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節
“閣臣任用比較慎重,如果六部尚書和其他余下的閣臣大部分不反對,這事基本能成。” “這正是我所擔心的,你說過四皇子和六皇子七皇子的事,因為曾經大皇子打壓,三人都處于劣勢,會聯手對付平地崛起的十一殿下。” 冬青有些愁,“如果三人聯手,此事就沒了定數。” 瑾瑜搖頭,道:“可以確定工部尚書和吏部尚書會站在我這邊,戶部尚書與閣臣鄭君山楊晉伍是中立派,約摸有三成幾率會站在對立面。” “至于剩下的,禮部和兵部尚書與四皇子走得近,六皇子背后有世家,七皇子主要是與宦臣走得近。” “除了吏部尚書和工部尚書,與我交好的就是一眾武官,翰林院有幾個學士,外加數個侍郎和一些基層官員。” “侍郎雖然實權不小,但這種決策他們無法參與,武官就更不用說了,根本沒他們什么事。” 冬青道:“而翰林學士別說沒有太大決定權,就算有,在這件事上他們與你是競爭對手。” “沒事,船到橋頭自然直,我要把周督察使最年輕閣臣的名頭摘過來戴一戴,他三十歲入內閣,我二十八歲。” 若能入內閣為臣,瑾瑜覺得此生也就無憾了。 冬青笑著搖頭,她就喜歡瑾瑜平日溫文爾雅,偶爾飛揚跋扈,無論如何都讓人移不開眼。 “說了半晌,你是不是該進宮給十一殿下講課了?聽說陛下覺得十一殿下已經長大成人不應該繼續跟母妃膩在一起,給十一殿下賜了座宮殿?” 瑾瑜點頭,“嗯,那座宮殿叫臨乾,與陛下的寢宮紫薇宮僅一道之隔。” 冬青嘆道:“看來陛下是真的喜歡十一殿下,全靠你教導有方。” 瑾瑜一攤手,“那孩子是真的挺招人喜歡的,跟咱們家小玉白有得一比,小玉白是我兒子,難免帶著主觀思想,而十一殿下與我無親無故,同樣讓我覺得很喜歡,那就是真的招人喜歡。” “我沒有見過十一殿下,不過既然你這么說,十一殿下應該真的很討喜。”冬青給瑾瑜拿來常服,“去換上吧。” 瑾瑜只得換上常服,去臨乾宮給黎洛講課。 瑾瑜給黎洛講的課,是用古往典故做例,再以當下時務做題,不僅汲取前人經驗,還能一道把政務解決。 雖然黎洛沒能直面參與政務,卻也差不了多少。 除了公事之外,瑾瑜與李林一家已經開始來往,既然黎疏已經倒臺,就不用做戲給誰看了。 對此,黎雋氣得頭頂冒煙,他就知道李全不是省油的燈。 如今基本可以確定一點,徐千章一黨的沒落和黎洛的崛起,與李全脫不了干系。 閣臣晉升如期提上議程,黎雋知道瑾瑜是候選人之一,立刻去與另外二人商議。 絕對不能讓李全進入內閣,否則他們連最后一點勝算都不會有。 六皇子黎裕眉頭緊皺,“四皇兄,這李全當真如此厲害?” 七皇子黎勛道:“此人應該是有幾分本事,我看過他當年的文章,文理算不得最佳,但勝在見解獨到,短短幾年能夠有現在的成績確實很能耐,而且在同僚中風評很好,為人和善,見多識廣堪稱鬼才。” “但若是說他有本事默不作聲整垮徐千章那個老狐貍,我也覺得不大可能。” 黎雋冷著臉,道:“也許徐千章就是抱著這種心思,覺得李全厲害是厲害,但不至于厲害到這個地步,所以才在陰溝里翻了船。” “我就簡單的給你二人歸納一下李全的豐功偉績。” 黎雋從清水溝說起,包括木訥二十年摔一跤摔好了腦子,創立了獨特簡易的刺繡手法挑花刺繡。 如今挑花刺繡風靡黎國,為底層民眾解決擺件昂貴的難題。 之后縣試得案首,一路直上,最后成功取得狀元頭銜,入翰林任修撰。 