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jié)
毓柳遲疑半餉,趁此時機,看著李袖春說起了他考慮已久的事情,“袖春,明日是秋日祭,你愿意陪我去為我娘點盞蓮花燈么?” 李袖春并不知道這里的秋日祭是什么,但是卻知道有些地方有給死去之人點往生燈的說法,莫非這蓮花燈就是這個意思? 她想著,本來毓柳就因賜婚九皇女一事而失去了生母,她能替九皇女還一些便也算積德了。“自然可以。” 毓柳一喜,“那便約好了,明日我來叫你。” 李袖春剛要點頭,一直沉默不語的花顧白卻忽然插話了,“我可否同行?” 微怔一剎,隨即李袖春才反應過來看向他,這還是自她答應毓柳計劃后,他第一次對自己提出要求。她琢磨著花顧白心情不好,確實是可以出去走走,“好。” 毓柳看了看兩人,心里有些堵。本來是他提出來的,但是這么看來,似乎現(xiàn)在沒有他也無妨了。九皇女根本是對鳳君有求必應,他幾不可聞地嘆出聲來。 等馮封回來,李袖春帶她回了新院子,便想起把這秋日祭問了一遍。才知道,這秋日祭與現(xiàn)代的清明節(jié)差不多,都是祭祖和掃墓的。不過現(xiàn)代是在仲春與暮春之間,而這里卻是借著‘落葉歸根’的思想,秋天才進行。 她忽然好像明白了什么,心境沒了早上的暢快。她本以為花顧白是因為開始慢慢依賴自己,才向自己提出要求了。沒想,到頭來,卻還是為了九皇女。 不用想,她都能猜出來,花顧白恐怕是要為九皇女祈福。 “......一般都需要些什么東西呢?” “紙錢、火盆、蓮花燈......”馮封給她一個個數(shù)出了必需品。“主子明天可是要去祭祖?確實,該祭拜一下女皇了......可惜老身明日抽不得身,不然一定要陪主子一起。” 李袖春有些臉熱,她哪里是要去祭拜女皇的?只不過是陪花顧白和毓柳罷了,她擺擺手:“馮老婆子你每日上工也很累,有空就好好休息吧。” 反正有蕭雅和恨春跟著,她又不需要人伺候,應也是無妨的。 所以到次日約定的時分,花顧白上了李袖春備好的馬車后,也為車上齊全的東西所震撼了一下。 毓柳并沒上這個馬車,而是自己備了一個。恨春和蕭雅又都在駕車,所以李袖春便能隨意與他交談了,“我知道你是想去祭拜她,我與你一起吧。” 李袖春牽動了下唇角,“我占了她的身體,也算是她賜予了我一命,自然該好好感謝她。” 感謝她讓我遇見了你,感謝她給我多活的這幾月。 * 到了所謂的小鎮(zhèn)河邊,李袖春驚訝的發(fā)現(xiàn),這河正是之前她發(fā)現(xiàn)的那條河,她還帶花顧白來過。這里已經(jīng)圍了很多人,在河邊放下蓮花燈,大家都眉目肅然,有些人跪在地上雙手合十,有些人神情凄然,面色憔悴。 他們是趁夜出來的,于是便能看到一盞又一盞的蓮花燈,帶著點點微光隨著水流飄向遠方,像是染亮了這一片土地。 李袖春從沒見過這種景象,一時有些被震懾住了。 她想,不管死去時有多可怕,這些靈魂在此刻應該得到了安撫吧?有人這么思念他們,為他們一年又一年祈福。又或許這些靈魂早已投胎轉(zhuǎn)世,帶著活著的人的思念,開啟了新的篇章。 那她呢? 她的爺爺奶奶會不會在現(xiàn)代也日日夜夜這般哭泣,為她祈禱? ......李袖春從穿越來盡力不讓自己去想現(xiàn)代發(fā)生的事,就是怕自己有一日會徘徊不定。昨日之日不可留,今日之日多煩憂。但面對此情此景,即便是面對穿越這事豁達如她,心里也酸澀了起來。 “來,我?guī)湍恪!崩钚浯嚎簇沽c了半天都沒能弄亮,上前給他護住了那盞蓮花燈。清水站在一旁給自家公子點好燈,那蓮花燈終于發(fā)出了光芒。 “娘,你走好,孩兒現(xiàn)在過得很好。”毓柳輕聲的話語淹沒在周圍很多人的祈禱中。 李袖春看著他的側(cè)臉,心里也在小聲對現(xiàn)代的家人說:她現(xiàn)在過得很好。苦了點累了點,卻比以前懂事多了,面對截然不同的生活,她也能應對自如了。如果爺爺奶奶在,肯定會為她驕傲吧。 