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
不過那幾位到底都是有家室的人,致電關懷的頻繁,但哪里就那么巧常常有空過來,倒是梁渝孤家寡人,頭頂著梁氏當家做主人的身份,往恒一跑的勤快。 事情過去了那么久,梁渝并沒有跟舒南提過他跟何可人不可能了,舒南自然也不主動問,兩個男人見了面,心照不宣的不說那些不愉快的事,但彼此心里卻都忘懷不了。 其實,梁渝絕口不提,舒南倒是猜到了一點兒,但他怎么敢理所當然的以為小姑娘永遠會那樣呢?畢竟梁渝對她也是認真。 她父母的案情還沒有完,她一時之間顧不上,沒有心思想,這些情況也是有的…… “輿論越來越大,這顯然影響了你們舒家,要不要找個公關公司壓一壓?”梁渝手上刷著新聞,皺眉問出來。 舒南聞聲抬起頭來,他修長的指按了按泛疼的眉心,吁出一口氣:“不用了。” 梁渝不知道他在堅持什么,依然試探說服:“如果不是這件事曝光,你會忙成現在這樣?” 舒南這次倒是輕笑了一聲,他的目光若有所思,許久了才徐徐說:“我欠她的……” 他提起她,梁渝也沉默了,其實他很明白,如果不是何可人的事,舒家這一次何須這樣,畢竟是舒家,百年傳承,不論哪個道上,多少的人脈總是有的。 這一切,無非因為——何可人。 ☆、第0101章 圣誕過去不久,警方帶走了舒正陽,桌子上吊燈事件的證據一清二白的大字攤開著,他無從狡辯,臉上甚至沒有絲毫慌張,這一切他仿佛早有預料。 可是,當警方問到十三年前何可人家里的案子時,舒正陽沉默了。 “何家夫婦是你殺的嗎?原因是什么?” 警察凌厲的語調在前,舒正陽絲毫不懼,只是微微垂著頭,唇角噙著一抹若有似無的笑,半響了靜靜說:“如果你們覺得是我,請先把證據找出來。” 原因是什么……他當然不會說,無論如何都不會。 警方一時半會自然拿不出證據,酒店吊燈那件事到底也沒有造成什么實時性的傷亡,雖然……雖然何可人因此小產,但到底外界都不知情,所以依然不能把舒正陽怎么樣。 舒正陽毫發無損的回去了,暮色四合之時,徐漫尋了過來。 她極少主動過來找他,而每一次她來,舒正陽都是既意外又受寵若驚,而今晚……倒在他的預想之內。 “警察都問了你什么?”沒有其他客套的話,徐漫一上來便一陣見血。 舒正陽丟下了手中的酒杯,微微抬眸看了眼這位他深愛了幾十年的女人,眉宇之中漾起了極少見的溫柔。 “你放心。”千言萬語,他只說了這三個字。 你放心,有我在一天,你一定會安然無恙。 你放心,永遠不用擔心前路是否風云不測,一切都我。 你放心,你所顧念的放不下的忘不掉的那些事,我會爛在肚子里,我會絕口不提。 一時間默默,徐漫的神色緩和了不少,她不那么慌張了,也有空去想別的事情,“我們兩個認識很久了吧?自從在我jiejie的婚禮上第一次見到你,這么這么久了,你對我說過最多的一句話就是——你放心。” 回憶過往,徐漫的嗓音很輕很柔,而她甚少以這種語氣跟舒正陽說過話,更遑論主動提起以前的事了。 “有你在,我這幾十年里,的確很放心。”不是沒有絲毫感動的,徐漫緩緩的說。 舒正陽突然笑了起來,發自肺腑的笑容,甚至連眼底都盈滿了愉悅的光,他朝徐漫靠近了一些,用一種頗為遺憾的語調輕輕念:“我們認識了那么久,能讓你對我感到放心,這便很好。” 他說完像是又想起了什么,欲言又止的頓了頓,最后還是張口:“在你jiejie的婚禮上,你第一次見我,也是第一次見大哥,但是感情作弄人,我到底不是大哥。” 我不是他,所以哪怕我跟他在同一個時間里遇上你,哪怕那天正是他的婚禮,依然不妨礙你奮不顧身的愛上他。 對大哥的恨意,應該就是從那時候開始的吧。 這些年來,他心術不正,他狡猾詭辯,他壞事做絕,他連在夢中都想要取代那個名喚舒正華的人。 只是一字之差,卻不料竟差了那么多。 其實,徐漫從來都不是什么賢良淑德的女人,她為了愛情陰謀詭計,為了愛情利用一切,為了愛情固執到了極點。 曾有幾時,他也曾捫心自問,這樣的一個女人,到底喜歡她什么?