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李不琢咬牙切齒,腦袋快炸了。 “好像,以前還懷疑我那方面不行。” 她充耳不聞,攢著一口氣加快動作,決心鉆進衣柜。然而剛挪了兩步,背脊傳來一陣顫栗——是他的手指滑過。 隔著極薄的衣料,沈初覺食指指尖的觸感清晰得讓李不琢瞬間停住,她好像被電擊中一般。這件舞服的上衣短小,露出她不盈一握的纖腰,他的手指就在衣擺處停下。 “既然懷疑,那要不要試試看?” 第12章 在李不琢的記憶中,沈初覺寡言,像一面清水混凝土墻,大片空白之外只在角落有些枯枝苔蘚做點綴,與熱鬧隔著一點生分的距離。 可就是這一點點的距離,總勾得人心里癢癢的。 她唯一一次沖動去表白,話還沒出口,就被按住頭,一句“還沒成年,不要亂想”發了好人卡。 本以為是手到擒來的唐僧rou,沒想到是顆煮不爛的銅豌豆。 這讓當時的李不琢前所未有的挫敗。 眼下沈初覺以公主抱的姿勢將她攬在胸前,她大腦回蕩著他剛才那句話,心跳又不爭氣地砰砰作響,連被他手臂觸碰的大.腿和后背也一瞬飆起高溫。 她盯著他側臉,眼窩微陷,鼻梁高挺,向下延伸的線條在下巴劃出瘦削利落的弧度。比印象中硬朗許多,是隨時間積淀的成熟。 他轉過臉來,喉結微微動了動。 先前喝下的大半杯酒讓李不琢反應變慢,她眼里蒙著一層水霧,抬頭直直看進他眼底。 那雙眼睛黑白分明,似一泓深不見底的沉寂潭水。盯久了,會心跳大亂。 “看夠了嗎?” 李不琢隔了兩秒才問:“你帶我去哪?” “床.上。” 她眼睛撐大幾分,隨即咧嘴綻出一個天真笑容,雙手環住沈初覺脖子,臉貼在他襯衣上,“你敢。” 亞麻質地的衣料下,透著他身.體的熱量。上次那抹冷冽木香繞鼻,她嗅了嗅,貪婪地用鼻尖去蹭。這厚實的胸.膛,讓她安心。 “小沈哥哥,我已經成年很久了,你打什么主意最好老實交待。”李不琢全.身燥熱,偎在他懷里專挑一些平時不可能的話說,“興許我一高興,就準了!” 她聲音沒輕沒重,卻如絲線般纏繞,帶著一股子嬌媚。最后那兩個字一出,手還揮了揮,大有恩準賞賜的意味。 只不過這一次沈初覺沒回答,冷哼一聲將她放倒在臥房的大床上。 李不琢躺下就是一陣天旋地轉,難受得翻身拼命爬起來。 “咦?我鞋呢?”她探頭探腦地趴在床沿找鞋,找不到就張嘴大叫,“沈初覺!我鞋呢?” 沈初覺半晌才回來,一手提著她的高跟鞋,一手握著玻璃杯站在床前,面色不辨喜怒。 李不琢伸手去抓鞋子,但目測距離與實距有差異,晃了兩下沒抓到,氣惱地嚷起來:“我只有一雙,你別弄臟了。” 沈初覺把玻璃杯往她面前一推,“喝了我就還給你。” “這是什么?” “白水。” 聽他不容置喙的語氣,李不琢只得乖乖地一飲而盡。她喝完皺著眉,不解地看他,“為什么是白水?” “身.體代謝酒精,會消耗大量水分。” 李不琢歪頭想了想,嗤笑一聲:“不還就算了,扯什么代謝酒精,我喝醉了嗎?”她說著高高仰起頭,纖長頸子下是大片泛紅的皮.膚,領口微開,深處的起伏隱現。 沈初覺眸光沉了沉,嗓子有些發干。 他轉身從衣柜翻出一條毯子扔向她,又搬來一把椅子,抱起胳膊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毯子蓋住李不琢的頭,她胡抓幾下才掀開,隨即白了他一眼,手腳并用地往后退,有氣無力地靠著床頭板。 慢慢想起他剛才的話,李不琢笑道:“你怎么知道我喝酒了?” “不會喝酒就別亂點,還真是很久沒見有人自己喝深水炸.彈了。調酒師沒笑嗎?” 她一下記起自己嗆到時調酒師笑彎腰的樣子,臉上的溫度迅速躥高,但仍嘴硬地說:“對,我是一個人,沒辦法像你一樣隨便就能找人約會。” “關璞想進華澍的公關部,我沒同意。” 李不琢沒料到沈初覺那么坦白,一下哽住,沒話找話地說:“得了吧,她明明笑那么開心。” “我也不懂,我只是很平常地說話,但她就是笑個不停。”沈初覺頓了頓,沉吟道,“難不成,我長得很好笑?” “少臭美了,你們這種生意場上的人,不知道哪一句是真的,哪一句是假的。” “嗯,混久了我自己也分不清。”沈初覺垂眸,唇角抿著薄笑,“幸好還有一點僅存的良心,至少對你說的,都是真的。” “那么有良心的沈先生,從現在開始,我問的每一個問題你都老老實實地回答,好嗎?” 