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
姜棲站定后,回頭。 人頭攢動的街道,光影攢動搖曳,他背影挺拔,白凈修長的脖頸,蓬松有型的黑發,人群中格外養眼,向反方向走去。 耳畔流浪歌手正溫柔繾綣的唱道: “就甜蜜地忍耐 繁星潤濕窗臺 光影跳動著像在 困倦里說愛 …” 姜棲回身,站在路邊招了輛計程車,報了地址便緘默不言。 陸時云的背影,比這暮色更為撩人。 作者有話要說: 鐘衡:我這么可愛當然是男孩子啦^ 第9章 戾氣 周三,體育課。 姜棲坐上三階樓梯,雙腿在踝骨處交疊,擰開汽水瓶蓋。 淺灰色衛衣背面是綁帶款,隱約可見纖瘦的蝴蝶骨,十足的背殺。黑色撕邊小腳褲包裹住姣好而纖細的雙腿。 看似日常風,實則暗藏小心機。 身旁的鐘衡正拿著手機刷她微博最新發表的一組照片。 背景是十七世紀的英式大教堂,墻壁玻璃皆是碎玻璃鑲嵌而成的抽象畫,光線昏暗略顯冷沉。 西裝革履的少女眉目清艷,站在素白大理石地面,锃亮的黑色皮鞋泛著冷冽的光,晚霞細吻過她每一寸肩背肌理,她伸手握住碎金似的天光。 評論是清一色的“棲哥求嫁”。 以前鐘衡挺好奇的,因為家族同樣從商的緣故,對姜家帝國他也略知一二,談不上輕視模特這個行業,只是姜清崢向來是冥頑不化的古董,怎么舍得讓女兒出來拋頭露面。 后來出了祝馥允那檔子事,他才逐漸回過味來,姜棲在姜家或許過得并不順心,甚至還不如一個拖油瓶。 鐘衡理了理復古長裙,目光不帶侵略性地掃過她,口吻調笑:“你怎么還沒拿下陸時云,就憑這雙腿你躺贏啊。” 收到姜棲一枚不解的眼神時,他輕挑眉,“你該不會不知道,陸時云是腿控吧。” 一口汽水剛入喉被嗆住,姜棲掩唇咳了咳。 這種癖好,我他媽怎么知道! 難怪陸時云視線總在她腿上多停留幾秒,以前姜棲還尋思著是巧合,沒想到啊沒想到。 姜棲干笑:“你真了解他。” 小表妹鐘衡的驕傲臉:“那當然,我跟他打娘胎里就認識。” 姜棲托腮望著cao場,嚼著口香糖隨口問道:“他一直都這么討人厭嗎?” “可不是嘛。”談起以前,他眼角噙著笑,軟了口氣:“你不知道他以前有多討厭,從來不拿正眼看人,傲到欠抽的地步。不過后來…” 他突然剎住話柄,空氣凝固了片刻,姜棲忍不住側臉看他,“后來怎么了?” 鐘衡沒回,他眼神空洞,長睫輕顫,似乎沉溺追憶的泥淖。 一段冗長的沉默。 直到體育老師吹著哨子示意集合,姜棲起身朝前走,沒聽見他唇齒輕微開合,聲音摻在細碎的風里,低到近乎喃喃。 “后來啊,他被砸碎了。” 他至今都記得,那個漂亮恣意惡劣鮮活的男孩渾身是血的模樣,他眼里的遼闊星空隨之隕落。 從那以后,雖然他的性子還是一如既往的惡劣,但鐘衡能隱約察覺出,他不再是原來的陸時云了。 將所有碎片磕磕碰碰地拼湊起來,才組成了如今這個強大卻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他。 胸口抽絲般的疼,但鐘衡也無能為力。 陸時云剛散了會議,女生自后踮腳捂上他的眼,掰開她手的同時,輕落落吐出兩個字:“姜棲。” “你怎么知道是我?”她右邊腮幫子微鼓,十有八/九含著糖。 因為她身上有獨特的甜膩氣息,類似于花酒或糖,包裹著淡淡的煙草味。答案呼之欲出,陸時云只是說:“沒人會這么無聊。” 姜棲切了聲,“你可真不討人喜歡。” 他反唇相譏:“你也好不到哪去。” 總和一個人唱反調,是會養出慣性來的。 姜棲打起了壞主意,笑容逐漸惡劣,“你叫我聲mama,我讓你摸下腿。” 陸時云正佩上襯衫貴金屬質地的袖扣,在修長指尖雅致地轉動,不經心的動作,極具挑逗意味。 同樣是白襯衫,有人穿的出風流,有人穿的出清俊,陸時云卻真正擔起了矜貴的紳士派頭,就像幽居古堡里的小王子。 