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節(jié)
他第一次有一種心驚的感覺。不是因為眼前女子的心機城府,而是,她眼底再也沒有遮掩的黑暗陰冷,似乎憑空而來、只差超脫。 “子墨。”她喚了他的名字,和以往清冷平靜的聲音不同,這一次,聲音里沒有一絲波紋,像是懶懶的再去做任何掩飾,又像是已經(jīng)不屑去遮蓋任何東西:“你說我一石二鳥,如果真的像你猜的這樣,你不妨再猜一猜,我當初跟著你和卓風(fēng)去歐洲又是為了什么?” 嶠子墨依稀地感覺到了一種讓人冰涼的寒意在空中蔓延起來。 他從不是會畏寒的人,更是從來在許多被人夢都夢不到的陰暗面里游刃有余的人,可這一刻,他臉上的表情慢慢一驚。 他忽然想起,那個夜晚——冷云溪和詹溫藍攤牌的那天! 她事先準備好了血袋,是因為猜到了喬老當天會派人暗中埋伏開冷槍。 可為什么,她隨勢落水后,恰好會碰上那天去河邊散步的卓風(fēng)? 如果,真的像他所猜的,一切都是她事先安排好的……。 他搭在她頸項上的手,忽然落了下來。 云溪抬頭,對著那清冷的月微微一笑。 看,有人自覺聰明,以為挖掘出了什么秘寶,結(jié)果,只發(fā)現(xiàn)了真相的一角,卻完全不能接受。 那三個月,笑容優(yōu)雅,舉止得當,毫不動搖,堪稱閨秀的是她。 現(xiàn)在,精于設(shè)計、巧于安排、工于心計的,也是她。 只是,世上的人,往往總會以為,自己聰明的發(fā)現(xiàn),別人中了陷阱,卻不會環(huán)視四周,看看自己是否亦是安然無恙。 他說,她從頭到尾是耍著蕭然,那么,他又發(fā)現(xiàn)了多少,她的心思? 云溪慵懶地兩手往天上輕輕一舉,恰好遮住她眼前的那一片月。 隱約間,空中的那抹月色從她身上消失。 張先生、蕭然,在喬老和她正式對上之前,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這么多人,其實,她心底更好奇,下一個會是誰? 與喬家的對決,不用任何人提醒,她其實,比誰都知道。 一個不小心,便是萬劫不復(fù)。 冷家最堅實的基礎(chǔ)便是她爺爺,如今已經(jīng)退了下來。剩下父親、伯父他們的聲望加在一起,與從建國后鐵血征伐下走出來的人相比,卻不是一個層次了。 喬老是恨不得將整個冷家都打壓得毫無還擊之力,她又何嘗沒存了心,讓喬家從此在b市、z國顛覆,直接消失? 只可惜……。 云溪伸出舌尖,輕輕潤了潤那薄薄的紅唇。 濕潤的唇似乎依稀子浸了一層水色,越發(fā)迷離而精致。 許多女人在看男子的時候,總是會去看對方的嘴唇。認為,薄唇是冷情的象征,最傳神的人物非漢武帝莫屬。《謚法》說他威嚴,堅強,明智,仁德。實際呢?掩藏在“千古一帝”背后,卻是窮奢極欲,繁刑重斂,內(nèi)侈宮室,外事四夷。在人人為“金屋藏嬌”“未央神話”這樣的情愛傳說孜孜不倦時,卻都不記得,他死前,將所有為他生子的后宮女子全部刺死,宮妃、宮女無一例外,寸草不生。 那么女人呢?天生薄唇又該如何? 云溪笑笑地看著天際,可以此刻不是早晨,無法看到那被紅日灼燒一般的景色,當真有點可惜啊。 她原本是不準備讓嶠子墨看得太清的。 有時候,保持點距離,反而會是朋友。 距離太近了,看得太清了,有些事情,也就不能再恢復(fù)原來的面貌了。 