同時,她也想告訴自己的爺爺奶奶,她......有了喜歡的人了。 她想著,隔著悠悠燈火,看著那邊的捧著蓮花燈,靜靜站在人群中的花顧白。他的眸光被這千萬個燈火映得明明滅滅,李袖春忍不住在想,他會對九皇女說些什么呢? 是情人間的愛語,還是思念者的期盼? “公子,你把這蓮花燈放下吧。”恨春站在花顧白身邊提示道,他捧了好久了。 花顧白低低應了聲,就要往河邊李袖春所在的方向走去。“是該放下了。”他這話是否有別的含義在里頭,只有他自己知道。 正這時,人群忽然傳來sao亂,不知是誰忽然喊了一句:“走水了!” 蕭雅和恨春連忙護住花顧白,怕他被突然暴動的人群所擠壓。 蕭雅在民間呆的時間最久,她立刻意識到情況的危險,“糟糕,這種秋日里著火,豈不是一下子就會燃起來?”秋日干燥,落葉又多,這里人群聚集,火點更是到處都是,怕不過半個時辰就會徹底燒起來。 李袖春立刻站了起來,要往花顧白那邊去,但是身側(cè)的毓柳被誰撞了一下沒能站穩(wěn),只好扶了他一把。 這一耽擱,她與花顧白的距離便愈加遠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文上了一個我感覺比較雞肋的榜單,貌似在晉江穿越頻道的廣告欄位置里,然后......編輯大大告訴我,要日更兩周_(:3ゝ∠)_我選擇死亡,嚶嚶嚶,不能偷懶了。 第47不辭冰雪為卿熱 “別去, 那邊火勢最大!”清水幫李袖春扶住毓柳,焦急地叫住轉(zhuǎn)身欲跑的李袖春。 毓柳也拉住了她的衣角, 似乎是在挽留她,一臉擔憂。 “你們呆在這里, 這里離水近出了事還能在里面躲躲,清水你可會水?” 得到清水肯定的回答之后,李袖春囑咐:“那保護你家公子的事就交給你了。” 她說完, 竟是一點兒猶豫也沒有,把外衣脫了下來在河邊浸濕,然后立馬扒開擁擠的人群, 嘴里道著歉,緩步往花顧白那邊靠攏。 毓柳的手滑落下來,呆呆站在原地, 這才明白——其實, 他根本不可能取代鳳君吧?她這為了夫郎, 生死不顧,一往無前的樣子, 與他年幼時幻想的妻主多像啊! “沒事吧?”李袖春一把用沾濕的外衣罩住花顧白, 把他扯進自己懷里, 看了看他,并沒有不對勁之處, 才松了口氣。 “蕭雅,你有武藝,你先到前面開路。恨春, 你跟著蕭雅,去想辦法把馬車弄過來。” 等兩人領(lǐng)命先行后,李袖春護著花顧白往一個樓閣里面走去,“這里人少,我們在這里等等他們。” 花顧白仰了仰頭,才看到李袖春的臉頰左側(cè)似乎是被誰的指甲滑到了,流了血都不知道。 她可真傻,難不成他還值得她這樣拼命嗎?說來,當初他墜下崖,她為什么義無反顧的就跟著他下來了呢? 就是因為她這么善良,才會連毓柳都能想到利用她。 但這種在她懷中的感覺,似乎并不討厭。她比自己高,護住自己的時候,就像一株良木,高大的樹冠為他擋住了很多風雨。 “你別慌,我會保護你的。”李袖春看他盯著自己發(fā)呆,以為他是在畏懼,便耐心給他把散亂的髪發(fā)整理好,拍了拍他衣服上沾的灰塵,想讓他靜下心來。 “李袖春?”他試著喚了一聲,這還是他第一次認認真真去叫她的名字。 她愣了一下,笑著低頭問他:“怎么了?” 此時的花顧白整個人縮在她淋濕的衣服下,顯得軟弱可欺。小小的一只躲在她懷中,若不是她知道他心里喜歡的是九皇女,怕就以為他這是在向自己表達依賴了。 “再等等,她們馬上就能過來了,馬車停的不遠的。”李袖春安撫。 花顧白抿了抿唇,悄悄靠近了她一點,果不其然聽到她加速的心跳聲。他暗暗升起一種愉悅,她這是因為自己靠近了而緊張嗎?在這種時候?果然是厚臉皮......呢。 可他為什么這么高興? 難不成他是為了她還喜歡自己,而不是被毓柳迷得五迷三道,在沾沾自喜么? 但是他還沒能想明白,面前的李袖春卻一下子跟他換了個位置,把他推開了。 他被推了個趔趄,正奇怪抬頭去看李袖春,忽然臉上的表情變?yōu)橐荒橌@恐。 四周仿佛寂靜了下來,人們奔逃的聲音都聽不見了,只剩不遠處燒起來的火光點點,照射著李袖春胸口處透出來的劍鋒。 “終于找到你們了!”一人在李袖春背后陰笑道,露出了半張臉來。 李袖春順勢一跌,腿腳發(fā)軟跪在了地上。她捂著自己的胸口,半天說不出話來。原來,古裝戲里拍的劍入體之后,意識紊亂真的不是騙人的......劍原來是這么涼的嗎?實在是太痛了,她根本沒辦法聚攏自己的意識。 “可惜,殺錯人了。”那人臉徹底轉(zhuǎn)了過來,竟是許久前小霸王底下曾揚言讓他們等著的打手之一,就要拔出劍來。 可是卻拔不出來,她怪道:“你這臭丫頭倒是有脾氣,但你以為你拉住小爺?shù)膭Γ湍鼙_@野男人一命了嗎?我找了你們這么久,總算在今日遇到了,怎么可能放過你們?尤其是你那個野男人,當初打破了老大的頭!還有,別以為我不知道,逃獄后我就沒看到過老大,結(jié)果居然在郊外找到了她的尸首!敢對老大動手的,這個小鎮(zhèn)里還沒幾個,恐怕就是你兩做的吧?” “我親手把老大埋了起來,躲藏了這么久就是為了替老大報仇!官府不會管我們惡人的事,那我就親自讓你們下地獄!”她一發(fā)狠,猛地抽出劍來,李袖春再也沒辦法握住,雙手都被刮破了。 “李袖春,李袖春,李袖春你別睡......”花顧白跪在地上撲了過來,似乎想碰李袖春,但是卻無從下手,只能反復叫她的名字。 “逃......”李袖春只來得及對他說這句話,再也支撐不住身子,倒入他懷中,閉上了眼睛。 那一瞬間,她似乎聽到誰撕心裂肺叫了一聲。 妻主。 是他么? 是她聽錯了么? 有人把她抱得很緊,緊得好像在抓住什么,就像怕她就這樣化成一縷煙跑了一樣。模糊間,她最后聞到的味道,是他身上熟悉的桃花香。 啊,忘了告訴他了呢。 喜歡他這件事,她從沒后悔過。 不過罷了。 反正說不說也無妨了。 其實她好怕,怕這個陌生的世界,想要一個家。也怕死,怕疼,怕他討厭自己。但現(xiàn)在最怕的莫過于怕他也跟著自己一起死了,但愿他能平安無事。 * 還好李袖春的愿望成真了,多虧她拖延的時間夠長,讓恨春和蕭雅折回了。兩人看到九皇女一身血跡,慘不忍睹的樣子,立刻目疵欲裂。蕭雅憤怒地吼叫了一聲,反手奪過惡徒的劍,就與她戰(zhàn)在了一處。 一個是宮中御前侍衛(wèi)手把手教出來的,一個只是暴徒,片刻那人就被蕭雅斬與劍下。 “公子......把小姐給我們,我們帶她看郎中!” 恨春焦急地道,蕭雅把那惡人殺了,憤恨地踩了幾腳,回頭跑過來,跟恨春一起從花顧白手里抱出還有一絲氣息的李袖春。 “我們坐馬車,快......”花顧白臉色慘白,搖搖欲墜。 恨春握住他的手,從未見過如此慌張的花顧白。她嗓子一緊,從心里祈愿九皇女平安,她知道鳳君雖然口里不說,但是其實心里很是依靠現(xiàn)在的九皇女的。從他每次乖乖喝藥就能看出來,以往誰能勸動鳳君喝藥呢?還有自毓公子和九皇女走得近了之后,鳳君就悶悶不樂。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恨春多次提醒九皇女,鳳君似乎有心事,就是希望九皇女能發(fā)現(xiàn)鳳君心里那點小心思。 等他們駕著馬車飛速到達醫(yī)館,蕭雅連忙跳下來把李袖春抱了下來,就去叫郎中。她沒跑幾步,口中也只喊了三聲,忽然整個人僵住了。 “怎么停下了?”恨春著急道。 “......”蕭雅呆呆的摸了摸李袖春的鼻息。 郎中也走了出來,本想抱怨誰這么晚叫門,這是要催命?但是一看到熟人李袖春這副樣子,立馬清醒了,走上去拍開蕭雅的手,自己去探了探。 她沉默片刻,“已經(jīng)晚了。” “不可能!”花顧白站了出來,顧不上男女大防,拉住郎中的手,讓她去繼續(xù)去試探李袖春的呼吸,“她剛剛還有一絲呼吸的,不可能。郎中你再看看?她不會......” 郎中冷冷打斷他:“胸口中劍,失血過多。你們?nèi)羰窃僭缟弦豢嚏姡呐乱豢嚏娢叶加修k法。但是現(xiàn)在,即便是大力神仙,也救不回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