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
忽然,手機響起。 睡得迷迷糊糊的沈禾睜開了雙眼,問了句:“誰的手機?” 頭頂傳來一聲低笑。 “你的。” 沈禾也下意識地跟著笑,好一會才想起自己要去接電話,這才手忙腳亂地從包里拿出了手機。這不看還好,一看把睡意瞬間就嚇沒了。 是沈大哥的電話。 她看了眼時間,現在是北京時間零點四十分。 大哥從不在半夜給她打電話,一般半夜有電話,肯定是出什么事了。 沈禾坐直了身體。 她接通了電話。 “大哥?是發生什么事情了嗎?” 手機那頭緩慢地響起沈嘉的嗓音:“你在哪里?” 沈禾內心咯噔了下,一面對向來嚴厲的大哥,沒由來的居然有種小時候偷溜出去玩被抓包的心虛感,她輕咳一聲,說:“今晚曾團長那邊有點急事,讓我去杭州一趟,我現在正在回家的高速上。” 沒敢說是為了男人。 即便對象是徐京墨,她覺得很好很好,可在大哥和二哥的眼里,一樣能挑出無數毛病來。 然而,這話一出,她又覺得對不起身邊的徐京墨,眼珠子往右一瞄,徐京墨正側首望著車窗外的夜色,他神色如常,仿佛并沒有聽到她的話,依然與她十指相扣。 可不知為什么,此刻的徐京墨在沈禾看來有幾分與黑暗融合的落寞。 沈嘉問:“和誰?” 沈禾說:“大哥放心啦,我不是一個人,身邊還有朋友,也是唱昆曲的。我到家后給你發個消息,大哥明天還去看我登臺演出嗎?我覺得我明天我能發揮得更好!是的,事情已經辦好了,我估計三點前能回到家。” 終于放下電話。 沈禾微微松了口氣。 一直側首的徐京墨轉過頭來,兩人視線對上,他眼神微深。 沈禾頓時又心虛了。 她眨眨眼。 徐京墨說:“撒嬌沒用,不給我解釋一下?” 沈禾說:“我們打個商量好不好?” “嗯?” 沈禾猶豫了片刻,還是說出口了,她說:“我們能不能先不公開?我……我還是沒有做好心理準備。” 徐京墨沉默。 沈禾扣緊了他的五指,似是有點緊張。很快的,徐京墨回扣住她的五指,手指在她的虎口輕輕地摩挲著,聲音平和:“沈禾,我以前沒談過戀愛,我不知道和女朋友要怎么相處,但我清楚一件事,你是個喜歡胡思亂想還什么都不愿意說出口的人,我有時候會猜不到你想什么,我會怕你委屈,也會怕你難過。” 沈禾怔怔地看著他。 他又說:“女孩子的心思我知道不好猜,但我會努力猜,如果我第一次沒有猜中,我就猜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我可以猜無數次,只要你別因為我沒猜到你在想什么而難過,禾禾,我很怕你難過。” 他凝望著她。 “我先猜第一次,你指的心理準備是家人方面?如果是,我可以答應,直到你做好心理準備那天再公開。如果不是,你可以用撒嬌的手段來讓我答應。” 一直在光明正大地偷聽的唐彬在內心豎起了大拇指:情話boy呀!給他一個這樣的七爺,他分分鐘能上灣仔碼頭! 沈禾本來想說些什么的,可聽到他最后一句,不由忍俊不禁,問:“你的底線在哪里?我做什么能觸碰到你的底線?” 徐京墨想了下,說:“我對你的底線很模糊,可以說是沒有底線,別人不能做的事情,你都能做,而我不會生氣。即便生氣,你看我一眼,我就會忘記生氣。” 沈禾內心滿是甜蜜。 她小聲地回了句:“我對你也是。” 唐彬內心:救命!有人屠狗! 徐京墨問:“我現在可以猜第二次了嗎?” 沈禾說:“不用猜了,我主要是有兩個方面的考量,一個如你所說確實是家人方面,我也沒有談過戀愛,你也知道我家里人看得我很嚴,尤其是我兩位哥哥,但我知道他們是為了我好,如果他們知道我談了戀愛,肯定會多方面考驗你,我想等我們感情再穩定一些,時間再長一些……” “然后再公開”五個字還未說出口,徐京墨就接話:“然后開始見家長?” 沈禾被嗆了下。 公開與見家長的意義又不太一樣了。 她咳了兩聲。 “到……到時候再說。” 徐京墨沒有為難她,問:“第二個方面?” 沈禾咬唇說:“我現在很喜歡唱昆曲,我想以實力證明我的能力,七爺兩個字在昆曲界里影響太大。我們能不能先偷偷地談一陣子戀愛?等時機合適了再公開?” 徐京墨微微沉吟。 沈禾湊上一張臉,撒嬌:“可以嗎?可以嗎?好嗎?好嗎?” 徐京墨沒有吭聲。 沈禾又說:“好嘛好嘛?”說著,迅速瞥了眼駕駛座上的唐彬。唐彬一與沈禾的眼神碰上,當即心虛地挪開,面正襟危坐地繼續開車。 沈禾趁唐彬不注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徐京墨的唇上輕啄了一口,隨后迅速后退,笑吟吟地問:“可以嗎?” 徐京墨壓低聲音,問:“美人計?” 沈禾理直氣壯地點頭。 