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節
“額頭有搓尖毛?”孟嬌眼珠一轉,似是有些明白過來:“你怎么知道?” 那只小幼崽正在素心草旁趴著,看見她靠近便撲了過來,直接被她一扇便扇死了,實在是弱得很。 “原來如此。”傅靈佩恍然大悟。 這樣,一切就說得通了。 獅吼獸狂暴的起因,是素心草,又不單是素心草。 也不知這暗中策劃這一切的,是將這一切都計算在了內,還是一切只是誤打誤撞。 頭頂有搓尖毛的獅吼獸,生來就要比一般的獅吼獸更具天賦,血統更正,待它長大,便是獅吼獸一族的族長。這片獅吼獸養的好好的未來“族長”被孟嬌一擊殺了,怎肯善罷甘休。 妖獸護崽,而血統服從更是深深刻在體內的本能,也難怪就認準了不肯退。 “回營地,我將會秉明一切,你好自為之。”傅靈佩一揮袖,將隔音罩解了,往另一旁的兩人走去。 “傅師叔!”孟嬌臉色徹底的白了。 她跪下拂身,行了個大禮:“求傅師叔開恩!孟嬌知錯了!” 白色的衣袍簌簌發抖。 傅靈佩頓下腳步,冷冷道:“你不聽命令,擅作主張,又任性妄為,連累同門。因一己私欲,致人身死,我不能饒。” “我不服!”孟嬌突然叫道:“這一切非我所愿,一切乃陰錯陽差……” “一切不過起源于你的愚蠢和貪婪。”傅靈佩嘆了一聲。 此處艱險,她分派的地方,三隊聯動,只要能支撐一兩息,她就能及時趕到。若不是孟嬌聽了孫宇的消息,將其趕出隊伍,馬元不會支撐不到她來。若不是她貪圖千年素心草,也不會不自量力地挑戰整個獅吼獸群。若不是她見識短淺,應該在一個照面就看明白這個幼崽不可殺,卻還是條件反射殺了。 雖然,這一切可能是被人為安排的,但是,孟嬌的愚蠢而不自知,卻讓她自己踏入了陷阱,與人無尤。 甚至到現在,她仍然覺得一切不過是“她的運氣不夠好”。 “怎么了?”丁一看她神色,關切道。 “沒什么。”傅靈佩眉間還有絲惱怒,沒想到第一次帶隊便碰到這般之事,這般愚蠢之人竟然還是她的隊員。 “莫惱。女孩子多生氣,容易長皺紋。”丁一笑瞇瞇道,眼里清亮亮的。 傅靈佩斜睨了他一眼:長皺紋? 她堂堂修真者,又服了極品養顏丹,只要壽元還在,便不會老。也不知是哪里學來的哄話,真老土。 丁一不知他心愛的姑娘正在心里腹誹他土老帽,只一甩袖,將另一旁呆愣著的孟嬌擊暈了,才拊掌道:“終于清靜了。” “介紹下,我兄弟,莫語闌。” “我未來媳婦,傅靈佩。” 兩人面面相覷,半晌才互相拱手道了聲好。 傅靈佩的臉更是緋紅一片。 這人……可真是不講究,就這么將她粗暴地介紹了過去。何況,“媳婦”?這是什么稱呼,只有那些凡世之人才愛這么稱呼妻子,不過她心里卻沒來由的甜。 丁一一把拉過傅靈佩的手,不忘補刀:“媳婦你別看他平日里道貌岸然的樣子,其實一肚子壞水,還喜歡水靈靈嬌滴滴的花姑娘,你以后離他遠點。” 莫語闌訕訕地摸了摸鼻子,雖說丁一說的都沒錯,怎么聽著,就這么牙癢呢? “你二人,不是不合么?”雖然傅靈佩之前看出了一些不符傳言的苗頭,但卻難掩好奇。 “這個……”莫語闌搔了搔后腦勺,溫潤如水的氣質瞬間沒了,看著竟有些傻:“少時確實我看不慣他,后來便好了。