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然發自內心地蹲下去：“你還好嗎？”

    回答他的是如死般的沉寂，蔣易秋很想一走了之，但一想到只留他們兩人獨處，不知道有多少感情要升溫，他更接受不了。

    兩邊都是折磨，無處可逃。

    就在趙然攔下個護士準備尋求救援時，蔣易秋忽然抬頭，他看起來已經恢復往日平靜，淡淡道：“我沒事。”

    與他平時嚴肅疏離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說話時咬牙切齒了些。

    趙然還是有點不放心：“你真的沒事？要有什么就順便做個檢查吧，正好就在醫院。”

    蔣易秋突然看向許璟，眼里好像在說：你看，不論是誰，他都是可以關心的。

    可惜許璟根本沒看他，像是處在另一個頻道，完全接受不到訊息。

    蔣易秋轉回臉，誠懇道：“趙老師，您有什么事就先去忙吧，我可以安排幾個人守在這里，隨時關注嚴思敏的情況，不需要您親自在這。”

    趙然連連擺手：“這本來就是我的工作和職責，學校也會給我結加班費的。”

    “你們搞學術的一定很忙吧，真的不用浪費時間在這種不必要的事情上，你們都是推動社會進步的先驅者，該去做些更有意義的事。”

    趙然看蔣易秋也覺得不一般，“你應該比我更忙。嚴思敏沒什么大問題，耽誤不了多久，但我作為老師還是應該留下，疏導一下她的心理。”

    兩人還在客氣地你推我據，另一邊，醫生已經走出來，想尋找一個做得了主的家屬。

    許璟：“趙老師！嚴思敏醒了。”

    醫生態度很好，詳細說明了情況，交待了幾句便離開。

    *

    嚴思敏還是有些疲憊，她微微動了動，剛勉力撐起上身，扎著針管的手背就疼得她擰起眉。

    許璟滿臉關切：“感覺怎么樣？要不要喝水吃東西？”

    嚴思敏看著圍在床邊的三個人，她不習慣被矚目，又赫然記起自己糟糕的成績，一個撲通，再次生無可戀地躺了回去。

    嚴思敏望著白熾燈泡，眼睛被光源刺激得發酸發脹，也不移開。

    “謝謝你們，對不起，我帶來了那么多的困擾。”

    “沒事，你不要想太多，”趙然說：“你的身體最重要。”

    嚴思敏有點不想說話，她用被子蒙住頭：“你們別這么關注我，我現在很內疚。”

    其余三人做鳥獸散狀。

    趙然：“那我去買點吃的，你們都沒吃午飯吧。”

    許璟連早飯都沒吃，早就餓得不行，“我跟你一起去！你拿不了那么多。”

    “不用，”蔣易秋站出來：“我讓于深幫我們買了，馬上就能送到。”

    蔣易秋轉瞬就暗罵自己居然忘了這茬，他背過身去，手指翻飛，偷偷給于深傳遞信息，最后還不忘加上一句：‘要快點。’

    趙然說：“于深是誰？”

    許璟看著走到一邊發短信的蔣易秋，主動解釋：“應該是他的哼哈二將其中之一。”

    嚴思敏拉下被子：“對了，飯錢和醫藥費都是誰幫我付的？”

    趙然擺了個介紹的姿勢，雙手張開，指尖對準蔣易秋：“是這位。”

    蔣易秋走回來：“你不用給我午飯錢了，反正大家一起吃的，給我醫藥費就好。”

    嚴思敏沉吟片刻，用空著的右手拿過手機，“一共多少錢？你告訴我卡號，或者我掃你的付款碼。”

    “一共是四千八。”

    嚴思敏手機都沒拿穩，哐當掉落在床沿，她差點再度暈厥。

    “不就檢查一下，輸了幾瓶營養液嗎？”嚴思敏簡直難以置信。

    蔣易秋有點懵，“可能……因為這里是私立醫院，而且你現在住的是高級病房。”

