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所以,其實也不難理解鳳君會和前身九皇女曖昧。想想歷史上最出名的武則天,武媚娘,不也是先跟了老子,再跟兒子嗎?還混得風生水起,做了個女皇帝。這么一想,鳳君倒是與那武媚娘有幾分相似之處。 聯想到之前女皇說的名義上的親父,零塵說過的與之同名的顧白,李袖春不由起了幾分好奇。這鳳君,身上到底有多少個秘密?連她都想知道,了解他身上看不清的故事。 實在是,因為他這個人太矛盾了。 明明有那么大的權利,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卻時不時露出幾分純真來,讓人好奇不已,他本身究竟是個什么樣的男子?是高高在上,令人敬畏?還是如今天在買衣服時那樣,費盡心思只為省幾個錢,讓人心疼? 花顧白察覺到李袖春的目光,偏頭,斜睨了她一眼,伸手稍稍擋住自己手下的宣紙,然后看了看她手上已經寫好的信紙,道:“你這人,寫好了信也不說一聲。就知道偷看我?!闭Z氣帶了絲不易察覺的嬌嗔。 “字很好?!崩钚浯撼读顺蹲旖牵凑潜人龑懙淖謴娞嗔?。 花顧白掩唇,輕輕一笑,“哪有?!彼椭蓝鹤约?,他的字哪比得上她半分?以往他都是偷偷撿她扔掉的字帖練,就為了能寫出跟她一樣的字,想要趕上她。才導致,他現在的字體不倫不類,混雜著兩種風格。 李袖春急著把信送出去,看他輕聲打了個哈欠,便道:“你去睡吧,我先去送信?!碑吘构糯乃托欧绞竭€挺落后的,都需要去固定的地點驛遞。然后快馬送出,一旦過了下午的某個點,誰會特意等你然后再跑一程?那只能等下一趟。 本來就送信慢,若是再等下一趟,怕是又不知拖多久才能被馮封收到信。 花顧白垂頭細細想了想,確實,如果帶上自己,怕是也麻煩,還不如讓她自己去送信。便點了點頭,由李袖春送回了床榻上,蓋著被子困覺了。 再醒來,花顧白是被外面的敲門聲吵醒的。 他揉了揉睡眼,把睡掉的外衣扯了上來,側耳去聽。似乎是秦嬸正在外面敲門,叫著李袖春的名字。一動不動的坐了會兒,花顧白不打算理會。一是不想摻和別人的事,二是,屋里沒亮燈,一看就是李袖春還沒回來,秦嬸一個女子,他一個男子,怎么想都不太方便。 但是,敲門聲越來越吵,秦嬸堅持不懈在外面叫著。 花顧白如一個狐貍,不耐地順著毛一般,捋了捋自己的頭發,才嘆口氣,去摸輪椅。 “李袖春!袖春....啊,是小郎君你啊。”秦嬸探頭往里看了看,“袖春呢?” “她不在家?!被櫚撞]有側身讓她進來的意思,他本就不喜歡外人進入他和李袖春的院子,而且,畢竟孤男寡女,男女大防。 秦嬸她焦急地在外面跺了跺腳,轉了一圈,急道:“那可怎么辦......” 花顧白看她不像是尋常的樣子,便出言說了句:“如果,秦嬸有急事找....妻主....那我,等她回來轉達她一聲?!?/br> 花顧白提及妻主二字,不由眼睫顫動,剛睡醒的臉透著嫣紅。如花蕾一般含苞待放的樣子,讓秦嬸也愣了愣神,隨即她晃了晃頭,“是你的秦叔,不知怎么的,吃飯時忽然就昏倒了。怎么也叫不醒,我想讓袖春幫一把,送去看郎中?!?/br> 這下,花顧白也露出了焦急之意。雖然對秦嬸不怎么上心,也看不上秦嬸,但是想到那個同樣可憐的男子,他也是惦記幾分的。 