而很快他就有了答案。 她一頭栽在舒正華身上爬不起來,就如他一眼看到她從此便站在原地一樣,他跟她從來都是一類人,她為了愛變得自私自利,他為了她何嘗不是良知泯滅、其心可誅? “那些事情都過去了,不要再說了。”舒正陽一句話里略有保留,但是徐漫怎會聽不懂,她眸底一時間有了悲戚的顏色,但更多的倒是一抹尚未痊愈的釋然。 只是,真的都過去了嗎?她口口聲聲說的只是時間已經過去了吧。 ……… a市今年的冬天格外冷,雖然不見雨雪,但寒風卻如凌厲的刀子,無時無刻不將人刺的千瘡百孔。 何可人與舒南的又一次見面是在警局里,李蔚通知何可人過去,說是吊燈墜落事件的幕后兇手找出來了,讓她過去一趟,需要怎么樣的處理或者賠償,可以聽一聽受害人的決定。 舒正陽自然是要過去的,這本來不礙舒南什么事,但他依然以侄子的身份跟去了,其實是為了誰,大家心里均明鏡兒似的。 可人……可人又能說什么呢?李蔚有自己的私心沒跟她解釋清楚,她便以為舒正陽的所作所為都是舒正華的指示,只是沒有證據,自然不予追究。 “我到底沒有傷著,也沒什么要說的,這件事就這么過去了吧。”何可人說出這句話時一直低垂著頭,可哪怕是這樣,依然不妨礙她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一道視線緊緊鎖著她,從頭至尾。 她不知道,也一定不會知道,當這句看似平常的話脫口而出時,舒南在一側正承受著怎樣的心痛如絞。 他目光沉沉落在她的小腹上,許久了心竭的閉上眼,隱藏住滿眼滿目的不舍。 到底沒有傷著……并不是這樣呢,失去的是他們的孩子,從來不知情,甚至沒有來得及高興和慶祝的孩子。 如果那個沒有福氣的孩子還在,他跟她之間,會不會不一樣?會不會有了那個孩子,她就不舍得說要離開他了? 舒南如夢般假設假象,但這一切到底都是不可能,他勉強逼下眼眶內的熱意,再睜開時,眼底依然只有她,那種深刻的感情,幾乎是恨不得將她現下的樣子刻進腦海里帶走,好像只有這樣,才可慰藉從此以后沒有她的日日夜夜。 ……… 事情就這樣決定了,舒正陽走出警局,舒南一樣朝外走,他從始至終平靜的好像沒有波瀾,更是沒有一句話,只有最后何可人被李蔚叫住時,他腳下步子才頓了頓,但到底沒有回頭。 “李警官,請問還有什么事?”經過了那么久,何可人對李蔚依然十分客氣。 其實她這樣禮貌,李蔚并不喜歡,但是他人在警局,也不好多說些什么,他的確有自己的私心,有一些話暫時沒有透漏給她,但只是暫時的,這件事到了最后,總要真相大白。 以前不知道舒家跟何可人有這樣的恩怨,她是舒南的女朋友,他沒有資格與條件去爭取,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他接手她家的案子,她跟舒南更是反目成仇,雖然目前推理來看,是舒正陽的嫌疑最大,但跟舒正華無關這件事,暫且瞞著她為好。 何可人,你就當是我自私好了,我跟普通人沒有什么兩樣,也想為了感情為了自己,偶爾騙騙你。 李蔚以“還有一些后續的事”為借口,帶了何可人出去喝下午茶,就在離警局不遠的另一條街上,李蔚很貼心,點了溫燙的奶茶搭配著一些曲奇給她,何可人疊聲說謝,李蔚又幽默的多說了幾句話,惹得何可人低頭溫柔的笑。 舒南一樣是開車過來,途徑這里的時候本來沒有注意,只是車子已經開過去了眼睛余光才瞥到那一抹熟悉的身影,他心上一動,立即違章倒了車回去。 黑色路虎停在咖啡店的門外,他恰好看到他始終念念不忘的那個女孩子笑的柔情動人,而對面坐著的人,正是不久之前把她留下來的李蔚。 舒南一雙手幾乎要將方向盤捏碎在掌心里,他周身氣勢冷冽逼人,又實在看不下去,只覺得那一幕刺的他眼睛生疼,最后油門踩到底,他的車子沖出去,那天他沒有回恒一,不久之后在國道上出了車禍。 他的車子撞到了護欄上,撞完猶覺得不夠,倒了車又撞,連番幾次,車子自然是毀了,而旁邊的監控更是將他不要命的做法拍的一清二楚。 