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靜冷靜。

    他做了一個深呼吸，又圍著客廳轉了幾圈，心臟總算跳得不那么快了。

    他必須弄清楚現在是什么情況。

    他先看了看客廳里的掛鐘，已經是下午一點過了。他記得他摔下去的時候，應該是十點半左右，當時雨剛停，導演喊了準備。不不不，也許這根本就不是同一天！

    他著急地在房子里找了一圈，沒有找到江染，無助地汪汪叫了兩聲。

    江染不在家，他現在又是條狗，要怎么知道外界的消息？他的目光掃過江染放在桌上的筆記本電腦，一個縱身跳了上去。

    電腦是翻開的，他用爪子一戳，很容易戳開了電源。開機音樂過后，他先看了一眼電腦右下角的日期，12月9日，還好，是同一天。把爪子搭在鼠標上，他點開瀏覽器，找到微博入口。

    江染的微博是自動登錄的，他一進去就是江染的主頁。

    登上微博前他一直在思考，在怎么用狗爪子靈活地打出“封敬”兩個字，等人微博后他發現，根本就不用他打！微博上到處都是跟他相關的消息！

    他飛快地瀏覽了一下，新聞上說自己現在正在醫院昏迷，傷勢不明。呼，那就是說他還沒死。他剛放下心，又看到了另一條熱門新聞。

    封敬女友現身醫院。

    他的狗眉頭猛地皺了起來。照片上的“女友”確實是江染，雖然這個記者只拍到一張背影和一個半側面，但他還是能一眼就看出來。

    她身上穿著一套禮服，是那天她給他發的那套伴娘裙……他想起今天確實是她朋友的婚禮，她難道，是直接從婚禮上跑過來的嗎？照片上的江染有些狼狽，本來做得好好的已經沒有原來的造型，頭上的花也歪了，身上披著一件深色男士大衣，很眼熟，像是周叔的。

    她現在，在醫院嗎？

    想到記者會舉著話筒和相機像平時逼問自己那樣逼問江染，封敬就受不了了。明明信誓旦旦地跟她說，會用盡一切保護她，現在卻在最糟糕的時候，把她暴露在了人前。

    他要去醫院找她。

    就算變成了一條狗，他也要保護她。

    封敬電腦也沒關，直接跳下椅子，朝外面跑了出去。走到門口的時候，他迎來了第一個難題——怎么開門？

    江染家的門鎖不復雜，他的狗爪子應該還是能打開，只不過高度不太夠。他“汪汪”叫著在原地轉了幾圈，目光鎖定了客廳里的一把小凳子。

    站在這個凳子上，應該就能夠到門把了。他頭和四肢并用，把凳子往門口挪，刺耳的拖地聲，讓他覺得樓下可能會上來拍他的門。

    好在沒有。

    把凳子移到自己理想的位置后，封敬矯健地跳上去，兩只后腿撐起身體，一只前抓搭在門上，一只前爪握住門把，使勁地把門打開了。

    “咔擦”一聲，美妙又悅耳。

    封敬出去后，還不忘隨手帶上門。

    剛好有鄰居坐電梯下來，封敬在電梯門關上前，一個健步，竄進了電梯里。

    鄰居：“……”

    看著蹲坐在自己身邊的土狗，鄰居一時沒了動作。這只狗他認識，平時都是主人牽著下去散步的，怎么今天一個人……一條狗，下去遛彎？

    電梯就在詭異的安靜中下到了一樓，封敬等門打開后，又飛快地沖了出去。

    江染家離中心醫院還是有些遠，但他只能靠四條腿跑過去——他認真思考過，如果他出門打車的話，出租車司機會不會停。

    結論是不會。

    路遠歸遠，好在他還知道該怎么走。可能是他奔跑時候的身姿過于迷人，在馬路口停下來等紅綠燈時，終于有人忍不住跟他搭訕。

    “嗨，小黃，你長得可真俊。”

    “……”封敬扭過頭去看了一眼，發現跟自己搭訕的并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只漂亮的泰迪。

    …………

    他又風中凌亂了。

    他在心里安慰自己這是他太著急產生的幻覺，那只扎著蝴蝶結的泰迪又說話了：“小黃，你住在哪里？有機會一起出來浪啊。”

    封敬：“…………”

    哦，不，等等，為什么這個紅燈這么長。

    “你為什么不說話？”

    “……”封敬終于答了一句，“我不叫小黃。”

    “哦？一般你們中華田園犬不是都叫xx黃嗎？我就不一樣，我的主人給我取了英文名，叫lili。”

    封敬：“……”

    雖然槽點排山倒海一般襲來，但他此時更在意的是：“你能聽懂我說的話？”

    他確定他剛才只是汪了兩聲。

    漂亮泰迪故作驚訝地看著他：“這很奇怪嗎？”

    封敬：“……”

    是的，非常奇怪了。

    他覺得這個世界都亂了套。

    第48章 第四十八夜

    紅燈過了之后, 封敬在馬路對面和那條漂亮的泰迪分道揚鑣。

    泰迪被主人拉走的時候, 還不忘回頭對他道：“小帥哥，我就住在北濱公館, 有空來找我哦。”

