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
淺瑜垂眸,“混入京中的其他流民可找到了。” “找到了,可要動手?” 淺瑜看著瓷杯,輕輕嘆了口氣,如果將人殺死是否還有下一撥人用其他方式混入城中?淺瑜思索半晌輕輕道出心中所想。 夜色漸濃,香丸被彈入房內,漸漸燃起一陣熏煙。 待室內沒了響動,白衣人對著帶好□□的紜兒使了個眼色,紜兒手腳冰涼,四下看了看再那白衣人催促之際切身進入房內。 白衣人守在門前聽著房內傳來簌簌的響動,而后聽到室內紜兒的聲音便進入門內。 房內換好衣服的‘紜兒’局促的站著,床上換了紜兒衣服的女子靜靜酣眠,幾乎一模一樣的面容難以分辨真假。 白衣人徑直走近床前將人抱起,看了眼站在一側的紜兒,眉頭一蹙,“倘若被人發現便吞藥自盡,切不可透露蛛絲馬跡。” ‘紜兒’點了點頭,直直的站著,直到白衣人消失在房內。 城中發生sao亂,但城中士兵頃刻趕到鎮壓未造成嚴重的后果,白衣人借著混亂帶人出了城。 ————————————————————————————————————————— 汛期來臨,扎營在低洼處的蠻夷軍開始由迅猛的攻勢變的遲緩,一直僵持不下的戰事開始變得明朗,蠻夷軍節節敗退連夜退到憶臨江以北,汛期大至,憶臨江江水猛漲,阻斷了追兵,蠻夷潰軍得以休憩,但因糧草戰前被燒大半,加上汛期糧草開始霉變,蠻夷軍即便得以休憩仍舊大傷士氣,一片低迷。 對比之下大堯營中,小戰僵持不下卻在最后一場小戰中取得先機使得初戰告捷,士氣大漲。 酒rou奉上之時一將領喝的有些熏醉,“我還當著圣上做了皇帝便沒了當年的梟狠,奉擁中庸之道了呢,沒想到是在最后借用天時殺了他們個措手不及。”說罷狠狠咬了一口手中的rou。 身側的將士猛灌了一口酒,呲哈一聲,將酒壇重重放在桌上,“許久不見,圣上還是當年那個殿下。” 帳中都是贏準一手提拔上來的將領,有出身勛貴,也有出身寒門,如今坐在一處全然沒有隔閡。 酒杯碰撞,一人笑著開口:“圣上曾經鐵一樣的冷硬,如今卻有柔情,我曾去過京中,圣上與皇后的佳話似能寫成一本書了。” 眾人笑著舉杯,“圣上英武,皇后賢明,絕配,妙哉妙哉。” 或許是許久沒有這般酣暢淋漓的打仗了,將士們高興之余多貪了幾杯,這時開始語無倫次了起來。直到一人驚醒,“圣上怎么還不過來?” 這時營帳內守門的將士才上前道:“圣上回了臨平城中。” 駿馬之上,贏準緊蹙眉頭,一路狂奔,暗衛來報時他才剛剛從戰場上下來,臨平城中發生動亂,有人看到白衣護衛帶著一昏迷的女子出城,他的心陡然一驚,顧不得細聽跨馬便直奔臨平。 一路追趕著的侍衛一邊狠打馬鞭,一邊匯報收到的信件,“據說夫人自動亂那日后便再未出過門,甚至連小公子……” 黑馬越發的快,侍衛已經趕不上了。 贏準心口直跳,密密的汗水從額上滴落。 到了府門口,贏準迅速翻身下馬,直奔房門,立在門前時伸手一推發現門被插上,面色一冷,“開門!” 門內傳來簌簌的聲音,卻始終沒有人上前開門,贏準眉頭緊蹙正要將門踹開,門卻被打開。 “贏準?” 柔美的面頰透著詫異,聲音帶著幾分不確信,似不相信他出現在眼前一般,畢竟她才剛剛收到大捷的傳信。 