    嚴思敏誠惶誠恐地就要拔掉輸液管下床，許璟連忙把人按住：“你住都住了，現在下床，費用也要按天算。”

    許璟朝源頭開炮：“你為什么就非得把我們帶到私立醫院來？”

    “因為這家醫院離你們學校最近。”這個理由無可厚非。

    蔣易秋看出嚴思敏的窘迫，這筆錢對她應該是比不小的數目。

    “是我的錯，我不該把你帶到私立醫院，也不該沒經過你同意就說要最好的治療，所以，”蔣易秋大手一揮：“你就不用給我錢了。”

    “負債累累”的嚴思敏很想哭，“不行，怎么也輪不到你幫我付醫藥費，我……”她頓了頓，“我可能要分幾個月還你，你加我微信吧，我定期轉給你。”

    蔣易秋：“你轉給許璟就行，懶得加來加去了。”

    許璟很詫異：“我又沒有加你，怎么轉給你？”

    “那就加回來吧，正好我爸前幾天也在問你的情況。”蔣易秋抬出長輩。

    許璟依舊不理解，“那你加她跟你加我流程不是一樣的嗎？加我的話，以后每次還錢還要轉手一次，多麻煩。”

    言語間，嚴思敏已經調出了自己的二維碼：“同學，你掃我吧。我每個月從生活費里勻出幾百，再去找點兼職，最多三四個月就能還清。”

    蔣易秋覺得這情境好像有點欺負人，“要不還是算了。”

    “不，一定要的。”嚴思敏態度堅決。

    蔣易秋無法，通過好友后還不忘囑咐：“我不急著要這錢，你慢慢還，等以后工作了還都行。”

    忽然，趙然悄悄把許璟拉到走廊，他探頭探腦，確定沒人跟出來后小聲道：“你這個朋友是不是喜歡嚴思敏？態度不一般啊。”

    許璟猶豫道：“應該……沒有吧。”

    “那他為什么一直不走？剛才還那么擔心。”趙然說：“你要跟你朋友說一下，這是沒有結果的，嚴思敏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啊？”許璟怎么也沒料到嚴思敏這樣心中只有學業的人居然也有感情生活，“她喜歡誰啊？”

    “就是我之前引薦的一個榮大研究生學長，嚴思敏這次這么努力想考上，應該也有他的原因。”

    許璟品出了一點虐戀的味道，“那學長認識嚴思敏？知道她喜歡他嗎？”

    趙然搖頭，“她沒膽子表白，嚴思敏剛上大學就在榮大的講座上遠遠見過那男生，應該從那時候就崇拜上了。前段時間聽說我當過他的助教，紅著臉來找我要聯系方式，說是想跟前輩交流考研經驗，還向我打聽了很多他的事。”

    許璟眼里跳躍著八卦的小火苗：“學長現在是單身嗎？”

    趙然發現話題越跑越偏，他強行擰回來：“怎么就聊上了？我的意思是嚴思敏愛另一個人愛得死去活來，我看你那朋友條件挺好，要是只想玩玩就別招惹她了。”

    許璟覺得這暗戀還真是有些驚心動魄，她最見不得身邊的人卑微，雖然不認識男主角，但依然不妨礙她很想推嚴思敏一把，“好，我一定會努力促成這樁婚事。”

    “不是要你促成，我只是不放心嚴思敏的狀態……”

    “你們怎么出來了？”蔣易秋不知站了多久，正審視地盯著他倆，剛剛只是一恍神，兩人就不見了，他的心七上八下，趕緊追出來，“快去照顧病人啊，不要聊天了。”

    許璟跟在趙然后面，走進病房，卻在踏進門框的一刻被攔下，蔣易秋擋在她面前：“我想跟你聊聊，有些事必須要說清楚。”

    許璟對他要聊什么毫無興趣，她煩不勝煩，原話奉還：“不要聊天了，照顧病人才是正經事。”

    許璟矮下身子，從他臂彎下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