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就在李袖春胡思亂想,天馬行空之際,女皇終于姍姍來遲。 李袖春隨著眾人的動作一起跪拜在地上,她本來還有點作為現代人的不屑,畢竟生在現代,誰會輕易地跪一個人? 但是,當所有人高呼‘女皇陛下萬歲萬萬歲’,當所有人的膝蓋骨吭哧一聲,齊齊磕在地上時,李袖春徹底從幻想中驚醒—— 她穿越了,她呆的地方再也不是言論自由,行為自由,生命還被人保障的和平年代了。這個年代里,這個女皇,是主宰一切的人——包括,她的命。 她不由屏息,克制自己抬頭觀望的欲|望,靜悄悄的等待女皇說:“平身吧。” 等到起身坐回位置,她額前的一滴冷汗滑落到了胸口處,涼意讓她不自覺打了個哆嗦。 她這才敢偷偷看這女皇,和女皇旁邊跟著一起坐下的人。這一看,嚇了她一跳。 原來坐在女皇左邊的人,竟是那她再熟悉不過的老婆子。 老婆子和以往在她面前苦口婆心嘮嘮叨叨的樣子截然不同,她腰間懸著一把銀色的劍柄,一身黃馬褂鑲著紫邊,居然與那女皇身上的顏色一模一樣! 李袖春壓制住心里的震驚。早就聽說乾隆年代的御前侍衛等級頗高,可以使用帝王專用的明黃色。明黃色就連親、郡王也不許用,足以見得御前侍衛的身份之高,原來,這年代的御前侍衛地位與那時差不多。 她有些蒙神,老婆子既然在皇宮中職位這么高,待遇這么好,為何會到不受寵的九皇女身邊來耐心伺候悉心教育? 顧不得繼續深思,女皇已經開始侃侃而談起這次家宴的安排。 女皇的長相并不蒼老,只是她臃腫的眼袋讓她看起來很年邁。她面色蠟黃,聲音暗沉帶有沙啞,顯然是疲勞過度的模樣。 這讓李袖春又不得不感嘆,這樣的女皇配那么美貌絕色的鳳君,還真是有種美女與野獸的感覺。 也不知是李袖春這一嘀咕,還是注定的巧合,她剛心里念叨完鳳君,這鳳君立刻就到了。 “鳳君到”這三個字剛落下,李袖春就敏感地察覺出氣氛的不同。 周圍的皇子皇女們忽然開始交頭接耳起來,聲音隱隱壓過通報的侍衛,甚至有些大膽的已經坐直身子,直勾勾的往外面看了。 這陣仗,竟比女皇來的時候,還要sao|亂。 在眾人的行禮之中,鳳君笑瞇瞇地抱著一個孩童,步步生蓮般踏入眾人的眼前。起初,李袖春因為恪守禮節,只看見了他明黃色的鞋履,正驚訝著這男妃居然也能穿戴和女皇一樣的顏色時,輕微地一抬頭,就被眼前的景色所迷惑了。 鳳君真sao包。 她腦海里就只剩下這五個字。 接著又浮現出另九個字。 sao包的還真特么好看。 ...... 大約是停頓了那么幾秒鐘,她聽到了眾人的抽氣聲。 那鳳君,一身燙眼的紅色長袍,上身領口并未系緊,松松垮垮的尚能看到他潔白的胸口。古代的裁剪比現代還要細致精密,那長袍到腳邊忽的綻放,妖艷的紅色一直蔓延到他身后一米處。外衣是簡單披著一件外袍,這外袍可大有文章,隨著他的走動,那外袍慢慢展露,驚掉了眾人的眼球——原是這外袍乃金色半透明,行走之間眾人皆能看到他骨節分明的手臂以及漂亮的鎖骨。 正如李袖春心內所想,這鳳君,身為男人,sao包到如此,也能這么好看的,大概天下之大,只此一人了。 而這般驚才絕艷的男子,手上抱著一個襁褓里還在哇哇直哭的孩童,眉頭輕蹙,嘴角無奈的樣子,又像是天上的仙子,誤入凡塵中開出了花。 “顧白,你可來了!” 李袖春目瞪口呆,本來安坐在位置上的女皇,此刻急匆匆地起身,居然還走下來替鳳君接著懷中哭鬧的孩兒,那神色、那表情,連李袖春這個‘穿越外來客’都能看出來滿滿的寵溺。 