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士程沒說話，只朝坐在一邊的舒家一家三口看了眼。他慢慢踱步，走了過去，在舒家三人對面坐下。

    舒成依舊臉色鐵青，舒然那個死丫頭，竟然六親不認，打了他一巴掌。他是誰？他可是她老子！只有老子打兒女的，哪有兒女打老子的？

    這輩子，活到這歲數，他可還沒有遭受過這種屈辱。

    馮士程坐過去，一時間，也沒有開口說話。彎腰從煙盒里摸了根煙來，點燃抽了支煙。

    張玉蘭見人臉色不對勁，又見氣氛實在尷尬，她笑著問：“女婿，然然她……”

    “打了恃運而嬌。”馮士程微抬眸，睇了眼張玉蘭，“如你所愿，成功挑撥了她們婆媳關系。”

    張玉蘭臉色一變，忙說：“女婿，你這什么意思？你說的我、我真是太冤屈了，我做的一切，可都是為了然然。”

    馮士程將半根煙摁滅在煙灰缸里，這才說起正事來：“現在年也過完了，你們什么時候有空，找地方搬家吧。”

    果然是這事，張玉蘭急道：“我一家庭婦女，老舒就那點死工資，搬家，能去哪兒？”

    舒心也急得都快哭了道：“姐夫，jiejie在生我的氣，那我去給她道歉，我給她下跪都行。爸爸mama老了，應該安享晚年，那房子要是不給他們住，他們能去哪兒？”

    說著，舒心給馮士程跪了下來。

    “別趕我爸媽走，我求你了。”

    馮夫人一把將舒心拎起來，質問兒子：“又是舒然教你這樣做的？馮士程，我的好兒子，你能不能有點出息！什么事情都聽她的，你是不是腦子壞掉了。”

    “這事情就這么決定了，我最多給你們半個月時間。”說罷，馮士程起身。

    馮夫人似是故意作對，也似是在賭氣般。

    “我說就給他們住。”她喊道，“我看你是聽我的，還是聽你那媳婦的。”

    馮士程回頭，俊臉陰沉：“房子是舒然的，她有權做決定。”

    “那房子……是我們馮家出錢買的。”馮夫人說，“她不是要離婚嗎？離！必須離！當初買房子的各種□□，我可都還保留著。這別墅她要是不肯還，真打起官司來，指不定誰贏。”

    馮士程扯了領帶，一把狠狠扔在地上。

    “婚我不會離。”男人臉色森冷，聲音卻竭力控制住，他冷冷看向舒家一家，“半個月。不走，我找人幫你們搬家。”

    說罷，馮士程再沒有理睬任何人，只大步離開了。

    馮夫人喊：“你走，你走了，有本事一輩子都別回來！你就去跟你那媳婦過吧，我這個媽，你是不打算要了。”喊了一通，見兒子直接開車走了，根本沒有停下腳步，她捂著心口說，“生兒子有什么用？有什么用！”

    舒心忙跑過來，扶住馮夫人，搭著哭腔：“馮mama……”

    馮夫人說：“你們住！繼續住！他要是真敢，我讓他好看。”又咬牙切齒，“舒然！你害了我孫子，搶了我兒子……”

    ######

    舒然這些日子過得很好，她從小到大，幾乎從來沒有這么開心過。

    金mama一日三餐，都做很多好吃的給她吃。金爸爸人也很和藹，而且思想超級前衛，他說的很多觀念，竟然跟舒然很合拍。金瑤也天天回這邊來，晚上，她們會一起說話聊天，就像小時候一樣。

    坐小月子，舒然只在床上躺了幾天，就下床了。

    家里走走沒關系，不過，金mama不讓她太累著，也不讓她出門去。

    “這流產啊生孩子啊，對女人的身子傷害可大了，然然，你可一定要養好孩子他爸，過來。”金mama很嚴肅，“想當初，你mama生你的時候，就因為你那老不死的奶奶沒有把人照顧好，她這才……算了算了，不說這些了。”

    舒然說：“我mama要是還在的話，她肯定跟您一樣。一樣喜歡嘮叨我，但是卻又真心為我好。”

