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書城里肯定沒有這樣的書店……”靠在門口微笑的作家這樣說。

    林辰瞥了門口一眼，然后對王朝說：“排除所有鳳凰書城內(nèi)的書店……告訴我類似的店鋪分別有多少家。”

    “飲品店12家，書店3家，服裝店……”王朝頓了頓，有些不好意思地說：“92家……”

    “購書時間在2011年11月，如果有人一早籌劃這件事，那么店鋪開業(yè)時間……”

    “開業(yè)時間和購書時間不會相差太遠。”

    刑從連忽然湊近話筒，對王朝說，“店鋪的開業(yè)時間在2011年6月到2012年6月之間，的并且至今未登記暫停營業(yè)過。”

    “靠，老大你不早說！”王朝和他說話，顯然沒有和林辰說話那么乖巧聽話，刑從連聽少年很沒好氣地抱怨道：“一共是3家飲品店，沒有這樣的書店，服裝店是27家。”王朝說完，突然像發(fā)現(xiàn)什么新大陸一樣，驚喜地嚷道：“老大你知不知道，你們鳳凰書城負一樓，就是全永川大學(xué)城里最大的地下步行街啊……名單上的2家飲品店和20家服裝店都在你們腳下，據(jù)說關(guān)門時間是晚上十點，你要不要去碰碰運氣啊？”

    “我記得，老江的手下盯了程薇薇幾個月，讓他去查記錄，程薇薇有沒有去過這些店，先查她有沒有來過鳳凰書城的地下步行街。然后把地址發(fā)我。”刑從連說完，掛斷電話。

    “已經(jīng)九點十分了。”林辰說。

    “還有五十分鐘。”刑從連望著林辰，這樣說。

    林辰點了點頭，然后對他說：“你在這里等我三分鐘，三分鐘以后電動扶梯口見。”

    刑從連還來不及說好，林辰已經(jīng)率先大步走出書店，他氣勢洶洶地，冷冷看了眼門口那位作家，然后轉(zhuǎn)了個彎，像是要找個僻靜地方。

    刑從連忍不住笑了。

    ———

    林辰在書城的后樓梯口站定，轉(zhuǎn)過身，拽住身后那人的衣領(lǐng)，直接把人推到墻上。

    “你到底來這做什么！”

    “想回來就回來了啊。”

    蘇鳳子的雙眼里依舊帶著盈盈笑意，林辰更加憤怒：“說實話鳳子，你到底為什么來的！”

    “我說來幫你破案，你也是不信的吧？”

    “不信。”

    “刑偵啊，多好的素材啊，帥帥的刑警酷酷的心理學(xué)專家，不是很有趣嘛？”

    “滾。”

    “嘖……這么生氣啊，讓我猜猜……你生氣，是忽然意識到，原來我一早就對這個案子感興趣了啊。”蘇鳳子說話的時候很輕很溫和，好像剛出爐的面包般松軟，“你氣的當(dāng)然不是我突然出現(xiàn)找付郝而不找你，你是想到，我很有可能更早就掌握了此案的關(guān)鍵證據(jù)，所以才會出現(xiàn)在鳳凰書城，你生氣是因為我沒有把我所知道的線索提早告訴你，對嗎？”

    “好好說話。”林辰抿著唇，冷冷道。

    “哎……”蘇鳳子伸出手，將他的手指一根根輕輕掰開，然后說：“我只能回答，我之所以會回來并且會關(guān)注這個案子，是因為一些非常私人的原因，我之所以知道這些，是因為這完全都是你查到的線索，而我今天會出現(xiàn)在鳳凰書城，這真的是簽售會啊，你要相信緣分，畢竟，我真的是個作家。”

    蘇鳳子對他這樣說，然后嘴角輕輕上挑，目光中透露出狡黠的笑意。

    見他這么笑，林辰后退一步，忽然有了不好的預(yù)感，他轉(zhuǎn)身要走，只聽蘇鳳子在他身后說。

    “但是沒想到啊，我難得回來，卻看到你移情別戀，實在太令人傷心了。”

    蘇鳳子聲音憂郁，就好像那種舞臺上哭訴負心漢的歌劇演員一樣動情。

    林辰只覺得毛骨悚然。

    在那一瞬間，他仿佛是在黑夜中被一束光突然打亮，突如其來的強光讓他只想找個地方把自己藏起來，他甚至連探究這種莫名羞怯心理的時間都沒有，只覺得藏起來才是第一要務(wù)。