上任第一年,自薦去治理蝗災,弄出了飛蝗宴,自此黎國不再鬧蝗災。 說到這里,黎雋停了停,“接下來還要我繼續說嗎?湘王的覆滅李全居功至偉,之前的的流言不是流言,確實是他給我獻計弄垮沈家,我如今一身臭名也拜他所賜。” 黎裕和黎勛目瞪口呆,此人經歷太過傳奇,所做之事都是他們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 “挑花刺繡居然是他創立的……李全在科考之前竟是個傻子嗎?” 黎雋點頭,“通俗來說,是,那樣的人被世人稱作傻子。” 說罷,看了看那二人的神情,又道;“所以,你們覺得……李全有沒有本事把徐千章和黎疏拉下馬?” 二人面面相覷,黎勛面色終于嚴肅下來,“這般看來,倒是不無可能,我們要如何才能制止他成為內閣輔臣?” 黎裕道:“可能比較困難,李全的自身能力折服了不少人,幾乎大部分人都覺得他值得深交,而且如今黎洛那個小崽子正得寵,明眼人只怕都不會愿意站到他二人的對立面。” 黎裕不免有些挫敗,要不是家族逼他奪儲,失敗后面臨的是被趕盡殺絕,他都要忍不住去追隨李全了。 黎雋沉吟片刻,道:“讓你們各自的人堅決反對李全入內閣,以資歷不夠為由。” 黎勛為難道:“四皇兄,臣弟在朝中無人,此前好不容易發展起來的人脈,都已經被黎疏斬得差不多了,只剩下父皇身邊的秉筆趙行和內務府總管陸明相對有用。” “但是這兩人無法插手閣臣任用,哪怕父皇病入膏肓,宦官也不可能左右此事。” 黎裕垮著肩,“父皇有意抑制我母族發展,我同樣被大皇兄打壓,只怕要全靠四皇兄了。” 黎雋臉色很難看,名義上說是聯手合謀,實則各懷鬼胎,都盼著對方出力斗個兩敗俱傷,自己好坐收漁翁之利。 旁的二人心知肚明,黎雋心性涼薄,主動拉他們合作,只不過是想利用他們擋刀而已。 若是黎雋登上皇位,他們二人將沒有一線生機。 倒是因為黎雋把李全的事跡說出來,讓他們覺得李全比較有人情味,說不定可以去攻略李全。 只要李全能夠幫助自己,有三分之一的文官追隨,還有一群武將,加之自己殘余的這點力量,拿下諸君之位綽綽有余。 黎雋語氣涼涼道:“別想了,我無數次試圖拉攏他都以失敗告終,如今他有黎洛這個得寵又容易掌控的人選,會轉身幫你我?” 黎雋視線掃過二人,“所以,要么全力以赴贏取一線機會,要么就等黎洛登基再來追悔。” “知道了四皇兄。” 三人就此散去,也不知各自在背后做了什么舉動。 華元帝有意為之,瑾瑜的名字留到了最后,但是遭到其中兩個閣臣與三位尚書的極力阻攔。 理由就是資歷不足,當年周居和三十入內閣,頂著最年輕閣臣的名頭,是因為周居和十八歲就為官,整整十二年的資歷。 而瑾瑜從踏入仕途開始,為官年月才四年左右,怎么可以力壓眾多為官二三十年的翰林學士? 瑾瑜畫了整個朝堂的關系圖,早就料到會是此等局面。 對于那兩個食古不化油鹽不進的守舊派閣臣,瑾瑜無可奈何,三位尚書也是因為各種關系不容易松口,以至雙方勢均力敵。 但是他手里好像還有一張牌沒有打出去。 瑾瑜從書房找出一本冊子,翻看幾許,摘抄一頁折起放進信封,滴蠟密封起來,遞給身邊護衛。 “送到兵部尚書府上,確保尚書大人親手開啟。” 護衛接過信封,領命送往兵部尚書手中。 信送出去第二日,兵部尚書改口,支持瑾瑜升遷為內閣學士。 