只是不合的傳言一直傳了下來,具體原因,你問他吧。” “行了行了,今兒我就帶我媳婦見見你,你還臉大如盆給搭上話了。走吧走吧。”丁一不耐煩地揮揮手,看莫語闌這大燈泡實在不順眼。 莫語闌搖頭嘆氣,眼見這二人一好奇一不耐,便揮揮手知趣地遁了,至于之前還愛護有加的孟嬌,愣是沒想起來看上一眼。 見最大的燈泡走了,丁一心情甚好地捏了捏之前就一直想捏的小耳朵,直到看到耳朵尖紅了一點,才滿意地放下手:“走吧。” 傅靈佩愣了愣:“走哪里?” “你不是還有事要解決么?我與你一道。”丁一輕輕捋過她腮邊的發,將其別在腦后,眼里的柔意幾乎要滿得撲出來。 薄唇不再抿著,拉成了一道向上的弧線。 傅靈佩嘴角也翹了起來,菱形的唇似那最鮮嫩的菱角:“你猜到了?” “猜到什么?”丁一樂了:“你當我是大羅神仙,什么都知道?不過是看你面有難色,何況之前獅吼獸情況不對,看著也不像那小姑娘一個人能做出來的。” “小姑娘?”傅靈佩磨了磨牙,怎么聽著就有些不爽快呢。 “我老了?” 大抵世上所有女子在自己的心儀對象面前都介意年齡的。 “不不不。”丁一眉開眼笑的,見到傅靈佩難得的嬌態,心里有些得意,又有些心漾。輕輕擁她過來,在肖想已久的菱角上輕輕嘬了嘬,嘬完又忍不住再貼了貼:“你才是我永遠的小姑娘,我一個人的。” 低沉的男音從相碰的唇間輕輕透了出來,氣息吐到她唇間,纏繞在一起,曖昧得讓傅靈佩不忍推開,似是交頸的鴛鴦。 “可是,這是我門派內務……”她遲疑道。 丁一沒臉沒皮地貼過來,直到兩人近得一點距離都沒有,手橫在她腰間緊緊摟住:“我可不是外人,是你靜疏真人的道侶,你要是讓我倒插門我也是愿意的。” 倒插門? 傅靈佩忍不住磨了磨牙:這人究竟是哪里學來這么多活靈活現的凡世俚語的? 見這人渾身跟個軟骨頭似的黏著她,一推就亂鬧,傅靈佩無奈:“也好,一起。只是,卻也不知還有沒有什么線索留下了。” 隨手一卷,將還昏著的孟嬌卷了過來,這人也不好就這么放著,不然回頭便讓妖獸給吃了,只是讓她這么扛著她也不太愿意,便有些為難。 還是將她收入須彌境?讓嬌嬌看著? 不行。 傅靈佩立刻否決了這個想法,雖說嬌嬌有幻術,能夠讓孟嬌難辨真假,可長時間使用對她來說亦是一個負擔。 正猶豫間,眼前遞過來一只黑色的袋子,丁一長長的手指便似最工整的工筆畫,映襯得那袋子都高貴了許多:“拿這個裝。” “這是?”傅靈佩好奇地拿過來。 “這是靈獸袋,我加了個陣法進去,人修也能進去呆一段時間,進去就會沉睡。不過最多不要超過兩天,否則出來的會是一具尸體。”丁一的一雙丹鳳眼此時亮亮的,滿臉都是來夸我來夸我的模樣,可愛得讓傅靈佩忍不住上手摸了一把。 一向冷淡的臉上,更是難得地綻開了笑。 璀璨的笑幾乎要耀花人眼。 丁一忍不住遮了遮眼睛,嘴里嘟囔著:“完了完了,要瞎了要瞎了。” 傅靈佩一邊將孟嬌塞進了靈獸袋,一邊問道:“怎么的,就要瞎了?” 丁一憤憤地拿下手,一把扯過她的手,輕輕哼了哼:“光撩不干,就是耍流氓。”頭昂著,拉著她就要走。 傅靈佩滿臉的茫然——這是何意? 正要問個明白,卻被丁一打斷了:“往哪個方向?” 