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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嬌娘美如玉在線閱讀 - 第59節

第59節

    他示意道:“三弟,去給趙夫人陪個不是。自己去求她放過你。”

    趙鈺等的正是這個。他吊兒郎當走到如玉面前,深深一拜道:“還請趙夫人寬恕了小王的罪過,小王此生此世,必然不會忘了你的恩情。”這輩子,只要不死,他是不可能放過她的。

    他毫不掩飾自己的挑釁之心,挑眉要看如玉如何應對。如玉起身一笑道:“臣婦不勞寧王殿下掛記,您也不必記著我的恩情。君王是您的父親,在我們這等百姓的眼中,見您便如見了君王,您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在臣婦的眼中,便是皇上的德與行。”

    她倒膽子大,笑嘻嘻的,變著法子罵起他老子來。接著,如玉話音一轉再問趙蕩:“那位姜大家,是公主教習,與東宮諸人想必也極親厚,她手中那方帕子上沾著迷藥,難道瑞王殿下不該提她來問?”

    趙蕩一雙深不見底的眸子,轉而就盯牢了太子妃。太子妃也是他的弟媳,在趙蕩看來,別人腹中之腸大約盤得三十道,太子妃腹中之腸便能盤得九十九道。趙宣仁厚,但耳根極軟。親信婦人者,連對手都不配做。

    “姜氏,可有此事?”趙蕩厲聲問道。

    太子妃聽趙蕩直呼自己姜氏,便知他是動了大怒,連平日那閑呵呵的氣度都不肯再裝了。她不知如玉身份,以為趙蕩如此賣力懲治趙鈺,是為了能將張君這個御前紅人爭到自己身邊去,心中也是冷笑。

    上前一步道:“姜大家恰是我姑母,但也是公主教習,寧王殿下常入宮,想必與她也頗熟絡,此事究竟如何來龍去脈,只管將她捆上來問便是。”

    公主與寧王一母,這些日子常入宮請安。太子妃此言也是要在趙蕩面前為自己撇清,首先將自己這東宮整個兒從事件中摘出去。

    至于趙鈺,極目亭中所有人,除了趙蕩之外,在他眼中皆是螻蟻,不過臊皮個婦人,傳出去也不過是場風流艷事,死個把人或者背點什么名聲,他根本不放在眼里,聽了也不過一笑嗤之。

    著人去傳,諸人靜待片刻,一內侍跑上來回道:“稟諸位王爺,那姜大家被砸破了額頭,重傷昏迷之中,奴才們喊了半天,潑了冷水也不能將她驚醒,要不要請為太醫進來先替她治治?”

    趙蕩甩袖道:“那就治,治好了送到孤這里來,孤倒要好好問問,究竟是誰指使她今日攪亂公主婚事。無故臊皮重臣之妻。”

    太子妃臉色如常,吩咐那內侍道:“去請太醫吧,待治好了再送到瑞王府去,叫瑞王殿下細細查問!”

    趙蕩示意太子妃帶走如玉,又叫來張君,摒退所有人,顯然是要叫趙鈺給張君賠罪了。

    只剩得一群男人們,這事兒便好辦了。趙鈺大大方方給張君賠著不是,借那桌上的殘酒,高聲道:“欽澤,好兄弟,本王今兒多飲了兩杯,恰又聽聞那姜老嬤提起,說你尋得個千年難遇的美人兒,未曾想過臊皮,不過是想遠遠看她一眼,羞得一羞而已,誰知嚇到了弟妹。

    一杯薄酒,你喝了它,咱們釋盡前緣,還是兄弟,好不好?”

    如玉差點叫這廝臊皮,張君心里自然恨不得將他抽筋扒皮,可他是皇帝最寵愛的兒子,如今還管著西京與開封兩座大營。

    隨著張登的步步退讓,趙鈺終將手握整個大歷的兵權,趙蕩也正是因此,連契丹公主的事情,都要分一半功勞給他。他有資格,有實力囂張,跋扈,像蔑視螻蚊般的蔑視他。

    只要他惦記上了如玉,光以蠻力或者暴性,揍他一頓,罵他一頓,都無濟于事。

    張君接過那杯酒擎在手中,輕輕低眉掃了一眼,隨即盡數潑到趙鈺臉上,看酒沾著血珠自他額頭滾落,淡淡道:“您是天之貴胄,微臣不過一小小五品翰林,不敢與您稱兄道弟。”

    他轉身對趙蕩說道:“先生,想必前往西遼和談的金滿堂已經入了東宮,咱們一并去看看,可好?”

