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節
引路使帶著面具,看不出表情。 溯淵閉著眼,也是面無表情。 但此刻,兩人都偏過頭,像是在打量對方一般,片刻后,引路使笑了一聲道:“你這只嘯天狼,倒是忠心護主。” “我不是他主人。”時秋正色道。 “哦,是jiejie?”引路使說這話的時候語氣淡淡的,然時秋卻覺得臉紅。 “嘯天狼一族最為專情,你運氣倒是不錯。”引路使沒有繼續調侃她,轉而道:“我出面替你擋了妙丹門,你便欠我一個人情,以后有需要的時候,記得還。” “十年后的古戰場秘境,不要找借口推脫。” 當時引路使扣了一頂為天下蒼生出一份力的大帽子,時秋答的是晚輩自當盡力,多的卻是沒說,也沒有直接明說一定會去,如今被引路使再次提出來,她只能點頭應道:“晚輩一定來。” “嗯,到時候,我會派人來接你。” 這一下,時秋便明白,她是非去不可了。 半個時辰后,他們便返回了帆城上空。 盧松連棋盤都沒收,直接帶著人從帆城上空飛過,朝著奇門殿飛了過去。 帆城是禁止其他飛行法寶的,除了海舟派獨有的運輸靈舟,其他飛行法寶都會受到限制,真敢飛,就會被海舟派的修士給打下來,如今他們這棋盤從靈舟頭頂飛過卻半點兒事都沒有,時秋感覺到有幾股強大的神識淡淡掃了過來,卻在看到棋盤上的人后又直接撤了回去,果然是背靠大山好乘涼。 有引路使在,帆城也能橫著走了。 回了奇門殿,引路使走在前頭,其余人緊隨其后,要分路的時候,引路使忽地叫住了時秋,“妙丹門這枚神魂域銘牌,到時候我一并給你。” 他說的,就是剛才從水千尋那里奪過來的銘牌。 “多謝前輩。” 時秋連忙道。 “就看你們到時候守不守得住了。”他說完掉頭就走,時秋站在原地掂量了一下他的話,總覺得心頭有些不安。 “他說的那個宗門挑戰看來是一定會發生的。”時秋心道。 也不知道那宗門挑戰到底是什么規則,總不可能是把一方全殺死,既然如此,也沒什么可擔心的,走一步算一步唄,畢竟,那么多困難不都蹚過來了。 回了院子,時秋讓洛妙心繼續練習,她自己則回房間,打算換一下衣服。 時秋給溯淵買了三套衣服,自個兒只挑了一件。 那是一條月華裙,月華裙顏色素雅淺淡,時秋也是個不張揚的性子,所以挑選的裙子也顏色淡雅,她看到溯淵坐在床上修煉,自己便想將裙子換下,看看效果如何。 待她將裙子拿起來的時候,時秋才發現顏色似乎并非那么素雅。 陽光下,這裙子的顏色是漸變色,從月牙白、淡綠、鵝黃遞進到桃紅,她將裙子微微一抖,便見那裙子晃動間猶如水波瀲滟,時秋也是女人,縱然以前穿得很隨意,如今見了這裙子也有些迫不及待起來。 裙子是防御類法寶,需要認主的。 她將神識注入裙中打下烙印,隨后用神識掃了一眼溯淵,發現他雙目緊閉已經是入定狀態,這才走到屏風后,慢慢地除下身上衣物。 脫掉衣服,又開始穿新裙子了,這裙子雖是靈寶,不是那種只要往身上一裹就能自動穿好的,非得自己一點一點兒的去穿,先是肚兜,再是小衣,中衣,時秋穿衣服的時候也一直注意著溯淵,小影子也被她扔角落屏蔽了,等到徹底換好,她才施了一面水鏡,對著鏡子轉了兩圈。 行動時猶如水波生,風動時色如月華,看著水鏡里的自己,時秋滿意地笑了。 她走出屏風,問了一聲,“好看嗎?” 隨后便想到溯淵在修煉,小影子也被她關了,穿好了也沒人看,然就在這時,她發現溯淵有點兒不對勁。 