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節
那種毒不會要人的性命, 只會讓人體質變差, 無法孕育后代。 后頭先帝知道了,雖然怒于太后的心思歹毒, 但已經于事無補,顧全大局, 為了這抓不著證據的事, 也無法處置一國之母, 于是這事兒就不了了知。作為彌補,先帝對十王爺越發寵愛,甚至在駕崩前, 還心懷愧疚地讓豐慶帝好好照顧于他。 蕭潛當年在皇后身邊養大,也是很偶然才聽到了這樁事。 所以十王爺和先王妃成親多年也沒有子嗣。而豐慶帝當時和十王爺說,只要他有了孩子便為他恢復封號,也不過就是搪塞于他。 而他們都沒意想到的是,岑釵嫁進十王府沒多久,就奇跡般地懷上孕了。 豐慶帝后來問了宮中知情的御醫,御醫只道那□□已經下了許多年,說不定被十王爺身體代謝了也未可知。且醫學上總是有奇跡的,岑釵的孩子便是個奇跡。 這時候豐慶帝的皇位早就穩固了,自然也就不介意十王爺再多個孩子,所以當時并沒有動手。 可后頭,豐慶帝知道了十王爺居然伙同賢妃欲動搖太子的儲君之位。十王爺小時候威脅了他的地位,現在又要動搖他嫡長子的地位,豐慶帝哪里能忍得這個,就默許了皇后對岑釵的肚子動了手腳。 林錦儀知道這事后,想了半天,憑著她對紀氏的了解,便想出了一條計策,蕭潛再從旁一合計,整個完整的計劃便出來了。所以才有了后頭兩人利誘十王爺的那番經過。 **** 十王府,自打紀氏那日和十王爺說定后,便收拾了細軟,帶了岑府信得過的大夫入住了進來。 岑青山是不贊成她去插手出嫁女兒的家事的,但紀氏以去照顧小產的女兒為由,堵上了他的嘴,且她先斬后奏,在岑青山下值回來前就已經收拾好了細軟,十王府的車馬也等在外頭,岑青山便是有再多的不愿意也沒辦法阻止了。 紀氏來了,岑釵也就沒那么害怕了,每日能睡得著吃得下了,加上紀氏帶來的大夫開的補藥,和王府里大夫開的清理身子的藥,不過七八日,她就恢復得精神起來。 十王爺每晚都過來,衣服也不脫,扒了岑釵的褲子就附身而上。岑釵就行尸走rou般任他□□,久而久之到夜里,紀氏回了自己的房間,岑釵就麻木地脫了褲子在床上等十王爺過來。 但饒是如此過了幾個個月,岑釵的身子已經調養了過來,肚子卻還是一點兒動靜都沒有。 岑釵急的不行,日日在紀氏面前以淚洗面,說她真的不想再面對十王爺。紀氏心下也挺焦急,她已經在十王府住了幾個月了,岑青山頗有微言,已經派人來催她回家了好幾回。 這么下去不是辦法,紀氏和岑釵兩人急得團團轉,卻又無濟于事。 這日前一天下了雨,外頭的暑氣下去了不少。紀氏便說帶岑釵出門逛逛,添置兩樣首飾換換心情。 岑釵正在備孕,自然是要保持心情愉悅的,但在十王府里,她只感覺到窒息的壓迫感,自然是樂得出門的。 母女二人收拾了一番,便坐上了出府的馬車。 而十王府對面大街的茶棚里,一個茶客見了她們動了身,便立刻站起身結了賬,回去通風報信了。 紀氏和岑釵到了珠翠閣,小二自笑著把她們迎進二樓雅間,大掌柜自來熱情招待。 大掌柜介紹了一批新到的首飾后,岑釵因為沒什么心情倒也是興致缺缺,紀氏看著女兒這樣心疼得不行,便道:“阿釵,你只管選兩件喜歡的,娘買了送你。”紀氏掌管岑府中饋多年,前頭還私下占下了林玉珊死后給岑錦留下的嫁妝,自然是不缺銀錢的。 