身后,突然伸出一雙手。 如鋼鐵、如禁錮,將云溪整個人一下子包裹住。 輕柔而危險的語調(diào)順著她的耳郭劃過:“冷云溪,你的以前我管不著。可你的以后,都是我的。” 興奮、灼熱、激蕩、風(fēng)一樣的男子忽然氣息間變得讓人毫無招架之力,云溪一呆,轉(zhuǎn)即回頭。 驚愣、呆滯、不可置信……。 這些表情,自她重生以后,怕是第一次以這么詭異的組合同時出現(xiàn)在她那張堪稱滟滟極致的臉上。 “你說什么?”她發(fā)現(xiàn),自己有點跟不上這人的思路。 明明知道她藏著的東西足以讓人顛覆,性格又極為善于遮掩,陰謀手段層出不窮,一般人的反應(yīng)應(yīng)該是退避三舍才對吧? 這人是突然受刺激過度? 他撫著她的臉,溫柔清雅,似有淡淡的幽香浮于空中。 那一雙眼,在月光下,簡直妖孽到了極致。 云溪下意識地一個側(cè)擊。身體像是被訓(xùn)練出一種本能的反應(yīng),擊、劈、扭、扣……。一連串的防身術(shù)如行云流水,連思考都沒有就直接使了出來。 只是,預(yù)料中的悶哼并沒有響起。 云溪一愣。 下一刻,耳邊傳來某人挨門的濕氣:“看來,我教給你的東西你都學(xué)得不錯。要不要,我再多教你一點……。” 聲音 ☆、第四十六章 打臉 云溪像是幽魂一樣從別墅大門進來,遇上冷偳的時候,連眼睛都沒眨就直接穿過去了。 四周所有的傭人表情都有點害怕,只見冷偳一下子臉都沉下去了,頓時覺得,這別墅的兩個主人肯定出了什么事。 冷偳卻不知道四周的人都在擔(dān)心受怕,他看著云溪那仿佛受驚過度的樣子,認定是下午因為蕭然將喬老的事情點破,讓云溪大受打擊。 該死! 他以前怎么會那么單純的以為,只要云溪從英國回來,家里的事情就一定能擺平? 真是豬腦子! 喬老要是那么好解決,哪里需要吊到現(xiàn)在! 關(guān)鍵是,現(xiàn)在到底要從哪里下手? 難道真的要聽蕭然的建議,和他聯(lián)手? 可是,以云溪的心性…… 冷偳搖了搖頭,要是這么簡單就能答應(yīng),哪里會拖到現(xiàn)在? 他這廂誤以為云溪完全是為了家仇頗受打擊,那廂,云溪坐在床邊,輕輕地喝了一杯涼水。 冰冷的溫度從舌尖一直蔓延到嗓子口,她慢慢從數(shù)小時前的那頗為曖昧的記憶抽離出來。 這,這叫什么事? 她,竟然被人給調(diào)戲了,還是那個月下美人? 長相那么雍容疏離,怎么一發(fā)起瘋來那么邪魅! 近得連他的呼吸都可以聽得到,那人手上的薄繭似乎還留著余溫,仿佛現(xiàn)在都在她身上摩挲。從來都是波瀾不起,仿佛天外仙人一樣,竟然說起情話來會那么性感沙啞。 云溪手一抖,冰水差點就掉到地上。 她今天是真的受到驚嚇了。 蕭然來,是她早就設(shè)計好的局,可嶠子墨的態(tài)度,卻讓她完全覺得自己是外星人,怎么人話都開始有點聽不懂了? 什么叫“看來,我教給你的東西你都學(xué)得不錯。要不要,我再多教你一點……”? 云溪無語凝噎,第一次發(fā)現(xiàn),竟然有人在她口頭上占了便宜,她還不能回什么! 回了就等著被他再得寸進尺吧。 不知道為什么,云溪就是猜得到這人的想法。 “扣扣!”門上響起兩聲輕敲聲。 云溪將手中的冰水放到一邊,輕輕清了下嗓子,道:“請進。” 冷偳滿臉低沉地走了進來,手里還捧著杯牛奶,見云溪床頭竟然已經(jīng)放了杯水,頓時覺得有手里的東西有點多余。 