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jié)
冰冷的刀刃刺入胸膛,鮮血從口中溢出,面前的人眼中滿是痛苦的神色,仿佛恨不得代他遭受這份苦難。君無顏抬起手撫上刀刃,將之往體內(nèi)又送了送,看到曾巖睜大的雙眼,君無顏忽地勾起唇角,露出了一個笑容。如春風般溫柔和煦——與沈異如出一轍。 “相信我,”任由曾巖接住自己倒下的身子,君無顏的聲音仿佛浸潤了蜜糖一般,“你會后悔的。” 他閉上了眼睛。 第86章 存活第八十六天。 樂白猛地睜開了眼睛,望著頭頂顯得有些陌生的天花板,愣了好一會兒都沒有回過神來。心臟的跳動有些過于快速了,呼吸較之平時也急促了許多,樂白伸手摸了摸額頭,一手的冷汗。 他說不上來自己現(xiàn)在是個什么感受,各種復雜的情緒糾結成一團,堵在胸口,悶得他發(fā)慌。他甚至一時有些分不清,自己剛剛到底是旁觀了所有事情的發(fā)展,還是真正地成為了當事人,經(jīng)歷了那所有的一切。刀刃穿透心臟的冰涼,一寸寸將刀刃送入胸口的鈍痛,以及看到對面的人眼中痛苦神色的快意……樂白撐著額頭坐了起來,有一種自己即將發(fā)瘋的錯覺。 也許是因為在一開始就知道了結局,所以樂白對于曾巖的行為,并沒有感到太多的意外。他只是無法理解,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才能那樣面不改色地將一個對自己交付了所有信任的人,送到要他的命的敵人手中。也許曾巖有什么不可言說的苦衷,但樂白終究是憎惡上了他。說樂白有所偏頗也好,說他片面也好,人心終究不是長在正中的,對于一個自己喜歡的、遭受了背叛與痛苦的人,他除了穩(wěn)穩(wěn)當當?shù)卣驹谒@邊之外,難道還能有別的選擇嗎? 更何況,曾巖也未必就真的那么情非得已。他表露出來的痛苦太過正常與自然了,而他面對君無顏的態(tài)度,也太過平靜,平靜到了古怪的程度。樂白不知道曾巖究竟為什么會做出那樣的事情來,也不知道自己的感覺是否正確,但他對君無顏所造成的傷害,確實無可辯駁的。一想到君無顏竟是死在自己敬愛如父親的人手下,樂白的心臟就忍不住抽疼起來。 按著胸口深深地吸了口氣,感到胸口那份過于復雜與劇烈的情緒稍微平復了些之后,樂白才轉(zhuǎn)過頭去,看向身邊躺著的人。此刻他正緊閉著雙眼,一對眉毛深深地擰了起來,就連平日里總是向上彎著的雙唇,也抿成了一條直線。 君無顏這是在……做噩夢? 樂白愣了愣,有些不確定地想。 說起來,他似乎還從來沒有見過君無顏睡覺的模樣。雖然兩人同床共枕已經(jīng)好一陣子了,可幾乎每次,君無顏都是在他睡著之后才睡,在他醒來之前就已經(jīng)醒了——很多時候樂白都懷疑其實君無顏晚上壓根就沒睡,就是有時候起來的時候君無顏看起來還在睡,可只要樂白一看過去,他就能立馬睜開雙眼。所以真要算起來,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君無顏睡著的樣子。只是很顯然,君無顏的這一覺,睡得并不安穩(wěn)。 盯著君無顏看了好一會兒,樂白的指尖動了動,終于還是沒忍住,抬起手按在了君無顏的眉間。將隆起的褶皺撫平,又安撫地拍著君無顏的發(fā)頂,樂白垂下頭,口中輕輕地哼起了搖籃曲。他突然想起來,在唐雅小的時候,她的父母總是在外頭跑生意,留她一個人在家,她就抱著抱枕跑到兩條街之外的他家里來,霸占了他的床不說,還非得要聽他唱搖籃曲才能睡著。可就算這樣,第二天她起來的時候,還要抱怨他的床太硬睡得不舒服。 想到有趣的地方,樂白忍不住輕聲笑了出來。他覺得他是幸運的,雖然經(jīng)歷了一些非同尋常的事情,也險些把自己折磨瘋,但他至少有愛著他的親人,有著一個能夠時常回憶、時常眷戀的地方。比起這個世上那許許多多遭遇不幸的人來說,他已經(jīng)足夠幸運。 