他撈起椅背上的素黑外套,做工精良,剪裁得體,面料極佳,領口露出白襯衫立領。 低低一笑,尾凈余長,聲線如西山明月: “我看你是輩分顛倒了。” 剛出校門,姜棲一眼看見路邊倚著黑色轎車的男人,渾身透著資本主義的腐朽氣息。 穿著鐵灰色手工西裝,英式風格撞上傳統的小方格花紋而不顯老氣,沉穩而自持。似乎在等人,時不時抬起腕表看下。 是宋醞。 姜棲不會自作多情到覺得在等她,要等也自然是等他的親侄女祝馥允。 所以她經過他時,眼風都未給個。 宋醞卻沒這么好打發。 姜棲蹙著眉看著橫在身前的手,環抱手臂,語氣不由惡劣起來:“宋醞,我可沒拿你當舅舅,識相點就讓開。你的親侄女在后頭。” 宋醞只是擰了下眉,言簡意賅道:“姜清崢讓你回去。” 默了片刻,姜棲抬手推開他,徑直拉開后座車門鉆進去,她視線冰涼涼地掠過他,“還不走?” 說完便垂眸不再看他,她盡力維持表面的平靜,蜷縮著放在膝蓋上的指骨過于用力而逐漸泛白。 這次讓她回去,多半是因為祝馥允的事。 宋醞透過中央后視鏡看她,他一向不怎么喜歡這個小姑娘,覺得捂不暖。所以兩人除了必要的相處,從沒過多交涉。 祝馥允的性子他略知一二,兩人多年的明爭暗斗他也沒怎么放在心上,只不過這次姜棲打的可不止祝馥允一個人的臉。 進了姜家,只見一樓大廳里,祝馥允的生母蔣顏穿著復古盤扣青藍水紋旗袍,提著青瓷小茶盅將沸熱的茶水傾倒入盞中。 空氣里繚繞著裊裊茶香,將茶盅給拿開,盞中的茶堪堪在盞面的七分線。 茶七酒八。廈門民間的俗語。 姜清崢嗜茶如命,蔣顏也投其所好,學泡一手好茶。 姜棲張了張嘴,一聲爸還未吐出口,只聽姜清崢嗓音鏗鏘交鳴,不含一星半點情感,“跪下!” 她愣了下,被蔣顏略帶嘲諷的眼神刺激到,同樣回他兩個冰冷的字:“我不。” 話音剛落,耳邊一陣凜冽的風呼嘯而過,姜棲條件反射地側身躲過,只聽瓷器碰撞墻壁發出的哐當脆響。 如果不是她躲得快,碎掉的就該是她的臉了,姜清崢準頭很好,絲毫不帶手軟的。 這個認知讓她如墜冰窖。 沒料到她能躲過,姜清崢更加怒不可遏,隨手cao起桌上的擺設砸她,“翅膀硬了?我還教訓不得你了?今天你要是不跪那就給我滾!” 姜棲沒躲開,被陶瓷煙灰缸砸中額骨,短暫眩暈時她穩住身影,有腥熱液體順著淌落,在大理石地面濺開,像一朵朵開到極致的花。 “身子骨要緊,別跟小姑娘一般見識。姜棲從小失母,也怪我沒能擔起母親的責任,她不喜歡我和允允很正常。”蔣顏虛情假意地安撫,心里巴不得兩人鬧得更絕。 痛意細細地蔓延開,心里戾氣翻滾云涌,姜棲眼里跟著寸寸結冰,她咬字清晰字字如珠: “你只配替別人養孩子。” 她掏出信用卡扔在地上,抽身朝外走去,對身后姜清崢的怒喝充耳不聞。 她不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寵物。 姜家。 她不稀罕。 作者有話要說: 這兩天鎖文修改劇情 今天起恢復日更ouo 喜歡收藏 prprprpr 第10章 擁抱 別墅區人煙稀少,姜棲好不容易招到輛計程車,等下車時身上僅剩的零錢全付了車費。 雨滴砸在青石板面綻開花來,路人行色匆匆忙著避雨,姜棲坐在三階石梯上,涼氣自脊骨柱逐漸往外擴散。 她不停地擦燃zippo火機,接著被雨水澆滅。 耳邊回旋女人尖銳的聲音,如鋒利刀片割裂她guntang的脈。 許多刻意忽略的過去,摻著凜風翩躚著撕裂布簾,冰涼涼的叫囂著。 本該輕撫溫柔的童年里,姜棲過早褪掉稚嫩青蔥。 記憶里的女人緘默而疏冷,穿著考究,指甲均勻的涂著朱丹色,談吐多使用命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