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
“好——”她失笑, 拉長音調慢慢回他, “一整天,上午到下午, 行了嗎?” 他在對面電話那端挑起唇角,點頭說好。 掛了電話, 李敏看著鄭意眠:“眠眠,你知道你倆特像什么嗎?” 鄭意眠:“什么?” 李敏咳嗽一聲:“他像只夾著尾巴的狼,你是只壓根沒法分辨他物種的兔子, 然后跳啊跳啊, 小兔子還很高興,砰地一下就栽到狼設的坑里。更可怕的是, 你自己還毫無察覺?!?/br> “看起來是在講價, 講著講著就把自己給搭進去了, ”鄭意眠這也才反應過來, “算了, 無所謂, 他高興就行了?!?/br> “噢,”老三吹聲口哨,接茬道, “寵溺哦。” 鄭意眠:“……” /// 第二天一早,梁寓本來說要來接她,但老三一大早起來也要去那條街上買什么東西,鄭意眠便跟著她一起去了,只是和梁寓約好在一個標志性的冰激凌機旁見面。 那天早上她特意早起,洗了個頭換了身衣服,打扮之后才出了門。 梁寓比約定的時間提前二十分鐘到,抬頭一看,發現鄭意眠已經在前面等著了。 她今天穿了條櫻桃小白裙,斜背一個四四方方的小白包,靠在冰激凌機旁邊等待,看起來像是剛買過東西,在等號了。 梁寓走到她旁邊,看她捏著那張取貨單,看得很認真。 他低頭:“看什么?” 她一愣,這才抬頭:“你來了啊。” 又道:“剛剛買了冰激凌,我聽大家說這個可以自己擠,而且味道也很不錯,準備試試?!?/br> 話音剛落,店員叫號:“五號?!?/br> 她上前去,把取貨單交給店員,彎下身子,開始擠冰激凌。 她一手扶著最上邊的cao作桿,一手捏著脆皮,順著冰激凌下滑的趨勢繞圈轉動。 因為認真,她咬住下唇,眼睛一眨不眨,全神貫注在自己的冰激凌上。 好不容易擠完了,她漾出一點兒笑,捧著自己的東西走到他旁邊,張嘴咬了一口。 這味道確實跟以前吃過的甜筒不太一樣,奶味比較足,也很正,更不會過分膩。 梁寓看她吃得很投入,沾了一點到嘴角上,不禁笑問她:“好吃么?” 他只是隨口一問,她卻會錯了意,以為他想吃,把東西舉到他嘴邊:“你試試?!?/br> 他身子頓了頓,垂眸,低頭,迎上她遞來的甜筒,順著她咬過的地方,咬了一口。 她抬起臉,問:“你覺得怎么樣?” 他攢出一點笑,看著她,意味不明道:“……很甜?!?/br> 鄭意眠未作多想,點了點頭,又咬了一口甜筒,問他:“接下來去哪?” 梁寓不答,反問她:“你想去哪?” “我都可以,”鄭意眠指指前面,“那我們邊走邊看吧,反正也沒什么事兒?!?/br> 梁寓點點頭,見這條街上人逐漸開始多了,把鄭意眠往自己這邊攬了攬。 她在后面專心致志地吃冰激凌,自然會有跟不上他步伐的時候,眼見著腳步就要落后,她伸手抓住了梁寓的袖子。 他抖了抖袖子,鄭意眠有點失落,以為他不喜歡被人扯著,誰知道下一秒,溫熱的手指穿過她指間縫隙,他牢牢把她的手握在手心里。 他回頭道:“你安心吃,我帶你走?!?/br> 她低頭看著被他握住的手,迷糊地想著這好像是第一次兩個人在大街牽著手走路。 時間和機緣是多么巧合的東西,曾經兩個人隔著一條街遙遙相望,不過多久,卻牽著手做把彼此前后都安心交付的情侶。 她心里泛出了一點兒什么別的感覺,壓下去,余光掃到什么東西,轉過目光—— 有個攤位,是拿來打氣球的。 那個攤位熱鬧非凡,大多數都是情侶聚集在那里,男生想要一展身手給女朋友贏個小禮物,女生則期待著男朋友給自己帶來驚喜。 鄭意眠原本不太感興趣,但是看到一邊懸掛禮物的位置,擺了一張檜木面具。 面具帶著一股濃重的古色古香氣韻,鄭意眠靠著圖案沒法兒分辨,只是猜測道,畫的大概是中國古代某種妖怪。 她下一本長篇畫的是妖,各色各類的妖,因為這面具跟自己要創作的長篇出乎意料地吻合,她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梁寓發現她的目光往一邊匯聚,放慢腳步問:“怎么,想去玩?” “不是,我喜歡那個面具,”鄭意眠指了指,“我們去問問老板面具賣不賣吧。” 走到攤位邊,有人正全神貫注地同小氣球作斗爭,鄭意眠伸手碰了碰檜木面具的尾端,轉頭問老板:“老板,這個賣嗎?” 老板笑:“真有眼光,這面具是我自己的私藏,多少人想要都沒拿到。賣肯定是不賣的,不過如果你們能達到要求,這面具就直接當禮物送給你們了。” 鄭意眠心想說,看這獎品就知道要求得有多嚴苛了,這時候還來挑戰簡直是嫌錢沒處花…… 身后的梁寓卻問:“要拿走面具的話……要求是什么?” 