    趙蕩眼看趙鈺兩眸中暴風雷動,只怕倆人又要打起來,從中將二人隔開,以目壓著暴怒的趙鈺,聲音卻仍還緩和:“最重莫過公差,走,咱們去看看。”

    *

    距此約有三里之遙的從玉閣中,一從清客并東宮屬臣們,正圍著個年約四十出頭,十分隨和溫雅的中年男子閑話吃酒。這男子一臉江湖而又隨意的笑,姿態謙和,卻不低媚,正是渭河縣首富金滿堂。

    張誠送走和悅公主,也到這里,一進門,恰就聽見金滿堂在講北方諸國之間的婚姻嫁娶,以及血統通融。他道:“幾百年來,黃頭花剌占著草頭達旦那塊豐美的草場,東南西北群狼環伺,之所以能一直存在,恰就是因為國中同羅氏的女子。同羅一族善出美人,這同羅一族的美人,又專嫁于契丹王族,契丹王族之母多為同羅氏,所以才有花剌半契丹之言。”

    一個清客劈腿坐著,交腿甩平袍簾,冷笑道:“不就是個蠻族女子,我中原何處出不得美人。蘇航有佳人勾魂蕩魄,天府有美人溫柔似水,湘女多情,秦淮靈秀,隨便拉出來一個,比不得你個蠻夷姑娘,說的仿如天上有地上沒似的。”

    金滿堂半瞇著眼,聽這清客說教,聽完又道:“當今圣上當年執意要立為后的妤妃,便是花剌族中同羅氏一族。而如今瑞王府這契丹公主,其母與妤妃娘娘,是堂姐妹,所以以血統來論,公主之血統無比純正,是如今同羅一族唯一傳于世的女子,世間孤品。”

    不知為何,世間孤品四字,在張誠聽來格外刺耳。

    第72章 公斷

    這些人聽金滿堂勾拉出皇帝最喜愛的亡妃來, 不敢再蔑視于這同羅女子,當然心中仍還不服。一個清客又道:“不過一婦人爾,先生如何要稱品,聽來竟有些怪異。”

    各位王爺還未至, 清客門人之間談話,皆是男子, 那怕再讀得幾車四書五經,話題也就漸漸下流了。金滿堂笑嘻嘻說道:“在女真與契丹,以及土蕃諸族貴族們的口中, 稱同羅氏女子,不稱女, 而稱器,概因她們一族的血統,凡為女子者, 必是世間名器!”

    幾個翹著二郎腿的清客們皆放下了腿,一眾人都湊攏到了金滿堂身邊,笑的十分暖昧:“怎么個名器?先生可曾嘗過?還請先生給咱們解釋解釋。”

    張誠遠遠站著, 冷目瞧著。

    金滿堂在眾人仿如狼涎般的眼光中輕聲說道:“同羅一族的女子, 自二十年前黃頭花剌破國之后, 皆被金廷擄去, 我雖也有了年級, 也行走江湖多年,但也只是聽聞過,卻沒有嘗過那滋味兒。

    但據我一個金廷兄弟所言……”

    他聲音越來越小, 張誠也漸漸湊了過去。便聽金滿堂說道:“同羅女子,相貌已是絕勝,唯其身體才是妙極。聽聞她們天生如水做成,但凡男子觸身便軟似無物,妙不可言。我那金廷兄弟曾偷過他父親后宅一位妾室。

    以他的話來說,凡有婦人,與男子行事,得歡者總不及男子。那同羅女子卻不同,正所謂男歡女愛,她們體質殊異……”

    一個清客狠拍大腿,湊在金滿堂身邊問道:“如此名器,怎的就絕了跡,只剩得那契丹公主一人了?”