沈初覺微怔,似乎給自己挖了個坑,但還是點頭,“好。” 杜松子酒的后勁是讓人興奮,但李不琢眼下到了興奮的尾聲,困倦持續襲來。她搖搖頭,極力保持清醒,不愿錯過聽沈初覺講真話的機會。 “那次關璞到北京找你,說和你一起在旅店待了一夜,是真的嗎?” “是。” “你們……” “什么都沒發生。她發高燒,但不肯去醫院。而且她大概沒說明白,我們在旅店待了一夜是時間上的‘一起’,不是地點上的。我住她隔壁那間。” 李不琢撇撇嘴,蹭著床頭板下滑。 “莫非這些年沒有女人追你?” “有。” “那你呢?動過心嗎?” “我沒空。” “真的假的……” “你要覺得是假的,那我答一萬句真也沒用。” 李不琢倒在枕頭上,看他一臉的嚴肅,闔了眼輕笑道,“哎你別擔心,我不是經常這么喝。這次信錯了人,心里很不痛快。你看我以前多恨莊佩茹,我說這輩子絕不能像她那樣,但好像不自覺的,越來越像她,沒事逞什么英雄。” 片刻沉默后,沈初覺起身幫她蓋上毯子。 像是感應到他要走,李不琢伸手抓住他的小臂,“我有點累,想睡一會兒。你能不能一直握著我的手?” 她閉著眼睛,看不見他的臉,只感到自己冰涼的指尖被確實地握住,心跳慢慢平緩。 “最后一個問題,”溫熱的掌心讓李不琢很踏實,聲音也越來越小,“你喜歡我嗎?” “……沈初覺,你愛過我嗎?” * 李不琢睜開眼已是早晨九點。 臥房的窗簾嚴絲合縫,不漏光線,她放空了好一會兒眼珠子才遲緩地轉起來。很快驚恐地發現沒有睡在自己的床.上,感受著大腦持續傳來的鈍痛,一連串的問號升起, ——我在哪?我怎么會在這?這屋里有人嗎?昨晚發生了什么? 慌亂間瞄到床頭柜上的便簽,上面有沈初覺的留言:先休息,給你請假了,上午不用去。 她光腳踩地,跌跌撞撞地跑進浴室,入眼是鏡子里一臉慘淡的女人,不禁嚇了一跳。 衣衫不整。 關于昨晚的記憶逐漸在腦海中喚醒,可畫面零散,有些清晰,有些模糊。 李不琢斷片斷得不完整,止不住地惴惴,她說了什么不該說的話嗎?和沈初覺沒怎么樣吧? 后來她洗了澡,換好衣服,從冰箱拿出一塊火腿芝士三明治放進微波爐加熱。 從廚房的窗口望去,底下是澍城繁忙的街道,過往車輛微縮模型一般小巧。李不琢發完微信,靠著流理臺四下張望,暗忖這套房布置得跟民宅一樣。 大面積的鉛灰色營造出出塵般的清寂,乍一看未免太空曠,可細節上的打磨——譬如起居室的書桌上,置于橡木底座的青銅魚雕;華美的深色黃銅門把和大理石地面鑲嵌的流金紋,又帶著一種典型的沈初覺式的高傲自矜。 手機震動著傳來沈初覺的回復,李不琢低頭點開,是幾張照片: 抬腿踢向沈初覺的她,自己動手抓衣領的她,拽著沈初覺死活不讓離開的她,爛醉如泥,丑態百出卻分外誘人。 沈初覺則事不關己地附上一句:昨晚我住喻融家。 面對這些極具分量的黑歷史,李不琢眼睛瞪得溜圓,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小心臟早已稀碎。 微波爐“叮”一聲響起,放下手機前,他又發來一條: ——想一人飲酒醉,記得待在家里。我忍得很辛苦,不能保證下次還是君子。 第13章 中午李不琢去員工餐廳吃飯,碰見的同事紛紛問她身.體沒事吧?還安慰說蔓蕓以后的路靠她自己走,人來人往,緣分一場,讓李不琢別太自責。 她連連點頭,笑說沒事。 坐下吃飯的時候,她拐彎抹角地打聽到5610那套房原先入住率就低,因為是尾房,懂的人都繞開,所以沈初覺才挑它作為自己的房間。 有人問:“你們說,沈總不怕嗎?” “哎,這些東西都是信則靈。他不相信,自然就不怕。” 李不琢暗想,是啊,她住一晚,什么也沒發生。 “也可能他陽氣重,壓住了。你們知道嗎?華澍最厲害的可不是5610。”一個叫路原的卷發男管家煞有介事地放低了聲音。 另一人心虛地問:“那……是哪一間?” “5011房,住那間房的客人投訴過,晚上睡覺的時候能聽到浴室拉浴簾的聲音,還有龍頭流水的聲音。你們知道為什么嗎?” 5011是50樓的最后一間房。路原故弄玄虛的口吻挑起李不琢的好奇心,她豎起耳朵等著聽個究竟。 “我們大廈的電梯按鍵,沒標末尾帶4的數字,‘13’也沒有,但物理上是存在的。數字上的第5層是物理上的4樓,15層則是12樓……能聽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