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鏡頭定格在她的手上,導演喊了卡,等在邊上的朱穎和成悅兔子般竄過去給他們各自披上了一件厚衣服。 導演和副導演相視一笑,不約而同的鼓起了掌,其他人也跟著鼓掌。 “好了,今天就到這里,兩位演員臨場發揮的很棒,明天的工作量減輕了一半。”導演高聲宣布,“要是能提前拍完,最后一天給大家放假,租幾輛車出去玩。” 大家一聽都是歡呼不已,大喊著導演萬歲、自由萬歲。接著興高采烈的收拾機器準備收工。 次日一大早,言晏吃過早餐在助理的陪同下剛走進大堂就聽到有人在喊她。 綠色植物掩映的沙發那邊有兩個女孩,看到她過來時正壓著嗓子激動的叫喊。 “言姐,好像是你的粉絲!”朱穎小聲提示。 “你們等一下,我去去就來。”言晏囑咐了一聲,大步朝那邊走了過去。 兩個女孩都是不到二十歲的樣子,穿著沖鋒衣運動鞋,背著旅行包,看樣子好像是過來旅游的。 “言姐,言姐,能見到您真的太好了。”那個身材高瘦的女孩激動的語無倫次,“我們就是碰碰運氣,沒想到真給等到了。天啊,好激動!” 另一個圓臉微胖的女孩臉紅紅的說不出話來,只是從邊上拿起一個紙袋子躍躍欲試。 言晏好久沒有見過她的粉絲們了,這會兒看到倆女孩風塵仆仆的樣子心里一酸差點紅了眼睛。 她心里清楚,做她的粉絲實在很不容易,她被黑的最慘時連她的粉絲也被全網嘲,只要有人稍微幫她說句話,就有一窩蜂的人涌過來說言晏怎么會有粉絲?你要不是水軍就是瞎了眼,不然怎么會粉那個整容炒作女? 即便后來慢慢好起來了,可她還是隔三差五會被大肆酸黑。別人家的粉絲每天舔屏賣安利,她家粉絲日常則是反黑澄清舉報、反黑澄清舉報。 娛樂圈像她這樣的也有好幾個,有人憋著一口氣熬出了頭終于翻了身,有人實在熬不過或者退圈或者患上抑郁癥,演藝生涯也算是走到盡頭了。 而她一直還在路上,就算偶爾有過光明,一閃而逝后卻是更深的黑暗。 她問兩個女孩是從哪里來的,她們說正好來敦煌旅游,聽說劇組在附近,一打聽發現這兩天就要殺青了,急忙想方設法的找來了酒店。本來想住下慢慢偶遇,但客房滿了,就坐在這里等十二點有人退房了再辦理手續,沒想到就看到她出來了。 從新西蘭回來后,言晏這是第一次見到有人來探班。兩個女孩拿出了粉絲群里大家錄給她的語音,多是關懷祝福和擔心的話語。 她心里滿是感動,錄了個小視頻讓大家放心,說她在劇組一切都好,過兩天這邊的戲份殺青,回去后再拍一個月就徹底解放了。最后囑咐大家好好學習好好工作,不要理網絡上那些流言蜚語,再惡毒的謠言也無法給她造成實質性的傷害等等。 原本是安慰粉絲們的,可說著說著自己卻差點哭出來,急忙抖著手關掉了視頻。兩個女孩也是眼睛紅紅的,一個遞上紙巾另一個打開了一直拿在手上的紙袋,里面是大家送給她的幾樣小禮物。 貴重物品她一般都不會收,所以粉絲們通常送的都是些代表心意的小物件。這次是可愛的口罩、眼罩和小掛件,還有一個民族風滿滿的手鏈,說是群里兩個姑娘自己編的。 言晏自是感激不盡,收下后再三道謝。眼看著時間不早了,她很快就要走了。兩個女孩雖然萬般不舍,但也生怕打擾到她工作,便準備將她送出門。 三人剛轉出來,就看到披著件長風衣的靳安和成悅從電梯那邊走了出來。 成悅雖然心里不喜言晏,但表面上的功夫還是要做,看到她們急忙熱情的打招呼。 靳安見她眼睛紅紅的,像是剛哭過一樣,神情便有些納悶。 兩個女孩也認出他了,知道他便是這部劇的男主角,急忙跑過去跟朱穎說,想跟他倆合個影。朱穎平時在群里挺活躍,一聽她們報id,立刻就對上號了,便笑嘻嘻的迎了過去。 “言姐,靳哥,你倆跟人合張影吧,人家千里迢迢的來一趟也不容易。” 成悅一聽立刻擺手說:“這樣不合適吧,萬一流傳出去那些記者又要瞎寫了。” “jiejie你放心吧,我們絕對不會給別人看的。”兩個女孩連忙保證。 成悅還想說什么,可靳安已經跟言晏站到了那排綠植前,正配合著言晏擺pose,還傻傻的比著剪刀手,成悅簡直氣不打一處來,正惡狠狠的磨著牙,一抬頭就看到提著包的萬芳正沖她扮鬼臉,她瞪了萬芳一樣,別過臉不去看她了。 