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賀燃想了想,說:“行動。” 賀燃拎著扳手,林加提起桶子快步向前。 陸平南和陶星來罵戰不休,那位欠債的一邊看熱鬧,突然肩膀一重,他回頭,對上賀燃的臉。 寬大口罩把賀燃的長相遮了大半,他嗓音沉下去:“你就是王老板?” 欠債人不明所以:“是啊,我是啊。” 一旁的陶星來和陸平南也暫停爭吵看了過來。而最先反應的竟是陸平南,他一見賀燃打響指就知不妙—— 賀燃身后的林加猛地向前,把滿桶的雞血往王老板身上潑。 與此同時,陸平南為求自保,條件反射般地將陶星來給推了出去。 雞血四濺,嚎叫炸天。 “我草你大爺陸平南!我這身貂巨他媽貴!”陶星來最近在一個古裝劇里演男五,吊亞經驗不少,于是連蹦帶跳敏捷躲開,只沾了兩滴在臉頰。 “啊呀喂!別,別打我,別打我!” 王老板口鼻里全是雞血,看賀燃拎著鐵錘立馬求饒。 賀燃半蹲身體,拍了拍他的臉,“見著這錘頭了嗎?砸核桃特好使,欠的錢趕緊還,不然下次就往這開瓢。” 又彈了彈對方的腦瓜子,“聽清楚了?” 那人嚇得腿軟,哆嗦著話都忘記說。 陸平南拿出手機,“叫保安!” 賀燃橫眼一掃,目光如刃。 “有,有種別走!”陸平南被這記眼神震了下,強裝冷靜。 賀燃雖然戴著口罩,但眼睛微彎也知道他是在笑,而且這笑極盡輕藐。 突然,拐口轉來一道車燈。 “哥,有人!走!”林加飛快撿起桶子。 賀燃會意,剛欲邁腳,那車卻一把甩在他們前面攔住了去路。 白色奧迪,簡晳推門下車,“你們干什么!我已經報警了!” 賀燃一聲:“我cao!” 簡晳看到他,頓住,舉在耳邊的手機本能反應般的收了回來。 “打啊,掛了干什么,抓住他們!”陸平南瞧見她掛電話的動作,不可置信。 “你他媽吼什么吼!”賀燃眼神兇悍,指著陸平南。 就這一對視,陸平南瞬間反應過來,“是你啊……” 賀燃眉濃,眼廓狹長十分好辨認,陸平南認出來了,冷笑道:“難怪不報警了,老相識啊。昨晚一個遞啤酒,一個往我頭上倒,兩個人挺帶勁!” 簡晳握著手機,表情冷了下去,賀燃也一時無言。 陸平南窩火,那份屈辱壓根沒散,陰陽怪氣地說:“我說簡晳,你就算在我這受了挫,也別自暴自棄啊,瞧瞧你現在認識的都是些什么人,敗類,渣子,掉不掉價你!” “陸平南!”簡晳出言打斷,“說話別太難聽。” “我難聽?”陸平南指著賀燃,“你認識的人做事就不難看啊?往人身上潑雞血,跟蹤恐嚇,真牛逼,真有素質!對了,你們干這行要不要考個證什么的?我公司保潔員的兒子,初中沒畢業,麻煩你給介紹下這工作。” 賀燃很安靜,表情未見一絲波瀾。 簡晳卻捏緊了拳頭,白凈的指節繃成了淡青色,她有些恍然,像是突然抽身而出的看客,看著陸平南這張英俊的臉,卻說著最刻薄的話。 她竟然愛了這個男人十年? 簡晳的指甲掐進rou里,越掐越用力。 賀燃看著她漸紅的手,皺起眉頭,然后走過去,“拿著!” 那把恐人用的鐵錘,被硬塞進了簡晳手里,手里有了東西,她便沒法再掐自己。 簡晳抬眼看賀燃,他卻輕描淡寫地移開目光。 電梯口處突然sao動,一群保安往這奔來。 陸平南幸災樂禍,揚了揚手機,“為民除害。” 賀燃動作迅速往摩托車前跑,但出口的地方已經被簡晳的車給攔住了,摩托根本走不了。 “燃哥,怎么辦?”林加著急問。 賀燃左右環視,真沒逃的地兒了。 