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jié)
林錦儀看他這樣,不免好笑道:“也不是多珍貴的東西,我也是第一次做這么多東西,總有不足的地方。等你回來,我再給你做更好的。” 蕭潛笑著親了親她的臉頰,“這不是你頭一回這么費心給我做一整套的衣物么,不說旁的,光是這份心意就夠珍貴了,我自然不能看輕了去。” 他近來越來越會說些情話,和從前那冰冷陰沉的模樣判若兩人。林錦儀抿唇一笑,兩人之間自有一般溫情。 很快,蕭潛出發(fā)的日子就到了。 出征那日,送行的隊伍十分壯大。大多都是為了蕭潛而來。被下了禁足令的賢妃苦豐慶帝良久,終于得了來為蕭讓送行的機會,此時已經(jīng)拉著蕭讓的手哭成了淚人。 林錦儀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在感受到現(xiàn)場的氣氛后,不禁又提了起來。 蕭潛安撫了她幾句,兩人依依惜別后,豐慶帝一聲令下,蕭潛便跨上了為首的駿馬,帶著蕭讓和浩浩湯湯的人馬就此出發(fā)。 林錦儀站在送行隊伍的最前端,就這么望著蕭潛的背影越來越遠,越來越小,最后終于融成一個黑點,再也看不清了。 豐慶帝擺架回宮,送行走的隊伍很快就散了,林錦儀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最后才和林玉澤、蘇氏等人一起回了去。 蘇氏不放心她一個人待在王府,盡管林錦儀堅稱自己沒有事,她卻還是堅持讓林錦儀先回忠勇侯府住上一段時日。 林錦儀回到忠勇侯府后,每日在蘇氏跟前,日子自然過得不錯。后來沒兩日林芳儀、元問卿等還都來探望過她,小姐妹幾個坐在一處說說笑笑,更是平添了幾分快活。 蕭潛的家書每隔十日就會送到,事無巨細地寫著他近來的衣食起居和遇到的各種情況,林錦儀每回都逐字逐句地看過好幾遍,而后再提筆給他寫回信。 日子一晃就過了三個月,鄭皎月順利產(chǎn)下一個女孩兒,眉眼像極了林玉澤,哭起來更是聲音洪亮得嚇人。小女孩兒大名還等著忠勇侯起,就先起了個乳名叫小鈴鐺。 小阿曦從來沒有見過比自己更小的孩子,每日一睜眼就吵著要去看小鈴鐺。兩人雖然差著輩分,又‘語言不通’,卻能咿咿呀呀地聊上一整日。 忠勇侯府越發(fā)熱鬧了,林錦儀每每寫信給蕭潛,總少不得提上幾句。 蕭潛給她回信,說往后等他回來后,她也會生那么幾個兒女,一家子的熱鬧的時候在后頭。 就這樣到了臘月里,蕭潛去往邊關(guān)已經(jīng)半年,寫回來的家書已經(jīng)累成了厚厚一摞。 林錦儀平時還能住在忠勇侯府,此時卻要回忠勇侯府cao持一大家子過年的事務(wù)和清算王府一整年的賬目了。 忙起來之后,她倒是沒有時間胡思亂想了,只是數(shù)著日子算過年,想著這么久了,豐慶帝的氣總該消了,蕭潛之前來的家書里說,蕭讓經(jīng)過他這小半年的調(diào)丨教,已經(jīng)能立起來了。等蕭潛回來過年在太后面前賣賣乖,蘇太妃再幫忙勸勸,說不定蕭潛就能留下了。 就這樣忙碌了大半個月,蕭潛的歸期卻遲遲沒有定下,林錦儀寫了信去問,蕭潛只回他月前已經(jīng)上了折子,只是豐慶帝既沒有同意,也沒有駁回,處在沒有音信的狀態(tài),讓她且再等等。 臘月中,京城附近下了洋洋灑灑下了好幾天的雪,京郊附近的許多民宅都被雪壓塌了,許多百姓叫苦不迭。 林錦儀和蘇氏開了忠勇侯府和鎮(zhèn)南王府的糧倉開設(shè)粥鋪,還贈了防寒的衣物和藥材給百姓,一時間在京城百姓中聲名鵲起,更有不少受了她們恩惠的百姓以‘女菩薩’稱呼她們。