也許是被樂白的情緒所影響,他懷里的人安靜了下來。眉頭松開,唇角上揚,仿佛陷入了什么美夢之中。 樂白垂眼看他,唇角彎起,無聲地笑了笑。拍著他的發(fā)頂?shù)膭幼饕猜讼聛恚敝磷詈笸耆A讼聛怼?/br> 這個人,怎么就能長得這么好看呢?這眉毛,這眼睛,就跟被人精雕細琢過似的。 指尖不由自主地撫上了君無顏的眉毛,劃過眼瞼,越過鼻尖,最后停留在那略顯蒼白的唇上。樂白的指尖動了動,只覺得自己的心臟跳動得有些失常,耳根也一陣陣的發(fā)熱。 ……擦,老子這還沒做什么呢! 發(fā)現(xiàn)自己這純情過頭的反應,樂白不由地感到有些悲催。又默默地盯著君無顏看了好一會兒,樂白淚流滿面地扭過頭去,苦逼地承認自己有賊心沒賊膽。特么的總覺得他真要做點什么,心臟受不了的肯定是他自己啊有沒有?!對自己心臟的承受能力表示懷疑的樂白無比心塞。 就在樂白準備把手收回去,默默地地當自己的乖寶寶的時候,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君無顏的嘴張了張,恰好將樂白的一根手指給含了進去。 樂白:!!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樂白全身都不由自主地僵硬了一下,下意識地看了君無顏一眼,發(fā)現(xiàn)他沒有醒過來的征兆之后,心里頓時松了口氣,然后又立馬在心里給了自己狠狠的一巴掌。 ……特么的他心虛個什么勁兒啊!他明明什么都沒干好嗎?! 內(nèi)心深處的小人淚流滿面中,樂白扁了扁嘴,忍不住狠狠地瞪了君無顏一眼——都是這家伙害的! 也許是感受到了樂白的怨氣,君無顏的睫毛輕輕地顫了顫,似乎下一秒就要睜開雙眼,頓時,樂白的心都提了起來。不過好在君無顏大概真的睡得挺沉的,并沒有醒過來的意思。然而,正當樂白小小地松了口氣的時候,他突然感覺到指腹傳來柔軟濕熱的觸感,瞬間就反應過來發(fā)生了什么事的樂白只覺得頭皮都炸了,“刷”的一下把手給抽了回來,“蹭蹭蹭”地后退到墻邊,瞪大了眼睛看著君無顏,“你”了半天,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恩?”帶著些許慵懶的聲音響起,君無顏緩緩地睜開了雙眼,黑色的眸子身處帶著些許魅惑的紫,他唇角微彎,一派饜足的模樣,如一只偷腥了的貓,“夫人想說什么?” 樂白:……你妹! 萬千情緒,最后只匯聚成了一句話,樂白難得產(chǎn)生了對著這張俊臉糊一巴掌的沖動。 和君無顏對瞪了一會兒之后,發(fā)現(xiàn)對方根本就沒有一點不好意思的感覺,反倒是唇邊的弧度越來越大,樂白不由地有些郁悶,又有點莫名的心虛。干咳了一聲打破了沉寂,樂白稍微坐直了點,給自己鼓了鼓氣,裝作剛才什么都沒有發(fā)生的樣子開口:“咳,早……”話還沒說完,樂白就覺得被抓著手腕拉了一下,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呢,他就已經(jīng)仰天躺在柔軟的床上了,而君無顏正壓在他的上方,抵在他腿上的某根東西的存在感簡直強烈到無法忽視。 頓時,之前因為某個夢境而顯得格外遙遠的記憶一下子全部涌了上來,樂白只覺得頭上的發(fā)絲都豎了起來。眼見著君無顏那張帥臉越湊越近,樂白的手心都不由自主地冒出汗來了。只是,與樂白想象中的不同,君無顏只是輕輕地在他的唇上吻了一下:“早安。”他抵著樂白的鼻子,柔聲問道,“頭疼不疼?” “……誒?”突然被問到這個問題,樂白不由地愣了一下,繼而才后知后覺地想起來,昨天晚上為了壯膽,他貌似確實喝了不少的酒來著……想到那一壺被自己灌進肚子里的酒,樂白的眼角不由自主地跳了跳。他眨了眨眼睛,確定自己沒有任何頭疼腦漲的感覺之后,才輕輕地搖了搖頭。