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節
晁凡好整以暇地看她一眼:“或許你血型比較特殊,我帶了熏香,晚上你來我房間拿。” 嘶,這叫什么? 斯文敗類!還想讓她自己送上門? 門都沒有! “恩恩,你先忙你的,我有點困了,回去午休。”也不回答他的話,隨意地糊弄過去,心想腿長在自己身上,她要去哪就去哪,他難道還能管得著? 看著長長的會議桌上堆滿的資料和筆記本電腦,她落井下石地想著,搞不好,他后面要連續幾個星期都累得沒時間睡覺,哪有時間跟她磨嘰。 懶懶地伸了個懶腰,看了倚在墻邊的嶠子墨一眼,不知道為什么,竟然下意識極為聽話地繞過他走出會議室。 房間里各種討論甚至爭吵的聲音又恢復了常態,幾個人坐在一起,先是認真梳理脈絡,然后討論得面紅耳赤,隨即臉色難看,針尖對麥芒,然后漸漸找出解決方法,平息矛盾。 這就像是一個循環一樣,周而復始,沒完沒了。 如果是外人踏進這個會議室,怕是都懷疑這是幾家敵對公司在這對峙。 云溪耳邊是各種聲音,神色卻極為平靜,目光直直地盯在中心數據上,間或和晁凡商量一些財務問題,手邊自有人將他們所說的結果記錄下來,一時間,只覺得連空氣都變得稀薄起來,時間飛逝,再抬頭時,竟然已經是晚上七點。 所有人都有點餓了,紛紛轉頭看向藍朝升。 他趕緊撥了個電話給前臺,心想難道酒店把送餐時間給忘了,誰知,電話還沒接通,門外就傳來一陣敲門的聲音。 香氣四溢的牛排裝在銀質餐具里,用推車送了過來。 服務員們極為熟稔地將會議室最角落的餐桌拼放在一起,服務周到地將一應水果都裝盤端上。 云溪揉了揉眉心,抬頭四周看了一眼,竟然沒見到嶠子墨的行蹤。 忍不住輕輕一笑,想到中午那一番調戲,只覺得心情越發不錯。 她自小什么都吃,就是不吃虧。調戲這碼事,可從來不是他的專利,嘖嘖,聞著牛排的味道,云溪第一次覺得,工作餐也能這么美味。 七點鐘,云溪看了下手表:“休息半小時,先吃晚餐,七點半再繼續。” 沒有人有異議,所有人心底都想著怎么盡快完成目標,至于休息,等上市成功之后,有的是時間。 晁凡這時靜靜地從門口離去,云溪望著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這一晚,嶠子墨和晁凡都沒有再出現。 第二天的工作節湊顯然經過第一天的磨合,晁凡出現的時候已經是中午,嶠子墨比他稍微早一點,兩人點了個頭算是打了招呼,云溪卻根本連抬頭的功夫都沒有。金貿國際的員工似是已經習慣了這種高密度加班,美國本土的精英們也早有準備,雙方都進入了狀態,效率越發提高,就連摩擦的地方都越來越少,相互之間的溝通也越來越順暢。 藍朝升原本定了這間會議室足足兩個月,沒想到,竟然一個半月的功夫就把所有的前期事物都解決了。 如今,只差那臨門一腳……。 所有的關鍵,只看明年一早。 當最后一份資料打印出來,所有遞交的手續都已完成,每個人,都像是被抽干了精力一樣,癱倒在座椅上。 時鐘指向了凌晨一點。 這是最后一個夜晚,卻也是最驚心動魄的時光。 能做的,該做的,他們都已經極盡所能,剩下的,便只能看老天爺的意思了。 疲憊得甚至都沒有力氣從椅子上離開,每個人的臉色都透出一份蒼白。 嶠子墨讓人送來的夜宵攤在桌上,沒有人有胃口去吃。 勝敗就在此一舉,饒是經歷再豐富的精英們,今晚也神色不定,壓根無法入睡。 云溪抬眼看了一下會議室的燈,輕輕地用右手遮住了眼睛,嶠子墨走到她身邊,輕輕將她抱起。饒是天天幫她加餐,她還是瘦的厲害。 “我送你回房。”低頭,湊在她耳邊輕輕道。 云溪點頭,已經沒有什么力氣說話了。她已經把所有的精力都花在這一個半月里,成功與否,關乎著太多。 “睡吧,明天我會叫你。”低沉磁性的聲音像是最好的催眠曲,明明上一刻精神清醒無比,此時,云溪竟已昏昏欲睡。 站在一邊的晁凡此時看了他們兩人一眼,跟在他們身后,走回位于同一層的房間。 經過晁凡房間的時候,嶠子墨別有深意地看他一眼,隨即打開云溪房間,抱她回房。 晁凡面色無波,關上房門的那一剎那,卻是深深嘆息。 本該一片黑暗的房間里竟然亮如白晝,晁凡卻似乎壓根一點都不吃驚,回身,對上那道幾乎融入夜色的身影,無奈搖頭:“你怎么會來?” ☆、第一百八十章 開啟 站在窗前眺望遠方的人忽然轉身,手上支著一杯白蘭地,側頭自嘲一笑:“覺得我不該來?” 晁凡看著他,想起剛剛嶠子墨經過時那別有深意的一眼,忽然有些嘆息,從來被譽為華爾街之貴的凮崢,曾幾何時,竟會露出這樣的滄桑。 有些話想要說個明白,可是看到他這樣,卻有忽然覺得說出來反而更令人覺得沉默。 拿過酒瓶,自己也倒了一杯。 指尖拖著酒杯,可還沒有喝下一口,就被對方奪了過去。 “就你這身體,連續多久沒休假了,再喝酒,是準備上醫院嗎?”凮崢看他一眼,將杯中的酒一次性倒在自己的杯子里,低頭,慢慢地啜上一口。 