后頭不少官家太太見她們博得了好名聲,便紛紛效仿,京城附近的百姓們受益良多,倒沒有影響過年。 終于在年前五日,豐慶帝開了金口,允了蕭潛回京過年。 可北部邊關(guān)距離京城路途遙遠,蕭潛給林錦儀的家書里提過,他們的大軍可是日夜兼程走了月余才到。就這么幾日,根本不夠蕭潛回來過年。 林錦儀得知后惱得不行,讓丫鬟們都下去后,在屋子里足足罵了豐慶帝一刻鐘。 除夕這日,本是家家戶戶團聚一堂、最熱鬧的時刻。鎮(zhèn)南王府里卻因為少了蕭潛和蕊香等人,而顯得有些冷冷清清。 林錦儀心里也頗不是滋味,不過還是強打起了精神,將一家子大小事務(wù)打理得井井有條。 除夕一大早,外頭爆竹聲剛響起來,她就張羅廚房給府里下人們準備豐盛飯食,再分發(fā)下去賞錢和新衣裳,府里上下倒也算得上喜氣洋洋。 忙到了晚上,林錦儀讓千絲和踏歌陪著自己一道用了年夜飯。天黑下來后,外頭爆竹聲越發(fā)熱鬧,更是不少人家都在附近放起了煙花。林錦儀之前也讓府里備了些,便和丫鬟們一起放了。 鬧過笑過后,林錦儀第二日還要早起入宮拜年,丫鬟們也不敢繼續(xù)叨擾她,紛紛散了。 林錦儀回到了屋里,梳洗過后躺到床上,聽得外面熱熱鬧鬧的響動,不免覺得有些孤單。 千絲也想到這個,怕她睡不著,就給她點上了安神的香料。 林錦儀心情不佳,聞著那香料,竟沒多會兒就睡著了。 千絲和踏歌聽得她呼吸聲均勻了,便吹熄了燈火,去外間守夜了。 到了半夜,子時一過,外頭煙火聲爆竹聲越發(fā)響亮,林錦儀被吵醒了,正迷瞪著眼睛,卻赫然發(fā)現(xiàn)床前多出來一個黑影。 她嚇了一跳,剛想尖叫出聲。那黑影已經(jīng)先她一步,伸手上前捂住了她的嘴,用一個她十分熟悉的聲音道:“阿錦別怕,是我。” 林錦儀長長地呼出一口氣,不禁埋怨道:“回來了怎么不吱聲?大過年的,在家里鬼鬼祟祟做什么?”說著便推了他的手,坐起身準備下床,“灶上的火應(yīng)該還沒熄,你吃過年夜飯沒有?我讓人給你準備些吃食。” 蕭潛輕輕一笑,按住了他,小聲道:“我確實是偷偷回來的,不能聲張,你別忙活,也別讓府里下人知道我回來了。” 林錦儀定神一想,豐慶帝幾天前才允了蕭潛回京,就算他插了翅膀飛回來也是來不及的。他眼下出現(xiàn)在王府里,就只有一種可能——就是他在沒有豐慶帝允許的時候,就已經(jīng)偷偷上路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林錦儀明白過來后, 也就沒再準備往外去, 而是壓低聲音道:“你怎么敢擅自回來?” 被外調(diào)邊關(guān)駐軍的將領(lǐng), 最忌諱的就是沒有詔令而擅自回京。先帝爺?shù)臅r候曾經(jīng)出過這樣的事, 當(dāng)時那位將軍被革除了職務(wù),貶為了庶人。且那還是先帝爺對那位將領(lǐng)心慈手軟的了, 若換成現(xiàn)在對蕭潛懷有怨懟的豐慶帝,說不定會怎么懲治他。 蕭潛輕笑了笑,“不礙事的,我已經(jīng)做好萬全的準備。眼下自有一個‘鎮(zhèn)南王’正和王潼、蕊香他們慢慢地從邊關(guān)回來。” 林錦儀還是擔(dān)心得不行,“就算你找了個替身, 但萬一被識破,那可是欺君大罪。眼下咱們府里本就來風(fēng)口浪尖……” “好啦。”蕭潛伸手捂住她的嘴, “我這不是心急回來陪你過年么。怎么半年不見,你倒像個老婆子似的這么會嘮叨了?” 林錦儀拍掉他的手, 嗔道:“我這不是擔(dān)心你么。” 蕭潛笑著去攬她的肩膀, “好,我知道的, 就是因為有你這樣心心念念記掛著我的人,所以我才會愿意冒險回來啊。