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節
論自制,這個男人,簡直是她平身僅見,絕無僅有……。 關掉筆記本電腦,她將外袍脫掉,換了酒店提供的睡衣,依進被子里。 套房外清冷的月色朦朧而飄逸,泳池里水聲波瀾,濺起絲絲漣漪,仰面看著窗外,她呼吸平穩且略帶安心。她知道,無論何時,她的隔壁房間,住著的那個人也在和她賞著同一片景色……。 早上起來的時候,時間竟然早的出奇,還不到五點半左右。 云溪看了看鐘,昨晚因為某人的sao擾,連電腦都沒看幾眼就一下子睡過去了,倒是沒想到睡眠質量出奇的好,看著已經蒙蒙亮的天空,她忽然生出一個想法……。 隨手套上件衣服,走到浴室里梳洗。出來的時候,長發隨意地披在身后,并沒有去用吹風機吹干,只用毛巾稍微搓揉了兩下。清亮的眼睛里透出一絲意味,她看著漸漸火紅起來的東方,豁然打開落地窗,整個人邁了出去。 清晨的開羅還是帶著一分冷意,微微有些濕氣,并不像中午時候那么干燥。鼻尖隱約還能聞到一些果香,似乎淡淡的,飄在空氣里,整個人都輕松了許多……。 太陽還未完全升起,整個東方透著紅影,光圈暈在那里,美得像是一幅畫,似乎只要輕輕伸出右手,便是觸手可及。 背后忽然披上來一條毯子,云溪腳步微微一頓,隨即側頭看向他:“吵醒你了?” 嶠子墨輕輕一笑,遞給她一杯牛奶,熱氣從空中徐徐升起,他自背后抱住她:“沒,只是覺得你可能會早起出來看日出。” 千年古城的日出,黃沙彌漫、古韻悠揚,他不知道為什么,聽到房內窸窸窣窣那么細微的聲音,第一反應就是她要早起沐浴朝陽,就像昨晚,睡在床頭,靜靜看著月色流淌至樹梢的那一剎那,他感覺到她亦用心在銘記著這美麗夜景。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她忽然開口,喝了一口牛奶,氣息似乎都帶了一分暖。 眉斜飛入鬢,帶著天生的尊貴與疏離。高挺的鼻梁像是山峰,曲直分明,那鼻下的一雙唇,性感得幾乎讓人色授魂與,似乎只要微微勾起一個弧度,就可以讓人呼吸停止。 他低著頭,神色疏朗,眉間帶著淺淺的笑意,那氣勢態度,竟好像和他對弈的老爺子不過一個普通平輩。 月光皎潔,星光點點,映著這人的一張臉上,竟是覺得一切塵囂都疏遠了,塵世的一切都變得浮華庸俗起來。 僅一個側臉,周邊的所有光芒都瞬間褪去,遺落在這一人的身上。 紅磚碧瓦,兩人對弈,他卻若即若離間,不遠不近,朦朧難辨,影影綽綽。 即使閉著眼睛,她都能記起當初的每一分。 嶠子墨覺得,鼻尖竟淡淡地沁出一分奶香,忍不住湊過去,在她唇邊品嘗了一口:“怎么會忘?”樓上看山,城頭看雪,燈前看月,舟中看霞,月下看美人。那一夜,賞景的又何止是她,他亦見識了本阜絕色,從此,心頭總有那一抹揮不去的倩影從容環繞。 “我那個時候看到你,就下了一個決心……。”云溪挑眉看著將她幾乎撈在懷里,狠狠抱著的男人,神色輕佻,眼角都帶出一份邪魅。 “哦?”他亦隨她挑眉,那舒朗俊美的容貌隨著他這一聲上揚的語調,越發顯得正邪難辨。 “我當時就想,美人當如是,怕是這輩子都不會見到比眼前的男人更出色的人物。”男色傾城,以前不過是當做笑料來聽,只是,那夜她受到的震撼實在讓她難以言述,要不是老爺子當時坐在棋局的對面,她幾乎懷疑自己撞見了書中的顏如玉。 “原來,你早就肖想我了?”嶠子墨聽著她這話,卻似乎并不見一絲喜色,倒像是突然對她那小巧精致的耳墜突然生出興趣,順著她的臉頰,慢慢地吻了上去。