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你最厲害了！”

    夢隱被筱萸有趣的樣子逗笑了。

    “好了，言歸正傳，慕艾那里你發現了什么？”

    筱萸認真回憶著說道：“其實我也沒發現太多東西，就是有每隔一段時間，慕艾都會與一個神秘人見面，他們具體說了些什么我聽不清楚，那神秘人讓我感覺非常危險，不敢離得太近，只隱約聽到‘目標’‘時間’‘位置’這類隱晦的詞語。”

    “危險的神秘人？難道是大執事？”夢隱猜測道。

    筱萸的修為雖然不算高，但在外院，能讓她感覺非常危險的人，至少也該是大執事的程度了。

    “我感覺那神秘人的修為應該還要更高，不像是外院的人……”筱萸斟酌著不確定地說道。

    比大執事修為要高，不像是外院的人……

    那豈不是說……

    筱萸沒有直說出來，但夢隱心中已經有了模糊的猜測。

    “慕艾大概隔多長時間與神秘人見一次面？”

    夢隱需要進一步確認范圍。

    “大概一周左右吧。”

    筱萸的神色有些凝重，她心中忽然也同樣涌現出不好的猜想。

    但愿是她們想太多，若這個猜想成真，那真是太可怕了！

    “慕艾的事你不要再管了，這件事的危險程度，也許遠比你想象中的還要高！接下來你只管安心準備晉升考核便好。”

    夢隱有些慶幸，幸好筱萸沒有被發現，不然的話后果不堪設想！

    馬上就是內院弟子的晉升考核了，以筱萸的資質和修為，如無意外定然能通過，屆時到了內院，至少安全上也更有保障一些。

    筱萸在院子里又待了一會兒便告辭離去，夢隱說得對，現在最重要的是晉升考核。

    晉升考核后天才開始，這兩天在外院也沒什么事情可做，渡融魂劫肯定是不夠時間的，夢隱干脆將岑徵給她的那些關于煉丹的書籍拿出來看看，權當解悶了。

    這些書籍夢隱早就讓光離替她從儲物戒中取出，交由光離保管，沒辦法，她沒有靈力，儲物戒現在對她來說跟裝飾品沒有什么兩樣。

    夢隱‘唰唰唰’地快速翻動著書頁，幾乎不帶停頓，看起來就像是在翻著玩兒一樣。

    芣苢在旁邊陪候著，見夢隱每翻開一頁，眼睛自上而下微微一掃，便移到下一頁去了，看書速度快得匪夷所思，心中忍不住懷疑夢隱其實是不是嫌天氣熱，翻書是實際上只是為了扇風？

    “夢師妹，若發現書上有什么不太理解的內容，你可以跟我說說，我們一起探討一下？如果遇上解決不了的難題，我們就向師父詢問？”

    眼見著夢隱以這樣的速度，將七八本巴掌厚的書籍‘看完’了，芣苢終于還是忍不住委婉說道。

    咳，這學習態度也太敷衍了些，她都看不過去了。

    “好啊，不過暫時沒有發現什么不懂的問題，這些知識都挺簡單的，很容易理解。”

    夢隱隨意說著，放下了手中剛剛看完的書，端起旁邊的靈茶一口喝光，又伸手取來了新的一本，繼續唰唰唰地快速翻看。

    芣苢欲言又止地替夢隱將空了的茶盞撤下，重新沏滿，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開口：“師妹看書的速度似乎太快了些？其實你若是不想看的話，可以不看的，師父早先便說了，如果師妹你對煉丹術不感興趣的話，專心修行便可，不必勉強。”

    這么快的‘看書’速度，芣苢自問做不到，也沒見過誰能做到，她在旁邊嘗試跟著夢隱的速度瀏覽，發現自己最多也就只能做到看清上面的字，至于內容是什么，根本就無法記憶。

    所以，夢隱這樣的‘看書’速度，確定真的沒有在逗她？

    原諒芣苢真的沒有辦法不懷疑。

    更何況岑徵確實是這么交待的，說夢隱如果對煉丹術感興趣，就讓芣苢指導指導她不懂的問題，如果夢隱對煉丹術沒有絲毫興趣，那就不必勉強，只需要專心修行就行。

    “速度還好吧，畢竟是沒有怎么系統了解過的知識，看得也沒有太快了。煉丹術還是挺有趣的，等我將剩下幾本看完就嘗試一下煉丹。”