贏準上下打量一番后,一直繃緊的神經頃刻松弛下來,將人抱在懷中,啞聲道:“寶兒。” 淺瑜一怔,隨即想到他這般的緣由,輕柔開口:“我不是讓人去信給你了嗎,做什么這么擔憂,那日見了那女子我便心里起疑豈會讓人算計了去,贏準你當真覺得我與女兒一般不諳世事?”纖手輕拍他的脊背,她自是看到他剛剛眼中的慌張,明明是那樣冷靜自若的人。 贏準低頭啃著懷中人的脖子,最新的信件他還沒有看到,只看到一封便火急火燎的回來,凡是關于她的事他都很難保持冷靜,比起這些,心一安穩下來便想起一事,“寶兒今日沒來月事吧。”他知道她何時來月事的。 淺瑜面色一紅,推了推他,門前人來人往,已經在京中丟夠人了,又跑到臨平來丟人。 那人手臂越收越緊顯然沒有松開的意思,淺瑜咬唇,喃喃道:“要用飯了,你……”話沒說完人已被打橫抱起,一直緊閉的房門又一次緊密合上。 唇舌交纏,訴說著心底的想念,將人攬在懷中仍舊壓不下心底的渴望,他是不能離開她的,要早些培養得力的將領,再不出征,只守在她身邊,寵她愛她疼她。 淺瑜也想他了,所以即便嘴唇有些疼痛仍舊承受著他的吻。 綿長熱烈之后,贏準眼眸灼灼的看著自己的寶兒,吻著那光潔的額頭,吻著那瑩潤的眼眸,吻著那精致的鼻尖,而后在那粉唇上輾傳反側,舌頭探入極力糾纏,愈發強勢的攻擊讓淺瑜節節敗退。 衣衫凌亂卡在臂彎處,贏準低頭正要進一步享用那令他欲罷不能的美妙時,蹬蹬蹬的腳步聲響起,隨后便是重重的砸門聲,“娘!jiejie給我寫信了,娘!你念給我聽!” 唇舌難舍難分,贏準不管不顧的品嘗許久未見的美妙,淺瑜卻開始閃躲,“等……等晚上。” 贏準嘆息,又狠狠啄了一下粉唇,趁勢道:“寶兒晚上都由著我。” 他眼底的熱切一攬無疑,淺瑜面色泛著紅暈,點了點頭,她如此乖巧只讓那心火越發灼熱,奈何外面那小rou拳頭比之前更加急促。 贏準率先起身,大步走向門前,將門打開。 已經急切的小胖團子正要繼續敲門,門卻在猝不及防下打開,本以為是娘親,卻看到一個既陌生又熟悉的人,猶豫了半晌,乖巧的道:“伯伯好!” 贏準額頭青筋一跳,將兒子抱起,“嗯?” 小胖團子見面前的伯伯面色不愉,周身一冷,腦海里已經掉在深處的記憶開始逐漸清晰,而后小聲開口“爹爹?” 下人將飯菜布好退至房門外,淺瑜給兒子喂飯時,將那日發生的一切說與贏準。 贏準坐近,拿過淺瑜手里的勺子,“寶兒一向聰明,是我亂了陣腳。” 贏準將手里的勺子塞在胖團子手中,喜滋滋等待娘親投喂的胖團子看到是爹爹即便老大的不樂意仍舊接過勺子自己吃著碗中的飯菜,在淺瑜面前笨拙的小手此時變得極為靈活,淺瑜微微詫異,贏準勾唇一笑,他們家的孩子向來會賣萌耍乖,女兒也就罷了,本就打算寵著養,兒子卻不能放任他去,在宮中母后護著他,如今送到他眼皮子底下自要好好教訓一番。 小胖子心里窩火卻不能表現出來,想著等師爺爺回來替他教訓爹爹,奈何小胖團子這一想法即便到他成年順利繼承皇位也未能實現,當一路被碾壓長大的小胖團子成長為絕世獨立的俊美少年時,稍稍改變了想法,等爹爹八十歲的時候他應該就能教訓的了他了! 用完飯后,淺瑜抱著兒子回房,贏準渾身疲憊卻仍舊固執的守在寶兒身邊,小胖團子往日總會黏著娘親說些故事,但此時每每一張嘴便看到爹爹看向他的目光,猶豫了一下,想到娘在不用怕,翻了下小身子,用屁股對著爹爹,而后對著娘親甜甜一笑,“娘親給我講故事。”