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
也對,就像他的夢境一樣,只是靜司先生的夢境延伸到了現實…… 魔都之主想要天狐血,靜司先生想要天狐血,都是……給他的?想讓他永生? 世界上最荒誕的劇本展現在他面前,夏目卻笑不出來。 魔都之主這份固執和執拗,原來是為了他嗎? “不要怕我……”少年身姿的魔都之主緊緊擁抱著他,夏目這才發現,脫離了那尖銳威嚴的氣場,他面前的還是個少年人,此刻的嗓音微沙,近乎祈求,“不許怕我……” “自從獲得這份力量,連至親也會用恐懼的目光注視我,只有你……” “夏目……一直在一起不好嗎?” 的場靜司并不介意獲得否定的回答,甚至在某一方面還隱隱有著期待,如果這樣示弱的舉動真的被拒絕了,那也無傷大雅,直接收了這孩子的符咒勾玉,圈在一個小院里好了。 只能看到他,只能觸碰他,只能依賴他……想想就讓人覺得興奮萬分! 的場先生今天仍舊沉浸在美好的腦補中不可自拔┑( ̄Д ̄)┍ 被這樣誠摯的請求,雖然措辭聽起來有些問題,不過面對聽起來就有一段傷心往事的靜司先生,夏目的態度非常寬和,甚至不計較被關起來的事實。 “有生之年,會一直在一起的。” 這是他能給出的最鄭重的承諾,前途依舊未卜,他不知道自己的命運會拐向何方,夢境與現實又有什么變數,只能竭盡所能的想要滿足對方的愿望。 貓老師曾經嘲諷過他,太過寬容,就會變成懦弱。 夏目覺得,若是能讓友人展顏,被說成懦弱也沒什么不好。 看吧,靜司先生果然高興起來了,緊皺的眉宇舒展,抱著他的力道也略微放松了。 “對了……我的刀呢?” 氣氛正好,又被這樣的一句話生生凍結了。 夏目被直接丟了出去,落在松軟的干草上,撲騰一會兒才爬了起來,那個黑衣翻滾的背影已經走得有些遠了,骨女拼命對他使眼色。 木柵已經被毀掉了,這是他能出去的意思了吧? 夏目猶豫的向前走,骨女不知何時也不見了,空蕩蕩的地牢里只有他一個人,腳步聲蕩起回音,愈發顯得空曠。 夏目一早就知道的場一門是有地牢的,認識的妖怪們無數次嚴厲的警告他離的場靜司遠一點,尤其是鶴先生,已經到了一聽的場一門名號就炸毛的地步。 但是現在展現在夏目眼前的地牢,空寂的一個人都沒有,沒有十八般刑具也沒有絕望的慘呼,好像僅僅是一個擺設。 這跟夏目聽說的可怕之地完全不一樣。 ☆、第106章 反省 拐過一個轉角,夏目一眼就看到了那個正安靜等著他的黑衣少年,雖然對方的臉色并不太好,可是異色的妖瞳中瀉出幾分無奈和懊惱,融化了他身上冰冷的氣韻。 到底還是擔心的,雖然無數次在心里演練“關起來”的場景,還是希望這孩子能在太陽底下展露最溫暖的笑顏。 的場靜司清楚地知道自己絕不是什么好人,喜歡的就要去掠奪。 卻不意味著摧毀。 果然,看到那孩子驟然亮起來的眼眸,心中還是涌起難言的甜意。 【罪孽由我來背負,你只要微笑就好了。】 夏目快跑了兩步,牽住了的場靜司的衣袖,反而被握起了手,握得緊緊的。 夏目知道對方一向極度缺乏安全感,渴求著身體上的接觸,甚至體溫都是常年偏低的,怎么捂都捂不暖。 目光在四周的木柵上逡巡一圈,夏目沒有猶豫的問了出來。 “靜司先生,這里是……” “是的場家的地牢,不過從我掌權開始就廢棄了,”他斜了夏目一眼,露出了一絲揶揄的笑,“只用來關了關你。” 夏目尷尬的側過頭,又聽的場靜司說道: “今后這些案件也好,黑手黨也好,統統不許沾染!那些是怎樣可怕的東西你難道不知道嗎?不說別的,單說那個蝮蛇……” 說到這里,的場靜司的心情立刻又不好了,回想起那個有著漂亮玫瑰色眼瞳的殺手,跪地要向這孩子效忠的場景,就有種毀滅世界的沖動。 效忠效忠效忠!區區人類真是好膽!有火炎了不起嗎?!幻術師了不起嗎?! 露出那種纏綿悱惻、“你是我的信仰”什么的眼神……戳瞎你啊呵呵噠! 的場先生不高興,他不遺余力的抹黑“對手”。 “五年前,西西里【霧色之夜】的主導者就是他,當時足足死了三百多黑手黨精英,全都沉浸在幻覺中驚懼而亡……是個相當殘忍而可怕的人……” “但是,”夏目有不同的見解,非常的有理有據,“最可怕最兇殘的不是靜司先生嗎?” 冷場。 抹黑別人反而把自己搭進去了,這樣的人(妖)生簡直cao蛋啊! 的場靜司臉有點僵,他正在心里飛速組織語言試圖把自己洗白,卻悲哀的發現這個事實太過根深蒂固,他兇殘的形象泡在肥皂水里也刷不干凈。 要怎樣挽回自己的形象 踩對手一腳,在戰場上決勝千里運籌帷幄屢造修羅場的魔都之主,陷入了深深的困擾中。 雖然對方沒有表情,夏目卻似乎發現了隱藏在無表情之下刷滿全屏的彈幕,忍不住笑出聲來。 “那不是貶義詞啊靜司先生,只是我個人這么覺得而已,靜司先生很強很強。” “而且,是個很溫柔的人。” 在戰場上大肆殺戮是為了和平的未來,裁撤地牢是因為討厭虐殺,把自己偽裝成一個絕對的惡人,不屑于解釋,任憑自己的惡名在人類和妖怪之中傳揚。 這個人從來如此的驕傲,驕傲之下卻有細小的溫柔。 年幼的孩子微笑著,眉目舒展,眸光溫柔,像晨曦的光亮傾瀉在時光的斜坡上,是意蘊悠長的雋永溫存,當他在說,“是個很溫柔的人”時,的場靜司差點就又把他關回去了。 這樣的笑容是給他的,不能讓別人看到,一眼也不行。 的場靜司俯下身,想要再抱一抱這個孩子…… “所以,我的刀?” 刀刀刀刀刀刀刀!除了刀你還知道什么?!那兩個家伙果然去死好了?! “真劍必殺!!!” “真劍必殺!!!” 聽到這句噩夢般的話語,冥狼終于壓抑不住眼里的淚水,順著被削得七零八落的皮毛淌了下來。 求求你們不要再爆真劍了啊啊啊!我是真的要死了啊啊啊!陛下救命啊啊啊! 黑金華貴的刀鞘已經被棄置一旁,身為皇室御用的刀劍有鶴一般光明絢麗的姿容,刀光流轉間,那雙黃金瞳浸滿了殺意。 這些阻攔他們回歸主君身邊的家伙……統統都……! 紅衣的刀靈衣衫半解,他曾踏過硝煙與炮火,銘刻陰陽符文,全力施為之下只見紅光瀲滟如火,天然理心流刀法跨越時代仍舊熠熠生輝,似乎穿過時光的洪流,還能聽到荒海水浪拍打浮島,狂嵐四起劍意縱橫。 大妖倒伏一地,傷的不致命,但是真的疼得死去活來,一聽到熟悉的腳步聲,紛紛淚目看去—— 眾妖:陛下嚶嚶嚶! 夏目松開了拽著的場靜司衣袖的手,跑過去把兩個刀鞘撿起來,抱在懷里,看向場中。 “鶴丸,兼定。” 刀靈的動作一頓,鶴丸反應最快,一下就躥了過去,反而嚇了夏目一跳。一反往日的跳脫賣萌,站在夏目身前的刀靈抿抿唇,士氣有些低落,最終呼的一下就跪了下來。 “主君,是我等無用。” 他忘不了那個黑衣少年那個冰冷的眼神,哪怕刀碎也無法撼動的海淵般的氣勢,輕而易舉的就把主君奪走,連眼角的余光也不會施舍別人半分。 是因為……是螻蟻嗎? 和泉守兼定也跪倒,緋紅衣擺鋪展,像欲燃盡的火。 “主君……” 夏目抱著刀鞘,沒有伸手去扶,只是輕嘆口氣,雙膝著地,擺出了跪坐的姿勢。 “主君!”“主君!” “應該被責怪的,難道不是本應握刀的我嗎?!”他稍稍抬高聲音,難得威嚴的阻攔了刀劍們欲出口的話語,有些黯然的垂下睫毛。 “是啊,本來就是我的錯,無法持刀的我發揮不出刀劍的威力,令你們的名字蒙垢……萬分抱歉……萬分抱歉!” “從我得到你們本體的那一刻起,我就應該背負起你們的全部,不是讓你們為我而戰,而是與你們并肩作戰,而我沒有做到,甚至于忽視了劍道的修習……” “我不是個好的主君。” 年幼的孩子跪在那里,淺琥珀色的瞳眸中漸漸溢滿淚水,慢慢的遞出了刀鞘。 “鶴丸和兼定是最好的刀劍,無用的是我。” 夏目在自省,他是否太依賴友人了?他有天賦的靈力,明明應該護在友人身前,為他們創造一片飛翔的天空,卻一次次的讓友人為他的事cao碎了心。 他知道貓老師一直在為他謀劃,知道藍被迫長時間的離開水為他四處奔走,知道鶴先生有時會跨越半個城來到他窗前,不說話的注視他一整夜…… 友人待他的真心他已經還都還不清了。 他曾經獨往獨來,凡事都要靠自己,現在有了朋友和師長,他似乎被慣壞了。 值得慶幸的是他還沒有覺得一切都理所當然,此時此刻更是愧疚的快要落下淚來。 “對不起……對不起……”他保持著遞出刀鞘的動作,直到手臂酸痛,然后他感到手上一輕,紅衣的刀靈率先拿起了自己的刀鞘,站起身來;鶴丸國永緊隨其后,將自己的本體歸入鞘中,就這么站在那里俯視夏目。 這是……不承認他,要離開了嗎…… 背對著陽光,刀靈原本圣潔的姿容愈發炫目,他歪著頭瞅了夏目一會兒,黃金瞳中突然閃現了一點笑意。 “主君值得最好的,很遺憾,我們不是最好的。” “但是,還是有努力的余地吧~如果遵從刀劍的宿命,不斷殺戮的話……”銀發青年輕輕松松的把夏目從地上抱了起來,甚至拋了拋,驚得夏目死死抓住他的衣袖,忍不住露出惡劣的微笑。 “主君會討厭被染紅的鶴嗎?不討厭對吧” 夏目拼命點頭,突然間意識到了什么,急急的阻止,“鶴丸,那樣的話……” “噓——”刀靈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神情狡黠,轉過頭去問他的同僚,“你覺得如何?” 這啞謎讓夏目一頭霧水,他有些緊張的拽著鶴丸的衣袖,也看向和泉守兼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