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節(jié)
她一邊說著,一邊不露聲色地打量云溪的表情。每一分,每一寸,就像是要將云溪所有的反應(yīng)都刻進(jìn)眼珠子里一樣。 云溪揚(yáng)了揚(yáng)眉,終化成唇邊的一縷輕笑。 到底是說出來了。 這段時間,若有似無的纏著她,也不提當(dāng)日喬老和她的種種過去,只當(dāng)她是老板,小心謹(jǐn)慎得幾乎過了頭,原來是為了這一茬。 “張先生?”她抬眉看她,似乎一臉無所謂,又像是一點都不放在心上。 christina忽然想起前段時間張先生在冷家落難的時候大力擴(kuò)張,連冷云溪都沒有直呼一聲,以至于公司里新進(jìn)的員工大多只知張,不知冷家的情況,表情越發(fā)收斂。 “張先生一直怕您分心影響家里的事,所以暫時替您打理公司事務(wù),但絕對沒有其他的意思。就是怕您誤會,所以讓我請您有空一定回公司去看看。”christina咽了咽口水,覺得自己這話說的有點打嘴,卻還是硬著頭皮接著道:“那時候,您和您堂兄忙于家室,公司又差點像冷氏一樣被凍結(jié),張先生的面子在香江還是比較大的。這個圈子向來是不進(jìn)則退,未免被同行吞并排擠,張先生也就沒和您商量,做了決定。” 這話里,有些是她自己揣摩著說的,有些卻是張先生暗示她提一提的。反正真真假假,連她都弄不清,但她覺得,以冷云溪往日的做派,估計,聽完這些解釋,該明白張先生的意思。 想要奪權(quán)奪公司的話,他壓根早就將公司改朝換代,順便直接把法人名字也給改了。當(dāng)時冷家情況特殊,冷云溪就算再厲害,也鞭長莫及。 相反,如今公司的規(guī)模還擴(kuò)大了不少,張先生擺明著要還權(quán),摘清自己。 christina也只能想到這里,至于為什么,放著這么賺錢的公司不要,勞心勞力了之后還要拱手相讓,她就完全摸不著頭腦了。 云溪那雙華麗而漆黑的眼睛里閃過一絲冷然,如寒光乍現(xiàn),對面的嶠子墨微微側(cè)頭看了一眼,唇角掀起一個弧度。 冷云溪自然聽得懂christina這彎彎繞里的意思。 張先生是商人,還是身份特殊、資產(chǎn)雄厚的商人,要門路有門路,要手腕右手腕。吃下一個公司,絕對不在話下。問題就在于他想不想。 如今看來,是完全不想。 可為什么不想。 換個思路,就能看得一清二楚。 比起吞下她的公司,他肯定是有更獲利的事。 他本人不出面,只是讓christina來攙和,一是在表功,另一方面卻是在探她的反應(yīng)。 如果她的反應(yīng)是毫不理會、無動于衷,那么,明天的頭條就能看到他入主她的公司,將之收為己用。 而如若她的反應(yīng)比較溫和,那么……。 她忽然拍了拍christina的手,“你父親最近身體可好,需不需要我去探探?” christina渾身一僵,神色木然地看著她不知聲。 想探她的反應(yīng),她倒是很好奇christina道理是從哪來的信心,敢在她眼前撒野! christina和喬老之間或許是真的血源關(guān)系,但是,身為私生女,又是出生在一個那樣重男輕女的家庭,連香火都不能延續(xù)的野種,誰能期望她對喬老有多深的孺慕之情。 私下瞞著喬老來幫她和張先生牽線,這事只要給喬老知道給零星,christina可以從此銷聲匿跡了。 感覺到christina在渾身發(fā)抖,有酒店的客人自詡是個好時機(jī),借此接近嶠子墨,快步走來,一臉擔(dān)憂的樣子望著她:“小姐,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話雖是對著一臉慘白的christina說的,但眼神卻是拐著彎地望嶠子墨那里看。 云溪敢斷定,這位被大公子都另眼以待的貴公子一雙眼伶俐得可以將人看得透穿。 果然,轉(zhuǎn)頭望去,只見他看都不看那個來“搭手幫忙”的嫵媚女子,而是用一雙頗興意盎然地望著她,眸中閃爍著一種靜謐的蠱惑。 