淺瑜因著父子倆的稚氣莞爾一笑,輕哄著兒子,直到兒子終于睡去,淺瑜才吻了吻睡夢中的還泛著笑意的兒子,任由贏準拉著向房內走去。 回到房內,贏準將她抱在懷里正要好好享受一番,淺瑜面頰微紅的將人推開,“你先去洗漱。” 他一路趕來確實有些汗津津,狠狠的吻了兩下粉唇,嘗了些甜頭,才拉著寶兒的手沙啞道:“寶兒幫我。” 淺瑜笑著看他,“你還不許兒子讓旁人幫忙,這廂又不是個嚴父了,你是爹爹應當以身作則。” 攬著她的腰身,贏準湊近,“那我幫寶兒,我伺候寶兒洗漱,伺候寶兒褪衣,伺候寶兒快活可好?” 淺瑜笑容一滯,打了下贏準的胸口,“贏準你還要你的臉皮嗎?” 將人打橫抱起,贏準一笑,“不要,要寶兒就夠了。” 他要對他的寶兒好,給她世上獨一無二的寵愛,盛寵她一人,老天將珍寶重新帶給他,他便要將她小心呵護。 小別勝新婚,浴室曖昧,直到天白仍未停歇。 蠻夷大營。 白衣人因為路途被大雨阻隔,遲了兩天回到營中,贏冽剛去看過糧草聽到屬下來報匆匆趕了回來。 營中的人早已退去,贏冽漸漸靠近那床榻上的人,許是淋了雨的緣故,此時的她面色蒼白,贏冽眉頭一蹙伸手便要去解她渾身濕漉漉的衣物,但剛碰到衣襟時,手下卻一頓,而后再不做停歇的除去她的外衣,換了一身干凈的衣服后用被子將人裹緊,看著她的眉目,贏冽輕輕松了口氣,終于得了她了。 大手描繪那眉目,眼眸中的寒光變得柔和。 睫毛輕動,紜兒緩緩睜開眼眸,眼前由著朦朧逐漸變得清晰,待完全看清眼前之人時,震驚坐起,“贏冽?”這是怎么回事?明明她此時應該在臨平,明明她要與那女子互換身份的,怎么又出現在了這里? 越想心里便涌起絕望,她沒忘記走之前贏冽對她說的話,如若不成功便會殺了她,眼眸暗淡,紜兒滿眼只剩恐懼。 贏冽聲音輕柔,桃花眼帶著溫柔,“寶兒,贏準此時已經趕回臨平,將那女人錯認成你,寶兒,他不是真的喜歡你,若是喜歡豈會將旁人認作你,寶兒,我會對你好,你若同意與我在一起我便收兵可好,我會對你好,不會有旁人,他能給你的我都能給你。” 紜兒眼眸低垂,心里卻掀起驚濤海浪,他每說一句話,紜兒便隱隱升起一道希翼,慌亂中紜兒努力維持鎮定,喉嚨沙啞,“你出去。” 贏冽想去握住她的手一滯,嘆了口氣,起身離開。在他剛剛離開大帳之際,紜兒立刻起身顧不得其他走到水盆前,面容雖然與那臨平府里的女子一模一樣,但水盆里的人不是她,紜兒摸了摸臉頰,而后又急急俯身看了眼自己的眼睛,不是綠色,是黑色。 紜兒跌坐在地上,那日究竟發生了什么,昏迷太久,回憶起來有些費力,頭痛欲裂后那日的情形如閃電一般快速出現在腦海中,那日她進入房中,正要靠近床前時脖頸一痛,隱約中見到一男子,應是那女子的侍衛,那么她身上發生的這一切便是那兩人所為了。不成功便是死,成功了等那大堯皇帝發現也是死,她無論如何都是死路一條,但現在突然有了轉機。 贏冽以為計劃成功了,將她錯認成了那女子,手覆上臉頰,雖然感覺不出□□,但臉上確實有著異樣,只是比之前更為輕薄,即便她仔細端詳仍舊找不到破綻,咬了咬唇,紜兒做出一個大膽的決定。 