“然后呢?” 果然敏銳……。 云溪忍不住輕輕地笑了。 “然后,我就打定一個主意。美人多是非,以后,一定要離你能有多遠就多遠。”那般傾國色,別說是別的女人貪婪愛慕癡狂的目光,讓人無法招架,便是稍稍一個不小心,被有心人利用做牛做馬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著的道。 “嘶”—— 話音剛落,云溪就感覺到鎖骨間傳來一陣刺痛。 嶠子墨低頭,含著她那處柔嫩的皮膚,反反復復碾磨著:“怪不得后來在國外見了,一副恨不得退得遠到天邊的樣子。”和卓風尚能自如地打招呼,看到他,卻像是沉默寡言,什么話都沒有的名門淑女一樣。以為這樣就能把他打發走?那還真是小看他了。 云溪一笑:“你現在得意了?” 她一低頭,正看到他的頭搭在她的胸前,雖并沒有其他過分的舉動,兩頰卻忍不住飄起一份紅。 就在這時,天際的紅光忽然大盛,迎面灑在這片金色的國度。云溪眼睜睜地看著那片紅,像是海洋一樣,迅猛奔騰而來,越過高山,越過天際,美不勝收。 在那飄渺的云層間,一輪紅日,漸漸撥開迷霧,隨即,躍然而上,綻放出奪目的光輝……。 她的衣領隨著那層光,漸漸地染上一層別樣的色澤,看得嶠子墨心頭一動,剛準備順著那滑嫩的皮膚悄然向下,忽然,一陣悅耳的鈴聲從房間內傳來……。 云溪眉頭一皺,拿著牛奶杯子的掌心微微一動。 嶠子墨發現了,忍不住問道:“誰的電話?”為什么會是這種緊張的反應? “我媽。”她一邊說,一邊回身趕緊走回房間。為張翠特地設置的鈴音,很少響起。在這個時候突然響起,她只覺得有種不好的預感。 接通電話的瞬間,她只聽到張翠一聲長長的嘆息。 按照時差來算,本不是張翠給她打電話的時間,她慢慢抿住嘴唇,忍不住輕聲詢問:“媽,怎么了?” “剛剛,蕭然來了。”張翠有些緊張,卻又有些無所適從,語氣帶著些不確定,“云溪,你是不是欠了人家什么東西?為什么他,他會跑到我這來問你的事情?”她對蕭然唯一的印象不過是當初冷家陷入困境時,他慷慨幫忙。可,云溪身邊明明已經有了嶠子墨,為什么,為什么她感覺,蕭然在提到她女兒的時候,那眼神,那么的特殊,就好像是,全世界,只有一個人能讓他看進眼里……。 云溪微微一頓,隨即淡然一笑:“沒什么。要說,也該說是他欠了我。媽,你別擔心。這事,我來處理。” 既然跑到她家里去了,明天這個時候估計蕭某人就該出現了。 艷絕的眼底閃過一絲金光,映著朝陽,她唇邊的笑,極深極美,讓人猜不出絲毫…… ☆、第一百一十一章 逢魔時刻 見她掛斷了電話,神色葳蕤,嶠子墨的眉目間閃過一道深色:“什么事?”既然是云溪的母親來電話,但看她這反映……。 “欠債的人天天追著債主跑,這世上果然無奇不有。”該來的人沒來,不該來的人卻如影隨形,她淡淡地轉身,迎著朝陽,微微瞇了瞇眼。 她話里有話,偏偏沒點破到底發生了什么,嶠子墨卻似有所悟,漆黑的眼底閃過一道悱惻的光芒,下一刻卻轉即而逝,輕輕地將她摟在身邊:“今天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既然是難得的旅行,不物盡其用,實在太過浪費,昨天的行程幾乎是他安排的,今天索性由她來決定。 原以為她心情不虞,怕是沒什么想法,誰知剛低頭,就聽到她在他耳畔輕聲一笑,濕氣悄然而過,“我想去看看白沙漠。” 嶠子墨揚眉,他還真的沒想到她的愛好這么與眾不同。