這大過年的, 家家戶戶都是團圓的時候, 我怎么忍心讓你一個人呢?” 聽到他這溫言軟語的, 林錦儀不禁笑了起來,“你什么時候動身的?怎么正好掐準了點,今夜回來了?” “其實也不是掐著點回來的, 我半個多月前就動身回來了,披星戴月地換了好幾匹馬,昨夜就到了,只是當(dāng)時城門守衛(wèi)還算森嚴,就在城外逗留了一日。今日宵禁前城門口沒什么人了,我才悄悄進地城,等回來后才發(fā)現(xiàn)你已經(jīng)睡下了。本是想在這兒坐一會兒就走的,沒想到你居然自己醒了。” 兩人許久未見,自然是有說不完的話,便依偎在一起說起各自的近況。一直說到天快亮的時候,蕭潛便讓林錦儀趕緊趁機睡會兒,反正他已經(jīng)回來了,往后總有說話的時候。 林錦儀依言躺下,蕭潛坐在床頭陪了他一會兒,天蒙蒙亮之前,他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鎮(zhèn)南王府。 林錦儀睡了半個時辰不到,千絲和踏歌就輕手輕腳地進來叫起了。她打著呵欠起了身,洗漱過后她坐到梳妝臺前,困得連眼皮都掀不開。 千絲瞧她這樣,不禁道:“王妃昨夜是不是被外頭的聲響吵到了?” 林錦儀唔了一聲,也不多解釋什么,只讓千絲給自己的脂粉涂得厚一些,將眼底的青影悉數(shù)蓋過去。 未幾,梳妝打扮過后,林錦儀便坐上了馬車前往皇宮。 林錦儀也是經(jīng)歷過大大小小許多風(fēng)浪的人了,這日進宮后,她明顯地感覺到許多人對自己的態(tài)度大不如前,便是引路的宮女都沒有那么殷勤周到了。 不過這倒也在情理之中,蕭潛去了北邊,一去就是半年,豐慶帝還沒讓他提前回來過年,這些人慣會看風(fēng)向、拜高踩低的,覺得蕭潛不如從前那般簡在帝心,自然也就冷了一些。 不過好在蕭潛鎮(zhèn)南王之威也不是一日兩日了,是以林錦儀倒也沒受什么冷落。和蘇氏碰面之后,她更是懶得理旁人,只和蘇氏在一起說話。 后頭朝見儀式完畢,林錦儀和蘇氏也不想多留,本準備早些出宮的,誰料皇后卻讓林錦儀留了一留,說是有話同她說。 林錦儀倒也不意外,皇后不是傻的,看豐慶帝對蕭潛的處置自然早就猜到了是他使了手段,給太子出去了二皇子一個得力助手。 因此皇后對她還是十分親厚,拉著她的手道:“錦儀,我也不跟你說什么客套話,眼下你家王爺?shù)木秤鑫液吞佣伎丛谘劾铮膊皇俏覀儾粠兔Γ瑢嵲谑茄巯挛覀円膊缓貌迨帧D愫湍慵彝鯛斍以俚鹊龋罂倳玫摹!?/br> 蕭潛都一出手就除掉了賢妃一黨在京中培植多年的手段,這樣的人物,皇后自然是想給留著往后輔佐太子的。不過她和太子目前確實什么都做不了,不然若是讓豐慶帝以為蕭潛對付蕭讓一黨那事兒,太子也參與了,他們也落不著好去,是以也只能先暫時觀望。 林錦儀心領(lǐng)神會道:“娘娘不必和錦儀說這么多,錦儀心里都明白的,王爺心里就更是清楚了。” 皇后幽幽嘆息一聲,“也是苦了你家王爺,竟沒能回來過個囫圇年。不過算算他去北邊也有半年了,也夠久了……” 皇后這話微微漏了一點口風(fēng),林錦儀自然明白過來,想來想讓蕭潛回京的,也不只她一個,皇后應(yīng)該也會施以援手。 兩人說了會兒閑話,時辰也不早了,林錦儀也就告辭出宮去了。 回到鎮(zhèn)南王府后,林錦儀卸了釵環(huán),換上家常的衣裳,躺到了床上休息,入睡前就在盤算今夜大概蕭潛應(yīng)該會過來的。 果然如她所料,這夜月至中天,蕭潛又熟門熟路地摸進了層香苑。 林錦儀便把皇后今日那番話復(fù)述給了蕭潛聽。蕭潛聽后沉吟半晌,道:“其實,我已經(jīng)有了一個計劃。” “什么計劃?”