正在花顧白出口想說不如找別的鄰里幫幫忙,別耽誤了看病。那頭,姍姍來遲的李袖春回來了,她柔聲道:“這不是秦嬸么?” 花顧白眼睛一亮,專注地側頭看著李袖春,面帶喜悅之色,小聲道:“你回來了。信寄出去了嗎?” 李袖春一怔。心里升起一種,自穿越到這個時空里,就沒有過的暖意。她看著他眼底的專注之色,忽然有些感慨——在皇宮,恨春除了伺候自己以外,就是畢恭畢敬的樣子,自己回來也只是端茶倒水。而毓柳更不必說,殺母之仇讓他不可能對她的到來,露出喜悅。 這還是第一次,李袖春覺得,被人等著,期待著。 她禁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恩,我回來了。沒寄出去,似乎是說需要封漆。走的太急,把信封給忘了?!比缓螅帐郑c那邊的秦嬸交談起來。 花顧白恍惚了一下,抬起手,傻傻地覆在她剛剛摸過的地方。等他回過神,那邊的李袖春已經決定跟秦嬸先去送秦叔去醫館了。 說來可笑,秦嬸竟然因為得了新嬌夫,夜夜笙歌,搞得連抱起秦叔的力氣都沒了。 李袖春把沒寄出去的信塞給花顧白,道:“我先去一趟,你注意看家。記得,別再給別人開門了?!崩钚浯簩嵲谑菗模P君不通人情世故,這次是秦嬸,萬一下次是村落里的地痞流氓怎么辦?再說,鳳君這個長相,被盯上的可能性也很大。 花顧白握緊信,眼底如躍動著星火,明明滅滅的,亮的可怕。他乖巧的點點頭,輕嗯了一聲。 李袖春便放心,關上門,趕到了秦嬸家里。這一次,她倒是不小心看到了秦嬸新娶的郎君。大大的眼睛,似乎是因為被嚇到了,還濕漉漉的。讓她想起了毓柳,真是有點相似,小鹿一般的眼瞳,讓人覺得無辜又可憐。 暗自搖搖頭,李袖春想,要不是自己知道是秦叔暈倒了,怕是還以為暈倒的是他。 秦嬸與她兩人抬著秦叔,送到了醫館。在等待確診的時間里,李袖春想了想,待會兒順便給顧白帶吃的回去好了。想到今早上,他喝粥說的話,應該差不離是喜歡清淡的口味。 郎中帶著藥童,站定在李袖春和秦嬸兩人面前,左右看了看,問道:“你們兩個誰是里面郎君的妻主啊?” 秦嬸連連指著自己,那郎中眉梢一挑,撇頭輕哼,“自己的夫郎懷了身子都不知曉,還得等到暈倒了才知道送到醫館來。” 秦嬸傻了,“有了身子?” 李袖春噗嗤一笑,道了句恭喜恭喜,就靜悄悄退出去了。這事自己也摻和不上了,人家夫妻倆的事,人家去cao心就行了。不過也不知,為何得知自己的夫郎懷孕,秦嬸要這么不敢置信,還反復去確認? 第23魂夢欲教何處覓 拎著買到的飯菜回去,李袖春把大廳油燈點起,叫了幾聲顧白。卻遲遲沒聽到人應聲,只好把菜放下,自己敲了敲他的門,才推開道:“用膳了?!?/br> 屋子里點著一盞暈黃的燈,花顧白坐在輪椅上對著燈看著什么。等李袖春看清楚,才知道那是自己方才塞給他的信。 她走過來,把信從他手中抽出,皺眉道:“哎,本來說今日把這信送出去,結果居然忘了信封沒法封漆?!彼彩翘募绷耍瑳]想到古代送信也這么嚴格。 估計是受古裝戲荼毒,總以為用飛鴿傳書呢。實際上,這邊即便是皇家也很少有人用飛鴿傳書。 “你怎么了?”李袖春摸了摸他的手,不知為何雙手冰涼?!澳闶遣皇俏缢鴽隽?,去用膳熱熱身子吧?!?/br> 她手剛碰到花顧白,他就握住了輪椅,偏頭一笑:“好,去用膳?!?