得到了回答的君無顏輕笑一聲,蹭了蹭他的鼻尖,直起身來:“下次別喝那么多酒了,對身體不好。” 歪著腦袋看著君無顏穿上外衣,樂白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終于還是沒能忍住自己作死的欲望:“你……不要緊嗎?”一邊說著,他的目光掃過某個不可言說的部位。君無顏的動作一頓,瞇起眼睛看過來:“夫人愿意?” 樂白默默地閉上了嘴,端端正正地坐好。他扭頭看了看窗外,黑漆漆的一片,側(cè)耳傾聽,還能聽到嘩啦啦的雨聲。低頭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樂白的眉頭忍不住跳了跳。之前兩人去泡溫泉的時候還是早上,結果一覺醒過來,就是晚飯時間了。樂白自己是喝醉了沒感覺,君無顏陪著他睡了一覺,倒是讓他有點驚訝。 伸手摸了摸鼻子,樂白抬頭看了君無顏一眼,看到他穿戴整齊的樣子,有些疑惑:“你去哪兒?” “想吃什么?”沒有回答樂白的問題,君無顏反而開口問道。 樂白也不是個蠢的,稍微一反應就明白過來了。他眨了眨眼睛,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溜兒地從床上竄了起來:“你等等,我也一起去!”頓了頓,他又立馬改口,“不對,我去,你待著!”說著,直接把君無顏給按回了床上,自己穿上鞋子屁顛屁顛地跑出去了。 看著樂白那生怕他跟上去的樣子,君無顏瞇了瞇眼睛,終究還是沒有跟上去,只是靠在床頭,閉著眼睛等著他回來。 第87章 存活第八十七天。 白白嫩嫩的豆腐上,澆著深色的醬汁,被切成碎末的蔥花與榨菜隨意地灑在上面,隨著蒸騰而起的熱氣而散發(fā)出香氣來。 低頭看了看面前這碗從未見過的食物,君無顏抬起頭看著對面一臉邀功的表情的樂白,偏了偏頭,露出疑惑的神色:“這是?” “咸豆腐腦啊!”樂白微微仰起下巴,帶著點莫名的驕傲,“我之前說過要做給你吃的!” “是嗎?”聽到樂白的話,君無顏的雙眼頓時彎了起來,“原來夫人還記得那時候說的話啊……”明明是一臉笑容的模樣,但不知怎么的,樂白就是從中聽出了幾分委屈與哀怨。干咳了一聲,樂白感到有那么一咪咪的心虛。 ……好吧,他那時候確實是睡得迷迷糊糊的,也真的只是隨口說一說的,事后壓根就把這件事給扔到了腦后,但他這不是想起來了嗎?! 悄悄地瞥了君無顏一眼,樂白摸了摸鼻子:“我當然記得……”頓了頓,似乎是覺得這話太沒有可信度,他明智地閉上了嘴,眼巴巴地看著君無顏拿起勺子,往嘴里送了一口,臉上帶著點自己都沒有察覺的小忐忑:“味道怎么樣?” 作為一個生活在二十一世紀,早就習慣了煤氣灶這種東西的人,樂白在扔下了豪言壯語之后,樂顛顛地沖到了廚房,然后他就……傻眼了。 樂白:誰能告訴我這老古董該怎么用?! 折騰了半天,連個柴火都沒能點著的樂白,最后只能灰溜溜地丟給店里的伙計一錠銀子,自己只負責往鍋里放材料。但是!就算這樣,這也是他來到這個世界之后,第一份親手做出來的食物!而這份食物,他自己還沒嘗上一口,就顛顛地端到君無顏面前來了。中途他還碰上了到處閑逛的林原修,以被“沒想到夫人的動作比我想象得還要快”,“我甚至都不需要出手”之類的話調(diào)侃了幾下為代價,成功地保住了這碗來之不易的咸豆腐腦。 “明天的賞菊宴,想來必定會十分精彩。”想到林原修說的這句話,樂白的心里有種說不上來的不安。 將口中的東西給咽下,君無顏的目光在樂白帶著些許緊張的臉上掃過,又在他沾了少許黑灰的袖口停留了一會兒,緩緩地揚起了唇角:“很好吃。”他頓了頓,又重復一遍,“很好吃。” 得到這個回答,樂白顯然松了一口氣,臉上也露出了笑容。他摸了摸鼻子,露出個帶著點不好意思的笑容,一派靦腆的模樣。君無顏彎了彎唇角,不發(fā)一言地將碗里剩下的豆腐腦吃完。樂白托著下巴看著君無顏的動作,覺得現(xiàn)在的氣氛有種說不上來的讓人安心的靜謐。 