    金滿堂也是惋惜不已的樣子:“金廷那幫蠻子們,牛嚼牡丹,狼吞虎噬,因這名器二字,同羅氏的婦人們于金廷之中,也是狼爭虎奪,今日東府昌盛便在東府,明日西府即起,又被掠入西府,這二十年中,同羅一族的婦人們,被折磨到生生絕了跡……”

    忽而一聲瓷杯碎裂之聲,一人抬頭,見張誠手中攥著把瓷杯碎片,血正從他四指縫隙間往外滲著,連忙問道:“張三,可礙事否?”

    張誠搖頭道:“無事。”

    他取了方帕子出來,輕輕揩著手,走到金滿堂面前,冷掃著這據說與北方各國皆有很深的交往,仿佛蘇秦再世般的人物,忽而一聲冷笑:“金大官人,那契丹公主,乃瑞王義女,才不過十八歲的未出閣女子,竟被閣下如此放肆的,于眾人面前議論其身世,無比侮辱之言,要是我報到瑞王耳朵里,金大官人還想不想要腦袋?”

    金滿堂站了起來,接過張誠甩來的帕子放到桌上,伸手拜道:“這位想必是永國府張三公子,失敬,失敬。我不過是個生意人,蒙大家抬愛才亂說幾句,酒桌之上無大小,方才也是幾句醉話,大家千萬勿信,千萬勿信啊!”

    金滿堂顯然也知道自己禍從口出,嚇出一向冷汗來。可是這話都已經說出來了,誰能管得住眾人的嘴。一眾清客門臣們,低著頭議論紛紛,講的竟皆是些名器之類的話。你說女子各各相同,他說女子各各不同,言語愈低,話題已經扯到了秦樓楚館,名妓頭牌身上去了。

    忽而門外一聲報:“太子駕到!瑞王駕到,寧王駕到!”

    眾人頓時收拾正形,站起來齊齊向這三尊神下拜。張君跟在最后,雖是欽使,卻也不過一個五品翰林,仍還穿著那緋色的五品官袍。他跟寧王打了一架,寧王一身錦衣上湯湯水水,他混身倒是干干凈凈。

    張誠很好奇,若是二哥張君方才就在場,聽金滿堂一席議論同羅女子,于如玉來說,極盡侮辱的話,會怎么樣。

    他要如何堵天下悠悠之口,要如何才能堵住世人對于如玉的妄議妄言?

    早就說過,趙如玉那個女人,他要不起,可他偏是個軸性不肯信邪。

    沈歸守在陳家村六七年都沒敢動過,安敞那樣的魯夫如餓狗守著塊肥rou,擦過口水一指頭都未敢沾染。他倒好,睡了,娶回家,沒嘗過人事的傻子,也許連名器二字的意思都不知道,卻不知群狼惡虎,環伺于身后,任憑他再無論如何掙扎,也只能眼睜睜看著她被奪走,被一個又一個帶著好奇心的男人好奇,占有,最終淪為玩物。

    名器一詞,將女人當成用物來稱呼,極盡侮辱貶低,這金滿堂絕不是醉話,或者無意妄言,他是以言行為契丹公主造勢。四國結盟之事,由寧王趙鈺挑起,張君來做欽使,但整個大局,是由趙蕩一人在把控。

    但顯然,趙鈺不想被趙蕩把持,他想挑開趙如玉的身世,把真正的契丹公主,放到諸國結盟的籌碼桌上,送給西遼,然后力爭真正達成同盟,一同滅金。

    而不是任由趙蕩拿個假公主欺騙諸國,假意結盟,討好皇帝,贏得名望,最終順利登基為帝。趙蕩是個文人,沒有拿過刀,沒有打過仗,眼里只有江山,帝位,不知金人席卷而下的可怕。所以才敢拿個假公主肆意玩弄諸國。

    江山在于謀,而不在奪。張誠押定趙蕩才是能笑到最后的那個,所以才要投誠于他。

    *

    另一處館閣中,一盆盆金繡球怒綻,各處燈火盈盈,細樂淺淺,銅鼎散著熏香淡淡。太子妃姜氏重新換了一襲緋色織金暗紋大袖,坐在榻上閉著眼聽身邊宮婢的細言,聽到姑母姜大家只是頭部被砸傷,并未喪命時,大松一口氣,點了點頭,吩咐這婢子道:“瑞王府必然也要遣太醫來問詢,屆時你看著打點,只稱她病重將死,萬不可真的叫瑞王府將人帶走。”

    這婢子聽了連連點頭,悄無聲息退了出去。

    姜璃珠與周燕兩個齊齊跪在地上。太子妃盯著她們看了許久,問道:“今兒的事情,究竟是誰起的頭?”