    竭力控制著情緒，他回過頭，對蘇鳳子說：“現(xiàn)在是聊這個的時候嗎？”

    仿佛是撩到一定點就收手，蘇鳳子整了整衣衫，笑著說：“是，我錯了，現(xiàn)在可以走了嗎？”

    走出轉(zhuǎn)角，林辰一眼就看見靠在扶手旁等待的刑警隊長。

    見他們出來，刑從連只是把蘇鳳子從頭到尾掃了一遍，放下耳邊的手機，說：“老江確認了，程薇薇到我們底下的步行街逛過。”

    他說完，就下了樓，一句多余的話也沒有。

    事實上，林辰對于鳳凰書城樓下那條地下步行街真的不是很熟。

    畢竟在他讀大學(xué)時，步行街還在修建，而且所有大學(xué)城里類似的地方，都是為女生準備的，男生大概除了陪女朋友逛街，真的很少會從頭逛到尾。

    等真的走到地下，林辰才知道，這地方比他想象的還要更夸張一些。

    炫目的燈光，一眼望不到頭的各式店鋪，地下的氣壓很低，空氣也異常渾濁。

    雖然是晚上，可依舊還有三三兩兩的學(xué)生在散步，踩在璀璨的鋼化玻璃地板上，林辰剎那間還以為自己走進了什么二次元空間。

    “還真是品味獨特的地方啊。”蘇鳳子走在最后，淡淡說道。

    林辰完全沒有再和他多說一句話的意思，就在這時，刑從連開口了。

    “我剛才和這里的管理員聯(lián)系過，我們?nèi)ブ苯尤ノ飿I(yè)辦公室。”

    刑從連在地下展現(xiàn)出良好的方向感，他從一堆花花綠綠的鋪面中穿行而過，直接將他們帶到了物業(yè)辦公室里。

    時間已經(jīng)將近晚上九點半了，物業(yè)辦公室里也只有一名員工在值班。

    那人像是已經(jīng)提前預(yù)知了刑從連的到來，迅速起身，道：“刑隊長是嗎，我們經(jīng)理安排我接待您。”

    “勞煩了，我現(xiàn)在需要底下步行街的平面圖。”

    “圖紙在墻上掛著呢！”員工指了指墻面說道。

    刑從連側(cè)過身，讓出一條路來。

    林辰跟著走到平面圖前，看了眼大致布局，想找支記號筆，就在這時，刑從連從筆筒了抽了支油性筆，遞了過來。

    林辰點了點頭，對員工說了句抱歉，然后根據(jù)王朝傳來的資料，將所有店鋪的位置，一一在圖紙上標記下來。

    紙上瞬間多了許多黑點，林辰望著那些標記出的店鋪，開始思考。

    如果說真的存在那么一個商店，那它首先不可能處在太惹眼的位置，它不可能處在黃金地段，它會相對隱蔽。

    他迅速劃去了所有位于通道口位置的熱門商鋪。

    處在主干線上的商鋪也不可能，因為他從主干線上走過來，那里太嘈雜，不夠安逸。

    他這樣想著，將主干線兩邊的4家商鋪劃去。

    于是，剩下的店鋪變成了10家。

    林辰讓開了地圖前的位置，對辦公室里唯一的物業(yè)員工說：“麻煩您看下這些店，有哪家比較清新脫俗，它裝修不一定豪華，但是很別致，雖然客人并不會很多，但它卻一直開了好幾年，有時您甚至懷疑，這家店到底靠什么賺錢，怎么還不關(guān)門……”

    林辰這樣說，甚至連他自己都覺得這樣莫名其妙的推測有些瘋狂，這一切的推理都基于一種可能性的假設(shè)，也只有刑從連，會在他甚至無法確定是否真的存在這樣的店鋪的時候，就迅速幫助他著手查找。

    “您這么一說，之前d15這家店好像和您說得很像啊，我記得名字是個法文，是個咖吧也，賣賣書，挺安靜的……”

    如同天邊現(xiàn)出曙光，林辰聞言，放下筆就走，可就在他邁腿的剎那，他突然頓住。

    “您說……之前？”