她征了征,心念一動,一只大灰兔子就跳了出來,手里還抓著一個水瓢:“彌暉,你聞聞看,哪里獅吼獸的味道最濃。” 彌暉當時正在哼哧哼哧地給甕里添水,就被直接拽了出來,出來還有些回不過神來,看到傅靈佩才喏喏喊了聲:“老大。” 說著,指了指東北方向。 傅靈佩順勢拉過丁一,隨著彌暉指點的方向走。 丁一眉毛動了動:“這哪里來的兔子?”聲音倒是好聽,可惜是只公的。 傅靈佩一眼就看穿他的計較,有些好笑:“剛剛收的。”這人怎么連只兔子都要吃味? 其實丁一也不是吃味,只是前世聊齋看多了,便也不當妖獸為死物,何況還是日日伴在身邊的雄性?自覺有些領地被侵的不爽。 彌暉是只敏感的兔子。 他直覺感受到身邊這只雄性的不善,便直覺往傅靈佩身邊靠了靠,身體簌簌發抖。萬分后悔之前干活時將天狐放到一邊的行為,只盼著老大的老大會照顧自己。 兔rou,不好吃啊…… 丁一冷冷瞥了它兩眼,見灰兔子不蹦跶了,便將傅靈佩往自己身邊扯了扯,隔開了這一人一兔。傅靈佩面色不變,也不顧這一人一兔之間的不諧,只自顧自地跟著指路兔的方向走。 修士的腳程是很快的。 何況獅吼獸的巢xue離得并不遠,雖然有些隱蔽,但靠著彌暉強大的嗅覺,依然準確無比地到達了目的地。 一行人站在偌大的洞xue前。 獅吼獸大約是不打算長住,洞xue口雖大,卻十分粗糙,就掛了幾個綠盈盈的藤蔓稍作遮掩了下。 “老大,大,大……”彌暉抖得大舌頭:“我要,要回……” 唰得一下,大灰兔子就沒影了。 傅靈佩坦然地看向丁一:“我沒事不帶他出來晃。” 丁一臉一紅,覺得有些掛不住。 ……只覺越活越回去,竟然與一只肥兔子計較了起來,還被傅靈佩看了個正著。 連忙正正臉,帶頭先跑進去:“我先進去探個虛實。” “無妨,一起。”傅靈佩隨后跟上,腳步并不慢。 獅吼獸屬于群居動物,整個洞xue與彌暉打得那個迷宮似的洞府截然不同,粗獷開闊。一進洞就是一個巨大的廳,或者說,就是一個洞xue,沒有所謂的打磨拋光,純天然。 看來此處應該是獅吼獸跑出結界以后尋到的天然洞府,平日里起居都窩在此處。 這個“廳”后連著一個小洞口,小洞口上不著天下不著地,正好開在洞府的墻壁正中間,黑洞洞地向兩人展示著。 丁一似是想起什么,眼神一暖:“去?” 傅靈佩也想起了邀月遺宮里那段地道之事,兩人眼神相觸,她生生轉過頭去:“自然是要去的。” 她倒是要看看,這一切的發生究竟是偶然,還是預謀? “那你便跟在我身后。”丁一知道勸不住她,縱身一躍,便落到了洞口,半蹲著朝她揮了揮手。 洞口實在太小,要是鉆進去的話,只有兩個選擇,一是匍匐前進,二便是如丁一這般半蹲著往前進。 為了空出兩手,以防突發狀況,兩人都不約而同地選了半蹲向前。 這樣的姿勢,便如同兩只鴨子蹣跚而前。便是再仙風道骨,姿容絕世之人做來,都不會太好看。 蓮燈靜靜照耀著前方的黑暗,昏黃之下,卻仍然清楚。 前方頎長的身影歪成一個滑稽的弧度,屁股一撅一撅在慢慢地往前挪。傅靈佩跟了一會,便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