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
/// 沒多久,鄭意眠就醒了,是被餓醒的。 她迷迷糊糊地睜眼,還沒反應過來自己這邊多了塊窗簾。 她口干舌燥,率先喝了水,慢騰騰地在袋子里找東西吃。 吃完帶的面包和八寶粥之后,才算是有了點力氣。 里面的李敏也差不多醒了,扶著脖子:“我頭都快睡斷了……現在到哪兒了?” 鄭意眠往外看了眼:“看不出,你把窗簾拉一下。” 而后,兩個人齊齊懵了一瞬。 李敏:“這兒怎么多了塊窗簾?” 鄭意眠看她:“不是你拉的嗎?” 李敏伸手摸了摸自己這邊的窗簾:“這一塊才是我們的吧,拉開的這塊,是前面他們的吧?” “……” 鄭意眠舔舔唇:“是不是你睡迷糊了,就把別人的給拉我們這邊來了?” 李敏表情復雜,兀自點頭:“很有可能。” 前面的趙遠憋著笑。 李敏拉開自己的窗簾,推到前頭去,訕訕笑:“不好意思啊,不小心拉了你們的窗簾來。” “沒事,”趙遠接應道,“我倒還好,就是梁寓被曬一路了。” 鄭意眠探頭一看,果不其然,整個車廂里,只有前排陽光普照,梁寓整個人被日光泡了一大半。 她良心有愧,手順著椅縫往前遞了兩顆果凍:“吃果凍嗎?” 趙遠正準備伸手拿,手都抬起來了,伸到一半,堪堪落了下來。 他朝梁寓笑:“你來拿、你來拿。” 趙遠噘嘴,看梁寓連游戲都沒顧著打,伸手去拿鄭意眠手里的果凍。 梁寓這個姿勢大概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每根手指一起用力、合攏,像是娃娃機里的輔助抓手。 ——用這個手指,可以確保每根手指都碰到她的掌心。 嘖。 趙遠整個人抖了一下,被梁寓這種亂七八糟不知哪兒來的少男情懷酸得掉牙,趴在玻璃窗前悶笑。 好不容易笑完了轉過身,發現梁寓正抄手冷冷地看著他。 趙遠:“……” /// 車子顛簸了整整一天。 從早上六點開始,維持著兩個小時就在加油站休息一會兒的速度,他們到寫生基地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六點了。 山路顛簸,沿路的樹木參差不齊,旁逸斜出,掛在窗欞上一陣陣地發出悶響。 趙遠不住地換姿勢:“我屁股都快坐爛了……” 梁寓更慘,因為腿長,大巴內的空間又太小,他整個人的腿都不能放直,就那么窩在一塊兒。 他捂了捂眼睛,放下手,滿臉疲憊。 這個樣子突然讓趙遠想起來,他在沒有遇到鄭意眠之前,又是什么模樣。 “好了,大家下車啊!”班長及時站起來,“東西先放車上,我們下去吃飯,吃完飯再上來拿東西。” 大家下了車,伸過懶腰,疲憊地往餐廳里去。 梁寓和趙遠先落座。 趙遠坐那兒研究這邊稀奇古怪的特色菜式,梁寓目光緊盯門外。 她還沒進來。 過了會兒,她跟李敏笑著,手上拿瓶水進來了。 先是一愣,看了看附近的空位,征詢李敏意見:“我們坐哪?” “隨便。” 她又往前看,像是在找什么。 不過片刻,帶著李敏往這邊走了。 “那就坐我們班這里吧。” 她先順著圓形的桌子往里走,坐在梁寓旁邊。 因為長時間旅程所積攢的不悅和悶重,在她到來的那一刻,好像全都消散了。 /// 吃過飯之后,大家拿好行李,終于能住下了。 鄭意眠找到房間,正打開箱子清東西,出去的李敏又進來,神秘兮兮地覆在她耳邊道:“梁寓真的住我們樓上。” 作者有話要說: 甜餅作者擔保,明日更甜:) ☆、十一條魚 “八卦死你算了,”鄭意眠推她,“別蹦了,快去洗澡吧,洗完早點睡,我累死了。” 