岑釵如今還是十王妃,便道:“不用娘破費,之前王爺給了我一些銀錢,用那些便是。”她現在真的是想到十王爺都覺得發寒,連帶的恨不得把他給的銀子都花完了,省的放在身邊覺得惡心。 母女倆正說著話,外頭又急匆匆地進來一個圓臉掌柜,對著大掌柜稟報道:“外頭鎮南王妃來了,說是來取蘇大家制的首飾,讓您親自過去呢。” 大掌柜是個拎得清的人,當然知道要緊的是哪頭,當下就對著紀氏和岑釵賠笑道:“兩位貴人,店里來了貴客,小婦人先告辭了,稍后換上另一個掌柜伺候兩位貴人。” 若是旁人也就算了,聽到林錦儀的名字岑釵當下就拍桌子怒道:“她林錦儀是鎮南王妃,我還是十王妃呢。我們同樣的品級,又是我先來的,憑什么你就得去伺候她了?” 大掌柜不愿得罪人,為難道:“可是鎮南王妃指名讓小婦人過去,小婦人若是推辭了,鎮南王妃怪罪起來……” “你就讓她來找我!我就看看她憑什么來同我搶人!”在皇家中人,林錦儀處處壓她一頭就算了,眼下居然一個首飾鋪子的掌柜都不把自己看在眼里,如何叫岑釵咽的下這口氣。 大掌柜唯唯諾諾的,對那來傳話的圓臉掌柜道:“十王妃說的話你也聽到了,還不快去看著招待鎮南王妃!” 圓臉掌柜應下一聲,旋即便快步出去了。 紀氏看岑釵氣的不輕,便安撫道:“好了,阿釵,她不是沒搶走人么,你犯不著生氣。” 正說著話,外頭就響起了腳步聲,雅間的門直接被人從外頭退了開來。 林錦儀一身白色月影紗襦裙,帶著一干下人魚貫而入。 岑釵立刻站起身,皺眉道:“你來做什么?” 林錦儀徑自找了位置坐了下來,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我來挑幾樣首飾,聽說十王妃架子大得很不肯放人,就過來瞧瞧。” 岑釵怒道:“我先過來的,你憑什么搶人?” 林錦儀慢條斯理地道:“憑我是鎮南王妃,而你不過是十王妃。” 岑釵咬牙切齒,卻不知道再說什么反駁她。從前她仗著十王爺的疼愛,自己又懷著孩子,不虛林錦儀什么。如今卻是沒了和她硬碰硬的底氣。 紀氏拉了拉岑釵,帶著笑對林錦儀道:“鎮南王妃素來是好性子的,怎么今日這般咄咄逼人?” 林錦儀擺弄著自己的指甲,連看都沒看她一眼,道:“方才沒注意,岑夫人也在呢。岑夫人說的話也著實令人發笑,什么叫我‘素來是好性子’的?好性子就應該處處忍讓別人么?”她瞥了紀氏一眼,“如果說我現在不想忍讓了呢?” 林錦儀的面容本就十分清麗,加上忠勇侯夫人過世后,她清瘦了一大圈,如今整個人看起來越發出塵。此時她一襲白裙,愛理不理的說話模樣,更讓人覺得不好接近。 紀氏也知道如今女兒自身難保,沒有資本和林錦儀正面交鋒,便笑著勸岑釵道:“好了,阿釵,鎮南王妃家剛出事不久,心情正不好,咱們犯不著為了一個伺候的掌柜傷了和氣。” 這夾槍帶棒的說話方式,倒是紀氏一貫的風格。林錦儀早有心理準備,此時聽到她話中暗提忠勇侯夫人的過世,心境依舊是波瀾不驚,反而還扯出一絲笑容道:“岑夫人說的有道理,我眼下心情十分不好,十王妃還是不要繼續懷我心情了,不然少不得我去十王爺面前提兩句,你的日子怕是更不好過。” 岑釵死死咬住嘴唇,臉色也變得煞白。十王爺對她態度的轉變,她以為只有十王府的人知道,這個秘密也是她最后的遮羞布,沒想到林錦儀就這么□□裸地說了出來。 