倒不像是借酒消愁的落魄,反而是借此平靜心情的樣子。 做金融這行的,本就是性格沉穩為主,如果連情緒都控制不住,當真連一年都熬不下去。只是,強自控制下的情緒和真正的心情究竟是什么樣,怕是只有他自己此刻才最清楚。 晁凡走到客廳,靜靜地關了燈。 房間倏然一暗。 有些情緒似乎也隨著光線轉暗,而能放肆伸延出來。 一時間,無人說話 他們兩人都沉浸在自己的心緒里。 忽然,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 兩人同時朝門口望去。 凮崢神色間似乎已猜出些什么,靜靜地放下酒杯,“看來,我打擾到你了。” 晁凡皺眉,在他披上外套準備離開的一瞬間,搭在他肩膀上:“等等。” 凮崢詫異,見晁凡去開了門,鎏金正拿著手機,顯然準備給他打電話的樣子。 三個人目光一撞,隨即,鎏金朝凮崢笑笑,神色自然地走進房間。 “這么晚了,怎么還沒睡?”凮崢摸了摸她的發梢,他從會議室出來的時候就已經是凌晨一點了,眼下時間絕對算不上早。這幾天她都笑意nongnong地看著他加班,晚上準時準點睡覺,倒是沒想到,今天會來敲門。 “沒什么,白天睡得太多,晚上睡不著,所以過來看看。”誰知道,竟然會碰到云溪的親師兄。 鎏金暗自揣測,自己到底是運氣好還是運氣不好? “明天金貿國際上市,我正好在這附近,所以過來看看準備得怎么樣。”以凮崢的身份和性格,大可不必和她解釋,但今天卻是破天荒地說了這些話。 雙方都知道,他是不想云溪發現他在這,否則,也不會一直呆在晁凡的房間,不現身。 或許,是顧忌著嶠子墨吧。 鎏金想想嶠公子的做派,一副“誰敢動云溪,殺無赦”的脾性,只覺得不知道該用什么樣的眼神去面對這位金融驕子。 “放心,準備得很充分。”不知道是想要打破這種沉默,還是安慰凮崢,晁凡忽然開了口。 “她很出色。”凮崢笑笑,自好友的眼底看出了他的認可。這世上,并不是所有人含著金湯匙出生都能百折不撓地達成自己的目標。 冷云溪,第一眼看上去就像是個精靈,眼神空靈,仿佛萬事不上心,只有真正接觸過,才知道,她是怎樣復雜的一個人。 他靠得太近,還未清醒,便已彌足深陷。萬幸,當初找晁凡來幫忙,他對別人另眼以待。 望著眼前,不自覺靠在一起的男女,凮崢微微勾唇,“時間不早了,我先走了。” 鎏金有些無奈,自己的出現打斷了他們之間的溝通。男人和女人的友誼,看上去截然相反,可有時候,卻是共通的——只有在最親近的朋友面前,才會卸下最后的防備。 高高在上如凮崢也不例外,感情的事,不是他的身價可以征服一切,否則,他也不會選擇這樣默默地出現。 明明還在關心,卻要強迫自己若無其事,神色從容。 嘆息,或許,這世上,唯有愛情,最莫名其妙,卻有最刻骨銘心。 “明天大家六點半就出發去紐交所了。”鎏金走到凮崢面前,輕輕一笑,神色如水中芙蓉,望著腳步一頓的凮崢,靜靜道:“去看看吧。看看你親手教出來的人到底怎樣站上那個世界矚目的地方!” 從華爾街到紐交所,人人都知,這是世界上最富有的地方,權勢如天,金錢如海,他從彼端走來,自然要親眼見證她的成長。 她是他唯一的師妹,張博嫡傳的關門弟子。 即便沒有愛情,即便這一輩子不能相濡以沫,至少,他有權去關心她,肯定她,見證她成就最高的榮耀! 凮崢垂眸,遮住眼底的一切神色。 鎏金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或許,有些交淺言深了。 下意識地轉頭去看晁凡,卻見他暖暖一笑,如清風,如流水,心,這一刻,不知不覺地就安定下來。 下一瞬,凮崢轉身,走向客房。在關上房門的那一刻,他輕輕地擺了擺手,一切,靜在不言中。 鎏金和晁凡相視一笑,只覺得,心里的石塊輕輕落下。 時間不早,即便同樣住在酒店里,晁凡也不放心她一個人回房,所以轉身開門,送她回去。 晚上的酒店已然脫去白日的喧囂,走廊里靜靜的,只有他們踩在羊毛地毯上莎莎的聲音。 “你回去早點休息吧,這幾天加在一起都沒休息幾個小時。”鎏金看著他眼下的青痕,有點心疼。 說不上為什么,看到凮崢,她反而越發覺得自己能和晁凡太過幸運。 在對的時候碰上那個對的人,這得有多大的運氣才能遇上。 萬幸,他的身邊現在只有她,而她的身邊也不曾有旁人。 摸了摸她的頭頂,雖然有點疲倦,但精神卻出奇的好,晁凡也不知道為什么,只是看著,便覺得眼前的女子這般讓他放不開手。還有五個小時就要經歷一場硬仗,他卻恨不得,這五個小時都不要休息,只要和她在一起就好。 “不要告訴冷云溪今晚的事。”他想了想,卻只能叮囑這么一句。 鎏金笑笑,沒說話,但眼底卻是同樣的意思。 既然不可能在一起,何必有太多的牽掛。 遲了便是遲了。饒是凮崢再情深似海,埃及的那次表白,云溪已經表明了態度。她從不是搖擺不定的人,既然選擇了拒絕,便不會再曖昧叢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