哎呦,李袖春心里拍案。 ——恐怕這鳳君,才是這皇宮的*oss,才是真正應該抱大腿討好的人! 她心里又緩緩松了口氣,據她猜測,從這鳳君那日對自己病情‘格外關心’的態度來看,恐怕這鳳君就是自己的‘親生父親’。 那么,問題來了。 九皇女身邊明明有御前侍衛這么高端的擁護者,又有鳳君這般風靡后宮獨霸皇寵的親生父親,怎么會落得這么凄慘毫無存在感的地步? 宴會并無什么起伏,李袖春仗著自己是鳳君的親生女兒,也有了點小底氣,自娛自樂地縮在角落里放散自己的思維,這邊想想,那邊琢磨琢磨,倒也自得其樂。 說白了,這宴會無非是慶祝十皇女的誕生,讓十皇女的‘兄弟姐妹’們都看看自己的meimei是啥樣。 只是唯一值得在意的是,這十皇女并不是鳳君所生,而是鳳君身邊的一個小侍所生。 呦呵,李袖春心里已經有個小人在嗑瓜子看戲了。這不是電視劇里常常出現的戲碼?類似于用身邊的婢女來拴住皇帝的心?看來這鳳君,能坐到這個位置,不僅僅是靠著他的顏值,恐怕也是個智慧型人物。 她眼角滑過上首談笑風生的鳳君時,神色一頓,頭疼的低嘆:所以說,她怎么都忘不掉自己的親生父親吻了自己這一回事啊!看著他那張臉,就不斷回放那天發生的事啊! 李袖春,一個二十多年沒被人吻過的木頭疙瘩,穿越初始卻被自己的‘親生父親’吻了,也怪不得她這般苦惱那般糾結了。 當李袖春第無數次偷瞄鳳君時,這一次,卻沒那么好運了。只見鳳君微微側頭,眼珠一動,居然與她的視線撞了個正著。 李袖春遙遙看著他那雙狐貍眼,不知為何咽了口口水。 “對了,女皇陛下,您還記得您昨夜答應過臣夫什么嗎?”他嗓音細軟,語氣里透著撒嬌卻不讓人膩味。 大家也紛紛停下動作,耳朵都豎起來好奇地看向鳳君,大概是都在好奇——鳳君怎么突然在這種場合,提到昨夜與女皇的閨中密話? 連李袖春也有點兒好奇。 但是隨后,她就明白了——好奇心害死貓這話真不是大家胡謅的。 女皇果然聽從了鳳君的話,順著他的意思往下說。只不過,令李袖春心驚的是,從一入宴席開始就沒往下看一眼的女皇,這時與鳳君一樣,將目光牢牢鎖住了自己。 咦?不是應該講你們閨房里的甜言蜜語嗎?!為什么要看著她?! “朕記得的,答應過你的,朕當然會做到。”女皇的語氣里,少有的帶著甜膩的溫柔。 只不過說這話的同時,看著李袖春的目光并不似言語那么柔和,反而有點冷淡的意味在里面。讓李袖春心驚膽戰,冷汗滿背:難道他們倆昨夜的談話與自己有關? “朕的九皇女也大了,確實該擇日婚娶了,這毓愛卿的愛子賜給她,應也是天作之合。” * 什,么。 如果她沒聽錯,這個女皇文縐縐的扯出來的一句話,原意好像是說:要賞給她一個男人擇日完婚? 等,等。 她,她,她...... 她...... 她才穿過來半個月啊?就讓她娶一個不知名而且,還是女尊世界里的男人...... 朦朧之中看到女皇身邊一臉驚喜的鳳君,聽到他笑著道:“女皇明鑒,臣夫替九皇女謝陛下賞賜。” 那一臉的驕傲和自得,還有欣喜,簡直生動到狠狠打了李袖春一耳光。 臥槽,自己的‘親生父親’都這么說了,請問,她還有機會拒絕嗎? 不,比起有沒有機會,李袖春恐怕更是不敢拒絕的。 她也沒天真到以為,自己這個不受寵的九皇女,能有資格否決女皇的提議。 就在她僵硬地坐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時,旁側的人身影一動,有個人在她耳畔輕聲道:“殿下,快跪地謝恩。” 