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男人對這種事情心知肚明,柳愉生剛才手摸到周耀華腿間的東西炙熱硬 挺,聽周耀華一聲悶哼,面紅耳赤,還以為自己把他抓傷了,趕緊歉然道,“是不是被傷到了?!?/br> 柳愉生實在沒有想得太多,但周耀華心里有鬼,緊張又羞愧,也不回答,從浴盆里一出來,扯了一條毛巾,把下面一圍,逃也似的沖出了浴室。 柳愉生看得目瞪口呆,繼而就覺得周耀華是不是太小氣了,或者是真的把他抓傷抓痛了? 柳愉生也只好趕緊從浴盆里出來,拿過周耀華為他拿進來的那件浴袍,裹在身上,就跑出去了。 那浴袍顯然原來是周耀華的,對柳愉生來說過大了,下擺都到了他的腳踝。 柳愉生出來,正好看到周耀華在穿浴袍,柳愉生馬上歉意地過去道,“是不是真的傷到了,我不是有意的,誤傷誤傷。” 第五章 結婚說 被這樣一嚇,那男人原來欲念再高也被嚇下去了,周耀華系好浴袍帶子,轉過身來看柳愉生,道,“沒什么。” 柳愉生上前去,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有些著急,“那里傷了可不是鬧著玩的,你不要覺得不好意思就掩著。剛才我們不就還一起洗澡赤裎相對了嗎,都是大男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br> 柳愉生一臉擔憂著急,看來,他還真的很為周耀華擔心。 周耀華本來欲念已平息,但看柳愉生浴袍只是簡單裹了,鎖骨和一大截白皙的胸膛從浴袍領里露出來,被熱氣熏得發紅的臉頰,一臉關切的樣子,他便只覺得一把火又在小腹里燒了起來。 呼吸一下子就沉重了。 而柳愉生還什么都不明白地拉著他的胳膊,說讓他不要不好意思,最好好好檢查一下,有問題的話要采取措施。 而事實上,柳愉生剛才手只是從他的器官上擦過,不僅沒有造成損傷,而且,他的那聲悶哼,完全是快感引起的,他逃也似的從浴室里跑出來,完全是害怕自己控制不住,要對一無所知的柳愉生做出什么行為來。 此時,周耀華真想把喋喋不休勸他的柳愉生壓到床上去。 最后,他也只是努力壓制住自己心中的欲念,念著清心咒,然后對柳愉生道,“真沒什么,你剛才只是擦了一下,沒有真的傷到。” 柳愉生還猶自不信,“真的?” “真的。”周耀華斬釘截鐵地說。 “那你剛才那樣叫一聲,又一下子跑出來,嚇我一跳,還以為我傷了你的命根子,那可就作孽了,罪過大了?!绷渖K于長吁一口氣,放松下來,一屁股坐到床上。 周耀華看他那浴袍散地愈發厲害,只好伸手給他攏了攏,道,“注意點,不要冷感冒了?!?/br> 面對周耀華這樣的關心,柳愉生很是感動,將浴袍給好好系好了,想到周耀華剛才洗澡的時候起了反應,便笑道,“你倒是龍精虎猛,洗個澡也那樣?!?/br> 周耀華當然聽懂了他說的那樣是指哪樣,心想還不是你惹的禍,看你光著身子在面前還沒有反應的話,那他除非是太監。 “飽暖思□,熱氣熏的而已?!敝芤A有些不自在地說道。 柳愉生笑笑,笑容里帶著點調侃,但即使是陌生人估計也不會覺得他這調侃讓人難堪,因為他的笑實在太溫潤如風,又靈秀自然了。 “我都二十六了,你也該二十有八了吧,你成親沒有?娶的中國姑娘,還是美利堅的小姐?。俊?/br> 周耀華坐到柳愉生旁邊去,“還沒呢。