李敏收拾了衣服進去洗澡,門剛關上,花灑聲持續了一會兒,聽她在里面嚎:“沒有熱水?!” 鄭意眠站起身:“你確定沒有嗎?我去問問阿姨。” 寫生基地的負責阿姨如是解釋道:“現在大家都在洗澡,水壓不足,水就不熱,你們再等一會兒吧。” 李敏洗完出來,又等了半個小時,還是沒等到熱水。 鄭意眠不想洗冷水澡,又去找阿姨,阿姨想了想,說:“你們樓上走廊最里面有個衛生間,那里面應該有熱水,要不你們去樓上洗吧。” 鄭意眠去樓上看了看。 大家這會兒都在房間里玩,外面沒什么人,而且二樓房間也有女生住,應該不要緊。 她去衛生間試了試,水還挺燙。 李敏在她旁邊抱怨:“什么水壓問題,明明是房間有問題。眠眠你就在樓上洗吧,還挺安全。” 畢竟是寫生基地,住宿條件肯定還是不比酒店。 鄭意眠收拾好衣服,拿了沐浴用品,就往樓上去了。 反復確定衛生間各處不透光,門也能鎖好之后,她打算迅速沖一個熱水澡。 抹沐浴露的時候聽到外面傳來大笑,她才恍惚地想起,這旁邊好像是個小客廳,能給大家打牌玩桌游什么的。 /// 外面客廳里,趙遠跟室友正聊得火熱,聊著聊著就說到梁寓。 室友問他:“之前聽說他挺能打的,有個老師都說他混世魔王,但我現在,也沒覺得他特混啊?” 趙遠嘆:“之前是之前啊,那是你沒見過之前的他。有一次特別牛逼,我現在都記得特清楚。” “說來聽下。” 趙遠:“那天他好不容易沒泡網吧熬夜了,去學校休息會兒。我們前一個班主任才被他氣走,新班主任來上第一節課,他就在后面看漫畫書,壓根兒就不抬頭看。” “新班主任叫老王,男的,跟之前那個教官似的,看梁寓不好管,就非想管他試試。點寓哥起來回答問題,寓哥當然沒理啊,全班人都他媽安靜如雞,愣是沒等到寓哥說一句話。過了十分鐘吧,寓哥開口了。” “嗯?” “他說:‘能不能把后面燈關了,我想睡覺。’” 室友笑瘋了:“噗哈哈哈哈哈!班主任不得氣死?” “可不得氣死嗎,當場指著他,手都在發抖,說:你給我滾出去!” “我以為他不會動,誰知道他真的站起來了,大家特驚訝以為他真的會出去,他他媽的站起來,手壓在桌上——” 彼時的梁寓手壓在桌上,身子微微前傾,施施然,又翻過一張漫畫紙。 人懶懶散散地,對講臺上的老師笑著點頭致意。 “我不。” “我靠,”趙遠復述那個畫面,“就,你知道死亡時刻嗎?大家嚇瘋了,害怕下一秒老王就拉個雷把我們班炸了,還同歸于盡大喊‘一起死’,就是那種感覺。” “一起死了嗎?”室友問。 “沒有,”趙遠說,“第二天老王就辭職了。” 室友笑到發抖。 趙遠抬頭,道:“你真是沒見過以前的梁寓。” 打起架來兇狠得像不要命,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在乎。 網吧里有個包廂是他們的常駐地,煙霧繚繞,酒氣彌漫,整日貯存的都是他們這些厭世少年。 消極、厭世,除了打架時候像活著,其余時候跟死別無二致。 室友問:“那后來的班主任用了什么法子治他,才讓他考進我們w大的?” 室友是標準乖乖仔,戴黑框眼鏡,從小到大乖得連遲到都很少,按部就班地考進這所心儀的學校。 “班主任?跟班主任有個毛的關系,”趙遠嗤笑,“他沒去上學了而已,每天在家一對一備考。” “備考?為什么突然決定好好學習了?” 趙遠拿看神經病的眼神看室友:“還能為什么?為了一個人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