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
“有什么麻煩呀。”閔氏笑道,“原本只有我一個女子,這一路也無趣。如今有你和岷兒給我做伴,我歡喜還來不及呢。” 唐照也笑著說道:“是啊,許娘子,一路之上,還望多多照應我家娘子。” 沈初夏知道閔氏和唐照夫婦是怕自己受人恩慧心里不自在,故意這么說來寬自己的心,心中不禁感激道:“多謝唐大哥和紅姐。” “許娘子,我們互相也別客氣了。” 唐照笑著說道,“天已經大亮了,我們這就走吧!” “好。”沈初夏點了點頭。 幾人便一起往客棧外走去。 出了客棧,隨唐照一路來的十來個伙計已經等在門口。門前停了一輛馬車,閔氏帶著沈初夏、秀菊和岷兒坐了上去,唐照騎著馬,招呼著眾人,往碼頭而去。 馬車轔轔走起,車轱轆輾過青石地板,發出轟隆之聲。沈初夏打起簾子,往窗外望去。 京城,她還未來得及熟悉,便要徹底地離開了。也許,在不久的將來,這座城,與城中心的那個人一樣,都將被她所遺忘。 梁洹,永別了。她在心中默嘆一聲,然后將簾子放了下來。 三月二十八,梁洹納妃之日。 一般說來,納妃之禮并不隆重,甚至不需要什么特別的儀式。 但梁洹今日納妃之事,卻與往常不一樣。 朝中之人皆知,皇帝今日要納妃之人,身份特殊,不僅是先皇后的庶妹,太師鄧敦的庶女,而且還是嫁過一回人的。不過,知道內情的人都知道,當年在鄧氏姐妹中,皇帝中意的本就是庶女鄧慕霓,卻礙于鄧慕霓出身較低,不能立她為后,只能迎娶嫡女鄧慕云。而且因為鄧慕云從中作梗,硬生生地拆散了這一對有情人。如今梁洹與鄧慕霓,一人是鰥夫,一人守寡,卻又走到了一起,也算是天意輪回吧。 因而,知道了這些往事,也就明白了皇帝為何這次納妃為何專門舉辦過宮宴。畢竟是自己的心上人,可不能委屈了她。 不過皇帝再重視鄧慕霓,也不能逾越規矩。畢竟只是納妃,比不得冊封皇后,因而,晚上的宮宴上的人也并不多,基本就是鄧氏一族。就算這樣,鄧慕霓這位鄧家的庶女今日也算撐足了臺面。 后宮里嬪妃也沒能全部過來參加晚上的宮宴,除了鄧太后外,梁洹只叫孫貴妃與潘德妃、鄧慕雪過來。其他嬪妃,他一個都沒叫。對梁洹的這一做法,眾人倒也沒想太多,都以為他嫌其他嬪妃位份太多。鄧慕雪本就是鄧家的人,就不說了。孫貴妃與潘德妃不僅在后宮位份最高,而且孫家、潘家與鄧家幾乎一個鼻孔出氣,這也是孫景儀與潘蘭芝能夠一進宮,便入得妃位的原因。 想到之前梁洹也說了,怕孩子們在席間吵鬧,因而,臨出門前,孫景儀與潘蘭芝便按梁洹的吩咐,把孩子送到了錢貴嬪處。想著孩子們不僅有伴,可一起玩耍,自己也更放心。送了孩子,兩人便一起去了清漪殿。 如往常一般,宮宴仍然設在清漪殿中。 梁洹先去安仁宮接到鄧太后,一起到的清漪殿。等二人來到清漪殿的時候,梁洹抬眼一望。很好,該到的人,都已經到了。 見鄧太后與梁洹到了,鄧敦忙領著眾人,起身向太后與皇帝下拜行禮。 梁洹居高臨下,看著跪在身下的人,嘴角不禁勾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稍頓片刻,他抬了抬手,說道:“眾卿平身吧。” “謝陛下。”眾人謝恩后,紛紛起了身。 