家里倒是一直在說,不過,我沒應?!?/br> 柳愉生覺得奇怪,他自己沒有成親那說得過去,他家從小就給他定了娃娃親的,那家小姐在十幾歲時候就夭折了,家里便沒有再給他說親,等他讀大學時候,又說了一家,不過,他當時叛逆得很,要自由戀愛不要包辦婚姻,家里鬧不過他,便又放棄了,等他大學讀完了,又去日本留學,家里祖父死了,又有誰管他,所以,也就一直耽擱著,甚至,他還想著一生不娶算了,像自己這樣,娶了人家姑娘,還不害了人家呀,沒錢沒房沒田沒地的。 但周耀華就不同了,家里長輩都在,怎么會一直沒成親呢? 他還以為周耀華早成親了。 “你不是說過有至愛之人了嗎?還要努力進取,讓她過好日子呢嘛。” “是有至愛之人啊,不過,不是還沒有娶到家嗎?”周耀華目光深深地望著柳愉生,笑笑,說道。 “像你這樣好的條件,要家世有家世,要人才有人才,待人又熱忱,還一心愛她,想好好對她,怎么她沒有快點嫁給你呢。真是的,她也不擔心你被人搶走了就再找不到這么好的男人了嗎?”柳愉生這樣說完全沒有一絲拍馬屁的意思,全是發自內心的真摯之言。 周耀華看著他笑,道,“我一直沒敢給他說,沒敢和他求親,所以,才一直這樣光棍著的。我在美利堅都沒和家里人住一起,我在新奧爾良住,和家里人在一起,他們就要一天到晚的讓我成親?!?/br> “居然這樣。你不是一向大膽又能說會道,怎么還沒去求親呢。”柳愉生覺得奇怪,突然想到什么,便一臉驚訝地望著周耀華,驚到,“你不會是看上了哪家有夫之婦,或者是別人家還沒長成的小女兒吧?!?/br> 周耀華笑道,“你想哪里去了。他還沒有成親,而且,正好比我小兩歲,你說,是不是正好相配?!?/br> “比你小兩歲?二十六歲的大姑娘家?哪位進步女青年么,讓你不敢去說,望而卻步?要想佳人抱在懷,你還是要快些下手啊,免得晚了就被別人搶走了。哈哈……”柳愉生也笑了,眉眼彎彎的。 “我這次就是來找他的,會給他好好說的,追不到手,我就不準備走了?!敝芤A看著柳愉生的目光愈發深沉起來,堅定地道。 柳愉生拍拍他的肩,道,“你這樣才算真的癡情種子,那元稹,那司馬相如,都該去沉南河去。” 周耀華看著柳愉生笑顏如花,心中柔情萬千,心道,“我就是來找你的啊,到時候,你千萬要應了我。” 想他家從北平到成都來,第一次見到柳愉生,是在話劇社里,柳愉生串演女角,穿一身旗袍,比舞臺上任何一位女同學還要來得奪目,美得就像是天上的仙子。 周耀華對他一見鐘情,之后打聽之下,才知道那不是一位仙女,而是一位男同學。 這樣認錯性別而產生的感情也該在知道真相的時候消散了,沒想到,感情并沒有消散,反而愈演愈烈。 兩人并不是同樣的專業,只因周耀華會彈鋼琴,被拉入了話劇社里,便和柳愉生更多接觸起來。 他的愛戀就在日日的相見里愈加深沉,直到他深陷其中再也拔不出來,即使知道對方是一個男人,他也無法改變對他的愛慕。 亂世之中,男風問題比太平盛世還要來得常見。 男風,周耀華不是不知道。 周耀華完全明白了自己并不是愛上了那個穿著旗袍的女性的柳愉生,而是愛上了柳愉生這個人。不管是亂世一段男女佳話,或者是龍陽斷袖,他都管不了那么多,他就是喜歡了這個人。 但是,這種感情,并不是可以訴之于口的。 他只能每日多花時間接近柳愉生,那就是他的愛戀的方式,隱藏在心底,將他當成一位弟弟來好好對待。 