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握著水杯，笑了笑。

    “你這個笑很牽強啊林顧問。”刑從連說，“不像是那種看到我的時候甜到心里的笑啊。”

    林辰?jīng)]有接這個笑話。

    “從知道嫌疑人放飛兇器開始，你的話就一直很少。”刑從連終于說。

    “也不是，只是覺得很難說清楚。”林辰喝了口水，“我仍舊覺得，那是件沒有必要的事情。”

    “嗯？”

    “又是氣球又是放飛兇器，目標(biāo)太大，一個精明的殺手會這么做嗎？”

    “這很難說，要看殺手的個性，天生有些變態(tài)，殺完人非常興奮，恨不得跳脫衣舞。”刑從連說。

    “是啊，所以我也覺得這件事就很難說清楚了。”林辰搖了搖頭，“如果他是專業(yè)殺手，應(yīng)該不可能不知道警方會找到他的放飛的兇器，他這么做純粹是為了盡快把兇器脫手，我可以理解。他但為什么不把最后一只氣球系在兇器上，而是帶著離開，最后給小明，我實在無法理解這樣的心理狀態(tài)。”

    “有一種說法是，兇手要迅速把和兇案相關(guān)的證據(jù)分批次出手，但放在這里解釋他為什么把氣球給小明，也并不那么合理。”

    林辰確實不知道該說什么，想到最后，他只能對刑從連說：“我覺得，一定是這起兇殺案里沒我半點事情，所以我非要給自己找點存在的意義。”

    “刑從連認(rèn)真說：都怪王朝太能干，我回去打他一頓。”

    聞言，一直在做作業(yè)的鄭小明抬起頭，用驚恐的目光看著刑從連，順便把屁股往凳子另一邊挪去。

    這個動作實在太可愛，刑從連直接走過去，捧著小朋友的臉親了一口。

    鄭小明同學(xué)和王朝大概在某些方面真有些相似，被刑從連親了一口，他一聲不響站起身，走到紙巾盒前，從中抽了一張，折疊好，開始仔細擦拭側(cè)臉上被刑從連親過的地方。

    刑從連于是目瞪口呆。

    就在這時，休息室外突然爆發(fā)出很激動的慶祝聲。

    林辰打了個激靈，和刑從連對視一眼。

    有警員沖進來喊道：“老大，那個黑袋子找到了！”

    “這么快？”刑從連站起身，非常意外。

    “正好掉在郊外一塊草坪上，特別顯眼，小王算出地址，聯(lián)系了那邊民警，用了金屬探測器，一下就找到了。”

    大約四十分鐘后，黑色塑料袋和里面包裹著的兇器被送至宏景刑警隊，上面還纏繞著繩索以及氣球炸裂后的殘骸。

    因為尋找刀具的過程太過精彩，物證送到時，大半個鑒證科和法醫(yī)都圍了過來。

    黑色塑料袋被一層層仔細拆開，最后露出其中銀白色的、帶血刀刃。

    在場所有人都有用奇妙的松了口氣的感覺。

    刑從連從臺前退開，說：“開始工作吧，先確認(rèn)這把刀具就是犯罪嫌疑人所使用的兇器。”

    刀刃上沾染的血液樣本被提取出來，鑒證科的警員則開始檢查塑料袋以及纏繞在塑料袋上的透明膠帶中的指紋痕跡。

    檢驗結(jié)果出來時，林辰和刑從連正帶著王朝鄭小明在食堂吃飯。

    鄭小明同學(xué)偏愛警局食堂大廚煮的紅燒雞腿，王朝為了表現(xiàn)兄友弟恭的良好美德，破例從自己小金庫里掏了30塊錢，買了五個雞腿，并全部讓給鄭小明同學(xué)。

    林辰看著已經(jīng)吃了整整三根雞腿并準(zhǔn)備吃第四根的鄭小明，總覺得這樣不太好，于是默默把菜盆移到小明夾不到的地方，也就是刑從連的面前。

    刑從連接過指紋報告看了一眼，有些驚訝地問道：“膠帶上的指紋和我從司坦康辦公室?guī)Щ氐墓P記本上的指紋確定來自同一人？”