他坐在那里,眼睛依舊閉著,也沒有任何神識波動。 但時秋赫然發現,他鼻子底下有兩道嫣紅。 他流鼻血了… 時秋:“…” 你看到了什么? 還是說,你什么都看到了。 “溯淵。”她低低地喝了一聲。 溯淵紋絲不動,一副我正在修煉,我什么都聽不到的樣子。 那樣子,就像是一只惹了禍死不承認裝沒看到的傻狗! 時秋伸手戳了一下他額頭,他都沒反應。 殊不知兩道鼻血紅艷艷的,看著真是叫人無語。 “走火入魔了?都流血了?”時秋撇了撇嘴,將他鼻血擦去,“我出去一會兒,看看藥老他們現在怎么樣了。” 見溯淵還是沒反應,時秋知道他打算繼續裝下去,她倒是想他好好修煉別再隨時隨地地跟著她,于是又輕輕彈了一下他額頭,“好好修煉,早點兒回來,我去去就來,知道嗎?” 說完,時秋離開了房間,等她走后,溯淵嚯地一下睜開眼。 他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許久后,嘴一咧,無聲笑了。 緊接著,他也出了房間,卻是沒跟著時秋,而是跟她走了完全相反的方向。 … 第362章 :他不行 帆城北城區。 北城區是帆城靈舟上靈氣最稀薄之地,不過這里的最稀薄,也比很多修真城鎮都要濃郁得多,北城區的一個玄字洞府,每日便需繳納一千塊上品靈石,章州來的那群修士,就住在北城區的一座玄字洞府。 起初那幾天的靈石是由驚刀門的萬鐵山支付的,而后面的靈石,則讓萬穹他們愁眉不展焦頭爛額,但即便捉襟見肘,他們也還苦苦支撐著,并沒有讓這些章州來的優秀弟子被趕出帆城。 萬穹修為不低,跟了個隊伍出去獵殺靈獸換取靈石。 藥老則改良了丹方,在帆城里頭賣丹藥,兩個長者在拼命,其余人卻并非都那么齊心了。 章州過來的修士原本是四千人,毀了一艘靈舟,就只剩下了兩千人整,其中有六人被驚刀門選了去,另外有六十四人最近幾天也加入了一些其他的門派,現在就還剩下了一千九百多人。 時秋要建宗門,萬穹和藥老他們自然是想把章州的弟子帶上的,但當時時秋也說了,只有跟他們繳納了靈石,一起為這靈石想辦法的弟子她才會收,其他的一概不收,這條件一點兒不苛刻,但細細算下來,卻是把章州的修士涮下去了一大半。 萬穹手里攥著一頁薄薄的紙,上面是一個個名字,不多,一共也就一百八十人。 他坐在桌前,愁眉苦臉,情緒有些低落。 萬鈴鐺則是趴在桌上,下巴抵著桌子,雙手伸在前頭,嘟囔著:“沒人來了么?” 左鈺挨著萬鈴鐺坐著,見她趴那兒,突然拍了一下桌子,還運轉了靈氣,桌子的震動讓萬鈴鐺下巴都跟著抖起來,牙齒還碰得咯咯響。 她支起身子,瞪他一眼,粉紅的舌頭吐出來,“都咬到舌頭了。” 左鈺立刻賠禮道歉,還用草繩鞭了個小蜻蜓,這才把人給哄住了。 左珍在一旁站著,看到弟弟跟萬鈴鐺玩得開心,冷冰冰的臉上才有了一絲笑容。她以前用女童的身子跟左鈺一塊兒騙人,左鈺卻是真的年紀小,但卻沒有一點兒童真,每日跟著她坑蒙拐騙,過的都是苦日子,直到現在,他才是真正的開心快樂吧。 她從前沒體會過多少快樂,但還是希望,自己撿來的這個孩子,能夠過得好一點兒,正是如此,她才在萬鈴鐺的央求下,多給了他們一次機會。 按照當時宗主說的,只有在之前跟他們一塊兒想辦法,攢靈石的修士才會納入遇靈宗,但她過來統計了一下,一共只有二十人主動把身上的靈石交出來,其中又只有八人出去想辦法賺取靈石,其他的人,則是根本沒關心過洞府的靈石問題。 