形式瞬間偏向瑾瑜,華元帝本就有心扶植黎洛,如今多了一人支持,順勢拍板定音,讓吏部出調任文書。 瑾瑜成為黎國開國以來最年輕的閣臣,年僅二十八歲,穿上大紅官服,被人尊稱一聲大學士。 黎雋怒不可遏,不顧皇子身份,前去質問兵部尚書,原本說得好好的,為何卻突然改口? 兵部尚書只是深深看了黎雋一眼,“四殿下,你好自為之。” 黎雋不明所以,“你說清楚。” “臣言盡于此,日后與李大學士相關事宜,不要牽扯于臣。” 兵部尚書說完轉身離去,留下黎雋摸不著頭腦,只能猜測瑾瑜握住了兵部尚書的把柄。 黎雋猜的八九不離十,瑾瑜給兵部尚書的信,只是抄了陳君然從湘王那里拿回來的冊子。 兵部尚書曾是湘王的人,湘王給了他不少好處,逐一記錄在冊子上。 當初瑾瑜默寫的冊子上沒有兵部尚書,因為柳鎮寧收得太快,瑾瑜還來不及看到兵部尚書的名字。 直到拿到原件,瑾瑜才知道漏了不少人。 瑾瑜只是把兵部尚書曾收下的東西列了個清單送過去,兵部尚書立刻懂得瑾瑜的意思。 除非兵部尚書想玉石俱焚,否則都會選擇沉默以對,被迫登上瑾瑜這條船。 瑾瑜猜兵部尚書不會舍得當下的生活,當初都能收下湘王給的好處,如今自然也能背叛黎雋。 事實證明,此舉有用,他真的入了內閣為臣。 家里李老漢等人聽聞瑾瑜成為閣臣,雖然不知道具體是什么意思,但聽上去很厲害的樣子。 不亦樂乎忙著招待來送禮的人,看旁人臉上羨慕的神色,心里一股爽意油然而生。 黎洛對兵部尚書的改口十分好奇,趁著瑾瑜進宮給他講課,非要纏著瑾瑜告訴他到底是為何。 瑾瑜不得已,道:“殿下,這些都是因為統計數據和注意細節,很多時候細節決定成敗。” 黎洛不疑有他,他見過瑾瑜的統計圖,平時不明顯的東西,列舉出來便清晰可見。 “老師,父皇會不會封我為太子?總覺得父皇把我當做儲君來培養,告訴我待日后老師的作用發揮到頂峰之后,就要慢慢著手壓制,全方位的壓制,不能讓老師像徐千章一樣。” 瑾瑜問道:“那殿下是怎么回答的?” “我干脆的應下了。”說著,黎洛急忙解釋道:“我并非真的要過河拆橋,而是因為老師說過,父皇喜歡殺伐果決,不喜歡婦人之仁,我要讓父皇看到我的氣魄。” 瑾瑜撫掌,道:“做得好!這樣殿下離太子之位更近了一些。” 話雖如此,但黎雋依然是黎洛強勁的對手,因為黎雋同樣殺伐果決,而且背后的家族沒了,讓黎雋登基不用擔心外戚權勢過重。 至于黎洛,晟妃沒有家族后盾,瑾瑜作為黎洛的老師,是暴發戶人丁稀薄根本算不上什么家族,也不用擔心。 在瑾瑜看來,六皇子比較懦弱,不足為懼,七皇子行事相對詭秘,狠辣與黎雋不分伯仲,但是遠不如黎雋幸運。 封太子這件事,還真就說不好,如今只能靜觀其變。 自瑾瑜入內閣以后,黎雋仿佛徹底消停下去,不再試圖搞些小動作,與六皇子七皇子斷了合作。 每日抽空去看華元帝,在華元帝榻前一呆就是數個時辰,給華元帝念奏折,幫忙處理政務。 黎雋搶了黎洛的活兒,基本黎雋去看華元帝時,都是與黎洛分攤這些事。 黎雋為人子盡孝跟前,黎洛就算不滿也不能表現在面上,只能每日在華元帝面前與黎雋上演兄友弟恭。 華元帝倒是顯得心情不錯,兩個兒子各有千秋,相處也還和睦,若是情況允許,日后相互扶持將會所向披靡。 若是二人各自容不下對方,無論是誰執掌大黎江山,他都可以放心。 后繼有人啊后繼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