埃及的白沙漠位于西部法拉法拉以北45公里左右的位置,雖然因為沙子呈奶油一樣的雪白色,和周圍的黃色沙漠形成鮮明的對比,舉世聞名,但沙漠表面會出現露水,甚至霜凍,一個不小心,不是被凍死就是被凍病。再加上經常會發生沙漠風暴,沙丘移動,沒有經驗的人很容易被沙丘活埋。 換句話說,她的這個愛好,實在有點挑戰人的心臟。 “怎么?”看出他眼底的詫異,云溪勾唇一笑:“不愿意?” 這個女人……。 嶠子墨朗然一笑,眉宇間盡是寵溺和無奈:“怎么會?”微微屈身,在她唇邊竊得一吻,聲音旖旎而專情:“如你所愿。”這輩子,只要是她希望的,他都沒有拒絕的可能。 收拾了簡單的行李,云溪和嶠子墨站在酒店門外的時候,已經差不多七點。正準備出門,benoit卻忽然匆匆忙忙地跑過來:“你們準備去哪?”看著他手提行李袋的,一副要遠行的樣子,benoit滿臉不可置信地看著嶠子墨,仿佛他做了世界上最不可原諒的事情一樣,眼底滿是被人置于死地的驚駭。 云溪在一邊看著,覺出點味,忍不住半倚在酒店的越野車邊,噙著抹饒有趣味的笑,看著那法國男人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 “出去轉一轉,明天回來。”算算來回路程,至少也要一天多,好在鉆石設計大賽的聚會是定在明天晚上,時間完全來得及。 benoit的眼睛簡直都鼓了一圈:“你就這樣把我扔在酒店里,這就是你所說的保障我的安全?”他來埃及簡直就是把腦袋捧在手上,冒著隨時可能被人活捉或逮捕的危險,這個人,這個在b市輕而易舉將情報套出來的男人,就這樣大大咧咧地把他晾在這里,等著被各國機構手到擒來? bullshit! 嶠子墨眼神不變,冷冷地看他一眼:“你覺得,跟在你身邊的那四個人是擺設?”從下了飛機的那一刻,他的四個直隸下屬就貼身跟在他背后。 怕死?那也看看誰有那個本事能撂倒了他的人。 “我不信別人。”多年的特殊生涯已經把他對人性的信任完全磨滅,許多時候他僅憑著預感行事,為此,躲過了無數追截,這一次,也不例外。即便跟著他背后的那群人是精英中的精英,哪怕是銅墻鐵壁,直覺告訴他,也不如跟在這個男人身邊安全。 嶠子墨漠然地看著他,眼神波瀾不起。 這種眼神,讓benoit額際青筋直跳,只覺得有什么壓在他心臟上,連呼吸都變得閉塞難耐。可是這一次他不能退讓,和昨天不一樣,喬子墨始終是在開羅城內,萬一有事也可以迅速解決,而今天他拎著行李,誰知道他到底要去哪? “他想跟著,就讓他跟著吧。”就在benoit懷疑自己會不會因為喬子墨這威壓的眼神而心臟停止跳動的那一瞬間,一道淡淡的女聲突然飄來。停在他身上的視線豁然移開,benoit這才覺得自己活了下來。 “人多熱鬧點。”云溪回了個模棱兩可的答案,轉身,上了越野車。 嶠子墨的視線在benoit面上一掠而過,就在他以為,嶠子墨會直接將他丟在酒店的時候,他卻直接將行李包丟給了他,轉身上了車,坐在駕駛座上。 繞過開羅turgouman汽車總站,順著其他汽車的行車路線,一直沿著導航指示開車,過了七八個小時,終于到達bahariaoasis。休整了一會,云溪指著一隊攜帶著許多拍攝器械的攝影隊道:“我們跟著他們后面。” 放眼世界,最會玩的不一定是冒險家,而絕對是那些追求極致完美的攝影師。為了能捕捉到最美的瞬間,別說是深入到沙漠腹地,就算是不帶任何裝備、直接披著羽絨服上珠峰,他們也干得出來。 嶠子墨從善如流,順著她指的方向,一路北上,直到車子行駛的時候明顯震了一下,再抬眼,發現,入目所及已經是一片燦白。 