    “是的。”警員點了點頭，將手上第二張紙遞給刑從連：“然后我們分析了刀具上的血液樣本，確認(rèn)屬于被害人司坦康。”

    刑從連點了點頭，嘆了口氣，舉起筷子準(zhǔn)備把雞腿夾到自己碗里。

    突然，那位警員繼續(xù)道：“同時，兇器上還發(fā)現(xiàn)了另外一組不屬于被害人司坦康的dna樣本，并且在庫里找到了和第二組dna樣本匹配的對象。”

    林辰猛然抬頭，刑從連的筷子停在半空中。

    “是什么人？”

    警員將手里最后一張紙遞了過來，并說：“叫段萬山。”

    第214章 出錯

    刑從連筷子一松，剛夾起的雞腿砰地落下。湯汁濺起，王朝目瞪口呆，鄭小明也像是察覺到異常，很困惑的看著他們。

    林辰心中有些不適，卻還是一手寬慰似地摸了摸鄭小明腦袋，站起身，囑咐王朝，“我們一時半會可能回不來，你等小明爸媽來接他。”他說完，鄭小明依舊拉住他的手。

    林辰碰了碰小胖子的臉，寬慰道，“你mama有我的電話，想見我的話，可以讓她打電話給我。”

    林辰這樣說，和刑從連離開食堂，一同前往鑒證科。

    一路上，他們并肩而行，來送檢驗報告的警員則非常高興，并不停在說：“隊長，這可是重大發(fā)現(xiàn)，法醫(yī)懷疑，可能是嫌疑人在行兇時不小心割破手，所以將自己血跡留在上面，雖然經(jīng)過擦拭，但仍可以檢出dna樣本。”

    “嗯。”刑從連沒有什么反應(yīng)，只是淡淡說道。

    那位警員反而來了精神：“所以他要放飛兇器的原因，也是因為上面沾染了自己的血跡，所以必須將兇器毀尸滅跡？”

    刑從連沒有搭話，那名警員自顧自說道：“說起來，段萬山這個人也很奇怪，我剛簡單看了下他的個人資料，他之前是個大學(xué)醫(yī)學(xué)教授吧，還挺有名，后來好像辭職出國了，就再也沒記錄了。國籍到還是在我國，不過他怎么突然入境了，還要殺司坦康博士，我等下去出入境那里查他的入境記錄。”

    刑從連沒有搭話，林辰走在后面。

    窗外的天已經(jīng)黑了，走廊里的空調(diào)打得溫度很低，他忍不住輕輕咳一聲。

    大概是見他臉色難看，刑從連問：“傷口疼？”

    “沒有。”林辰說。

    “我先送你回醫(yī)院，等下查清楚了，第一時間把結(jié)果告訴你？”刑從連滿臉擔(dān)憂，如果不是周圍還有其他警員在，恐怕刑從連會停下來抱住他。

    林辰知道自己現(xiàn)在的狀態(tài)不是很好，但還是堅持道：“都呆了這么久，不差這會兒，先去鑒證科。”

    刑從連伸手搭在他額頭上，皺起眉頭：“有點燙。”

    “我覺得還好，剛吃了飯，體溫偏高正常。”

    “你x光片還沒拍是嗎？”刑從連問。

    “就差這項了。”林辰說。

    “等下回去就拍，怕你有肺部感染。”刑從連嚴(yán)肅道。

    林辰點了點頭。

    前方帶路的警員又回過頭：“林顧問，你身體不好就得好好住院，現(xiàn)在案子也有了突破性進展，您也不用這么緊盯著不放，好好休息啊，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

    林辰搖了搖頭，不知該如何回答。

    ……

    整個鑒證科還有大半人沒下班，科室里燈火通明。

    因為剛出了結(jié)果，并且找到dna樣本匹配對象，不少人得知消息，心情都不錯。

    刑從連和里面的警員們打了招呼，找了張椅子坐下，問：“進行到哪一步了？”

    鑒證科警員答道：“法醫(yī)那邊的dna結(jié)果出來，我們現(xiàn)在準(zhǔn)備把司坦康筆記本上的指紋和從膠帶上提取的指紋，同嫌疑人段萬山的指紋做比對……”