    “對啊，幾天前，開門的時候，那家店店員突然跑來說店被偷了，要調(diào)錄像，我們過去一看，我靠店里什么東西都沒有，小偷直接把店搬空了，簡直了，店里什么都沒了。”

    “報警了嗎？”刑從連問。

    “當(dāng)然報了啊！”

    “那么，監(jiān)控呢？”

    “就是怪啊，那個女服務(wù)員和老板看完錄像以后，整片d區(qū)的錄像都掉了。”

    “掉了是什么意思？”

    “掉了就是沒了，不知道是出問題還是被人誤刪了，反正都沒了……”

    第76章 知識

    好端端的店鋪當(dāng)然不可能無緣無故被盜。

    那么好端端的監(jiān)控錄像，更不可能無緣無故從電腦里消失。

    唯一的可能性是，有人在案發(fā)之前，已經(jīng)將所有可能線索清掃干凈。

    “到底是幾天前？”刑從連拉住可憐的員工，仔細詢問。

    “三……三天前，對，就是三天。”

    “是老師壽宴前一天。”林辰微微色變。

    如果說，先前的調(diào)查還讓他覺得仿佛是在黑暗中摸索，看不清他們到底在哪，那么現(xiàn)在情形當(dāng)然依舊是黑暗，可他忽然意識到，他們其實一直呆在一只被收緊的口袋里，早就有人扎緊袋口，他們的掙扎，也只是在很有限的范圍內(nèi)。

    “在榕樹下那幾個孩子自殺前，對方已經(jīng)著手抹除證據(jù)了，準備得還真是充分啊。”刑從連倒沒有任何沮喪神色，他甚至覺得這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氖虑椋芭叮粚Γ@不能說是準備充分，應(yīng)該說這一切的根本目的，都是在毀尸滅跡？”

    一個隱藏了數(shù)年的組織，利用學(xué)生們進行無數(shù)黑暗營生、牟取暴利，它經(jīng)營得如此低調(diào)，為什么突然要搞出那些集體自殺的的大新聞？

    他們應(yīng)該比誰都清楚，一旦浮出水面就沒有任何回頭路可走，無論他們最后的大目標是什么，只要是重大的社會事件，警方總會追查到底，能否徹查清楚都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那么，其實刑從連說得并沒有錯，那死去的六位學(xué)生，甚至包括他的小師妹，只是被當(dāng)做累贅丟棄了而已，就好像他們處理那些錄像，大約沒有什么比直接“刪除”更干脆利落的手段了。

    所以這一切都是為了清除整個組織曾經(jīng)存在過的證據(jù)的手段，可就算這樣，他們都甚至還不忘用這最后的機會賺錢，這大概已經(jīng)不是簡單的冷血可以概括的了。

    林辰忽然想起王朝的那個問題。

    你見過極惡的世界嗎？

    還真是，犀利得過分的問題啊。

    他用力揉了揉臉，仿佛短暫的黑暗可以讓人清醒。

    然后，他聽見刑從連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走吧，我們?nèi)サ昀锟纯础！?/br>
    青年的聲音是那么平靜坦然，并沒有任何被搶先一步的受挫感。

    “我已經(jīng)讓王朝過來了，看看監(jiān)控能不能修復(fù)，不過三天過去了，硬盤沒有被覆蓋過的可能性很小，而且他們做事不會這么不小心，要做好找不回來的準備。”

    林辰點了點頭，最后看了一眼平面圖上，那間被標星的店鋪。

    與想象中樣子并沒有太大出入。

    那間人去樓空的咖吧并不大，位于整個地下商城的角落位置，就好像孤立一隅的清冷美人，事實上，那間店鋪現(xiàn)在也確實清冷得過分。

    它的玻璃門緊閉，店鋪里黑洞洞的，走道的燈光照亮了靠近玻璃門的一片原木色地板和門邊無法拆卸的木質(zhì)吧臺，吧臺上空空如也，連一張宣傳單都沒有，無論怎么看，真的如管理人員所說，店里被“偷”得什么都沒剩下。

    除了店牌還在。

    那是很小一塊木板，掛在門楣上，上面用花體字寫著一個英文。

    林辰皺了皺眉，然后下意識看向刑從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