因為見過了那女子,紜兒對那女子有了深刻的印象,腦海里浮現著她的一舉一動及言談氣度,她要活下去,撫了撫肚子,她眼眸透著悲切,至少現在她不是一個人,還有肚子里的孩子,無論如何她也要活下去。 紜兒看著大帳外在燭光下隱隱映出的身影,她知道他在外面,外面大雨滂沱尚未停歇,他卻站在外面一動不動,他以為那女人會心疼他?真是個可憐蟲,舒了口氣,紜兒一笑,多少次他將她趕出帳外任她被風吹雨淋,此時卻顛倒過來,好,他既然喜歡那女子,她便要讓他受她所受,疼她所疼。 第086章 臨近四個月的戰事變得激烈, 汛期過后,雙方都有意以最快的速度結束戰事。 贏準親自掛帥出征,蠻夷一再潰敗直至臨平關外退回蠻夷境內。 樹林中煙火肆虐, 兵器碰撞的鏗鏘聲聲聲駭人。 周揚甩掉追兵之時咬牙將身上的流箭拔下,急促的馬蹄又一次響起, 周揚將那帶血的箭頭擲于地下,眼眸赤紅的看著那黑馬上的男子。“圣上好本事,可敢與我獨斗一番?” 贏準手握連弓戟面色凜然的看著周揚,“自古成王敗寇,周國自取滅亡, 我父皇憐憫你兄妹容你茍延殘喘至今,你應存感激,而不是挑唆贏冽恨他。” 周揚側頭吐了口嘴里的血腥,“是啊,成王敗寇, 我不甘心成寇,若不能輔佐贏冽為王,復我大周榮耀,我寧愿死去!” 話罷再不多說,一掌擊向馬背, 飛身而起,透著寒光的利劍直奔贏準襲來。 “鏗鏘——” 冷兵器發出震耳的聲響,周揚知道自己已經到了末路窮途,但為了拖住贏準, 讓贏冽順利離開卻不得不使出全力。 眼花繚亂的招式變幻莫測,幾乎捕捉不到兩人的身影。 長劍被挑開之際,連弓戟迅速擊出,周揚猛然踏地而起立于連弓戟上,下一刻連弓戟收回間,一劍橫掃而來,贏準一踩馬蹬旋身一腳踢出擊在周揚胸口,而后重新坐回馬上。 周揚倒退幾步,猛吐一口鮮血跌坐在地上,還待起身喉嚨便被連弓戟抵住。 周揚一閉眼睛,只等那疼痛來臨時,又是一聲“鏗鏘——” 連弓戟被挑開,身著戰甲的贏冽勒緊韁繩陡然出現。 周揚一聲怒喝,“快走!" 贏冽沒有去看舅舅,而是直直的看著黑馬上的贏準,他以前不明白二哥為何年少時便要離京習武,更不明白明明是尊貴之軀卻要出沒于下一瞬便可能喪命的戰場,但越成長越明白,倘若他真的年少便同京中紈绔那邊簪花遛馬于京中,今日便不會有挫敗蠻夷大軍的贏準,是他技不如人。 贏準看著贏冽,“你應該離開的,就如每次一樣做一個藏頭縮尾的人或許能保住性命。” 贏冽一窒,握緊手里的劍飛身而起。 贏準神色淡淡,揮動連弓戟。 周揚一臉焦急,掙扎著要起身,卻因為牽動了傷口重新跌回原地。 贏冽的武藝自不比贏準,劍身擊打在連弓戟上回蕩的震動讓虎口裂開,鮮血直流。 連弓戟直擊而來時,贏冽堪堪用劍身擋住殺招,錯步后退,再抬頭時只看見贏準將弓拉滿,直直對著他的胸口。 贏準面色肅冷,眼眸透著堅定,早該結束這一切了。 箭被放開,呼嘯而過,地上的落葉被箭風掃起,冰冷的箭頭刺入rou身時發出沉悶的聲響。 贏冽眼眸睜大看著擋在他身前的人,嘴唇顫抖,“舅舅——” 周揚似想再開口說些話,但一張嘴便有鮮血從口中溢出,血滴濺在贏冽的鎧甲上,眼眸微闔,伸手將人推開“快走,莫要意氣用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