    姜璃珠去看周燕,周燕斷然搖頭:“娘娘,此事果真與我們沒有關系,我們一絲兒也不知情。”

    太子妃兩手握在懷中,攥的手指生白:“不是你們,寧王是誰放入園子的?就在這里把實話說出來,或者我能救你們,否則的話,果真到太子那里,就得給你們上刑了。”

    姜璃珠趴到太子妃膝前,哭道:“姑母,委實不干我的事兒。人是燕兒放進來的。”

    周燕本也是哭哭啼啼,不信姜璃珠真的將自己給賣了,兩眼睜圓,指著姜璃珠道:“璃珠,明明是你想嫁給張君,才叫姜大家幫忙,寧王也是你放進來的……”

    她話說到一半,忽而意識到姜璃珠要嫁張君,本就是太子妃的授意,她辛辛苦苦,不過替人做嫁衣而已,而這嫁衣做到一半,要被她們踢出局了。

    天眩地轉著,周燕竭力控制著自己。她道:“娘娘所怒,顯然并不為趙如玉有無受侮,而僅僅是因為她并未受到侮辱,反而將事情捅到了太子耳朵里,傷了您的顏面而已。

    我在此向您保證,只要您能將此事遮掩過去,等我再入永國府,必定為璃珠鋪平道路,叫她能順順利利嫁入永國府。”

    姜璃珠趴在太子妃膝前,破涕為笑,仰面去看太子妃。太子妃閉上眼睛定了定神,揮退門口那兩個意欲把周燕綁去給太子交差的婆子道:“今天的事情我會想辦法圓過去,你們的事情,自己看著辦吧。”

    她雖不吐明言,但這意思,已經是放了周燕了。趙如玉就在隔壁廳中,太子妃還得去安撫她,起身走了。

    姜璃珠膝行過來,攬過周燕道:“燕兒,對不起,我也是不得已的。”

    周燕將她攬入懷中,拍著背安慰道:“無事,你只要記得,這世上唯有我貼心貼肺待你好,永遠都不會負你就行了。”

    *

    在太子妃的寢宮之中重新梳洗打扮過,換上自家帶來的衣服,如玉由太子妃親自陪著吃了頓飯。她自然也注意到周燕和姜璃珠兩個不見了,太子妃一臉淡然,長桌之上,眼神示意如玉身后的婢女為其不停挾菜,自己卻不過略動幾口。

    二人于沉默中吃完飯,另到一處幽香雅意的茶室中落坐。太子妃親自奉茶,笑道:“今日meimei初入東宮,受了這樣大的侮辱,原是jiejie我束勒下人不力,叫婆子們花了眼,將寧王殿下錯當成貴府三公子放入園內的錯。

    那幾個婆子已叫我皆杖斃了,你收下這些薄物,只當是我的賠罪,可好?”

    兩個中年內侍捧出漆盤,輕輕揭開錦緞,下面黃白金玉之物耀眼。

    要說起今天的事,寧王趙鈺挨了張君一頓打,又挨了大哥趙蕩一頓打,花沒采著惹了一身的臊。如玉也知寧王一人自然不能成事,或者是他主動,也或者姜璃珠與周燕主動,雙方合謀才有今日一場局。

    她一路窮追猛打已是占盡上風,趙鈺已知她的身世,她也怕再鬧將下去,要牽扯出自己的身世來,遂低了低眼皮子道:“只是要勞煩娘娘代為遮掩,若是傳出東宮,此事不止臣婦的顏面,寧王殿下也……”

    太子妃連連點頭:“我會束勒緊所有人,務必不叫此事傳出去。至于張君那里,也請meimei你代為寬慰,太子近來身體有些不好,若再為此事動氣,只怕不好……”