    “不是一開始筆記本上的指紋就沒查出來是誰的嗎，既然我們庫里沒段萬山的指紋，去哪找比對對象？”刑從連問。

    “我們剛已經(jīng)打電話給段萬山曾經(jīng)的工作單位，就是永川醫(yī)學(xué)院，問問他們有沒有相關(guān)記錄。”

    “這么多年了，永川醫(yī)學(xué)院里還能保存曾經(jīng)員工的指紋記錄？”

    “萬一呢，對吧隊長。”那位警員嘿嘿笑道。

    忽然間，鑒證科的傳真機響起滴的一聲。

    有人拿起傳真過來的內(nèi)容，喊道：“小張同志，你的指紋來啦！”

    林辰和刑從連對視一眼。

    小張警官很激動地跑到傳真機旁，接過傳真內(nèi)容看了一眼，轉(zhuǎn)頭對說：“隊長，永川醫(yī)學(xué)院段萬山曾經(jīng)主導(dǎo)過的實驗室里還保存著他的指紋記錄，只有拇指，不過也夠用了。”說話間，小張打開自己郵箱，一封電子郵件安靜地躺在那里。

    小張警官迅速cao作電腦，將郵件中的指紋同筆記本和塑膠袋上發(fā)現(xiàn)的兩組指紋做對比。

    林辰低下頭，不知為何，他心跳得有些快。

    結(jié)果很快出來，打印機嘎吱嘎吱聲響起，小張警官抽出紙，朝他們走來。

    “怎么樣？”刑從連問。

    小張臉上露出笑容，他咧開嘴，很高興匯報道：“隊長，14個特征點吻合，可以認(rèn)定死者筆記本和包裹兇器的袋子上發(fā)現(xiàn)的指紋都屬于段萬山本人！”

    林辰猛然抬頭，心頭巨震。

    段萬山已經(jīng)死在達納雨林，這是他親眼所見，現(xiàn)在，對方的dna樣本和指紋再次出現(xiàn)，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鑒證科里響起竊竊私語，像是為確定嫌疑人而高興不已。

    “隊長，我們下一步該怎么辦？”小張警官問。

    刑從連很少有這種被問道啞口無言的時刻，周圍的目光仿佛都在期待刑從連下達搜捕嫌疑人的命令：“先等等，我有幾個問題。”刑從連理了理思路，然后開口。

    “第一個問題，為什么兇器上會檢出兩份dna樣本。”他問。

    “第二份dna樣本是在刀柄處發(fā)現(xiàn)的。”另一人回答，“所以我們懷疑是嫌疑人在行兇時不小心割破手……”

    “這個我知道。”刑從連打斷對方，“確定是來自血液的dna樣本，不是別的什么細胞組織？”

    “是。”來送報告的警員點了點頭。

    刑從連轉(zhuǎn)頭問對方：“第二個問題，為什么我們會有段萬山的dna樣本，并很快得出比對結(jié)果，是他之前犯過什么事？”

    “好像沒有……”對方回答，“我等下再去仔細查下。”

    林辰皺了皺眉，這確實很奇怪，要知道公民dna樣本屬于個人隱私，并且檢測成本較高，除非犯案或者一些特殊情況，根本不可能被記錄在案。思考了段萬山dna樣本出現(xiàn)在公民基因庫中的可能性，他于是問：“或者是什么案件的受害者？”

    “這就不清楚了，我現(xiàn)在馬上去問。”

    “不用了！”

    門口傳來一聲輕響，林辰循聲看去，只見王朝拿著手機站在門口。

    少年人在很帥氣地說完“不用了”三個字后，就彎腰小跑過來，先向他匯報道：“阿辰哥哥，小明爸爸已經(jīng)把我弟弟接走了。”

    “謝謝。”林辰說。

    “啊呀阿辰你又客氣了，那可是我弟弟啊。”王朝邊說，邊拿過檢驗報告，掏出手機，爾后很快回答了刑從連剛才的問題，“段老師dna樣本出現(xiàn)在公民基因庫的原因是……”他突然抬頭，“是因為千人基因組計劃？”

    “說人話。”刑從連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