/br> 他打頭走在了前面,李袖春跟著把門掩了,看他細嚼慢咽坐著吃飯,卻在走神的樣子。不禁奇怪,明明開始下午還好好的,怎么自己送了秦嬸回來,他就怪怪的了? 真是男人心,海底針。 用飯后,李袖春頂著他的注視,把碗拿起來,推了推他,“你手還是冰涼的吧?回屋子呆著去吧?!?/br> 他看起來應該是應了,李袖春就沒再管他,自己拿著碗去外面的井邊,打了半桶水上來,默默洗碗。 本以為他走了,洗完碗伸了個懶腰,沒想到他還在那里坐著,直勾勾的看著自己。 碗里的水流出來,冷冰冰地落在胳膊上,李袖春覺得這時花顧白的目光也如這水一樣……靜靜地滑過了自己的全身。 “顧白?”還是沒忍住,李袖春叫了一聲?!澳闶遣皇?,身體不適?”莫非是早上沒處理的傷口真的發炎了?不然怎么整個人都怪怪的。 花顧白安靜片刻,唇邊勾起一個不真切的笑意,輕道:“沒什么。對了,這次你記住我的姓了嗎?” 之前他對假稱失憶的自己剛說沒多久,他是怕自己又忘了?李袖春哭笑不得,“當然,花顧白嘛。花,我記住了的。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中的花嘛?!?/br> 花顧白坐在輪椅上,一頭青絲被襲來的清風刮起,擋住了他的表情,李袖春只聽到他在喃喃:“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br> 是啊,她當時就覺得這句詩最配花顧白這個名字了。這句詩本意是,經過花叢都無意欣賞,一半是因為修道之心,一半是因忘不了你。 花顧白這種長相,放在花叢中,也是百花之王。這詩形容他,再好不過了。 當晚,李袖春睡得并不踏實。她反復做著現代和古代來回穿插的夢,脖子上好像有人掐著她窒息了一樣,喘不過氣來。半夜驚醒,李袖春坐在屋子里喘氣。 什么啊,她睡前沒有關門嗎?李袖春撓撓頭,下地來把門關上。坐在窗邊看了看外面的月亮,有些懷念在現代和爺爺一起賞月的時光了。 第二日,花顧白一大早就提出要去看秦叔,這讓李袖春倒是吃驚了一下。昨晚與他提了提秦叔懷孕一事,本來以為他沒放在心上呢。 到了秦嬸家,不過十來分鐘,李袖春便樂呵呵叫了秦嬸。秦嬸看樣子真是有兒萬事足,笑瞇瞇地應了讓花顧白去看秦叔。 李袖春沒跟著去,她想男子的事自己也說不上話,更何況這里女尊國,估計花顧白也想跟秦叔單獨聊聊吧。 秦嬸讓側夫去端了茶水來,那側夫水靈靈的大眼睛瞅了瞅李袖春,才扭著腰輕盈地走了。秦嬸收回看著側夫腰線的視線,嘖嘖咋舌,“本來還想傳遞給你幾個讓夫郎懷上的秘訣,但現在看來,你小姑娘并不需要嘛?!?/br> 李袖春懵懂,抓了抓臉頰,“什么?” “別害羞啊。我們都是女人有什么不可以講的。你說說,你那夫郎昨晚是不是熱情似火???”看秦嬸笑的太jian詐,李袖春不由打了一下她的手,“胡說個什么?” “哎。你這丫頭這就不對了,你看你這脖子上明晃晃的印記嘛?!鼻貗鸬葌确蚨瞬枭蟻?,拿了杯茶水,沖她一照,努努嘴:“瞧見沒,這大紅印。” 李袖春懵逼了。她不敢置信地摸了摸脖子,因為沒鏡子,所以她也看不清形狀,但是自己脖子上確實有一塊紅色印記,繞著脖子一圈。 這是什么?她脖子上還能沾上東西?莫非是昨晚被蚊子咬的過敏了? 