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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伽俐雷迅速把其它的手臂殘片都籠在一起,生怕喬伊一個不開心就把它們全部扔出去: “伽俐雷試圖阻止,但夫人的匕首太快了,伽俐雷事后分析了大塊刀屑的層數,這種分段打磨方式,是strider mantrack才會用的。” strider mantrack是相當著名的軍用刀品牌。 “而當年給伽俐雷鍛造手臂外殼的人,蒺藜村口的王師傅……” 蒺藜村是距離一百五十公里遠的小漁村。 伽俐雷心疼地摸了摸自己脫落的手指: “伽俐雷很想攔住夫人,可是硬度不夠啊。” …… 喬伊默不作聲地察看了切片的角度。 切口利落。 ——李文森會用匕首,至少專業學習過。 收尾略亂。 ——就算她學過怎么用刀,顯而易見,也學得不怎么樣。 …… 他扔下手里的手指,站起來: “就算她的匕首硬度再高,她也是一個女人。” 窗外的風吹動他眼前幾縷漆黑的頭發,喬伊冷漠地仰起頭,輕聲說: “而你現在,是在告訴我,你連一個女人都無法阻攔?” 還是一個一身是傷的女人。 這臺電腦,就這么讓他照顧了整整一天,好不容易燒有下降跡象的女人,孤身一人,爬出窗戶,走進了暴風雨里。 …… “別的人,即便是二十個男人,伽俐雷收拾他們也綽綽有余。” 伽俐雷有些惶恐地看著他冰冷的表情: “但是那是夫人,她可以傷害伽俐雷,但伽俐雷卻不能傷害她,這就注定了伽俐雷一定會處于下風,畢竟夫人那么脆弱的小骨頭,伽俐雷根本不敢用力,萬一伽俐雷一捏就把夫人捏成粉絲性骨折呢?先生您會把伽俐雷給拆了的吧……” …… 喬伊拎著那個軟綿綿的黑色袋子,走到三開門的紅色冰箱前,默不作聲地把那一坨軟軟的東西塞進冰箱最底部,根本沒聽它的解釋。 他關上冰箱門。 風從窗戶上那個大洞涌進來,窗簾起起伏伏。 枝晶吊燈與他臉的影子,倒映在冰箱光滑的鉆石感玻璃門上。 喬伊單手扶著門把手,站了好一會兒,這才抬頭一笑: “是么?” “……” 伽俐雷被喬伊難得一見的驚艷笑容,驚得遍體生涼。 …… 喬伊又走回到沙發邊,絲毫不介意沙發上那些被李文森的匕首戳出來的大洞,坐下來,用手機連上伽俐雷的系統,毫無阻礙地入侵了它的監控系統,調出一個視頻來—— 莽莽蒼蒼的山野。 樹木在劇烈的風里前后搖擺,就像要伏倒在地。 而只要放大屏幕,就能看見,一只皮毛黑亮,眼睛紅如炭火的貓,正狂奔在山間小路上。 他看見,它跑到一棵高大的冬青櫟前,開始不要命一般,刨著樹干往上爬,放大高清屏幕就可以看見,它的爪子已經刨斷了。 然后,視頻就在這一刻,化作扭曲的雪花點。 戛然而止。 …… “后面的視頻被你刪掉了。” 喬伊關上視頻,淡淡地說: “你是不是要告訴我,這是因為雷把攝像機給劈壞了?” 剛想說這句話的伽俐雷:“……” 它竟無言以對。 不過,幸好,伽俐雷還是機智的,它很快就找出了一個新的應對方式: “啊哦,先生,你真聰明。” 它夸張地飛舞起來: “無論是樹,還是微型攝像機里的電流都是引雷的利器,確實極容易被雷擊中。先生你身為一個文科生連這都知道,真是知識全面猶如大海,讓人佩服得四體不勤五谷不分……” 喬伊:“……” …… 喬伊坐在沙發上,手一刻沒停地敲打著手機,腦海里卻飛快地將今天發生的一連串事情,串聯了起來。 李文森和西布莉,李文森和列奧納多,李文森和劉易斯,李文森和沈城,李文森和曹云山。 以及…… 李文森和伽俐雷。 …… 刨斷的爪子,凌亂的、滿是傷痕的皮毛。 這是列奧納多短暫一生里,最后的樣子。 列奧納多死前的奔跑,應該是在躲避著什么。 從他現場勘測到的痕跡來看,追列奧納多的,是一種大型獸類。 紅外線攝像機會自動跟蹤三十攝氏度以上的動態物體,但是,在這條山間小道上,伽俐雷紅外線微型攝像機的角度,卻什么都沒有拍到。 ……伽俐雷作弊? 喬伊的眼神淡淡地落在手機里,李文森的聯系電話上。 他手指按在通訊按鍵上,卻始終沒有按下去。 不。 伽俐雷不能cao控紅外線攝像機的自動跟蹤功能。 這一點,就像人不能cao控自己的膝跳反射一樣。 …… “先生。” 冰箱邊,伽俐雷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路: “冰箱里的物體伽俐雷必須記檔上報。” 為了防止科學工作者們把實驗室里的易燃易爆物體,或者危險病原體偷出來儲存在冰箱里,嚴禁科學家們私自制造冰箱,并且每一個放入冰箱里的物品,都要登記上報。 “您那個黑色的袋子里,裝的是……列奧納多嗎?” 伽俐雷小心翼翼地問: “伽俐雷該如何上報呢?” “rou類食品。” “……哦。” 伽俐雷等了一會兒,又小聲說: “那伽俐雷可不可以知道列奧納多是怎么死的,伽俐雷又該如何告訴夫人呢?” “不用告訴她。” “……哦。” “而至于,列奧納多的死因。” 喬伊抬起頭。 他看不出情緒的眼睛,帶著一點莫測,正盯著冰箱邊,它看不見的形體: “你不是,最清楚的么?” …… 海邊的春天從不溫柔,也從沒有江南那種淅淅瀝瀝的小雨。 一旦這個城市開始哭泣,就仿佛要把整座海洋都傾倒干凈。 李文森穿著黑色裙子,戴著黑色斜邊女帽,撐著一把紅色的手工木柄傘,從斯蒂芬樓高高的露天穹頂下走過。 紅色的羊皮鞋子,仿佛黑夜里的兩盞炭火。 穹頂四周羅馬柱上繪著行星圖,一個一個圓的橢圓的球體,有些自帶神秘光環,其實那些只是塵土,有些正在幾億光年外坍縮。 當我們看到它的光芒時,它其實早已在地球誕生之前,就已經湮滅在宇宙無法計數的時間長河里。 …… 一排一排黑色的老式木門,像墳地里擠擠挨挨的墓碑。 只有一扇窗透出一絲光線來,李文森收起傘,在門上象征性地敲了兩下,沒等里面的人應聲,已經自己把門推開。 八點四十六分。 “抱歉,我來遲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