他只好又繞到床尾，輕輕地抬起她的腳踝，把鑲黑色琉璃櫻桃的小鞋子，慢慢從她腳趾間取下來。

    ……

    喬伊做完這一切后，才輕手輕腳地爬上寬大的床鋪。

    李文森的側(cè)臉埋在白色的亞麻薄被里。

    這樣的無知無覺，不像沉睡，倒像死亡。

    喬伊身體半撐在她上方，凝視著她沉靜的側(cè)臉好一會兒，才慢慢地，從身后攬過她的腰。

    一如七年來，他每一個夢境里出現(xiàn)的那樣。

    ……

    “我給你準(zhǔn)備了禮物。”

    窗外，山間小路邊零零散散立著的路燈，閃爍了兩下，熄滅了。

    臥室陷入了完全的黑暗。

    而他的手指在黑暗里，順著李文森著黑色蕾絲細(xì)紗的手臂，一路向下，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摸索到她的手指。

    “我給你寫了密碼，我給你送了請柬……我本想在今天告訴你真相。”

    李文森昨天找到的數(shù)獨(dú)和密碼，被她隨意扔在抽屜里，不知什么時候才能重見天日。

    他懷抱著她，就像懷抱春天一支伶仃的山茶花。

    而他另一只手，在薄薄的春被下，正慢慢地，把一枚小小的戒指，套在她傷痕累累的無名指上。

    ……

    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碎紗布散落在床鋪旁。

    玫瑰色的血跡，像玫瑰色的花瓣，在夜色里盛開。

    ……

    夜色太濃重，晨光太熹微。

    他把她冰涼的手指放在唇邊。

    黑暗里，他看不見她戴戒指的樣子，只能用手指，慢慢摩挲出她無名指的模樣。

    ……

    “我想向你求婚，很想。”

    她的手指被他握在手心，冰涼的金屬橫亙在他們之間，像山脈，又像汪洋大海。

    “可是我不能。”

    他抱緊她，重復(fù)了一遍：

    “我還不能。”

    ……

    李文森背對著他，以一個沉默而永恒的姿勢。

    她沉睡著永恒的夢境里，和黑夜融為一體，她感覺不到他的擁抱，聽不見他的聲音，看不見他的眼睛，就像她醒著的時候一樣。

    ……

    “我給你準(zhǔn)備了生日禮物，但是我不能送給你。”

    喬伊修長的手指把她海藻一般散亂的長發(fā)收攏，聚在一處。

    他凝視著她，輕聲說：

    “生日快樂，我的……安小姐。”

    ……

    作者有話要說：　　還是那句，只要作者不抽風(fēng)，真的再過幾章就告白了……

    以及進(jìn)度慢是我一個人的錯覺么，我喬妹明明已經(jīng)ooc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

    第83章

    清晨六點(diǎn)半。

    李文森抱著被子，慢慢從床上坐起來。

    喬伊的臥室兩邊都有寬大的窗戶，恰好在山茶花的花頂上。此刻兩邊窗簾都被撩起，來自山間的清風(fēng)穿堂而過，搖曳的花枝，一枝一枝地伸進(jìn)窗口。

    窗簾被風(fēng)高高地?fù)P起。

    而喬伊坐在層層疊疊的白色亞麻之間，坐在白色的簡單書桌之后，穿著淺灰色襯衫。滿架的淺色山茶花在他身后盛開，繁盛似錦繡。

    影影綽綽的光影，從他精致的側(cè)臉上晃過。

    他長長的睫毛垂下，手里隨意拿著一本書，眉眼那樣沉靜，像河流，又像深潭。

    連驚艷，也驚艷得這樣細(xì)水流長。

    ……

    李文森怔怔地坐在那里，坐在松濤風(fēng)聲之間。

    白色亞麻窗簾翻覆如波浪。她恍惚以為自己身處深山叢林，遠(yuǎn)離一切人煙。而身邊除了眼前這個男人，再沒有別人。

    ……

    喬伊翻了一頁書紙，頭也不抬地淡淡道：

    “醒了？”

    “……”

    李文森赤腳跳下床，走到喬伊的書桌邊，費(fèi)力地把他水杯里的水倒了一半在自己的水杯里：

    “沒醒。”

    “知道沒醒，看來醒了。”

    喬伊拿起一支鉛筆，夾在指間：

    “早上想吃什么？”

    “別說的好像你會給我做早餐一樣。”

    李文森仍動不了手指，只好用手腕夾著水杯喝水：

    “這句話應(yīng)該是我問你才對，按你對把我變成家庭主婦這件事莫名其妙的執(zhí)著程度，我的賣身協(xié)議上應(yīng)該有規(guī)定我做飯的條款吧。”

    她放下水杯，笑瞇瞇地說：

    “主人，你早上想吃什么？”

    “……”

    喬伊劃去李文森在書頁上留下的一句錯誤腳注，把正確的腳注寫在一邊：

    “你手指受傷，近期不必下廚。”

    “真的？”

    李文森眼睛一下子亮了。

    “那我能不能叫一個肯德基全家桶？”

    喬伊：“……”

    “不讓吃炸雞的話，泡面也成啊。”

    她望著喬伊，眼巴巴地說：

    “我上次吃泡面還是半年以前，你把我藏在床底下的泡面全沒收走了，我很可憐的。”

    “……”

    喬伊又翻了一頁書：

    “抱歉，如果我的海馬體沒有出岔子的話，你兩天前還蹲在洗手間的馬桶蓋上偷偷食用了這種垃圾食品。”

    “胡說。”

    李文森理直氣壯地說：

    “我蹲在馬桶蓋上做的事你怎么會知道，難道你有偷窺癖？”

    “……”

    喬伊終于抬起頭：

    “你把吃過的盒子放進(jìn)碎紙機(jī)，導(dǎo)致我之后一個星期內(nèi)粉碎的文件都帶著濃郁的谷氨酸鈉和核苷酸二鈉的味道，還指望我不發(fā)現(xiàn)你偷吃的事？”

    李文森：“……”

    谷氨酸鈉和核苷酸二鈉……就是普通味精和增味劑。

    喬伊身為一個學(xué)習(xí)歷史和宗教的文科生，說話時到底為什么要夾帶這么多化學(xué)術(shù)語？

    ……

    “除此以外，你還把你收藏的垃圾零食通通藏在我的鋼琴琴箱里。”

    他淡淡地說：

    “雖然你倉鼠一樣的儲食行為很有意思，但你大腦里是進(jìn)了多少氯化物，才會覺得我連這都發(fā)現(xiàn)不了？”

    “……”

    李文森呆呆地望著喬伊：

    “我的零食，你沒收了？”

    “當(dāng)然。”

    “那些都是是曹云山上周特地幫我從印度帶來的手工吃食，真空碳烤豬腳里的孤品，咖喱速食面里的珍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