云溪這才發(fā)現(xiàn),和她想象的不同,那漆黑的瞳孔邊并不是和一般亞洲人同樣的咖啡色虹膜,相反,他的瞳孔四周圍繞的眼色深而厚,像是層層疊起來的迷霧,一圈圈地圍住了那深淵一樣的一點,以至于平時半垂著眼簾時,總讓人懷疑他的眼睛里沒有似乎疊影。 可這一刻,云溪分明看到自己的影子映在他的眼底,那么分明,那么清晰,仿佛,從始至終,她就一直印在他的眼底,從未變過…… ☆、第三十七章 調(diào)戲 她曾經(jīng)打量過許多人的眼眸。 蕭然的冰涼森冷、陳昊的禁欲危險、詹溫藍(lán)的溫潤清澈,而看到這人的眼,她卻有一種突然陷入沼澤的感覺。仿佛,只要微微一觸,便是泥足深陷,沉溺不拔,然后,等著的,便是——萬劫不復(fù)。 眼睛里分明只有她一人,可,除了她的影像,似乎還有更多亙古不變的東西在里面盤桓不去。 諜影重重,幽冥似海。 這人太深,也太神秘。 云溪涼涼一笑,伸手推開兩人的距離:“子墨,你難道一天都沒有事嗎?” 看她若無其事地將他推開,看她神情自若地側(cè)頭微笑,那眉,那眼,分明空靈雍容,卻能讓人覺得咫尺天涯,進(jìn)一步便是唇齒生寒。 嶠子墨非但不怒,反而越發(fā)笑得自如。 玉肌冰骨,沁憂如雪,風(fēng)來暗香滿。 兩人的目光交錯,不知是誰眼色銳利,暗藏機(jī)鋒,又是誰眼波流轉(zhuǎn),深邃無底。 這像是一出靜默而精彩至極的大戲,俊逸對空靈、冷然對清冉、叵測對深沉,默默無言中,誰主沉浮? 那個看似“搭手幫忙”實則接機(jī)搭訕的女人有些尷尬而不甘地看著他們兩人。終究還是打破了這場堪以如畫的場面:“如果你們太忙的話,我可以送這位小姐先去醫(yī)院。” 被她扶住的christina自云溪那話落下之后,已然沒有什么氣質(zhì)可言,嬌弱顫抖得像是空中一片流離失所的枯葉,婉轉(zhuǎn)飄零。 云溪和嶠子墨同時回頭,目光落在這人身上,溫度不明,態(tài)度不清。 那人只覺得,分明這兩人的眼神完全不同,她卻同時看到一種情緒——玩味。 手中的女子越發(fā)顫抖得厲害,這時,那女子才懊惱的發(fā)現(xiàn),和生病相比,這人的表現(xiàn)更像是心虛,還是不由自主得害怕到連站都站不好的地步。 一時間,訕訕的放開手,也不想著怎么保持風(fēng)度,只轉(zhuǎn)過臉,當(dāng)自己從來沒有來搭訕過一樣,急急地走開了。 “怎么,喬家的千金都是這么弱不禁風(fēng)嗎?我記得,上次你單獨找我的時候可不是這樣。”多管閑事的人走了,云溪也無意再和嶠子墨來一場眉目傳情的戲碼,戲謔地看著christina抖動的嘴唇,輕輕道:“看來,張先生對你真的很有信心。連一通電話都沒有給我打,直接讓你出面就以為我會去香港找他?” 云溪彈了彈手指,懶得去看christina那張慘白無色的臉。每次一想起張先生那張白得毫無瑕疵,幾乎透明的臉,她都有些莫名的煩躁。 香港娛樂界的水深舉世皆知,能在那里擁有常人無法企及的影響力,張先生和她以前所有打過交道的商人都不同。 至少,到目前為止,她還摸不清這人真正的目標(biāo)。 他是冷老爺子的舊友,卻毫無遲疑地幫著喬老步步緊逼。 他是喬老的朋友,卻在最后關(guān)頭,將她的公司保住,甚至進(jìn)一步擴(kuò)張。 從第一次開拍電影開始,不管發(fā)生什么事似乎無時無刻都有他的影子。 若是放在古代,“亦正亦邪”這個詞在他身上也不為過了。 可云溪現(xiàn)在只有一個想法。 找出他的目標(biāo)! 而目前,就她所知,和張先生關(guān)系最親密的女人。一個曉蕓已經(jīng)窮途末路,再無出頭之日,另一個便是眼前這個未成年的少女。 和張先生那永遠(yuǎn)辨不出真假情緒的臉比起來,這個如泣如訴的女人,當(dāng)真是像是張白紙一樣簡單啊。 “你說,這么放心派你來傳話,他是看中你和我的‘關(guān)系’呢?還是更看中你是喬老私生女的身份呢?”