    她要賞這些東西,其實是想要如玉去勸阻張君。

    如玉默默點頭,算是應了。她兩個的帳,遲早要算,在東宮撕破臉卻有些難看,畢竟她向來是個不愛與人撕破臉的。

    送走了如玉,太子妃這才示意宮婢上前,將自己兩只腳搭到了鼓凳上。瓷片劃破繡鞋,她軟嫩嫩一只腳掌被劃破,宮婢溫水拂過,太子妃疼的連皺眉頭,閉著眼睛輕輕吸著冷氣。

    趙宣在簾外看得許久,揮退幾個宮婢,親自替太子妃擦拭上藥,上完了藥,柔聲道:“你也太自作主張,在咱們自家地盤鬧出這樣大的事情來,若是捅到父皇那里,我也要受責備的。”

    便是儲君與妃,私底下也是夫妻。太子妃眉頭輕擰,一臉疲憊:“我也是想給你爭取過張君來,又寧王幾番在我姑母面前打問那趙如玉。我猜當初張君與寧王打得那一架,寧王吃不下辱,想借那趙如玉討回來。

    張君既被命為結盟欽使,要與寧王一同共事,我怕他與寧王合解前仇,成為寧王的助力,想著或者能一石二鳥,惹他們相斗起來,叫張君也棄了那小鄉婦,再重配一房好親事,將他穩固到你麾下,誰知那趙如玉竟是個厲害的,非但放翻了我姑母,還能從寧王手中逃脫。”

    趙宣心中的焦灼,不比太子妃更少。他道:“自從尋璽之事被公諸于眾,人人都知張君是我太子一系,可你也知道,他那怕當初尋回璽之后,都未曾與我多說過一言一語。

    帝側三位學士,文泛之是大哥的人,廖奇龍是只泥鰍誰也捉不住,若不捉住張君,待到皇上大行那日,傳位詔書是由三位學士共同來讀的,張君是必得要爭取過來,但你這方法錯了,還好我及時挽救。”

    太子妃辦了件砸腳的蠢事正懊悔不已,聽丈夫已經挽回,立刻來了精神:“你如何挽救?”

    趙宣一笑道:“聽聞張君之所以看中那位趙如玉,恰是因為當初于紅陳寺奪璽時,趙如玉出了莫大的助力。既他重情重義,我便成人之美,手書信札一封,要叫永國公替她正名。張君因此而感激,只怕能實心實意歸順。”

    太子妃長舒一口氣,卻也是止不住的遺憾:“那趙如玉,終歸不是我們自己人。”

    趙宣又是一笑:“這有何難?你書信一封給永國夫人,叫她壓著此事先不要辦,不就成了?”

    難得夫妻之間能如此心有靈犀,太子妃噗嗤一笑,輕輕依到了趙宣懷中。

    *

    終于等到可以回府了。張寧和張鳳兩個與太子膝下兩位皇女孫一起玩鬧半日,此時仍還樂樂呵呵。張誠與張君倆兄弟站在東宮側門上,一個脖子往左,一個脖子往右。張誠溫潤柔順,張君孤僻清冷,兩個只差一天的兄弟,即便眉眼相似,身高相仿,但因為氣質的不同,一眼殊異。

    一家子的兄弟姐妹們一起出宮,出了外皇城,偌大的京城燈火處處,秋風吹拂衣帶,便是空氣都比皇城中更清冽幾分。張君命張誠帶著兩個meimei先走,自己將如玉抱坐到馬上,牽著那馬韁緩緩而行,卻是要走回家去。

    永國府離皇宮不算遠,也得七八里路程。秋風吹拂,上一回兩人一路走回陳家村,還是四月份的事情,到今才不過五個月的時間,已成夫妻。她今天穿著墨灰色的長裙,香云紗的外袍時時被風拂著,掠過張君耳畔,裙底暗浮一陣桂香靡旎之氣,恰是她的體香。

    終于遠離皇城了,明天就是重陽,空氣中都暗浮著一股子重陽糕的香味。如玉側坐在馬上,一路處處燈火拂過張君的眉眼,她閉上眼睛,重溫張君于那一剎那,像只山羊,又像似羚鹿,自太湖石堆砌的假山下攀躍而上,整個人的靈躍,

    而在那間屋子里,他攀天竄地,從桌下忽而爆起時對著趙鈺迎頭那一痛擊,與他平日沉默內斂的樣子,完全不像是一個人。但也直到那一刻,她才能相信他果真于汴河岸與趙鈺打過一架,而且打贏了。

    概因他實在太狠了,狠的就像頭餓紅了眼的狼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