看擠眉弄眼的秦嬸,她嘆了口氣,真是怎么也解釋不清了。先別說鳳君跟自己不是真的夫妻關系,這也不像是被鳳君親出來的啊。 這女尊國的女人,滿腦子都是胡思亂想,多大年紀還色瞇瞇的。李袖春搖頭,結果看到一邊站著的側夫也紅著臉時不時看自己的脖子,一副春光蕩漾的樣子。 李袖春縮了縮脖子……她還是明天穿個高領的遮一下吧,雖然她真的不是做賊心虛啊啊啊! * 屋內,花顧白一只羊脂玉般剔透的手輕輕放在秦叔的肚皮上,聽秦叔感慨:“沒想到極難生育的我,竟也有熬出頭的一天!” 只恨這孩子來得晚了些,不然怎么會讓那勞什子側夫入門? 花顧白臉色蒼白,“秦叔好運氣?!?/br> 秦叔喜笑顏開,拍了拍他的手,“你也會有這等好運氣的,我看你那小妻主格外寵愛你,加把勁還年輕,不急的。” 花顧白搖搖頭,眸光瀲滟,本是風流的艷色,但因為嘴唇發白,倒是顯得有牡丹過了花期,頹敗的樣子了。 “我怕是,再也無這個可能了?!彼曇魤旱臉O低,秦叔并沒有聽清楚,只以為是小郎君在著急,給他多說了幾個技巧。 直到看他臉色越來越差,才推了他讓他回去找李袖春。 莫不是生病了?怎么跟個死人一樣,毫無血色。 花顧白出來時,正看到李袖春在與秦嬸兩人聊天。推著輪椅離近了,才聽清楚,是李袖春在指點秦嬸注意孕夫的吃食。 李袖春講的眉飛色舞,興起時,花顧白看到李袖春還用手沾水在桌子上比比劃劃,寫著什么。 發現花顧白出來了,李袖春停下動作,忽的一笑:“聊完了?要回家嗎?” 花顧白僵直了身體點了點頭。 與秦嬸道別后,約定了有空再來,李袖春心情甚好的哼著調子,推花顧白回去。邊吐槽道:“不知昨晚是不是門沒關,進了飛蟲。我這脖子上,竟有了一圈紅色,顧白你可要把你的門關緊了?!?/br> 鳳君的rou肯定更嫩,怕是被咬了之后紅的更厲害。 花顧白目無焦距,回頭看了她脖子一眼,神情卻撩人得很。他狹長的眸子瞇起來,沒答話。 李袖春也沒在意,繼續哼著調調,與路邊跑過去的小孩打著招呼。其中有兩三個是李袖春經常給糖的,居然跟了過來,笑嘻嘻的在花顧白和李袖春周圍轉圈圈。 “好美的新郎子~”一個女孩兒噘嘴對鳳君道。 “新郎子~新郎子~”另一個不甘寂寞也扯了扯鳳君的衣服。 李袖春駭了一跳,把她們的手抓住,“別鬧,這可不是新郎子?!?/br> 這里的村落很多時候有鬧洞房的習俗,這些小孩怕是把一身紅衣的花顧白當成新郎了。 看她們一個個要掙脫自己手去摸花顧白,李袖春內心抓狂,鳳君可是你們的小臟手可以摸的? 偷偷看鳳君,那心神不寧,不辨喜怒的樣子,只好掏了掏兜,找出幾個僅存的糖哄道:“去,找別人玩兒去?!?/br> 小孩兒們得了獎勵,鬧哄哄地跑了,不忘大搖大擺地對李袖春吐了吐舌頭。跑到了不遠處,蹦蹦噠噠還唱著:“國有男色,傾國傾城;男顏禍水,國之將亡。” “……”李袖春覺得自己頭好暈。 輪椅上的花顧白意味不明地瞥了她一眼,忽然抿嘴道:“不走了嗎?” 走!怎么不走!再聽下去,鳳君恐怕該聽出來這歌謠說的是他了。其實……李袖春懷疑,他早就聽出來了。畢竟,國色眾所周知就是鳳君的。 但是看到他不咸不淡的表情,李袖春忽然想捂著他的耳朵,為他擋了這些聲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