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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犯罪心理在線閱讀 - 第147節

第147節

    林辰一下子疼清醒了,卻不敢叫出聲,他低低喊了一聲:“刑隊長,略疼啊。”

    “忍著。”刑從連從旁邊抄起軟毛刷,很仔細沾了無菌肥皂水,開始替他清洗傷口周邊的皮膚。

    軟毛刷清洗傷口周圍的感覺既疼又癢,林辰詫異于對方頗有專業水準的動作,但看刑從連冷著一張臉不說話的樣子,還是讓他有些忐忑。

    終于,刑從連替他清洗完傷口,在對方再次拿起生理鹽水前一刻,林辰下意識握住刑從連的手臂。

    對方看他一眼,然后說:“林顧問,我也很專業,所以請您不要對我的專業素養有所懷疑。”

    林辰覺得,刑從連說的這句話聽上去很是耳熟。

    ……

    14:20分,永川機場高速。

    兩輛新聞直播車正一左一右夾擊著駛向機場的使館車隊。

    永川衛視直播車內,記者用凝重的語氣敘述道:“現在,由永川交警組成的護衛隊正護送李景天乘坐的使館車輛前往機場,但請觀眾朋友們理解,這并非是永川警方在包庇嫌犯李景天,請您將之理解為押運行動。現在,離飛機起飛還有一小時十五分鐘,這意味著我國警方需要在這段時間內能找出能扣押李景天的關鍵性證據,時間緊迫,讓我們迅速連線正趕往永川克里斯汀文化藝術中心的本臺記者……”

    黑色轎車后座上。

    身著淺灰色西裝的歌手也同時在觀看這段直播,他緊緊握著手機,轉頭看著窗外的騎警,臉上露出神經質的笑容。

    “把車開快點,我可是在逃命啊。”他對司機先生這樣說。

    ……

    14:25,新尼使館醫務室。

    冰涼的雙氧水再次澆下,沖走細碎的浮沫和殘余的血塊,一縷縷血水流入下水道中。

    林辰抿住唇,頭都不敢抬。

    刑從連看著眼前這位像是為了害怕他生氣所以把疼痛呻吟生生咽下的人,看著對方柔順的黑發和蒼白的臉龐,心中那些因看到對方受傷時的煩躁、看到李景天抽刀時的緊張都頓時煙消云散。

    他忽然意識到,他現在的所有情緒,都是因為他在自責罷了。

    老實講,他真的鮮少自責,因為從很小的時候開始,家里人就教育他,男人不應該自責或者自怨自艾,那么有空的話,不如用那段時間想想該怎么正確補救或者思考再來一遍時該怎么做,總之,當你逐漸能把很多事情都處理妥當后,你就會漸漸遠離自責,因為你很清楚,你做出的選擇是唯一、必須而且最佳的。但林辰,林辰并不屬于那些他處理不好的事情,因為林辰自己就可以把一切處理很好,他聰明、睿智、果敢、堅強,簡直好到不能再好,這樣的隊友、同事、好友應當是所有人都夢寐以求的,可當他坐在監視器前,一遍遍思考如果這件事從來一次他是否可以做出更好選擇讓林辰不受傷或者不遭遇生命危險的時候,他發現,他完全沒有辦法做到。

    當然,如果林辰聽到他現在的想法,一定會說必要的犧牲是可以的,而且他有把握李景天不會真的動刀,所以剛才只是場面看上去有些緊張而已。

    然而選擇題,永遠是世界上最難的命題。

    刑從連想了想,擦干手,揉了揉林辰的發梢,很誠懇道:“抱歉,是我的問題。”

    林辰目光猶疑,卻又包含一種溫柔意味,仿佛在瞬間就猜到他心中所想,卻什么都沒有說。

    ……

    14:30,永川機場。

    李景天走下轎車,進入vip柜臺辦理值機手續。

    周圍有很多記者圍著他拍照攝像,經過他身邊的所有人都仿佛在對他指指戳戳,將他試做洪水猛獸或者那種極具威脅的感冒病毒,仿佛一沾上他就會死一樣。

    可那又能怎樣呢?

    只要他能坐上飛機、走出海關、見到家里人,那些該死的華國警察就不會拿他又任何辦法,爺爺剛才在電話里跟他反復保證過。

    而且,文藝中心那么大,那些愚蠢的警察就算找東西也需要很長一段時間把。

    他抬起頭,看到機場大廳的電視里也在反復播放他拿刀指著林辰的畫面,他的臉色看起來是那么猙獰可怖,所有人都仰頭看著他。

    林辰說得沒有錯,現在,所有人都在注視著他,這種被世人畏懼的感覺,甚至比從前他被頂禮膜拜時的感覺更好。

    “李景天先生。”

    工作人員的聲音將他的思緒喚回。

    站在值機柜臺里那個小姑娘看上去清脆可口,她看著他,身體都好像忍不住顫抖。

    李景天接過登機牌,拉下墨鏡,朝那個小姑娘笑道:“不要緊張,電視里那些都是騙人的。”

    ……

    14:35,永川克里斯汀文化藝術中心。

    王朝終于帶著沈成功趕到這里,永川警方已經提前帶人將現場完全封鎖,但仍舊有不少中心工作人員正在圍觀拍照。

    他和沈成功抬起警戒線,乘電梯來到大舞臺最高處。

    早有警員從最上層開始向下搜索,王朝站在最高層的觀眾席上,舉目四望,他突然能體會到阿辰所說的感覺。

    就是這里沒錯,李景天就是在這里向宋聲聲的所有粉絲炫耀他犯下的惡行。

    ……

    14:40,新尼使館醫務室。

    溫暖的陽光透過窗棱撲灑在病床上,室內明亮。

    縫合工作已經進行到尾聲,在過去的很長一段時間里,刑從連都只是低著頭,做著細致的傷口縫合工作。

    林辰望著坐在自己面前的人,或許是窗外植被茂密清新,又或者是被人細致對待的感覺太好,他沒有在想關于李景天或者宋聲聲的事情,他只是單純在想刑從連。

    刑從連的手指按壓在他皮膚上,他眼睫細密而卷翹,低垂時有種認真到極致的神情。他看著刑從連,總覺得對方確實有非常豐富的傷口縫合經驗,但這種經驗應該不像是在醫院實習中學會的,而更像是那種經歷過血與火的砥礪后自然習得的技能。