云溪看他一眼,知道他是有話要說,這人從來都是花心風(fēng)流,但對親人,特別是對她一直都是沒的說,幾乎都可以歸于寵溺的范圍里。 “坐。”云溪拍了拍床邊,“有話要找我談?”她倒是把自己剛剛將人家晾在一邊的事情給忘了。 冷偳嘆了聲氣,“我知道你一直在想找喬老報仇。蕭然雖然個性霸道強勢,但他今天說的話,我仔細想了想,不是沒有道理的。我們就算把事業(yè)經(jīng)營得再成功,在b市和他對上了都并不能算得上真正的十拿九穩(wěn)。”冷偳斟酌了一下,不知道該怎么勸。就他的想法,既然有捷徑,為什么要舍近求遠。蕭然的門路他知道,云溪也知道。更何況,別人還是自己求上的門。哪怕不讓他做公司的股東,以蕭氏的名義來入股,以后云溪就算是不想見他,直接避開就成了。管當初是不是對手,是不是積怨已久。 “我知道,當初因為祁湛的事情,你和他弄得有些不好看。”何止是不好看,簡直是兵戎相見。這么多年,b市還沒出過比當初更緊張刺激的商戰(zhàn)。冷偳一邊千方百計地在想著法地勸說,一邊又開始自殘地想起當初他們和蕭然不對付的種種舊賬。 說真的。要不是蕭然對云溪別有企圖,以當初的種種爛賬來算,比乘機把冷家絆倒已經(jīng)算是仁至義盡了,哪還會跑過來援手? 云溪看著冷偳臉色一會晴一會陰的,有點懷疑,他后面的話是不是能說完。 她拍了拍他的后背,“我……。” 正要說話,冷偳卻一下子抓起她的手,臉色緊張:“怎么手心這么冷?是不是受涼了?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怪不得剛剛進門的時候,臉色那么奇怪,原來是身體不舒服嗎? 冷偳立馬站起來,準備喊人去拿藥,去見云溪一臉好笑地看著他:“你今天受刺激了?怎么一驚一乍的。我沒事,剛剛喝冰水,手端著杯子,當然是冰的。”她用眼神示意自己床頭的冰水。 冷偳有點尷尬。 論耐心,他比不上云溪。如今,更是有點見風(fēng)就是雨了。 “喬老的事情你不用擔(dān)心。他現(xiàn)在不動手,就暫時還動不了手。蕭然想要入股是他的事,我的公司絕不會讓他進。他如果下次來找你說什么大道理,你也別理她,把他請走就行。”wang公司的股權(quán),集中在她的身上,當初為了讓冷偳幫她打理公司,她分了一部分出來。所以,只要冷偳咬死了不動搖,蕭然不管用什么手段,也沒辦法。 “你為什么對蕭然那么反感?”連張先生她都敢與虎謀皮,為什么偏偏對蕭然就這么不客氣?他和云溪在商場也算是經(jīng)歷過風(fēng)雨了,她絕不是什么小肚雞腸拎不清局面的人,可這一次,為什么立場這么堅定? “我看他不順眼。” 等了良久,卻等到云溪這么一句不是答案的答案。 冷偳表情有些欲哭無淚了。 他真是咸吃蘿卜淡cao心! 第二天,云溪和冷偳在大廳吃完早飯后,司機早早地就將車子停在了別墅門外。 兩人上了車,一路直達wang公司。公司位于極奢華地段的一棟寫字樓內(nèi),極現(xiàn)代化的裝潢,高端大氣,站在那透明鋼化玻璃后,頓時有一種俯視眾生的錯覺。 上了專屬電梯,到達會議室的時候,很滿意地看到公司所有的中高層幾乎都已經(jīng)坐在位子上。 見冷家兄妹進門,頓時都站了起來,向他們打招呼:“冷小姐、冷先生,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