大掌柜怕她們真的鬧起矛盾來,到時候自己反倒落得兩頭不是人,便出來打圓場道:“鎮南王妃,十王妃也是和氣人,想來并不是要故意壞您心情。您看十王妃也不說什么了,請您移步隔壁雅間,小婦人把首飾給您呈上來。” 林錦儀嘲諷地看了岑釵和紀氏一眼,點了頭站起身。 岑釵死死瞪著她,卻無奈只能看著她就這么帶著人走了。 林錦儀一行人出了雅間,走到了外間的走廊上,大掌柜正要把她引進隔壁,突然來了個侍衛模樣的男子,上前稟報道:“王妃,您讓屬下查探的云逸道人屬下已經找到了,目前她就落腳在城外的月半庵中。” 林錦儀聽了,便笑道:“好,記你一功,去套馬車吧,咱們立刻過去。”接著便對大掌柜道:“事有湊巧,麻煩你一遭了,我下回再過來取首飾。” 大掌柜忙道不敢,一路把她恭送出了珠翠閣。 送走了林錦儀,大掌柜便又回到了岑釵和紀氏所在的雅間。 因著方才林錦儀和侍衛就在走廊里說的話,并沒有避忌什么,岑釵和紀氏都聽了個全。岑釵沒好氣地道:“大模大樣過來搶人,搶到了卻又走了,真不知道她肚子里打的什么算盤。” 紀氏多了個心眼,向大掌柜打聽道:“這云逸道人是什么來路?怎么未在京城聽說過。” 大掌柜招待京城貴客,消息自然靈通的多,便道:“這云逸道人就是傳聞中的送子娘娘坐下的得道高人,之前她在揚州一帶為許多不孕的婦人做法,讓她們都懷上了孩子,因而聲名遠播。只是云逸道人乃是世外之人,行蹤飄忽不定,小婦人也是方才知道她竟已到了京城。” 林錦儀嫁入鎮南王府好幾個月,肚子還沒動靜,鎮南王也將近而立之年了,他們去找這道人也在情理之中。 一聽到這,岑釵立刻坐不住了,拉著紀氏道:“娘,咱們快也跟去!” 紀氏拍了拍她的手,安撫道:“道士到底是外男,咱們不好相見的。” 大掌柜便又解釋道:“岑夫人擔心過甚了,這云逸道人是個女子身,其實是個道姑哩。” “娘,這便不用擔心什么了,咱們快去吧。”岑釵已經坐不住了。 紀氏還是覺得不大放心,堅持道:“反正云逸道人已經來了京城,咱們也不急在一時。”光憑大掌柜一人之言,并不足以取信她,她想的還是回去再找人查查這道姑的底細才安心。 第八十八章 紀氏和岑釵回了十王府后, 便讓人出去打聽關于云逸道人的事跡。 就如同珠翠閣大掌柜所言, 云逸道人在揚州一代已經十分出名, 眼下她雖然初來京城, 不少人卻已經聽到了風聲,慕名而去。只是云逸道人性情古怪, 不隨便見客,只說在京城停留幾個月,只幫助有緣之人。 最具傳奇色彩的,就是京城百姓眼下在熱議的,說是云逸道人到達京城的當日, 鎮南王妃林錦儀帶著禮物上門求見,卻別她擋在了庵堂之外。鎮南王妃在外等了良久, 云逸道人卻是連她的面都沒肯見。 岑釵自打知道了這個消息,就感覺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當下就讓人帶著禮物和重金上門求見。 紀氏不大信奉神佛, 也是沒了辦法,任由岑釵去了。 這禮物和銀錢走的十王府宮中的賬, 十王爺自然也就知道了,不過他何嘗不急著要個孩子恢復封號, 便也沒去多理。 就這么過了大半個月, 岑釵讓下人每日提著禮物上門, 她的肚子依舊沒有動靜,越發心急起來。后來她又聽說林錦儀還是經常親自過去的,她這樣的只讓下人過去的, 怕是沒什么希望。 紀氏是不大同意她去城外庵堂的,林錦儀不要臉面那是她的事,她可不想女兒成為京城百姓茶余飯后的談資。 