要是換了以前,想要讓他這樣和君無顏相處,肯定是不可能的事情。提防,戒備,忌憚,似乎兩人相處的時候,總是離不了這些。就連樂白都不明白,這些不管怎么看都和喜歡搭不上邊的情緒,都是怎么一點點地變質(zhì)的? 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還是什么線索都找不到,樂白索性也就將它給放到了一邊,反正感情這東西,他從來都沒有弄懂過。比如當初的梁木,又比如現(xiàn)在的君無顏。 唐雅曾經(jīng)說過,“當你將自己的絕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一個人身上的時候,你就要小心了——不管你是因為喜歡還是討厭才關注的他。”那段時間,唐雅似乎總在看一些奇奇怪怪的雜志,也總是說一些在樂白聽來莫名其妙的話,可偏偏說這話的人,還總是一副人生的哲學家的模樣,讓樂白感到有些好笑。可不知道為什么,這時候,她說的一些話,突然就這樣跳了出來。 大概……那些雜志上說的話,還真的挺有道理的? 歪著腦袋看著君無顏,樂白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往上翹了翹。 他喜歡君無顏。 樂白覺得,他再沒有比現(xiàn)在更清楚這一點的時刻了。 他很慶幸穿越之后遇到了君無顏,也很高興能夠成為“魔尊夫人”,甚至就連那一次次的死亡,現(xiàn)下想來,都帶上了些許別樣的意味。他……想和君無顏一起走下去。 “只要你待在他的身邊,他就會死。” “我想,她一定沒有告訴過你,她會變成這個模樣,是因為你的緣故吧?” “她一定沒有告訴過你,只要和你待在一起,她就會死這一點吧?” 常子軒的聲音與沈異的聲音交雜在一起,讓樂白的臉色變得有些蒼白,放在膝上的手指也一點點地蜷了起來。 他究竟也是個有血有rou的人,做不到遇到所有的事情,都用一張笑臉去面對,他也會傷心,會不滿——會怨恨。可每一次產(chǎn)生這種情緒,樂白都發(fā)現(xiàn),他甚至連怨恨的對象都沒有。 ——他能怨誰呢?君無顏嗎?想必任何看到了那些事情的人,都不忍心責備他,至少樂白做不到。即便是那份讓他遭遇了這么許多的能力,他都不能怨恨。因為他知道,如果沒有這個砸到他頭上的能力,他在滿十八歲之前,就以倒栽蔥的姿勢死在那個游樂園的花壇里了,更不會遇到君無顏。 他沒有怨恨的資格。 樂白有的時候真的很理智,理智到連他自己都為自己心疼。 他突然有些理解了那些總是怨恨上天的不公,命運的不平的人的心情了。當找不到可以怨恨的對象時,將這一切都推給命運便是了,畢竟這個世上的所有,都能夠被“命運”二字所概括,不是嗎?便是樂白,現(xiàn)在都不由自主地生出了類似的情緒。 忍不住在心里苦笑了一聲,樂白對生出了這種念頭的自己感到有點嫌棄,要知道在以前的時候,他可是最看不上這種總是怨天尤人的家伙了,可現(xiàn)在,他自己卻成了這其中的一員。 似乎每一次,當他熬過了黑暗,即將迎來光明的時候,都會冒出一個人來,狠狠地扇他一巴掌,告訴他這不過是他的癡心妄想,然后將被打懵了的他,重新拖回更加濃厚的黑暗之中。 樂白覺得,他有些撐不住了。 “你知道嗎?”瓷質(zhì)的勺子與碗碟碰撞,發(fā)出清脆的聲音,君無顏抬起頭來看著樂白,神色間有些莫名的冷淡,“死在我手下的時候,他最后的遺言是,‘為什么沒有復活’。”說著,他彎起了雙眸,笑容如同浸了蜜糖般甜蜜,“他問我,為什么沒有復活呢。” 剛被從自己的思緒中拉出來的樂白有些發(fā)愣,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君無顏口中的“他”究竟是誰。他看著君無顏,雙唇開合了幾次,都不知道究竟該說些什么。心臟仿佛被針扎了似的刺疼,樂白站起身,走到君無顏的身后,俯下身去。