云溪望著christina,輕笑著勾起她臉頰上的淚珠,“嘖”了一聲。 christina一顫,下意識地往后退,恨不得能將自己縮成一角。 “算了。”色厲內(nèi)荏、外強(qiáng)內(nèi)干,逗一個這樣的人,云溪自己都覺得無趣。 拎起手袋,她決定今天的行程還是繼續(xù)。 身后的男人無聲無息地跟了上來,云溪在酒店專車的門邊,靜靜等了一秒,見嶠子墨自動地坐到后車廂的位置,輕輕一笑,亦沒有再多說一個字,直接上了車。 兩人走后,酒店里來往的眾人同時欷歔,“這么極致的一對,真是見識到了。” christina一個人站在那,忽然腳軟。臉憋得通紅,下一刻,恨恨地轉(zhuǎn)頭離開。 心中像是有一頭巨獸在反復(fù)地叫囂著:“冷云溪,冷云溪,既然你能夠做到的,為什么我不能。 我是私生女,卻不代表我一輩子都上不了臺面!” 重生為冷家最受寵的女人自然沒聽到某人此刻的內(nèi)心獨白,她和嶠子墨一路到了珠寶店的時候,不僅是轟動了整個商場,連周邊的許多奢侈品達(dá)人都望眼欲穿的朝他們看來。 如果說,剛剛在酒店,被那么多人駐足圍觀,完全是因為嶠子墨的緣故,那么現(xiàn)在,幾乎有一半以上的人,更關(guān)注的是冷云溪。 英國老牌珠寶新上任的當(dāng)家人,手握巨資和x先生關(guān)系玄妙的亞洲超模。 只要是和時尚沾邊的人,眼見這位名頭赫赫的女子突然出現(xiàn),誰能不驚奇,誰能不壓抑。 更別說她身邊那個男人已經(jīng)超乎“俊美”的界限,堪稱世間最完美的存在。 這樣的組合一旦出現(xiàn),影響力堪比重型火力。 一進(jìn)門,整個珠寶店的人都停了手里的活,迅速地站好,恭敬地向兩人問好。 不必問,作為此間員工,對于老板變動,最是靈敏。第一時間就有人上網(wǎng)細(xì)細(xì)搜查了冷云溪的背景,卻意外的發(fā)現(xiàn),竟然是前幾日和史蒂芬同來店里,專門詢問“找茬”兩手空空離開的女子。 有人不禁冷汗連連,細(xì)細(xì)回想,當(dāng)初自己有沒有露出半分不耐的神色,就怕新老板上任三把火,直接將人掃地出門。 好在,冷云溪壓根志不在此,只是微笑地朝著每一位員工露出清麗脫俗的笑。 身邊的嶠子墨望著她這神情,忽然覺得有些眼熟。 想了一會,才記起,貌似,自己心情好時,每次準(zhǔn)備壓榨手下人的時候,也會露出這樣的神色。 真是,怎么看,怎么覺得賞心悅目。 云溪對于旁邊的眼光渾然無覺一般,輕輕地靠近經(jīng)理身邊,向她詢問最近銷售額。 答案很滿意,結(jié)果很不錯。 云溪對于這個條理清晰、神色自然大方的經(jīng)理頗為滿意,順手丟了張支票給她。 對方詫異地看著支票上的巨額數(shù)字,頗為不解地望著她,她只隨意地擺擺手:“見面禮,見者有份,以后,大家多多用心,業(yè)績長虹,收入一定節(jié)節(jié)高升。” 誰都沒想到,老板竟然是專門來派紅包的。 恩,是“紅包”這么說的吧。中國人很講究開門紅啊。 只不過,沒用紅色的紙張包著,而是直接丟支票。 眾人心底很無恥地說了三個字:“我喜歡!” 安撫了一眾員工的情緒,今天的會面也算是畫下了圓滿的句號。當(dāng)然,關(guān)于運(yùn)營和與“古玉軒”品牌雙贏的相關(guān)事務(wù),一天也急不來,手頭上的事情太多,她準(zhǔn)備還是回國后將這一攤子爛賬交給鎏金。 畢竟,她都以“掌柜的”自居了,哪里有“東家”沒日沒夜cao心的份。 天氣有點熱,云溪從店面回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外面竟然太陽當(dāng)紅,陽光極烈。 嶠子墨換了個位置,不知不覺,擋住了她大半邊的太陽。 云溪微微一愣,覺得這人無論是在燦爛陽光下,還是清幽月色下,都有一種別有情境的氣質(zhì)。 忍不住問了句:“要不要隨便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