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
徐京墨輕笑一聲:“曾叔的算盤打得真響。” 曾團長鼻孔朝天:“你不來也沒關系,明年這個時候我們紅昆的沈禾培養得能上臺了,我讓沈禾跟我們紅昆最帥的小伙子搭戲,不拉小手的折子戲一律不選。” 徐京墨:“……” 曾團長心情愈發舒暢:“來不來?一句話。” 徐京墨:“來。” 曾團長樂了,暗想老頑固肯定后悔沒挖沈禾過去了,當初招了徐京墨又有何用?給副團長的位置又怎樣?他的心肝寶貝在他們紅昆呢。 曾團長心里喜滋滋的。 徐京墨忽道:“我今晚來找曾叔,是有正經事的,我想借你們紅昆的化妝間一用。” “什么時候?” “現在,鑰匙給我,我明早還你。” 曾團長問:“你想做什么?” 徐京墨說:“證實自己的猜測。” 蔣珊第二天也早早去了昆劇團。 前臺姑娘來得早,見到蔣珊,笑容可掬地和她打招呼。蔣珊和前臺姑娘向來熟絡,也回了句“早上好”。前臺姑娘有點八卦,問:“你們紅昆的沈禾昨天是怎么回事?我看七爺拉著她下樓的。” 蔣珊說:“我不清楚,只知道七爺在追她。” 前臺姑娘說:“哎呦,你們紅昆的沈禾真是了不得啊,這才來我們這兒多久,追她的人我都數不清了,不說紅昆青昆有多少人喜歡她,我……”她左望望右看看,神秘兮兮地說:“我還看過兩個開著名車的人送她呢,那車老值錢了。哦對,還有千宗集團的喬二少。之前還在追青昆的江楠呢,沈禾一來就把他迷得七葷八素的,早就把江楠給忘了。我要是江楠,估計得郁悶死了,一直喜歡的人在追沈禾,喜歡自己的人也在追沈禾。” 蔣珊扯扯唇角說:“沈禾有魅力,沒辦法。” 前臺姑娘又說:“還有你們紅昆的唐慈啊,一天到晚黏著沈禾,那眼神兒,不知情的還以為她是個彎的。” 蔣珊神色淡淡的,又說:“她有本事,曾團長和霍副團也向著她。” 前臺姑娘同情地說:“真難為你了,沈禾這種禍國殃民級別的妖女,你哪里是對手。她呀……” “她什么?” 冷不防的,一道清冷的聲音響起。 前臺姑娘差點咬到舌頭:“七七七爺。” 蔣珊轉過頭來,不緊不慢地朝徐京墨點點頭,打了聲招呼,隨后往樓上走去。徐京墨慢悠悠地跟在她身后,上了二樓后也沒停下的跡象。 蔣珊終于停下步伐,問:“不知道七爺有什么指教?” 今天四樓歸紅昆用,三樓又是紅昆的地,一大早七爺不可能上三樓,再說沈禾也不在。 “蔣珊對吧?到紅昆多久了?” 蔣珊狐疑地看著他,說:“六年。” “六年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青昆與紅昆共用一棟樓,樓里也沒有電梯,只有老式樓梯,是老舊了一些……”他慢吞吞地說。 蔣珊不知道為什么,對著這樣的七爺,沒由來的有些害怕。 他的語氣是平和的,可眼神卻像是老鷹一般犀利。 她強裝鎮定地說:“七爺想表達什么?我聽不懂。沒別的事情,我先上樓了。” 徐京墨的薄唇微勾,笑意冷得令人遍體生寒。 “你恐怕是不知道四層樓的角落都裝有攝像頭,你昨天做的好事攝像頭都記錄下來了。” “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化妝間。” “化妝間里不可能有攝像頭!” 徐京墨從口袋里拿出一個巴掌大的圓孔攝像頭,說:“眼熟嗎?沈禾平時做直播的攝像頭,前天忘記帶回家,一直沒有關,你需要重溫一下嗎?” 蔣珊面色頓變,慘白染上她的臉頰。 徐京墨表情冷峻:“你知不知道這已經構成了違法行為?能以故意傷害他人的罪名拘捕你。看在昆曲的份上,我并不想將事情鬧大,也不想沈禾知道這么骯臟的事情。” “七……七爺,求你放過我,我……我不是故意要傷害她,我只是一時鬼迷心竅,我……我只是怕她奪走屬于我的杜麗娘,我沒有想要她毀容,我只是想讓她過敏幾天,能讓我多點自己排練的時間,成分我下得不重……” 徐京墨了然了,他拿出手機,摁下停止錄音鍵。 蔣珊愕然。 徐京墨說:“我澄清一件事,我家沈禾從來不是粗心大意的人,不可能落下攝像頭。” 蔣珊反應過來:“你套我話?” “是。”他承認得理直氣壯,又說:“把你的骯臟東西帶走,我不希望在紅昆還能見到你,不然我們警局見。蔣珊,你該清楚,我徐京墨在昆曲圈里能得到七爺的名號,就不是吃素的。” 第 37 章 沈禾在家休養了兩天, 第三天早上起來的時候,發現臉上的紅疙瘩消了不少, 起碼不像剛剛發作的時候那么可怕了,密密麻麻一片, 要嚇死有密集恐懼癥的人了。 