    封敬：“……”

    北濱公館，好像就在枕水鄉附近。他回頭看了一眼那只泰迪，加快步子跑走了。為了少遇到紅綠燈和車子，封敬特地沒有走大馬路, 而是沿著河邊走的。沿河的這一段路修得很漂亮, 平時有不少人散步或遛狗。

    跑到盡頭處的一個路口, 封敬又蹲下來等紅綠燈。旁邊一個小女孩牽著mama的手，跟她mama說：“mama你看, 那個狗狗在等紅綠燈呢。”

    封敬：“……”

    mama看了一眼旁邊蹲著的帥氣小土狗, 也有些驚訝：“是呢，好聰明的狗狗啊。貝貝你看，狗狗都會等紅綠燈，你也不能輸給狗狗哦, 過馬路一定要等綠燈亮再走，知道嗎？”

    “嗯嗯, 貝貝比狗狗聰明。”

    封敬：“……”

    這位mama也是非常會抓住一切機會教育孩子了！

    “mama，我可以摸摸它嗎？”

    “不可以亂摸狗狗哦，狗狗會咬人的。”

    “唔……”小女孩睜著大眼睛看封敬, 那表情似乎非常想過來摸一摸他。

    封敬：“……”

    這個小女孩讓他想起《代號歐米加》里面那個小演員，雖然年齡才十歲，但演戲的時候非常認真, 演得不好自己還會哭。反而一些成年人，恐怕觀眾指著他們的鼻子罵，他們也不會有一點羞恥之心吧。

    小女孩還在看他，封敬朝她甩了甩尾巴。

    小女孩的眼睛一下子睜大了：“mama，它搖尾巴了。”

    mama側頭看了一眼，小土狗果然在朝她們搖尾巴。它身上非常干凈，應該是有人養的，她想了想，對小女孩道：“那你摸摸它吧。”

    “嗯！”小女孩牽著mama的手，往封敬身邊走了兩步，抬起小手揉了揉他的狗頭，“狗狗乖哦。”

    “綠燈了，貝貝我們走了。”

    “好，狗狗拜拜。”小女孩跟封敬揮了揮手。

    封敬也站起身，穿過了斑馬線。剛開始時他還能跑得飛快，漸漸地他體力不支，步子邁得越來越慢了。旁邊一條流浪狗從它身邊走過，看著它道：“哥們兒，去哪兒？”

    “……”封敬克服心理障礙，接受了它這一聲“哥們兒”，“中心醫院。”

    黑色的流浪狗做出一個夸張的表情：“醫院？你生病了嗎？那你應該去寵物醫院才對。”

    “我去找我的主人。”

    黑狗的表情更夸張了，還帶著一點點悲傷：“你也被主人拋棄了？”

    “……沒有。”

    “那是你主人在那里工作？”黑狗十分八卦。

    封敬不想和它再說下去，這“哥們兒”一看就是話癆，他還是省點力氣趕路吧。黑狗見他加快了步子，自己也加快了步子：“這里離中心醫院還很遠，你認識路嗎？”

    “嗯。”

    “人類社會很復雜的，他們有種人叫狗販子，你聽說過嗎？他們會吃狗rou的！”

    “……”他竟然被一條狗科普人類世界。他的步子邁得更快了，黑狗本來還想跟他一起，但走了沒幾步，就被一條母狗吸引了注意力：“嘿，美女，等人嗎？”

    封敬：“……”

    原來狗也是用著這么拙劣的技巧勾搭妹子啊。

    他沒再去管那條黑狗，加快步子朝前面跑去。雖然二黃還很年輕，平時也經常下樓撒歡，但趕到中心醫院門口時，封敬還是累得氣喘吁吁了。

    他蹲在馬路對面，看著醫院門口還沒有散去的記者。從他被送入醫院到現在，已經過去這么多個小時了，這些記者也是非常有耐心了。

    他趁著綠燈穿過馬路，打算從醫院的急診通道進去。因為這里是兵家必爭之地，守衛的保安也特別多，他甚至還看到了封平的保鏢。

    不是很好溜進去啊。

    他想了一陣，決定大搖大擺地走進去。保安看著一條狗朝這邊走過來，明顯有些驚訝，但還沒驚訝到就這么放它進去的地步。

    被攔下來的封敬不滿地叫了兩聲：“汪汪！”

    我就是封敬啊！你們憑什么攔我！

    “這狗怎么回事？”一個看上去像是保安隊老大的人走過來，打量了腳邊的土狗幾眼。攔住封敬的保安道：“不知道啊，自己跑過來的，總不能也是封敬的粉絲嘛。”

    “汪汪！”我就是封敬本敬！

    “看緊點，人不能放進來，狗也不能。”

    “明白！”

    封敬在這邊跟保安大哥斗智斗勇的時候，手術室的燈終于滅了。一看見手術室大門打開，等候在外面的人都迫不及待地圍了上去。

    “季醫生，怎么樣了？”封mama走在最前面，對出來的主刀醫生問。

    季醫生摘下臉上的白口罩，對他們道：“手術進行得很順利，病人的情況暫時穩定，還需要進一步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