那邊合完影,兩人同粉絲道別,帶著助理徑直出了玻璃旋轉門。 言晏剛一出來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忙轉頭對萬芳說:“你去對面買點吃的跟喝的,這么一大早,她們肯定還沒吃飯呢!” 萬芳答應了一聲,把手里的袋子遞給朱穎,匆匆跑下臺階去街對面奶茶店買東西了。 靳安跟她打了個招呼,帶著成悅上了車。 “哥,你怎么回事?”成悅把手中的包往旁邊一撂,苦著臉說:“昨晚不是跟你說了半天你也答應了呀,怎么這……剛才那幾個意思?” 靳安把手背到后面揉著昨天撞疼的脊背,有些好笑的說:“不就拍張照嗎?你看把你給急的?這能有什么事?” “不是我一個人這么擔心,希平姐和粉絲們都很擔心,千叮嚀萬囑咐你只管拍戲,其他都不要管。言晏的粉絲干嘛要跟你合影呀?你看她拍個照那搔首弄姿的樣子,好像八輩子沒見過男人一樣!”成悅氣急敗壞的抱怨著。 靳安忽然有些煩躁起來,他第一次發現成悅有些面目可憎。明明還是個二十來歲的小姑娘,可這語氣神態簡直跟菜場罵街的大媽有一拼。 車子已經開了,他回過頭去看到言晏的黑色保姆車正從街角拐了出來。 “小悅,你不是老抱怨跟組太悶太無聊嗎?要不等這次回去了你還是找個工作好好干吧!”他用商量的語氣詢問。 “什么?我不要,”成悅從座位上轉過來,大聲質問道:“我已經干了快一年半了,希平姐都很滿意,你是我親表哥,怎么還想變著法的辭退我?我哪里做的不好嗎?” 靳安有些頭疼,揉著額角說:“我是你親表哥,可你眼里心里都只有希平姐。你要是真想干這一行,跟著我還不知道哪天才能飛黃騰達。要不你去給希平姐當助理吧,她業務能力很強,你也能說會道,跟她跑外聯,過兩年說不定就在公司立穩腳跟了呢?” “我、我……”成悅頓時啞口無言,哽了一下卻是低低哭出了聲,一邊抽泣著一邊說:“你明明知道我學歷低,什么都不懂,還這樣編排我,我要是有言晏那副狐媚樣子,我早就去當明星了……” “行了行了,”靳安急忙打斷,“你倒是也有自知之明呀,現實中學歷不高長得不漂亮的女孩一抓一大把,可不是每個人都整天喜歡搬弄是非說長道短。” “我、我也沒有呀,我說的都是實話。言晏那點破事娛樂圈誰說不知道了?”成悅急忙辯解。 靳安有些無奈,嘆了口氣問她:“你是親眼看到了嗎?你詆毀我的合作對象不是一次兩次了,跟我合作過的哪個女藝人你滿意過?漂亮的你說人家整容,一般的你嫌人家丑,比我紅的你說人家耍大牌,沒我紅的你說人家抱大腿。我念在你年齡小的份上沒敢跟你說過重話……” “哥,娛樂圈本來就是這樣,捧高踩低是常態,何況那些女明星,有幾個是身家干凈的?又不是我一個人說,大家私底下都在說。哪兒都像你一樣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知玩游戲?”成悅不滿他的指控,立刻反駁。 “別人我管不著,可你是我的助理,我就得管著你。”靳安有些不耐煩了,語氣冷下來說道:“你別再跟我抬杠了,不然我就撂開手不管你了。” 成悅委屈巴巴的閉上了嘴,撇過頭去看窗外。 言晏的車從后面趕了上來,萬芳趴在窗口往外看,正好看到成悅糗著一張臉,以為她還在為門口合照的事生氣,頓時更加開心了。 “你傻笑什么?”朱穎拍了她一把問。 “那個成悅呀,老是在背后說言姐壞話,聽說她在靳安粉絲群呼風喚雨,威風著呢!這會兒慫成這樣,我能不樂嗎?”萬芳說。 “呦,小萬你這是羨慕了嗎?”那邊言晏歪過臉笑嘻嘻問。 萬芳慌忙搖手,“言姐你別誤會呀,我可從來沒有混過你的粉絲群。”她暗自嘟囔著,“再說了,你也沒多少真粉啊!人家十八線的都有千人粉群了。” 朱穎噗哧一聲笑了,擠眉弄眼道:“我都聽見了哦!小心我告狀。” 第12章 chapter 11 通過 由于是最后一天工作了,大家都是精神百倍,干勁十足。 言晏心情也不錯,早上化妝的時候一直哼著歌。 朱穎和萬芳自然知道她為什么高興,并不是明天放假,而是早上那倆小粉絲探班的事。 盡管她從不鼓勵粉絲探班行為,因為知道她們大多年紀小,而劇組拍戲的地方一般都很偏遠,不僅頗費還不安全。 