她給曾團長打了個電話,說是今天會回紅昆繼續參加排練。 到了紅昆后,沈禾卻意外發現主演杜麗娘的蔣珊竟然退出了這一次公演。沈禾愕然極了。唐慈小聲地告訴沈禾:“好像是前天回家路上不小心遭遇了意外。” 沈禾問:“意外?” 唐慈點頭:“我偷聽到的版本是珊珊師姐回家時出了車禍, 不知道骨折還是怎么的, 反正現在在醫院治療。不過很奇怪的是,珊珊師姐拒絕任何人去醫院探望她。我們紅昆里的人都在猜她是不是真的出了車禍,因為從聲音聽起來一點兒也不像是個出車禍躺病床的人。” 沈禾沒想到意外來得如此突然, 也不知道是不是紅昆風水不好,先是她皮膚過敏,再是蔣珊出意外。 唐慈又嘀咕了聲,說道:“曾團長現在生氣極了,誰靠近誰挨罵,今早和青昆的柳團長狹路相逢,兩人的吵架聲在一樓都能聽得到, 今天排練的人個個都心驚膽戰的。” 沈禾想到一個關鍵問題:“蔣珊師姐不演杜麗娘,那么現在誰演?” 唐慈:“曾團長生氣的方面也有這個,昨天也在挑杜麗娘人選,一直沒挑到適合的……”話還未說完, 會議室的門被推開, 探出了曾團長的半個頭。 大清早的, 曾團長果然火氣很大,一張臉板著沉著,給點火星就能自燃。 “沈禾,你進來。” 唐慈重咳一聲:“女神保重!” 沈禾倒是沒什么好擔心的。 蔣珊的離去又與她無關,她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便可以了。然而,當她聽見曾團長的話后,整個人都懵了下,難得結巴起來:“我……我?” 曾團長說:“沒自信?” 沈禾搖頭,說:“第一次登臺就挑戰杜麗娘,我不是沒有自信,只是擔心其他人不服。” 曾團長一拍桌,說:“我們劇團里實力說話!不會有人有意見!既然你有自信,這事情就定下來,春香換其他人演。” 人永遠想不到自己的下一步會發生什么。 沈禾站在臺上唱著杜麗娘的臺詞,和新春香對戲時,依然有點恍惚。不過是短短三天,她竟然從丫環變成了主演。曾團長的鼎力支持和她過往的表現,令紅昆的人對她飾演杜麗娘一角鮮有微詞。 不過人生也并非一帆風順。 她首次上臺表演就挑大梁,諸多方面上,曾團長對她的要求極其嚴格。一整天排練下來,饒是曾經對沈禾贊不絕口的曾團長也拿出了十二分挑剔的精神將沈禾罵得體無完膚。 “不對!沈禾!你昨晚沒吃飯是不是?你是少女游園,不是讓你參觀動物園!你每天的基本功到底有沒有好好練習?” “唱的是什么東西?閨門旦用的是小嗓!” “還有念白!要吳儂軟語!你蹦個普通話腔出來給誰聽?” “韻味!韻味!杜麗娘游園的感受,你好好體會了嗎?劇本體驗過了嗎?你現在不是春香,是杜麗娘!你的心情不能和春香一樣!” …… 曾團長吼起人的聲音震耳欲聾。 不少人當即退避三尺,不敢上前。 沈禾雖頻頻出錯,但心理素質極好,鎮定地在被罵之中度過了一整天的排練。 唐慈摸摸胸口,心有余悸地說:“太太太可怕了!禾禾你真堅強,以前哦,不知多少師姐師兄被曾團長罵到哭,還有師姐直接在臺上流眼淚。” 沈禾笑說:“不害怕是假的,但是曾團長也只是精益求精,出發點是好的。” “我也知道曾團長是為了紅昆好,但……但……”她又拍拍胸口,說:“這么罵我,我肯定要被嚇得連臺詞都忘了。” “曾團長指出了我的不足,我得想想怎么深入角色……”她呢喃。 唐慈發現自己說的話,女神已經聽不進去了,女神已經一心撲在杜麗娘身上了。 沈禾確實沒怎么聽唐慈說話,她在想著要怎么更加深入地體驗杜麗娘游園的感覺,連晚飯也不想吃,離開昆劇團后直接回家,邊攪拌著蔬菜沙拉邊看著別人演的杜麗娘。 她陷入沉思。 這一沉思就過了大半個鐘頭,直到門鈴聲響起,才拉回她游離在外的思緒。 她愣了下,看了眼時間。 這個時間點能來找她的人,她沒有任何頭緒,肯定不會是她的兩位哥哥。她的兩位哥哥有她家鑰匙,來之前會和她打一聲招呼。 她放下沙拉碗,擦了把手,才問:“誰?” “我。” 門鈴對講機里傳來一道無比熟悉的嗓音。 沈禾不客氣地問:“有何貴干?” 對講機里響起一道低低的笑:“想你了。” 這人真是…… 沈禾擦了把臉,不愿承認自己因為這一句話突如其來的話紅了臉,好一會才說:“哦,我知道了。” 并沒有開門的意思。 徐京墨又說:“有人正在向我走過來,應該是你這棟樓的業主,我并不介意當著他的面再說一次想你。” “你……”沈禾深吸一口氣。 對講機里又是一道低笑:“沈寶寶能讓我進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