老板伸手比劃:“四十個子彈,破三十五個球?!?/br> 鄭意眠尚且沒說話,圍觀群眾里有人開口道:“這太難了吧?除了受過訓練的,不然很難到這個水平啊!” 老板聳肩,一副“愛參加不參加”的樣子:“愿者上鉤唄,我又不逼你們參加,買賣都是自愿的?!?/br> 鄭意眠正想拉著梁寓說走,結果他卻在后面懶洋洋地應了聲:“好,給我四十個子彈?!?/br> 鄭意眠回頭看他,有點擔心:“……你能行嗎?” “不試試看怎么知道。”梁寓熟練地從老板手里接過子彈,上膛。 第一顆子彈蓄勢待發,他雙手扶住槍,忽然側頭,壓低聲音附向鄭意眠耳邊:“以后不許質疑我不行?!?/br> 鄭意眠怎么可能聽懂他的話外音,點點頭,妥協道:“好啦,以后不會說你不行了?!?/br> “不是說不說的問題,”梁寓舉槍瞄準,第一彈順利破開一個氣球,他動作輕松,仿佛并不處于緊張氣氛中,居然還面向鄭意眠,把一整句話說完,“不是你不說我不行,是我不會有不行的時候?!?/br> 他不緊張,鄭意眠倒是有點兒。 她不太清楚他為什么一直要糾結這個話題,還在應當一鼓作氣的過程中歇下來,重復闡述自己的實力問題。 她咬唇:“我知道了,你、你安心打吧?!?/br> 他勾唇輕笑,在接下來的過程中,動作瀟灑又漂亮,一個接一個地擊中目標。 旁邊聚了越來越多的人來,還有人舉著手機錄視頻,梁寓從容不迫,在還剩最后一發子彈的時候,笑著看向鄭意眠:“試試?” 她一直有認真在數,現在還剩最后一發子彈,而梁寓射中了三十四個氣球,必須再射中一個才算成功。 也就是說,現在的意思是,最后一槍,定成敗。 她下意識搖頭,甚至還想往后退:“我沒玩過這個,還是你來吧,我肯定沒法瞄準?!?/br> “不試試怎么知道?!彼踔敛唤o她搖頭的機會,伸手把人拉進懷里,把槍放在她手上,教她瞄準。 她手里沉甸甸的,觸感清晰地壓著指腹傳來,陌生而真實。 身后就是梁寓,他為了教她,就這么攬著她,頭再往下垂一點兒跟她講話的時候,濕熱的氣流就噴在她后耳郭上。 他雙臂環著她的雙臂,教她要領:“集中精力……” 鄭意眠耳朵像是蒙了層水霧,砰砰砰的,像是有什么要往外撞。 這還怎么讓人集中精力,這分明就是更讓人意亂神迷…… 她眨了眨眼,梁寓使力,她跟著他一同扣下扳機—— 一瞬間無數種可能彈出來,鄭意眠來不及篩選,也來不及選擇一種可能。 嗙地一聲,無數種可能里的一種得到確認——氣球爆炸了。 打中了。 她長吁一口氣,聽到四周傳來的歡呼,又覺得自己受這歡呼實在是問心有愧。 她什么都沒干,最費力的該是梁寓才對。 “有點兒不好意思?!彼椭^說。 梁寓把槍放到一邊擱好,轉頭笑問她:“為什么不好意思?” “我明明什么都沒干的,功勞應該是你的,歡呼也應該是你的,”鄭意眠說,“我只是站在這里而已?!?/br> “誰說的,”他眼角眉梢笑意半分不減,“你光是站在這里,已經很好了?!?/br> 梁寓又接著解釋道:“如果沒有你,我可能也不會打中這么多,今天已經打破了我快二十年來的記錄了?!?/br> 鄭意眠:“為什么?因為今天手感好嗎?” 他笑著搖搖頭:“因為你在我旁邊,所以想在你面前好好表現。” 話音正落,老板把屬于他們的面具拿過來,似是嘆道:“這面具快掛上一年了,一直沒人能帶走。你們是第一個破紀錄的人,算是它的有緣人,東西就送你們了?!?/br> 鄭意眠接過手,輕聲說:“謝謝?!?/br> 老板沖他們笑笑,舉起手機:“不客氣,我剛剛還給你們拍了照留念,天生一對,場面很美啊?!?/br> 因為鄭意眠和梁寓的緣故,攤位上很快就圍滿了人,想要小試身手的人也比原先更多。 他們離開的時候,場面更加火爆了。 離開幾步,鄭意眠問他:“你以前經常玩這個嗎?” “嗯,”他點頭,輕巧道,“以前在網吧打游戲打太久,出來放松透氣的時候,就會跟他們一起買點子彈打氣球。” 她說:“怪不得這么熟練……” “不是我說,”他挑眉,笑說,“給我足夠的子彈,我能打到他破產。” 在街上逛了一整圈,所有能玩兒的都玩過一遍之后,很快就到了下午。 路過某家甜品店的時候,鄭意眠停住了腳步,她指指牌子,道:“這家甜品店挺有名的,不如我們進去試一下?” 梁寓自然是不可能拒絕的。 進去之后,鄭意眠找位置坐下,撐著腦袋看桌上的小冊子點單。 梁寓看著她仔細研究,漆黑眼珠來回地轉,有時候碰不到喜歡的,眼尾就往下搭一點,碰到了喜歡的,眼神就忽的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