當成都也被轟炸的時候,周家再也不愿意呆在國內了。 而美利堅那邊的親人也來電報讓他們快點過去,于是,他家里決定馬上離開。 他最后去找柳愉生的時候,他的確是想的這是最后一次看他了,他的這種無法宣之于口的愛戀在他離開之后,他就應該讓它了結,在美利堅結婚生子,所以,當時他完全無法控制自己的痛哭,好象是比敵機的轟炸還讓他恐懼與難受的情緒在他的心里。 他去了美利堅后,就有門當戶對的小姐,家里安排他成親,不過,他的腦子里全是柳愉生,即使換了一個國度,即使在地球的另一邊,他的腦子里也還全是柳愉生。 他不斷拒絕家里讓他成親的要求,甚至之后搬到了別的城市去生活,直到有一個認識的美利堅人說要到中國來攝影,那種翻天蹈海的思念與愛慕讓他下定決心,他要回來找柳愉生,他要告訴柳愉生,自己對他的愛情,懇求他愛自己,和自己在一起。 第六章 跑警報與照相 就這樣,柳愉生就在周耀華住的小公館里住了下來。 柳愉生每日去學校授課,自有周耀華安排的私家黃包車送他過去,周耀華每天也挺忙,一天到晚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外面應酬做事。 有傳言說日本人接連吃敗仗,過不了多久中國就會取得勝利,這自然讓全民精神振奮,但是,日本人對重慶和成都的轟炸卻會因此密集起來,畢竟,誰即使要死也想讓對手慘點,所以,成都的警報最近一直很多,于是,學校里便也放了假。 不知道應該說柳愉生這人比較懶,或者是他太霍達連命也不怎么在乎,每次警報拉響,他一般是該干什么干什么,不怎么理那警報。 他不跑警報,居然每次也都沒有炸過來。這也該說他運氣好吧。 現在學校放假了,他也就閑下來了,便決定將以前準備寫的書好好開頭往下寫了。 這日上午,警報又響,周洋公館里的廚子下人們都跑警報去了,就剩一個守門的,他不敢走,因為無論怎么勸柳愉生,柳愉生都沒有去躲警報的意思。 周耀華從會館里回來,身后跟著兩個從人,看到守門人還在,便還頗驚奇,道,“老劉,怎么還在?關了門躲警報去吧。” 老劉上前道,“老爺,我在這里守著也沒什么,轟炸真的來了也跑得贏,有個人守著公館總是好的,何況柳先生也沒有出去躲警報呢?!?/br> 老劉的一番話說得作為主人的周耀華心里自然歡喜,只是當聽到柳先生也在一句的時候,才露出詫異,道,“愉生沒有出去。” 老劉道,“柳先生每次躲警報都不出去的,或者坐太陽底下和老頭我說說話,或者就在房里看書?!?/br> 周耀華最近實在忙,雖然想多些時間來和柳愉生相處,卻奈何沒有時間,便一心打算著等這一段時間忙過了就勸柳愉生和他出國去。 他一向大半時間在外,和柳愉生差不多晚上時候才能見面,于是,這還是他第一次知道柳愉生一直沒有出去躲警報。 想到以前城里被炸,房屋倒塌,又有大火,死傷不少人,他就有些心有余悸,柳愉生怎么就不跑出去躲警報呢,要是真的出了事那該怎么辦? 每次警報來,一向惜命的周耀華都是會去躲的,一般是和商場上的朋友,或者會館里的人一起,在城外去了依然可以談生意談時事,他以為柳愉生定然也和他的學生或者其他老師一起到東門那邊躲警報了,沒想到柳愉生每次都在家里沒有動。 在此要說一下抗戰時候成都跑警報是怎么回事。 官方預測敵機會來襲,就會發布警報。 