    金mama笑起來：“你媽可比我溫柔多了，想當年，咱們上大學那會兒，我是你媽的護花使者。你媽長得非常漂亮，我也不賴，我們走到哪里，身邊都一**臭男生圍著。”想起那段美好的大學時光，金mama總覺得，好像就是昨天發生似的，嘆息一聲，不無懷念，感慨說，“還是年輕好啊，年輕，怎樣折騰都行。”

    “您也不老，您看起來，就像三十。”舒然笑著，很美，很甜。

    金mama樂呵呵的，人都愛聽好話。

    金爸爸瞟了眼，哼哼說：“三十？我看像二十，還是做美夢的年紀。”

    “你滾一邊去。”金mama說，“我們聊天呢，有你什么事。”

    金爸爸沒說話，果然捧著書走遠了。

    舒然羨慕地道：“您跟金爸爸感情真好。”

    金瑤端了碗熱氣騰騰的排骨燉湯出來，遞給舒然，然后她說：“悄悄告訴你，當年，是我媽先看上的我爸。可我媽又愛面子，有事沒事總愛在我爸跟前晃蕩，勾引我爸。最后他倆成了，我媽卻到處說，我爸追了她多久，她實在是沒法子了，這才勉為其難答應了。你看我爸，老了還這么帥，可想而知，年輕的時候……哼哼……”

    “你就聽你爸亂說，瞎編排我吧。”金mama不跟他們一般見識，起身進廚房去了。

    舒然乖乖把一碗排骨燉湯全喝了，然后開電腦，上網找工作。

    金瑤瞄了眼，蹭在身邊說：“然然，等你身子養好了，先去w.m幫我唄。騎驢找馬，先騎我這頭驢，慢慢找你的駿馬。”

    舒然說：“可是……我去你店里，能真正幫著做些什么？”

    年前倒是幫過一陣子忙，只是那時候年底，很多員工都回老家過年了，她去也是做些瑣碎的事情。

    金瑤道：“給我做廣告設計啊，那回……就是拍那個婚紗廣告的時候，我記得你提了不少意見呢。當時廣告那么火，除了你人美外，應該也有廣告設計的功勞。”

    又悄悄說：“我賺了不少呢，怎么樣，到時候，錢帶你分。”

    “那好。”舒然點頭。

    金瑤說：“喂！我只是跟你客氣客氣的，你還當真啊。”

    舒然道：“等出了正月，我得趕緊忙起來。自己手上雖然有些錢，但我想買房子。不管大小，也算是一個窩。”

    “那……真離婚的話，你一分錢不要馮士程的？”見舒然搖頭，金瑤說，“你也是傻，干嘛不要。別的不說，就你這做了人流，也得讓馮家補償好一筆精神損失費。”

    “士程來了啊，快進來。”金mama喊了一聲。

    chapter24

    金mama的一句話，打斷了**妹倆的聊天。

    金瑤沖舒然擠眉弄眼，小聲說：“他又來了,最近往我家跑得夠勤啊。”

    金mama過來，聽到了女兒的小嘀咕，一巴掌將她拍到一邊去。

    “你一邊呆著去,讓士程跟然然好好呆會兒。”又說,“士程,下回過來,可不帶這么客氣的。你瞧,你每回來都帶這么多東西來，我都不好意思了。”

    金瑤頂嘴：“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啊，哪回我也沒見你把東西退回去啊。”

    “死丫頭,嘴硬。”金mama一個抱枕砸過去，又沖馮士程笑，“你們好好聊聊，有什么話，攤開了好好說。”

    金瑤跟馮士程打了招呼，又沖舒然眨眼睛,然后推著她mama一起進了廚房。

    舒然坐在沙發上，身上蓋著厚厚的毯子。馮士程看了她一眼，彎腰在她身邊坐下。

    “這兩天感覺怎么樣？”馮士程略微側些身子，目光定在舒然臉上，見她面色紅潤，似乎又圓了些，他倒是挺開心的。

    舒然說：“我很好，金爸爸金mama對我比對親閨女還好，我住在這里，很開心獨寵嫡妻。”