他深深地看著她,忽然嘆了聲,說:“其實你可以不用的,畢竟我對你沒什么原則可言。” 第 42 章 沈禾半夜三點回到家的, 她的男朋友鬧鐘表示第二天中午十二點叫她起來, 吃頓飯就可以去東方藝術中心作晚上登臺演出的準備了。 沈禾在短短一夜里, 從上海到杭州,再從杭州回上海, 一路奔波, 到家后半點睡意也沒有。 她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只知道躺在床上的時候,有種整個人都飄著的感覺,連天花板的一角因潮濕染上的霉點都那么可愛,像是青春期女孩臉上的小雀斑, 微微歪頭,露出小虎牙一笑, 又俏皮又活潑。 她睡不著, 爬起來坐在軟軟的床褥上, 打量著自己的臥室。 她這個房子買來的時候就是精裝修的,風格偏簡潔的現代主義, 以前沒覺得不好, 驗房的時候覺得無所謂,能住就行。可現在她左瞧瞧右看看, 總覺得失去已久的少女心回來了,想買點粉紅泡泡的裝飾品。 她上淘寶逛了下,最后是看著看著睡著了。 沈禾醒來的時候, 也不知道自己昨夜里夢見了什么, 只知胸口處甜甜蜜蜜的, 在寒意漸深的深秋里宛如有一道暖流淌過。 手機響起。 她瞄了眼來電顯示,接了電話。 “小阮?怎么了?” 電話那頭似是松了口氣,說:“昨晚你幾點回去的?你知道嗎?你大哥昨天給我打電話了,問你去哪里了。我按照你說的告訴了沈嘉。你昨晚究竟去哪里了?” 沈禾想起昨夜,眉眼輕輕地彎了下。 話還未出口,阮甄就警覺地問:“等等,讓我猜一下,和徐京墨有關?說起來,我昨天在劇院里沒見到他。哦,不過也是……” 沈禾微怔,問:“也是什么?” “沒什么,我就隨口一說,先告訴我我猜得對不對?” 沈禾看著梳妝鏡里的自己,明明只是一天的時間,可她感覺出來自己與昨天不一樣了。像是一個沉浸在愛河里的女孩,眉梢,眼眸,唇角都透露出一股粉紅的氣息。 “嗯,我和他一起了。” “細節細節!”阮甄興奮地喊,話音聽得出來在使勁地抑制住聲調。 沈禾問:“你不是在上班么?被你們老板抓到你接電話怎么辦?” “沒事,我在午休,現在在茶水間里。我最近覺得我老板有病,看我的眼神有點奇怪,可仔細探究,我又說不出到底是哪里奇怪。別提他了,現在午休時間,他也管不著我。給我說細節。” 沈禾沒有任何隱瞞,將所有小細節分享給了阮甄。 就如同當初她暗戀徐京墨時,但凡徐京墨有點風吹草動,她都會一而再再而三地與阮甄分享。彼時喜歡徐京墨,夜里和他用企鵝聊天,插科打諢,聊日常聊學習聊未來,偶爾還帶點試探性的曖昧,一個小時下來,二十幾頁的聊天記錄是有的。互相道了友情向的晚安后,沈禾就開始趴在床上,手指刷刷刷地往上翻,再一條一條記錄地往下看,看到某一句特別溫柔的話時,唇角就忍不住上揚。 明明是一句再普通不過的話,可從他嘴里說出來,或者是從他的對話框,頂著她熟透于心的頭像,都變得那么特別,值得她看一遍又一遍。 聊天記錄夜里翻個三四遍,早起再翻個一兩遍,中午再截圖給阮甄分析一遍。 如今過了那么多年,一碰上和徐京墨有關的感情,似乎又回到了以前的輪回。 他昨天和她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吻,怎么開始怎么結束,她反反復復獨自一人回味了很久,像是一段小視頻,在她的大腦里,不停地一幀一幀地重復播放。 沈禾又說:“不過我和他現在不打算公開……” 她頓了下,本來在考慮怎么和阮甄說原因時,阮甄已經接話,說:“我明白,現在確實不適合公開。” 沈禾不由一愣。 她問:“你怎么知道不適合?” 阮甄也頓了下,好一會才哈哈地笑了下,說:“你看看以前想追求你的男人,大多數還沒開始就被沈嘉和沈叢給解決掉了。你也是怕徐京墨過不了你兩位哥哥的那一關吧。” 沈禾狐疑地說:“小阮,我怎么覺得你瞞了我什么?” “沒有,我老板來了,我先和不和你說,掛了。” 迅速掛了電話。 沈禾微微蹙眉。 如同阮甄清楚她,她也一樣清楚阮甄,她家閨蜜這個表現分明就是在撒謊。 不過沈禾暫時沒有時間細究。 剩下還有六天的公演,她不能掉以輕心。昨天的演出雖然得到可圈可點的評價,可沈禾覺得自己還能更進一步。接下來的六天里,沈禾不停地突破自我,以至于連曾團長都在反思是不是沈禾身上還有什么潛能沒被挖掘出來,連水火不容的青昆柳團長來看了沈禾的表演后,都忍不住夸了沈禾一句。 當然,柳團長是不知道自家青昆的副團長連續六天蹲守劇院,仔細觀看沈禾的表演,每天夜里給沈禾分析不足,并手把手給沈禾開特殊的私人小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