成都城外也是平原,溝壑水渠環繞著良田,路邊田地邊長著各種樹叢,這一大片空闊的田野、溝壑水渠、灌木樹叢便是最好的躲警報的所在。 警報一來,成都人民就往城外跑,這就是所謂躲警報。 因為多警報已成常事,一大批的人往城外的荒郊野外跑,有了人,就有了市場需求,荒郊野外的一些地方就開起了很多小吃攤子,賣成都的各種小吃,還有到城外開簡易茶館的,那些談生意的,即使城內警報連連,他們依然可以轉戰到城外去邊躲警報,邊進茶館繼續談生意。 成都人民實在是太悠閑而樂于享樂的,后來躲警報,也可以被他們當成一種消遣,躲警報躲到城郊城外了,可以當成是踏青賞景,還可以吃各種小吃,或者繼續坐茶館,聽揚琴說書之類,更有甚者,為適應躲警報的闊人之需,妓 女行業也在郊外開設臨時營業所,并且還生意興隆。 不得不說,成都人真的是能夠做到氣定神閑,躲警報已經成為了日常事務,那么,也能夠被做得富有悠閑玩樂性質。 周耀華非常惜命,本是直接出城躲警報的,為了回家來拿點重要東西才回來了。卻知道了柳愉生根本不把躲警報當成一回事的事情。 他上樓來找柳愉生的時候,柳愉生正在悠閑平和地寫大字,研究王羲之和王獻之父子的字。 “愉生,你怎么還在,快出城躲警報!”周耀華沒有敲門,因為太著急直接沖進柳愉生的房間,看他還在寫字,便大急地上前拉他出城躲警報。 柳愉生倒是悠閑自在的,只在周耀華突然闖進來拉他的時候驚訝了一下,后就笑了,道,“每天都在讓躲警報,你看,又有哪天真的炸來了,再說,即使真的炸來了,怎么會那么湊巧就落我頭頂呢,費力費功夫地往城外跑,還不如就在院子曬曬太陽看看書寫寫字呢?!?/br> “你怎么這么想,躲出去總比在城里安全,走,快點,收拾一下,馬上和我出城躲警報去。”周耀華強硬而著急地道。 柳愉生朝他笑了笑,還拍了拍周耀華的胳膊,“你快躲出去吧!我就在這里寫寫字,不會有問題的,即使真的炸來了,我又不是沒有眼睛沒有腳,難道眼看著炸彈來炸我不知道跑啊。” 周耀華被柳愉生這氣定神閑的樣子氣得不輕,直接回書房拿了東西,抓了一件厚的紫貂毛的大衣,然后就毫不客氣地來拉柳愉生走。 柳愉生被周耀華那氣勢洶洶的樣子給弄得哭笑不得,不能反抗,只得被他拉出去了。 從人們又拿了些東西,周耀華便帶著柳愉生坐黃包車往城外趕。 只看到天上少有的明凈,白云幾朵,風清云淡,天氣祥和,哪里有什么敵機的影子。 到了郊外,河水清澈,冷風吹來,還挺冷的。 周耀華才剛準備將手里的大衣給柳愉生,就有人喊他。 柳愉生看著一個洋人對著周耀華招手,周耀華一邊帶著柳愉生過去,一邊說道,“這位是我在美國認識的好友,叫詹姆斯,家里也是做生意的,不過,他喜歡拍攝,便要求我帶他到中國來了,他說他要記錄下戰時的中國后方……” 柳愉生因為周耀華的話而又多注意了那洋人兩眼,因為柳愉生對金發碧眼的西洋人實在有辨別障礙,雖然猜測這人就是他遇到周耀華那天周耀華陪著的洋人,但卻不敢確定。 詹姆斯讓他的兩個中國人助手給他收拾攝影器材的一應東西,自己走到周耀華面前,嘰里呱啦說了些英文,柳愉生并沒有聽懂。 后來,才聽詹姆斯用很蹩腳的口音說中文道,“你好!新會……新會……” 詹姆斯看柳愉生穿一身長衫,想他是傳統的中國人,說著還拱手用中國人的禮節行禮。 柳愉生便只好也拱手讓了禮,“你好,幸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