聽他這又要籌謀大事的口吻,林錦儀的心都跳快了兩拍。上回蕭潛這么說的時候,就是出手對付賢妃和蕭讓的時候。那件事的后果就是雖然他們斗贏了地方一千,卻自損八百。 蕭潛伸手摸了摸她柔軟的發(fā)頂,“這回肯定沒事的,而且是一勞永逸的計劃。咱們以后呢,再也不用為這些什么權(quán)術(shù)斗爭煩心,也省的有人時時惦記,只管過好咱們和和美美的小日子就行……” 林錦儀還想問她具體的,蕭潛卻支支吾吾道:“這個么,暫時還不能告訴你。反正再有半個月你就能知道結(jié)果了,現(xiàn)在告訴你也是平白讓你擔(dān)心而已。” 林錦儀哪里放心的下,仍然要追問。 蕭潛卻很是堅持,任她軟硬兼施,就是咬緊了牙關(guān),半個字都不肯再多說。 林錦儀沒辦法,只能氣鼓鼓地偏過頭去不理他。 蕭潛陪了笑臉,再三保證他這計劃十分可行,斷然不會再出現(xiàn)上次那樣兩敗俱傷的結(jié)果。林錦儀看他信誓旦旦,又毫無負擔(dān)的模樣,吊著的心也就落回了肚子里。 大半個月后,鎮(zhèn)南王蕭潛和蕭讓帶著人從北邊回來,抵達了京城。 過年那幾日,真正的蕭潛一直都在京城附近,入夜后就回王府陪著林錦儀。直到三天前,才悄悄去和回京的隊伍匯合了,和他們再一起回了京城。 第一百一十二章 蕭潛和蕭讓回來那日, 是正月二十二。此時還未出正月, 但年味到底還是淡了許多。 豐慶帝的表面功夫做的還算可以, 特地抽空親自出城相迎。 林錦儀自然也在迎接的隊伍里, 平陽長公主和她在一處說話,言語間多是寬慰之詞。 豐慶帝是平陽長公主的親兄弟, 蕭潛是她同父異母的兄弟,說起來她自然是和豐慶帝之間更為親厚。她也知道前頭蕭潛設(shè)計蕭讓那事兒,但她私下還是覺得豐慶帝做的太過了。畢竟是賢妃和蕭讓設(shè)計在前,蕭潛也只是讓蕭讓出了一回丑,讓他熄了對皇位的癡心妄想。 豐慶帝本來就從未準備更換太子人選, 這樣一舉對蕭讓或許還是好事,免得他讓賢妃越養(yǎng)越歪。蕭讓和賢妃可以說是自食其果, 而豐慶帝對蕭潛的處罰可以說是非常之重了。蕭潛多年來任勞任怨,功績有目共睹, 說句難聽的, 若沒有他,豐慶帝的皇位不可能坐的這么舒服。 眼下豐慶帝這么做, 未免有些卸磨殺驢的嫌疑。對著林錦儀,平陽長公主則更是心疼同情。錦儀多好啊, 卻成了皇家權(quán)術(shù)斗爭的犧牲品, 成婚不過一載, 卻跟夫婿分隔兩地這么久,連個團圓年都沒能一起過。 林錦儀自然不能說蕭潛已經(jīng)回來了過了,言談之間還是表現(xiàn)出了一些傷感。 未幾, 蕭潛和蕭讓帶著一隊人馬輕裝簡行出現(xiàn)在了眾人的視野之中。 林錦儀忙顧不上和平陽長公主說話了,只和眾人一樣循著馬蹄聲張望過去。 蕭潛一身玄色輕簡騎裝,騎在一匹黑色駿馬之上,走在隊伍的最前頭。 林錦儀雖然之前見過了他,但都是夜里,為了不驚動王府里的人,屋里連燈都不會點,林錦儀也就不知道蕭潛瘦了這么多,黑了這么多,倒好似一下子年老了好幾歲。 在蕭潛身后的是二皇子蕭讓,經(jīng)過這半年的磨礪,他也黑了不少,看著更為精壯。 兩人騎著馬到了豐慶帝跟前,就各自下了馬,上前行禮。 豐慶帝言笑晏晏地道:“阿潛,你辛苦了。讓兒也是,長高長大了不少,父皇都要認不出了。” 蕭潛和蕭讓自然不敢道苦,還得感恩戴德地寒暄一番。寒暄過后,豐慶帝便問起了北邊的情況。蕭潛和蕭讓便一人一句地說起近況。 他們說著話,林錦儀不能上前插嘴,就在豐慶帝身后不遠處伸長了脖子張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