    馮士程沉默了會兒，又說：“那你打算一直都住在這？”

    “當然不。”舒然終于丟下手上電腦，看向身邊西裝革履的男人，“再過兩天，我就搬出去住。先在瑤瑤店里幫忙，做廣告策劃，等積累了點經驗，再說。對了……”舒然抿了下唇，眼睛一眨不眨看著馮士程，“你有空，還是去把手續辦了吧。這樣的話，你媽心里也會舒服一些。”

    “舒然，今天不說這個。”馮士程不想提離婚的事情。

    舒然扯唇，露出個淺淺的笑來。

    “隨你吧，總之，你那邊，我是不會再去的了。也免得，見著你mama，她跟我拼命。我也沒什么東西需要收拾，也就幾件換洗衣裳，之前也都帶出來了。”

    想了想，又說：“對了，五年前你給我的那張□□，我一分錢都沒有花過。卡在臥室左邊床頭柜第二個抽屜，物歸原主。”

    五年前剛結婚的時候，馮士程給過舒然一張卡。

    之后，他每個月都會安排助理定期往里面打錢。這是給舒然的零花錢，讓她買衣裳買首飾的。

    開始公司小，每個月打的錢也少。后來公司大起來，錢也打得多。再后來公司上市，他給了她股份，過年分紅的時候，就把屬于她那份的紅利也打了進去。

    馮士程沒說話，他也不知道說什么了。

    她是鐵了心要跟他分開，他說再多別的，她總能把話題又繞回去。

    兩人沉默坐了會兒，誰也不開口說話。夫妻之間生分得，好像是陌生人一般。

    舒然一直都覺得他們就是陌生人，最熟悉的陌生人。

    金mama端了水來，馮士程看見，站了起來。

    “我先回去了。”他本來就是來看看妻子，想好好跟她說說話的。

    “又不留下吃飯？”金mama說，“飯都好了，現在就吃，你留下來吃一口再走唄？”

    “真的不必了。”馮士程含笑謝絕，望了舒然一樣，道，“改天再來看你。”

    “那你路上開車慢一點。”金mama無奈，跟著把人送到門口，又熱絡叮囑幾句。

    關了門，折身回來，氣呼呼坐在舒然身邊。

    “你這孩子也真是的，別怪金mama說叨你。人家巴巴往這邊跑，你也不給個好臉色，你真是想氣死我。”

    舒然蹭過去，摟住金mama的腰說：“我沒有，我有跟他好好說話。只是，我們之間，似乎根本沒有什么可說的。金mama，知道你是最愛我的，一切都是為了我好。但是這回，您一定得聽我的。”

    死丫頭跟她mama一樣，脾氣上來，比驢還犟。

    說也說不通，索性不說了。

    ######

    舒然小月子坐了十來天，金家好吃好喝供著，她人倒是養胖了一圈重生之盛世卿狂。

    舒然是小骨架，再胖，也是一點看不出來。稍微圓潤了點，氣色好了不少，人也反而更好看了。

    跟著金瑤去店里，店里員工見著了，都喊著說舒然姐更好看了。

    舒然打胎坐小月子、以及跟馮士程夫妻間的事情，自然不會說，員工們怎么夸她，她都是笑。

    “好了好了，年早就過完了，心該收收了。”金瑤拍手，她穿著身黑白配的女式西裝，腳上踩著白色細高跟，頭發全部往后梳，扎了個馬尾，臉上妝容很精致，她戴著較為夸張的圓形大耳環，嚴肅而干練，“都去工作，三月可已經過去一半了，這個月銷量上不去，獎金全部扣掉。”

    金瑤一句話，就將圍在舒然身邊的一**員工遣散了。

    “我們去辦公室。”金瑤帶著舒然去了她辦公室。

    金瑤不但是w.m老總，也是其品牌設計師。

    w.m的衣裳，包括婚紗在內，都是金瑤主筆設計的。金瑤從小就有設計天賦，也有其獨特的設計理念，現在w.m雖然還遠遠不夠跟國際接軌，不過，五年來，也是一天天都在進步。

    現在s市有五家店，金瑤的計劃是，今年再開一家分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