    夢隱一心二用，手上翻書的動作不停，腦中也一直在快速記憶著書上的內容，卻還注意到芣苢的話，并清晰回答。

    在看書這件事情上，夢隱和芣苢的速度，就好像是高速高清防抖運動捕捉連拍相機和沒有防抖功能的普通卡片相機之間的區別，同樣的時間，前者已經拍完了一組照片，后者可能才剛剛對焦完成，連拍攝鍵都還沒來得及摁下。

    芣苢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夢師妹！”

    就這么一小會兒的時間，夢隱又翻完了一本，正準備換一本接著看，不料芣苢輕輕摁住了那本書，阻止她拿起。

    “芣師姐怎么了？”

    夢隱不解地側頭看著芣苢。

    “這么做雖然有些無禮，可我還是想確認一下，師妹是否真的有記住書里的內容。修行是一件嚴肅的事情，我希望你能認真對待。這也是師父交待的，他老人家也不希望你因為他的原因而浪費時間，勉強自己學習煉丹。”

    芣苢神情嚴肅，認真地看著夢隱說道。

    夢隱啞然失笑，原來芣苢真誤會她是在翻書玩啊。

    其實夢隱也知道自己的記憶速度在芣苢看來會很匪夷所思，但她是故意在芣苢面前展露自己這項驚人的能力的，接下來大概還有比較長的一段時間會經常相處，總不能她每次看書都躲著看吧，那多費勁兒啊。

    記憶力驚人這種事情，夢隱雖然不想宣揚得人盡皆知，但也沒有對所有人都隱瞞的必要。

    再說她又不真的是個才剛剛接觸修行的孩子，哪怕身體被迫停留在普通人的范疇，但魂魄的強度還在，只是受限于軀體，沒有足夠的力量供給，才會無法施展，但最基本的記憶理解能力卻不會因此被束縛。

    況且，如果魂魄不夠強大，夢隱也無法度過輪回劫，就更不可能有現在渡融魂劫的事情了。

    “好吧，前面我看完的這些書里的內容，師姐都可以隨意抽取考查。”

    夢隱尊重芣苢對修行的態度，收回了手，好整以暇地等待著她choucha。

    芣苢深深看了夢隱一眼，發現她說的話是認真的，心中有些驚異和動搖。

    莫非，她真的都看懂并記住了？

    那可是近十本書的內容啊，這么翻翻就記住了？

    這么想著，芣苢不由得微微失神，默默回憶了一下，她發現自己都記不清當初掌握這些書的內容花了多長時間，但可以確定的是，夢隱從把書拿出來到現在花的時間，對于當初的她來說，大概翻不了多少頁。

    “芣師姐？”

    夢隱見芣苢愣愣地看著她，半晌不語，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不好意思……”芣苢回過神來：“既然夢師妹覺得沒有問題，那請恕我逾越了。”

    芣苢離開椅子，向夢隱微微欠身，而后才重新坐下，從夢隱看過的書里抽取一本，隨意翻開。

    “夢師妹，請問以蘭舍草、霜雪木、陰菱花、積寒草、五葉麝香草為主藥，能煉出何種丹藥，丹藥的功效與作用又是什么？”

    芣苢的這道問題，哪怕是許多煉丹塔內學習了兩年的弟子都回答不上來。

    “這是記載在三百二十七頁的內容，以這五種靈藥為主藥，可以煉制出香寒丹、雪凝丹以及低階辟火丹，功效分別是……”

    芣苢提問的話音剛落了，夢隱便立刻流暢地回答。

    而且從她的回答來看，她能清晰記得內容記載在具體那一頁，但并不是刻板地將書上的內容照背出來，而是真的將知識理解掌握之后，再將這整篇的內容歸納重整。

    芣苢聽到夢隱竟能完全回答正確，心中的震驚溢于言表，可既然要choucha，就不可能只問一題。

    她定了定神，又隨機翻開了一頁：“再問，以玉露草……”