按理說,她最多只能接收這二十人,但在萬穹和小鈴鐺他們的求情下,左珍勉強答應了他們一個要求,讓他們通知了所有人,說現在靈石不夠了,希望大家都能出一些靈石,出去賺取靈石繳納洞府的費用,當然,其他的卻是一個字沒有多說了。 結果消息傳下去到現在已經過了兩天,也僅有一百八十人過來繳納了靈石。其他的人仍是房門緊閉,閉關修行。 這些章州過來的修士都挺年輕,修為都不高,就連左珍一眼望過去也能把他們的境界全部看透,自然不存在什么閉死關不能出來的情況,也就是說,他們都聽到了消息,卻是沒當回事,總覺得有旁人頂著,他們裝作不知道即可。 哪怕萬穹說了現在形勢很緊急,若是繳納不出靈石就會被趕到帆城地面,也說了地面上有多困難,這些人依舊不為所動。 既然如此,這些人都沒必要帶上了。 這種自私自利不會為宗門貢獻一絲一毫的修士,左珍絕不會將他們納入遇靈宗! “就這些吧。”左珍看了萬穹一眼,緩緩道。 萬穹滿臉愁苦,嘆息一聲,“左道友,我們在等等,等到天黑如何?” “愿來的,早就來了。” 萬穹還想說什么,然張了嘴,卻一句話也沒說出來,最終化為長長一聲嘆息,他將手里緊緊攥著的紙遞給左珍,一臉頹廢地道:“就是這些人了。” 左珍收起那張紙,“等我們要出發的時候,就把這些人都帶上。” 至于其他人,沒有了萬穹藥老給他們支付洞府的靈石,他們能否繼續呆在帆城上面,就看他們自己造化了。 而呆不下去的,想到帆城地面,左珍就神色一黯。倒是不至于活不下去,只是活得很苦,幾乎沒有修煉時間而已。 也就是說,他們的一生,大概就只能是現在這個修為境界了。 路是自己選的,她并非沒給人機會。 左珍正要離開,就看到一個修士從外頭回來。 他穿的是很普通的低等法寶,已經破了,衣服上都有破洞,又被修修補補了幾回,看起來不是很美觀。 修真界很少看到有人會修補低階法寶,也很少看到有人能把法寶修補得這么差,他應該不是煉器師,估計是自己瞎琢磨,把窟窿補起來的。 萬穹他們身上的法寶能賣得也賣了,這個人會穿得這么破爛也不奇怪,畢竟,他每天都有繳納靈石。 左珍盯著他看。 他長得很高,但并不壯,面色白皙得有些過分,像是不健康的慘白,身子看起來實在孱弱得很。 “張師兄,你回來了!”見到他,本來沒精打采地萬鈴鐺立刻站了起來,笑盈盈地迎了上去。 張柳點點頭,從儲物法寶里掏出三塊中品靈石,遞到了萬穹面前的桌上。 “我們的靈石,還能堅持幾日?”張柳神色凝重地問道。 “三日吧。”萬穹有些尷尬地道。 “藥老身子好些了么?”聽說藥老在外頭賣丹藥被人掀了攤子還打傷了,他也是心急如焚。 “好些了。”萬鈴鐺也跟著道,她有好多話想說,但也不敢說,只能偷偷瞄了一眼左珍,神情忐忑地道。 “之前不是說藥老的傷需要好藥,還是旁人借的靈石,如今,還欠了多少?”張柳又問。 這下,連萬穹都有些心虛地看了左珍一眼。 他的確沒說繳納靈石了以后就有機會跟著遇靈宗走的事,但也刻意賣了慘,把他們現在的處境說得很艱難,他以為,把情況說得更緊急一些,那些人會更愿意出一份力氣,只可惜到后來,也只有一百八十人站出來。 他們這些雖然是章州出來的,但到底是各門各派選出來的符合條件的修士,說起來依舊是一盤散沙,更多的人不愿意幫忙,或許也是意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