竟是消失了許久的恨春。 她是什么時候回來的?她不在的時候是去了哪里?來不及細想,李袖春條件反射的照著她說的做了—— “謝.....謝陛下賜婚。” 李袖春凝目,安安靜靜,跪拜在地,長跪不起。 第4頭磕御前血濺迸 很多男人覺得,最可怕的事莫過于一個女人在自己面前哭哭啼啼,自己還不知所措。 但是,李袖春卻覺得。 真正可怕的是,一個男人在自己面前哭哭啼啼,尋死覓活,她還得受著。 看著眼前一副小家碧玉打扮的郎君,一會兒跪在地上戰戰兢兢抹淚,一會兒似是瘋癲般站起來直瞪瞪看著自己,一會兒又跪回去整個人都傻了一般呆立著...... “那個,喝點熱水吧。”李袖春只能在這時候默默遞出一杯水,心里早已抓狂了一百遍還不止:為什么她一個女人,要像一個男人一樣安慰著一個哭爹喊娘的男人? 而且,她還真的只能用萬能金句:喝點熱水。 眼前的少年聽到她這句話,像是冷極了一樣,先是手在發抖,然后整個人都在震顫,他自哭濕的袖子底下伸出手來—— “啪。”一聲,被李袖春捧在手上的杯子瞬間落在地上,碎成八瓣。 李袖春:......還好我躲得快。 “哎。”她嘆口氣,更是不知如何是好。 這件讓她頭疼不已的事展開的原因,要追溯到早晨。 * “恨春。”倚在床頭,李袖春無奈喚了一聲。不是因為她非要恨春大早上起來伺候她,而是她委實是有點頭暈腦脹。 昨夜宴會后,因著女皇突如其來的賜婚,讓她打亂了陣腳。等事情過去了,她細想起來又有那么點的不情愿。 作為一個現代人,她雖然不像很多小姑娘那樣渴望一個帥氣多金的對象,但內心其實也是期盼著有個人會一直陪伴她的。 她知道,穿越到了這個不知名的時代里,恐怕這個愿望再沒實現的可能,但也不代表她愿意被人強塞一個對象進來,就這么渾渾噩噩的過一生。 萬一,那個人身有惡疾,或者雙方兩看生厭,豈不是耽誤了自己和對方一輩子? 但是女皇的賜婚,她確實也還沒有辦法拒絕。只能稀里糊涂地應下來,之后郁悶的她不由多喝了幾杯酒,導致她現在起床都有點飄忽。 恨春撩開床帳,扶起她來,順便讓她喝下早就備好的醒酒湯。 李袖春被伺候得舒暢了,揮揮手想讓她下去,卻見恨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但她沒怎么在意,滿腦子已經被賜婚這個消息塞滿了的她,確實沒什么心思關注身邊一個小婢女的思想活動。 恨春嘴巴張了張,后還是閉緊了嘴,帶著兩三個小侍替李袖春更衣,仿佛剛剛欲言又止的人不是她一樣。 “你們不用跟著了。”李袖春說罷,也不待他們有所反應,就一個人向外面踱去。 今日,她要好好搞清楚賜婚對象是個什么德行的人,好有所打算。不論是無法反抗必須接受他也好,還是打算反抗破壞賜婚也罷,她現在所擁有的資料太少了,只能被動接受突發情況。 睡了一覺醒來的李袖春依舊是一個渴望不勞而獲,又有點呆木的女人。但唯一不同的一點就是,她通過昨夜的事明白了——在這里,她還是需要自己努力才能保全自己的。 她要找的人,當然是那個最熟的老婆子。老婆子是御前侍衛,想必平時肯定在這皇宮之中陪伴著女皇的,所以找起來應該不難。 雖然之前她不愿意摻合進這吃人的皇宮,根本沒有踏出過自己的院子一步,但不意味著她不清楚自己的身份。 比如,她現在是不受寵的九皇女,可就算再不受寵,她也是皇女,路上隨便抓一個小侍問問路這種事情,不怕他們不說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