    芣苢將夢隱看過的那幾本書的內容全部choucha了一遍，每次她一提問完畢，夢隱都無一例外地立刻作答，仿佛這些知識早已銘刻在心，連思索都不需要，本能地便脫口而出。

    “完全正確！”

    芣苢看向夢隱的眼神，從震驚到麻木再到現在蘊藏了太多情緒的復雜，心中似有驚濤駭浪翻涌，久久不能平靜。

    “那芣師姐可能相信我有在認真看書了？”夢隱淺笑。

    “夢師妹……你從前……真的沒有學過煉丹？”

    芣苢有些艱難地問道。

    “芣師姐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夢隱認真地看著她說道。

    “好吧，我明白了。”

    芣苢自嘲苦笑，天知道她現在的心情有多么的挫敗！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這個道理她從來都很清楚明白，她一直自信自己的記憶和理解能力就算不敢說最頂尖，也絕對是比較優秀的！

    可與夢隱相比，有如云泥之別，芣苢忽然覺得自己是只可悲的井底之蛙！

    夢隱哪里會察覺不到芣苢的心態不對呢，但人與人之間本就是不可避免會有差距存在的。

    正如芣苢所想，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世間驚才絕艷之輩何其多，就連她也不敢以為自己的資質無人能及。

    修行之路注定鋪滿荊棘，往后還會有更多的打擊和挫折，若是不能正視自己，明確自身的實際情況，以平常心從容應對，又怎可能走得遠？

    芣苢沉默地呆坐著，連眼神都失去了焦距。

    夢隱也沒有出言勸導她，從剩下還沒看的書里隨意取來一本，繼續快速翻看，這些事，得先讓她自己想想。

    前面已經累積了好幾本書的知識，難度相差不大的同類型知識理解記憶起來也就更快了，因此夢隱現在翻書的速度比之前還要快上許多，更是不再掩飾她應達到的正常速度。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芣苢一直沒有動過。

    夢隱原本剩下沒看的書就沒有多少本，更何況還加快了速度，沒過多長時間，她便將所有書都看完。

    “唉~”

    看著仿佛失了魂一般的芣苢，夢隱忍不住輕嘆。

    從認識開始，芣苢的表現一直都很沉靜從容，可現在，她們之間的差距問題，對她的打擊也許實在是太大，令她陷入了自我否定的迷惘中難以自拔。

    “芣師姐，你知道四國大陸有多大嗎？”夢隱輕聲問道。

    芣苢聞言，沒有焦距的眼神略微輕閃了一下。

    “你知道羽沉海外的未知海域的盡頭在哪里嗎？”夢隱又問。

    她本就沒打算真的讓芣苢回答。

    芣苢看向夢隱，神色依然呆滯，但總算是有了反應。

    “你又知道，四國大陸之外的大陸有多遼闊嗎？”夢隱再問。

    芣苢的神色微變，眼中的色彩更加灰暗。

    “你還知道，除了我們腳下的大陸，還有多少未知的地域存在？”

    夢隱將世界一點一點向芣苢鋪展開。

    她的這種做法無疑是相當危險的，忽然被告知自己熟知的世界原來只是滄海一粟，而自己的存在更是渺如塵埃，有可能令芣苢更加想不開，墜落更深的深淵。

    “芣師姐，每個人從出生開始就一直在路上，有的人走得快，有的人走得慢。但通往目的地的方向都是一樣的，走得快的人也許能更快走到更遠的地方，也許會在某處中途停下可這都取決于每個人自己的選擇。前行的人前面一直有人在前行，你也許永遠都不會知道走在最前面的人是誰，你若堅持不斷前行，總會越走越遠，可你若因為追不上前面的人便放棄前行，那你便只能永遠停滯在原地，在你身后的人不斷超越。”

    夢隱語重心長地說道，看著芣苢的目光深遠，似透過她甚至透過重重空間看向未知的遠方。

    “前行的人……前面一直有人在前行……？”

    芣苢低聲喃喃，灰暗的眼神逐漸恢復色彩。

    “對不起，是我一時太過鉆牛角尖了。我明白了，修行不是為了和誰比較，而是盡自己的努力，走得更遠，觀賞更多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