云溪靜靜地看著眼前的極致景色,右手伸出窗外,忍不住想要撫一撫這里的空氣。 白,耀眼而奪目的白。 和一路行來滿眼金色的黃沙迥然不同,似乎帶著難言的矜持與美艷。 很多西方自然地理雜志把這片沙漠冠為地球上的奇觀,月球和外星球的表層,因為這里世界上絕無僅有的。幾百萬年前這兒是一片汪洋大海,地球的地殼運動變成現在的白沙漠,又染上一層淡色細黃沙,誰也無法解釋大自然的這些奧秘和神奇。哪怕坐在車里,都有一種自己置身浩瀚宇宙的幻覺。 嶠子墨看著她的側面,忍不住輕聲一笑,將車停了下來:“下來走走。” 形態各異的石峰,有如少女捧月,有如小雞觀樹,四處林立的駱駝石塊、海豹石、磨菇石讓人應接不暇。千奇百怪的白沙丘,美不可言。 云溪輕輕低嘆一聲,哪怕再多的財富,也換不來這般的美景。 當年到底是有多傻,放著如斯美妙的風景不看,眼睛只盯著那個男人。 前面攝影隊的人顯然也震撼于如此美妙的情景,一個個端著專業相機,恨不得匍匐在地,頂禮膜拜。 過了一會,拍照基本上拍的差不多了,有人善意地過來打招呼,用英語問道:“你們是哪個國家的人?” 云溪見他們露在空氣中的臉皮膚黝黑,但脖子間隱約可以窺見本色,料到他們估計也不是本地人,笑著回話:“z國。” “你們很勇敢!”說著忍不住伸出大拇指。要知道,敢進這片沙漠的人,要么是有專業向導帶著,要么就是結伴而行。那人側了側頭,見那輛看上去極好的越野車上總共也就兩個男人,加上面前的這個女子,一行三人出入危險的白沙漠,這樣的信心,簡直讓人不知道該嘆息還是敬佩。 “只是貪看好風景罷了。”云溪擺擺手,和他們聊了起來。漸漸的,得知他們其實都來自德國,特地來埃及采風,有許多人都是半路結伴而行,所以隊伍才漸漸壯大。 嶠子墨見她聊得興起,并沒有走過去,反倒是拿出礦泉水,扔給benoit。 benoit深深地看他一眼:“她很特別。” 嶠子墨抬眉看他,微微一笑,目光深處,似波瀾起伏。 benoit卻忽然住了口,像是一下子陷入了深深的記憶里。 曾幾何時,那個負責保護他安全的聯邦調查局的女人,亦會對他綻放出那毫無煩惱的笑容。只是,最終,她那雙猶如湖水般清澈而美麗的眸子永遠地在阿富汗的土地上闔上,再也睜不開了……。 原本一直慶幸難得好天氣的攝影隊開始燒起實物,簡單的土豆燉rou,香氣四溢,讓人聞著都食欲大振。他們分了一份給云溪她們,隨即一邊吃一邊天南地北地聊著路上見聞。 “我以前一直覺得開羅這邊很古樸,見到他們的火車站,我才見識到什么叫返璞歸真。天,你簡直無法想象,他們的冷氣開得有多厲害。”說話的德國人,伸出自己的手,格外認真地道:“到現在我雞皮疙瘩都沒退。”他話音剛落,周邊的一圈人都笑開了,就連benoit也不例外。也不知道本地人怎么想的,真心冷氣開得像是不要錢一樣。不僅是火車,就連一般超市里也差不多。 一行人說說笑笑,時間過得格外輕松。很快,太陽開始西下,天漸漸地開始變了,刮起了風。 攝影隊里那個有經驗的向導朝著所有人大聲道:“趕緊離開吧,過段時間可能要起風沙。” 該見識到的奇景也見識到了,沒有一個人有異議。正要收拾行囊,開車離開的時候。 忽然遠處一個隱隱約約的身影自白沙漫天處走來。 云溪瞇了瞇眼,那人踏著晚霞而來,渾身沐浴在紅色的光芒下,眼底沉主沉浮,卻直直朝她而來。 日與夜相交處,他自北方漫步而來,目光雋永,逢魔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