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
簡皙連續參加了三年,算是種子選手。 科室護士招呼她,“簡醫生,坐這兒來。” 簡皙走過去坐窗邊,護士小聲笑:“今天李院穿得一言難盡呢。” 白呢子外套里還搭了件水綠色的襯衫,還有腳上那雙尖頭皮鞋。 “意爾康。”小護士眼睛挺厲害。 簡皙樂得,食指比在唇邊,“噓。” 這時,手機在兜里震動,是賀燃。 簡皙一看名字便笑了,接聽問:“起來了?” 賀燃:“起了,一個人擼床單沒勁。” 簡皙往窗戶邊坐了點,“不跟你說了,我邊上有同事。” “嘖,”賀燃挺不滿,“把我用了就丟一邊,說都不讓說了。” 簡皙有點想打他,“睜眼說瞎話啊。” “睜眼不說瞎話,睜開眼睛就是想你,不僅我想,我老二也想得要命。” 左邊是同事,右耳是甜言蜜語的撩撥。 這種反差的快感,讓簡皙動心動情。 賀燃低聲笑了出來,“不逗你,在外面自己注意身體,我昨天下手重了點,如果疼的厲害,自己找點藥擦擦。” 簡皙咬著唇,輕輕的“嗯”了聲。 太乖了。 掛斷電話,賀燃從柜子里找出新床單給換上。昨天床上被水液弄得實在看不下去。 他剛把舊床單給泡盆里,林加就在敲門了,“燃哥,走,吃蔥油餅去。” 賀燃甩了甩手,拿起摩托車鑰匙走出去,“走吧,我請你。” 林加笑嘻嘻的,“那我吃兩份。” “出息。”賀燃跨上摩托車,等林加坐穩了問他,“家伙都帶齊了嗎?” “齊了。”林加拍拍斜挎的大包,“潑的嚇的敲的一個不落。” 賀燃點點頭,擰動油門,馬達聲“轟轟轟”劃破清晨。 這兩天林加接了個要債的活,債主不算大方,只給兩個點的分成,但數額上了六位數,算下來也是不小一筆。 賀燃和林加搭伙了兩年,說起來還是他師傅。林加把欠債人情況都摸清了,準備上午來個公司突襲。 “我查過了,停車場是個監控死角,十點那人會來取車去高鐵站。” 林加把裝備家伙又清點了一番,賀燃拿出鐵扳手掂了掂,說:“快到點了,把口罩帶上。” 黑色大口罩把臉遮去大半,看得清的只有眼睛。 等了一會,欠債人從電梯下來。 林加拿緊了鐵棍,賀燃把扳手背在身后,“上!” 林加跑前頭,過去對那人就是一推,“你他媽的牛逼,欠錢不還,還敢開這么好的車!” 欠債人頓時抱頭蹲下,“哎呦,別打我,別打我!” 賀燃緊接而上,再次厲聲威脅,“欠債還錢,聽得懂人話嗎?啊?” 邊說邊用鐵扳手戳他腦門兒,力道不算輕,足夠施壓恐懼。 “聽得懂,哎媽呀,疼疼疼。” “哥們兒,你在南陽小區養了個小三,你老婆還不知道吧?”賀燃拍他的臉,一下一下的,“都五十歲的人了,還干得動嗎?省點精氣神,用來仔細想想你該什么時候還錢。” 欠債人嚇尿,“求求你們別告訴我屋里人。” “明天下午三點前,把錢打到這個賬戶。”賀燃兩根指頭夾著一張紙,甩向他的臉,“晚一分鐘,我這手機就自動給你老婆發短信了。” 說完,賀燃站起身,林加踹了地上的男人一腳,“cao,大賴皮!” 那人忍著沒動,等林加收腳,他猛的起身,同時手從褲袋里摸出一把中型收縮刀。 “林加!”賀燃見到寒光,大駭,伸手把林加推開。 刀刃挨著他的手背親密而過,本該垂直插向林加的刀偏移了方向。 “燃哥!”林加嚇懵,摔在地上趕緊起身。 賀燃左手一手背的血,顧不上,抬腳先把欠債人的刀給踹翻。 “我日!”賀燃見他不放棄地還要去撿刀,又是一腳踢飛匕首。 林加抓起鐵棍就要往那人腦袋上掄。 “你他媽的腦子被驢踢了吧!傻逼!”賀燃急出一身冷汗,自個兒的傷口都血流成河了,沒空管,趕緊拖住林加。 做這行危險常有,最怕失控,腦子一上氣,就容易失手。 這種灰色行業,你玩脫手,進了局子就交代不清了。 “林大傻,傻大加,長點腦子成嗎?!”賀燃沖林加一番吼。 欠債人跟瘋了似的,破罐子破摔,爬起來按開車鎖。 眼見著他往車里坐,賀燃拽住林加趕緊轉身。 “跑!這玩意要撞人!” 摩托車已經沒達回頭去騎了,只能往前面奔。停車場空曠,沒什么地兒藏人。 果然,身后油門聲音轟鳴,箭在弦上一般。 “嗚!”的一聲,伴隨著輪胎摩地的尖銳,小車患了失心瘋,橫沖直撞而來。 賀燃大喊:“林加,往右閃開!” 林加聽了話,朝右面跑,那車走的是直道,賀燃來不及剎住,只得繼續前奔。 “燃哥!”林加急憤,眼見就要撞上了! “cao你舅舅!”賀燃憋著一口氣,右手都成了血掌。他長腿一跳,“咚”的聲跨上前方的大眾車,踩著前車蓋兩步竄到車頂,躲過了追壓。 回頭一看,欠債人挺執著,方向盤一甩,車扭開掉了頭,看樣子是要跑路。 “收手!”賀燃呵住林加,很快,他“靠!”出了聲。 只見那車掉了頭,飚向了賀燃停在那頭的摩托車。 他才買半個月的新摩托。 “哐!砰!” 被小車狠狠碾壓在了地上,慣力撞出五六米。 欠債人探出頭,囂張表態:“把我逼得無路可走,咱們一塊死!來啊!誰還不要命了!” 撂下話,又牛逼哄哄地開走了。 “燃哥!”林加跑來,“趕緊去醫院,你這手肯定傷筋了!” “別嚷嚷。”賀燃皺眉低斥,“快走,來人就死。” 兩個人推著半殘廢的摩托車,要死不活地離開事發地。 從醫院出來日光已落幕。 賀燃手沾腥帶血,披著夜色回牙蹄路。 怕老太婆嚇暈,他沒回自個兒家,去了林加那。 “燃哥,要不是你推我一把,我就躺尸了。”林加十分內疚,跟犯錯的小孩一樣。 “行了行了,大老爺們廢個屁話。”賀燃咬著煙,沒好脾氣,“幸虧沒傷到骨頭,這茬事就當過了。” 林加不服氣,“我找老板要醫藥費。” “你腦子進可樂了?再搖兩下是不是就得爆炸了?”賀燃皺眉,不耐煩,“懂不懂規矩?嗯?” 當然懂,要債這行,風險自負,真出事,東家才不會管你半毛錢。 他們這是賣命活,全靠老天成全。 賀燃重重吸口煙,“媽的,多久沒碰到神經病了,發起瘋來野的老子害怕。” 這話讓林加笑起來,一晚上的壓抑總算輕松些許。 一根煙還沒抽完,賀燃的手機響,“叮叮鈴鈴”是微信的視頻聊天請求。 賀燃的表情由淡變深,由陰轉晴,咬著煙笑。 他起身,按了接受,那頭稀里嘩啦的電流聲,畫面切過來的時候還有點卡。 “靠,你進的哪座山頭呢。”卡出新宇宙了都。 圖像沒同步,聲音倒是聽得真切,簡皙握著手機,滿地跑找信號。 “你吃飯了嗎?” 信號強了些,賀燃能看清屏幕里的臉,他嘖嘖嘖,“哎呦我去,我眼光就是好,這小臉蛋往里頭一裝,都這么清秀漂亮脫俗。” 簡皙樂得眼睛亮晶晶的,“你在干嘛?” “還能干嘛,想你唄。” 信號又弱了,畫質像被刀片劃過似的。 簡皙著急,又滿屋子跑找信號,這山村比想象中偏遠,住的地方基本失聯。 科室主任正好路過門口,跟幾個同事一見簡皙這架勢,“簡醫生,跳廣場舞呢?” 簡皙笑了笑,“對哎,演猴。” 樂得大家哄然。 主任走掉了,賀燃笑著說:“猴會爬樹,你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