可現在這種時候忽然看到,還是覺得很暖心。至少她知道有那么一大群人在背后默默支持著她,或者這些年來也一直在更新換代,但‘言笑晏晏’這個群體從未變過。 她這邊收拾齊整后,靳安那邊也換好衣服了。 太陽出來后,水邊的沙灘暖融融的。 “今天最后一場了,都打起精神呀!”副導演巡視著場地,一邊給大伙兒打氣。 言晏忽然問他:“那我們的衣服要弄濕嗎?” “這么半天,早都干了!”副導演說。 言晏拍手笑道:“這就好,這就好。” 副導演安排好工作后,那邊導演也過來了,在一邊坐下讓副導演先給他們排一次。 “來,衣服要解開一點。”副導演給靳安把胸前的衣服扯了扯,靳安忙著躲,一疊聲說:“我來,我自己來。” 邊上言晏等人都不由得笑開了。 副導演給講解比劃了一番,便讓靳安在沙地上躺下,轉頭對言晏說:“言晏你好好看著啊!” 言晏捂著嘴忍住笑忙不迭的點頭:“我看著呢!” 副導演往旁邊一躺,枕在靳安胳膊上,跟她示范著動作,“這個時候要溫柔,先緩一會兒,這只手抬起來,摸摸他的臉。” 靳安忍不住笑了出來,言晏早就笑彎了腰。 “你們倆給我放認真點!”副導演沒好氣的呵斥著。 副導演示范完之后起來拍了拍身上的沙土,讓到了一邊。 言晏走過來側躺下來,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枕在靳安胳膊上,問道:“這樣行不?” “往里,再往里一點!”副導演指揮著。 言晏照著做了,一只手緩緩抬起來輕輕撫摸靳安的面龐,她的手指柔柔的觸過他的眉眼口鼻和輪廓。靳安不動神色,心里卻像有一只小蟲子再爬一樣,癢癢的、酥酥的。 他明白這只是做戲,可腦子卻不聽使喚的有些暈乎起來。 言晏的手指徐徐往下,順著下頷一路掃過喉結,慢慢到了胸膛。 “衣服再拉開一點,你得摸著他的胸肌,這樣才顯得有情趣。”旁邊副導演喊著。 言晏便用手指把他松散的衣襟往開撥了幾下,手掌剛貼上去就忍不住笑場了。 “哈哈哈哈……他、他哪有胸肌呀?”她的手幾乎能觸到他yingying的肋骨,不由笑的花枝亂顫。 她坐起身來,好半天才緩過氣,朝著那邊喊了句,“導演,我看還是不要露太多了,不然我們男主角這樣的高手脫了衣服卻是個白斬雞,會被笑死的。” 靳安窘得不行,歪過頭嘟囔著:“我也練了這么些天,誰知道沒有半點成效。” “言晏,你今天怎么這么活躍?”副導演一邊說著一邊匆匆走過來調整了一番,看著他們對完詞,轉身對導演說:“還不錯,再練幾次,下午就可以開機了。” “那就再來幾次,注意語氣和神情,要營造一種纏綿悱惻的感覺。”導演說。 雖然她很想忍住,可每次一開口講臺詞就忍不住笑場。讓他摸著手底下這硬邦邦的小身板,打死都說不出諸如強壯英勇的你讓我很安心之類的話。 副導演后來簡直要崩潰了,索性喊道:“最后一次,你要是再笑場,就請全組人喝東西。” 言晏小心翼翼的揉著笑酸了的臉頰,喊來朱穎讓她先計算一下人數,畢竟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控制不住發神經。 “適可而止吧,有那么好笑嗎?導演一會兒要是生氣明天的活動取消了,你等著接受全組人的怨念吧!”躺在那里的靳安悶聲說。 這倒是實話,言晏就是再任性也不會做這樣的傻事。她暗自琢磨著應該想一件悲傷的事,這樣才能遏制住她忽然泛濫的笑點。 于是她重新躺下擺好了pose,一手溫柔的輕撫著靳安的胸膛,腦子不知怎么的忽然回想起了當日郭玢求婚時的誓言。 他們重歸于好后的交往都是極其私密的,哪怕是求婚,也沒有任何人見證。現在回想起來,她自己也不知道當時他出于真心還是做戲?甚至連他什么時候開始變心的都不知道。 那兩人的戀情已經曝光好幾個月了,可她此刻想起依然有些發怵。 現實里的愛情是殘酷而丑陋的,還好戲里暫時可以得到安慰。她有信仰、有事業、有朋友、有愛人,雖說苦點兒累點兒艱難點兒,但心里卻是莫大的充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