鄧太后看著今日來的幾乎盡是娘家的人,心情極好,笑盈盈地開了口:“好了,禮也行過了,接下來大家就不必多禮了。今日來的都不是外人,大家就當今晚是個普通的喜宴,這些個繁文縟節就免了。” 說著,她笑呵呵地轉過眼,看了看梁洹與鄧慕霓。 梁洹面帶著微笑著,沒說話。 站在鄧老夫人旁邊的鄧慕霓卻是一臉嬌羞。 雖然她已經嫁過一回人了,但這兩回嫁人的心情,卻是大不一樣的。上回她嫁的是一個完全不認識的陌生人,心中盡是委屈不甘。如今她要嫁的,不僅是自己的心上人,還是這個帝國的皇帝,因而,她此時的心情是喜悅激動的。 說起來,她與梁洹認識十幾年,以她與他的青梅竹馬之情,進宮后受寵肯定不成問題。如果自己爭氣,能夠一索得男,以鄧家的權勢,加上鄧太后從中助力,一定會把自己的兒子推上太子之位,到時自己便可母憑子貴,榮登后位。 此時的鄧慕霓,心里有著從未有過的期盼。她仿佛看見自己戴著鳳冠,與梁洹一起坐在朝堂之上,受著百官的朝賀。 鄧敦的正室韋氏站在一旁,看到這一幕,心里卻是說不出的滋味。她自然也知道,鄧慕霓進宮就是奔著皇后之位去的。想著當初自己女兒鄧慕云寧死都不愿意讓鄧慕霓進宮,可事到如今,女兒死了,連外孫也沒能留下,可鄧慕霓還是進了宮。看著殿中之人,無不滿面的喜色,想到這個時候,沒有人還記得自己那苦命的女兒,韋氏心頭不禁一陣難受。 鄧老夫人似乎看出兒媳面色不對,悄悄用手拍了她一一。韋氏身子一震,隨即將神色恢復如常。 梁洹扶著鄧太后在上座坐了下來,眾人也都回了座。 孫貴妃見人都到齊了,忙對著梁洹問道:“陛下,這就開席了嗎?” 還未等梁洹說話,鄧太后便轉過臉來,對著梁洹說道:“洹兒,要不要先把詔書宣了再開席?” 聞言,梁洹轉過臉,深深看了鄧太后一眼,淡笑道:“怎么?母后比我還急啊?” 鄧太后笑了起來,道:“母后不是看你與霓兒蹉跎了這么些年,替你們著急嗎?”說著看了看鄧慕霓。 座下的鄧慕霓聽到這話,面上更顯嬌羞。 梁洹將姑侄的神色都看在了眼里,遂笑了笑,說道:“既然如此,那就先宣詔書吧。”隨即,他側過身,沖申則使了一個眼色。 申則會意,從殿旁的偏門走了出去。很快,他就拿了一份明黃色的圣旨回來,抬起眼,望著梁洹。 梁洹輕輕點了點頭。 申則徑直走到臺下,展開圣旨,高聲叫道:“宣旨!” 座下眾人都以為是冊封鄧慕霓為妃的圣旨,不作他想,趕緊離座,跪下領旨。 申則看眾人都跪好了,然后這才開始念起圣旨來。 “奉天承運,皇帝制曰: 自高.祖皇帝建國,我朝百數年,君臣齊心,共創盛世。但如今朕治下,卻有jian佞小人當道,天下民心共憤。朕欲為蒼生謀福,必先為天下除jian邪之人。” 聽到這里,眾人皆覺得有些懵。冊封嬪妃的詔書,怎么會說這些? 還未等眾人回過味來,一早就埋伏在后殿的數百名藍田衛,在王霄的帶領下,已經沖進殿來,將座下眾人牢牢看住。 到了這個時候,再傻的人也知道皇帝要做什么了。鄧家的人都是些文弱書生,加之在進宮的時候,都是解了兵器的,如今手無寸鐵,哪有力量跟這些孔武有力、手持長刀的藍田衛相搏?只有規規矩矩地跪在原地。 鄧敦見勢不妙,抬起頭,用求救的目光望著鄧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