    林辰的思緒飄的更遠。

    窗外有不算密集但清晰非常的蟬鳴。

    有時,刑從連也實在對他很好,好到容易讓人產生誤會。

    比如在這種追擊嫌犯的緊張時刻,刑從連想到的第一件事居然是要給他消毒和處理傷口,雖然他也能猜到,這大概和刑從連擔心他傷口感染后不能使用抗生素有關,但無論怎么看,他們剛被李景天當著全國人民的面誣陷成一對茍合的狗男男,現在這么親密地坐在一間醫務室里,實在不太妥當。

    不過想到這里的時候,林辰頓時非常委屈,如果他和刑從連真發生什么也就罷了,現在他根本有賊心沒賊膽,簡直不能更慘。

    就在這時,刑從連的手機鈴聲忽然響了起來。

    刑從連雙手剛消毒過,他忽然很不耐煩地停下動作,站起身,將左側褲袋朝向他。

    林辰有種意yin被人撞破的窘迫感覺,他看著刑從連的下身,移開視線,將手伸了進去。

    “老大老大能不能稍微讓阿辰哥哥聽個電話我們還是找不到母帶啊啊啊啊,給跪!”

    林辰握著手機,將之貼近刑從連耳邊,刑從連拿著鑷子,剛要給他手臂上的縫合傷口最后打結,王朝激動的聲音卻提前透了出來。

    “我在,你說。”林辰沒有征求刑從連的意思,把手機放到自己耳邊。

    “阿辰哥哥,你說母帶在文藝中心高處,可這里的工作人員說,如果有那種東西的話他們肯定早就發現了啊,李景天不可能無聲無息把cd在這里藏這么久不被發現啊!”

    “稍等。”林辰將手機開了公放,擺在腿上,然后從口袋里掏出李景天的那張畫作,畫上的血跡已經干涸,他看了一會兒那幅畫,眉頭緊蹙,不在文藝中心高處,這不可能。

    想到這里,他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離登機時間越來越近……

    忽然,他感到刑從連握了握他的手心。

    “不用著急。”刑從連只氣定神閑地說了四個字。

    林辰再看了一眼那張畫,突然對王朝說:“去舞臺上方的燈光區找找看。”

    “啊?”

    “按照李景天畫這幅畫時的焦慮心態,那些云朵應該會被涂黑或者加重,但它們現在是白色的,母帶應該在有很多……”

    “有很多明亮白光的地方!”王朝高聲喊道,然后掛斷電話。

    林辰也拿起手機,無奈按斷。

    他回過神時,刑從連仍舊握著他的手。

    ……

    14:50,永川機場,vip候機室。

    隨著登機時間臨近,李景天逐漸緊張起來,這種馬上要脫罪可又害怕閘刀突然掉下的感覺讓他渾身肌rou都忍不住顫抖。

    還有十分鐘他就可以進入通道登上回國班機,他周圍已經沒有了那些煩人的華國警察,使館工作人員在送他出關后也離開了,vip候機室里西裝革履的精英們更不會在意他是誰。

    他馬上就要自由,可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如同林辰鮮紅的血液一滴滴落在臺面上,他覺得絞在自己脖子上的鋼絲越來越緊,他幾乎無法呼吸,卻又看不到那根鋼絲的影子……

    他必將脫罪,誰也阻攔不住他。

    李景天這么想著。

    ……

    15:20,永川克里斯汀文藝中心。

    王朝指揮著一群警員在燈光架上仔細搜索。

    一位當時負責李景天演唱會的燈光師站在他身邊,表情糾結:“我好像是記得演唱會前一天,李景天排練得特別晚,他好像還因為不滿意現場舞臺燈光把我們都說了一頓,他有沒有上燈光架我就不記得了,因為后來我們早下班了,他們還在那里排練……”

    密集的警靴踩在高空鋼板上,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響。

    “找到了!”不知誰高喊一聲,所有人都停下手中的工作。

    ……

    15:30

    航班起飛的剎那,李景天長舒一口氣,這簡直是他這輩子吐出的最驚心動魄的濁氣,他用盡全身力氣喊出聲來。

    他這輩子從未體會到這種暢快感覺,比他一遍遍進入宋聲聲身體時的感覺還要暢快。

    林辰你再牛逼又怎么樣,還不是抓不住我?

    他用力錘了錘頭等艙座椅扶手,瘋狂地笑了起來。

    ……

    晚上18:00整,現在正是所有家庭闔家歡樂一起共進晚餐的美好時刻。

    木問花將小女兒放進餐椅里,端上了一碗簡易的青菜面,卻忘記放上叉子。

    女童干脆用手抓起面條,徑自塞進嘴里,淋漓的湯水滴下,木問花卻恍若未覺。

    客廳電視上,永川衛視的直播節目還未結束。

    新尼國際機場停機坪。

    李景天走出飛機、走下舷梯。

    跑道周圍除了忙碌的機場工作人員和接駁車外,沒有其他別的什么人,甚至連預想中閃爍的燈光也沒有亮起。

    天色透著中深邃的靛藍,遠處城市燈光依稀可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