他全身多處掛彩,好在傷的都不重,新聞報導出來的時候,滿城嘩然一片,紛紛猜測原由是什么,而那個時刻梁氏的頂樓辦公室里,梁渝目光如炬的盯著液晶屏幕上的那項報導,嘴里反反復復重復著一句話。 “舒南,我知道,這一次你是真的載了……” 情根深種,我輸給了你。 我自詡已經用情至深,可到底沒有為了她瘋狂到如此地步。 我的確認了真,也的確愛她,知道與她不可能的時候,也的確心痛如死。 可是,那些煎熬終究全數熬過,我再如何不舍得放不下,都沒有為了她,不要命過。 舒南,很不想承認,但的確是事實,情根深種,我不如你。 不知道未來我會不會如你眼下一樣,能夠為了一個人什么都顧不上,我知道那種感覺可能是生不如死,但看著你現在這樣,我竟然覺得羨慕。 畢竟……只有這樣,有過這樣刻骨銘心的愛與痛,才算沒有白活。 ☆、第1021章 曾經a市的舒少,花名在前,深情在后,現在恒一的舒總,手段狠絕,心思縝密,可是這樣的一個人,居然傳出了自殺的言論,不管這些是不是以訛傳訛,道路一旁的監控清清楚楚記錄了這一切。 報導鋪天蓋地,何可人自然是知道了,她看到這些時譚曉曉就在一旁,所以她眸中一閃而過的焦急憂心并不是無人知曉,她之后一整天的失魂落魄心不在焉,并不是無人看到。 “不去看看他嗎?就算他的父母曾經傷害了你的家人,可是他到底沒有什么錯。”到底你們也曾那樣相愛至深。 好像平白被人窺去了極重要的心事,何可人臉上微微不耐,語氣也不算好:“不去!他是死是活都不管我的事。” 有人強裝鎮定,往下的話譚曉曉自然不敢多說,只是順著媒體的話意,她不安好心的感嘆:“看來舒少這一次傷的不輕吶。” 忘記了新聞消息總是不可信任,何可人無法自控的眼皮一跳,她沉默無言,但是卻知道,他已經住院了,就在玉蘭的附近,季墨特意為了唐果入資的那間醫院。 譚曉曉是在傍晚時分回去的,自她走后,何可人更是無所顧忌的出神了,她蜷在沙發上任由時間一秒一秒走過,不知饑渴,直到入了午夜,她轉頭看了眼窗外那一片無望的漆黑,終于拿起鑰匙出了門。 從客廳往門口的每一步,她都在無盡的掙扎中邁出,直到進了電梯,電梯運作下滑,那一瞬她才肯承認,她此番下去是為了舒南。 心里面這么想,她已經豁然輕松了不少,她穿著一整套家居服都忘了換,到了樓下才覺得這樣的冬季,深夜當真是極冷,可只要想著那個人正在距離這不遠的地方靜靜躺著,她便什么都顧不得想了。 這本來就是一間私立醫院,平時人都極少,到了深夜自然只有值班的醫生護士在,進了大門,她來過幾次,又都是有頭有臉的舒南陪著過來,所以護士小姐當然記得。 “何小姐,請問您是來看舒總的嗎?”護士小姐眉開眼笑的問,絲毫不在意眼下是什么時間了。 何可人臉色微微一僵,隨后極不自然的笑了起來,她搖搖頭:“不是的,我聽說唐果病了,過來看看她。” 年輕的護士聞言一臉莫名,嘴里念念有聲:“夫人?夫人并沒有出什么事啊。”季墨作為這里的老板,她們喚唐果夫人的確不錯。 “四五點的時候送過來的,那個時候不是你值班,你應該不清楚吧?”何可人睜著眼說瞎話。 護士小姐信以為真,拿出檔案夾翻出來找,何可人笑盈盈的從她手上接過來,語調溫柔:“我來找吧,你先忙你的。” 不管她跟舒南目前算什么樣的關系,在護士小姐的眼里,眼前這位何可人跟老板夫人都是熟識,怠慢不得,自然沒有異議。 何可人沒兩下便翻到了舒南的病房號,她銘記于心,將檔案夾還給護士時,不忘說:“應該是我聽錯了,唐果不在這里。” 護士一臉困惑的點點頭,何可人不待她反應,接著問:“我可以進去用個洗手間嗎?” “可、可以啊……” 何可人點頭柔和的笑:“謝謝。” 舒南住在四樓,季墨擔心人來人往的影響他休息,一聲令下清空了整個樓層,何可人不費什么力氣便找到了,卻沒有勇氣推門進去。 直到……直到她在門外冷的唇齒發顫,又時時擔心被人發現,這才一橫心輕手輕腳的進去。 室內倒是溫暖如春,暖氣開的足卻不見干燥,舒適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