岑釵聽了她娘相阻的話,便道:“娘,這都什么時候了,還是要臉面的時候嗎?您就可憐可憐女兒,讓女兒去吧。”雖然這段十王爺沒怎么對他動粗,可只要想到夜夜都要跟這樣一個人面獸心的惡魔同房,她都覺得惡心得想吐。 紀氏只得十分無奈地同意了,卻還是不放心道,“那娘陪你一道過去吧。” 于是母女兩人便坐上了去往城外月半庵的馬車。 就像下人打聽到的,平常這個時候略顯冷清的落青山下已經是人山人海。且這些人都不是去平日里香火鼎盛的皇覺寺,而都是去月半庵求見云逸道人的。 這人山人海的,輕轎是不用想了,紀氏和岑釵只能步行上山。 結果兩人走到半路上,就遇到了從后頭追過她們的林錦儀。 林錦儀坐在鎮南王府特制的輕轎上,瞧都沒瞧她們一眼,就催促轎夫快些往山上去。 岑釵咬牙切齒地瞪著她的背景,卻又無濟于事。 一個多時辰后,紀氏和岑釵走走停停地終于到了月半庵。 此時月半庵里有人在爭執什么,一旁的百姓都聚在一起圍觀,紀氏累的不行,先找了個歇腳的地方坐了,岑釵也顧不上累了,讓丫鬟給自己開了道,過去看了一眼。 卻見此時熱鬧的中心不是被人,而是滿臉怒容的林錦儀。 她面前站著的是個清秀的小道姑,跟她的激動不同,小道姑云淡風輕的,似乎絲毫沒把她看在眼里。 岑釵不明所以,便讓丫鬟向百姓打聽了一番。然后便從圍觀百姓的人嘴里知道,林錦儀這段時間幾乎是每日來請云逸道人,云逸道人卻都避而不見,只每日讓弟子在一眾百姓中挑選面善有緣之人。方才就是最早一批被云逸道長挑選的有緣人之一,被診出了喜脈,大張旗鼓來致謝了。 林錦儀瞧了自然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當場就質問起云逸道長的弟子來。 “我日日過來,云逸道長卻避而不見,反倒是這些個普通百姓,道長見了一個又一個,可是不把我鎮南王府放在眼里?” 她衣著光鮮,身邊又帶著一干丫鬟侍衛,一看就是身份高貴之人,不少百姓都猜出了她的身份,自然是瞧起熱鬧來。 看到林錦儀吃癟,岑釵暗暗發笑,此時便走上前,開口道:“鎮南王妃,這道家本就是講究緣法的,你又何必強人所難?” 林錦儀沒好氣地哼了一聲,“你是什么東西,輪到你來和我說這些?我沒有緣法,你就有了?” 眾人圍觀之下,林錦儀居然一點兒臉面也沒給她,當眾呵斥于她。岑釵的臉立刻就紅了。 誰料那一直沒怎么說話的小道姑卻開口為她解了圍,“鎮南王妃何必遷怒旁人?小道看這位夫人面目柔和,倒確實是和我道家有緣。” 林錦儀又是一聲冷哼,“就憑她?” 岑釵瞬間有了底氣,抬了下巴對著林錦儀道:“小道長都這么說了,難道還要假的不成?” 林錦儀氣的不輕,轉身便對著身旁隨行之人道:“我們走!” 岑釵喜滋滋地目送了她離開,又轉頭問那小道姑:“小道長,你既說我與道家有緣,是不是可以將我引進廂房,與上云逸道長了見面?” 那小道姑卻面露難色道,“這位夫人,方才小道只是看鎮南王妃欺人太甚,所以才出言相幫。” 岑釵也急了,道:“小道長怎么能言而無信呢?這里可多得是人聽到您親口說的話,若是這都不算數,云逸道長往后如何取信于世人?” 小道姑不是能言善辯的,聞言嘆了口氣,無奈道:“好吧,那夫人再此稍等,小道進去請示師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