下巴放在君無顏的頭頂,雙手環(huán)住君無顏的雙肩,樂白輕聲地開口:“乖。”他說,“不難過了。”如同安撫一個傷心的孩子似的,樂白的聲音中帶著醉人的溫柔。 另一個人的溫度透過衣衫傳遞過來,君無顏不由地有些愣怔。他的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要說點什么,可最終,他卻只是長長地嘆了口氣,露出了一個帶著些許無奈的笑容。樂白這種將他當做孩子般對待的行為,讓他不由地感到有些好笑,而除此之外,似乎還有那么一點……安心。 被這個突然冒出來的詞給弄得愣了一下,君無顏的眼中閃過一絲訝異。已經(jīng)有多少年,沒有出現(xiàn)過這樣的感覺了?君無顏甚至懷疑,自己早就已經(jīng)將之給遺忘了。 抬手覆上樂白的手背,細細地摩挲著,感受著掌心下與自己的皮膚不同的觸感,君無顏忽地輕笑一聲:“夫人不奇怪我為什么會突然說起這件事嗎?” “之前的那個,是你的夢境吧?”拿下巴輕輕地蹭了蹭君無顏的發(fā)頂,樂白開口問道。 雖然他在一開始的時候并沒有察覺,可在醒來之后,稍微回想一下,他就能發(fā)現(xiàn)這其中不對勁的地方。 ——那并不是真正的“過去”。 樂白并不會自大到覺得自己突然有了穿越時空的能力,也不會認為自己突然有了能夠看到別人過去的能力,而最重要的一點是——君無顏察覺到了他的存在。 在夢境中,所有人對于樂白的存在都毫無所覺,除了那原本應該不認識樂白的、小時候的君無顏之外。如果說樂白一開始還只是懷疑的話,那么剛才君無顏的話,就毫無疑問證實了這一點。他之前所看到的,與其說是“過去”,倒不如說是君無顏的“記憶”。樂白不知道為什么會突然發(fā)生這種事,可能和他突然穿越一樣莫名其妙,也可能有什么暗地里她沒有發(fā)現(xiàn)的契機,但這對于他來說,并不是什么壞事。 “夫人有的時候,總是敏銳得讓我驚訝。”將自己的手指嵌入樂白的指縫間,君無顏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似的,突地笑了起來,“說起來,夫人似乎總是能夠猜到我在想什么呢。”他頓了頓,眼中的笑意加深,“從最開始的見面開始。” ……不,那真的只是你的錯覺。 想到兩人第一次見面的時候的場景,樂白頓時覺得老臉一紅,他完全不想告訴君無顏,他之所以總是能說出那些羞恥度爆表,又符合君無顏的心意的臺詞,都是多虧了讀檔能力的福。 說起來……君無顏到底為什么喜歡聽那種臺詞? “因為我想知道,被愛究竟是什么樣的一種滋味。”君無顏的話讓樂白愣了一下,忍不住懷疑了一下自己剛剛是不是把自己心里想的事情給說出了口,而回答他的,則是君無顏落在他手心的一個輕吻。如羽毛般輕柔的觸感讓樂白的指尖不由自主地蜷了一下,心臟也有些莫名的發(fā)熱。他想了想,開口說道:“你娘很愛你。” “我知道。”君無顏回答。 樂白又沉默了,他不知道還能說什么。除了君柔之外,他一時之間竟真的想不出還有什么人,能夠在這個時候被提到。在這一刻,他才驚覺君無顏的空洞。 苗青青?鄭明河?沈云樓?樂白不知道在他們的心目中,君無顏究竟是怎樣的一個存在,也……不想在這個時候提到他們。否則的話……“苗青青也很愛你?”“鄭明河也很愛你?” 樂白:總有種很不爽的感覺。 被自己的念頭給囧到了,樂白表示,他的思維果然總是很奔逸。 也不知道是不是猜到了樂白心里的想法,君無顏低低地笑了一聲,開口問道:“你不會丟下我的,對嗎?” 樂白頓了頓,低聲應了一聲:“……恩。” “我因為同一個原因,被放棄了兩次。”君無顏又說。 樂白沒有說話,他不知道這種時候該說什么。漫長的沉默在屋子里蔓延開來,樂白的指尖動了動,突然開口:“君無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