突然—— “上車。”簡晳說。 她拉開車門坐上駕駛座,“還愣著干嗎?” 賀燃遲疑兩秒,但很快做出決定,對林加說:“走!” 裝雞血的桶子,口罩扳手全部丟進車,賀燃坐上副駕,門還沒關緊,簡晳油門一踩“轟”的聲飆車而出。 陸平南臉色鐵青,保安隊長氣喘吁吁趕來,“陸總,人呢?” “來得這么慢。”他恨的咬牙切齒,“你們吃屎的啊!” 第3章 再遇 車從地下停車場開出,駛入大道。 簡晳開了半邊車窗,風灌入,把她耳邊的碎發吹得亂飛。賀燃注意到,座椅靠背上搭了件白大褂。 后座的林加嘴快,“你在醫院上班啊?” 簡晳嗯了聲,“對。” “你別說,我從小對醫生有陰影,那針頭還沒過來,我就能嚇得尿出來。”林加摸了摸頭,套近乎問:“姐,你在哪個醫院?下次打針我就找你,見到美女,再痛我也能忍。” 簡晳:“你可能沒這個機會。” 林加:“為啥?” “我在產科。” “……” 坐副駕的賀燃低頭勾了下嘴角,抬起頭恢復如常:“靠邊停吧,我們下車。” 正好前面有個公交車站,簡晳多開了會,停在站邊。 賀燃沒急著開車門,而是從褲袋里摸出錢包,抽了張五十遞過去。 簡晳不解,“干什么?” “把你車弄臟了,你去洗洗。”賀燃說,“洗車錢。” 剛才上車的時候,裝雞血的桶子把后座弄得稀糟。 簡晳往后瞧了眼,也沒那么嚴重,“小事,坐墊是皮的,擦擦就行。” 賀燃堅持,“拿著。” 簡晳和他對視了番,先行敗下陣來,“好吧。” 她接過錢,順著話開了玩笑:“快過年了,洗車漲價了。” 賀燃嗤笑一聲,拉開車門,“去牙蹄路,那邊洗車三十五。” 簡晳說:“挺了解行情啊。” “也沒。”賀燃說:“我晚上都在那塊干兼職。” 簡晳看他答得正兒八經,笑了笑就沒再接話。 關上車門,賀燃走了。 簡晳低頭系安全帶,突然有人敲玻璃,她抬頭,賀燃微微彎腰,站在外邊。 “嗯?”簡晳滑下車窗。 俯身的緣故,從這個角度看去,賀燃鼻梁筆挺,配上利落的小寸頭,撐出了一個名副其實的硬朗。 他說:“剛才的事,多謝了。” 簡晳彎嘴,指了指副駕上的五十元,“不用,你已經付過報酬。” 賀燃樂的,“對,你還多賺了十五。” 這時手機響,是醫院的電話,簡晳連忙接聽,“主任。” 科室通知她下午兩點有臺手術,等掛斷電話,車前空空。簡晳左看右看都沒見賀燃人影,她努努嘴,目光一低,看見車門儲物格里的一把鐵錘。 是在停車場她指甲掐自己時,賀燃塞給她的。 ——— 回醫院這一忙,又是連續的工作,臨近年底,挑日子剖腹產的孕婦特別多,簡晳連吃飯都是在休息室,除了睡覺仿佛就沒見過天日。 等忙完已是三天后,簡晳拖著一身疲憊下班,陶星來的電話殺到。 “姐,媽打你電話老沒人接,不尊老可是不行的啊。” 簡晳揉了揉頸椎,“剛要給她回呢,我在手術室快累暈了。” 陶星來:“什么日子啊,扎堆生孩子呢。” “這次還有個三胞胎,都是女孩。”簡晳把手機夾在臉和肩膀處,順手翻看記錄。 “清一色啊,孩爸的槍法準。”陶星來提醒道:“行了說正事,爸媽讓咱晚上回家吃個飯,我這邊錄完節目就過去。” 簡晳本來就是打算晚上回趟家的。 下班后去取車,她看到后座上那已經干涸了的雞血,才猛地發現,忙起來連車都沒空洗。 時間尚早,洗個車吧。簡晳彎身系安全帶,又看見儲物格里的那把鐵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