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節
——“云溪!” 一道帶著磁性,飽含深情的聲音從電梯口處傳來。 有人驚訝地發現,站在電梯口的那人,竟是……。 距離走到大門處還有十步的距離,云溪抬起的腳步一頓,微微回首。 冷眼看著蕭然不知何時也跟下了樓,沖到大廳,如今大步一邁,迅速跑到她的眼前。 這下子,已經完全不是呆滯,而是爆炸式的轟地一聲,所有人的目光都如閃光燈一樣刺過來了。 若說剛剛還有幾個人對冷云溪的外貌有些眼熟,眼下,看到這位名震帝都的商界帝王一路追出來,已經完全憶起了這三個月來最復雜的一樁新聞! 被有關部門請去調查的冷家,不上不下地吊著三個月,竟然還沒有一個定論! 這在過去絕對不可能發生。 而且看著樣子,這位三個月內消失的無影無蹤的冷家三小姐竟然和蕭家的這位繼承者關系匪淺。 只不過,這位容貌堪稱極致的男子又是誰?明明是來接冷小姐離開的,此刻為什么看到蕭公子追上來,卻一臉不為所動的模樣? 世態炎涼,攀附權貴的人永遠都長著一張善變的臉。剛剛明明在房間里,被她的話傷的絕望,卻一想到她接下來要承受的那些壓力,便再也按耐不住。蕭然一路追到樓底,深怕她已經離開。卻發現,她竟然還在大廳。還好,還好。至少,這一次,他還來得及。 “云溪,冷家的事情,我會出面解決,你不要……。”趕得太急,以至于連站在云溪身后的嶠子墨都沒有發現。在一甘觀眾看來,卻是誤以為蕭家這位天之驕子不屑一顧某人罷了。 云溪冷眼看著他抓著自己手腕的那只手,神色輕松,卻是隨手輕輕地撥開:“蕭先生,我的家人如何就不牢你費心了。” “蕭先生”,這三個字一出,蕭然臉色豁然一變,從來沒想過,她竟然只用一句話,就能將他釘死在十字架上。 蕭然呆呆地看著她,聽她在說到“家人”那兩個字時,尤為停頓了一會,只覺得,五臟內服一下子被人打碎,疼得一顫。 “云溪,你知道,我……。”他想解釋,可眼前的女子并非柔軟需要人依靠的嬌弱孤女,早已淡淡地抽出包里的紙巾,慢慢地擦了擦剛剛被他握住的手腕,仿佛像是要拂去那莫需有的塵埃一般:“蕭先生,我想我已經說的很清楚了。以你的身價和名氣,總不至于在大庭廣眾之下還要死纏爛打吧。” 這話說的,連平日里被狗仔追的灰頭土臉也始終要緊牙關隱忍的那位坐在一旁的女星都忍不住有些怒目相視。 憑她再好的出生,此刻冷家這樣處境艱難,她冷云溪也不過是落架的鳳凰,在蕭家這位頂級豪門前,竟然這樣不識好歹! 女星暗笑此人實在太過公主病,看不出形勢,便是長相實在出眾也算不得什么。 可下一刻,所有人眼中睥睨商界、唯我獨尊的那個帝王竟一臉頹然地悲涼垂著眸,低聲慘笑:“我只是想幫你,連這個機會都不肯給我嗎?” 曾幾何時,他竟然會對一個女人低聲下氣至斯,更何況還是在四季酒店這樣人來人往的地方。 這風聲要是傳出去,便是蕭家里那些早已不主事的長輩怕是也要震驚地跌下椅子。 云溪看著面前這個從未見過的蕭然,若是當初,這個人肯這樣遷就,肯這樣為她著想,或許如今,一切都不是這樣。 可這世上,用錢或許什么都能買到,卻最不可能買到后悔藥。 既然已經成了昨日的罪孽,如今再口口聲聲地來說愛她,又有什么用? 她已經不再是當初的笪筱夏。他卻還念念不忘過去的一切。 當初她心心念念求之不得的東西,如今卻成了他的孽障。 原來,這世上,真的有輪回因果。 這一刻,她忽然生出一種倦怠,連看著他想要報復的心態都變得淺了幾分:“蕭先生,或許你不知道,一年多前,其實我們曾經還見過一面。” 蕭然倏然抬頭,不可置信地看著她,“一年多前?” 差不多是她剛進大學,拿下能源競標案,打敗蕭氏的時候? 可那時,他才從國外回到北京不久,除了百年講堂那次宣講,還有什么時候,他們見過? 云溪看著他,忽而勾唇一笑:“你不記得了。有一晚,你送給故人一捧薰衣草。” 一捧薰衣草…… 漆黑的夜晚,閃著冰冷光澤的路燈下,纖細的背影朝著北方,蕭瑟而冰涼,那個偌大的墓地里,兩個緊緊挨著的墳墓。 那束碩大的薰衣草,綻放得如此精致美麗,溫柔無比,就像是一個童話。 她指尖緊緊地扣進皮rou,滿手鮮血地望著那尊無字碑,他離開的腳步與她不謀而合。 他不知,那晚,在他看望墓碑上故人的之后,故人姍姍而來,望著那漆黑寂靜的無字碑,滿心蒼茫絕厲。 蕭然臉上一片慘白,在他不知的那一瞬,他曾與云溪竟擦身而過,就在她的墳墓邊……。 云溪牽著李嫂的手,神情平淡地從他身邊走過。 每一步,每一個腳印似乎都印在他的心坎上,可他動不了,連伸出一只手都做不到,眼睜睜地看著,就這么看著,她隨另一個男人,一步步離開。 直到這一刻,他才發現,那個一直站在云溪身邊,不插手、不牽涉的男人的真正模樣。 剎那間,他雙目大睜,幾乎是不可置信地眼看著他與云溪并行走出酒店。 李嫂呆呆地任云溪拉著,車上的司機恭敬地下車伸出帶著白色手套的右手輕輕擋住車頂,屈身請她們上車。 外間雨勢驚人,就連此處都被濺了點水漬。云溪腳底忽然一絆,沒有來得及抓住車門,整個人一下子往左邊倒去。 身后突然伸出一雙潔凈干燥的手,微微一扶,恰好搭在她的腰間,將她整個人攙起。 “小心地滑。”他站在她身后,說完這四字,神態自若地抽回雙手,轉身上車。 站在大廳里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幕發生的蕭然,忽然痛苦地閉上雙眼。 “嶠子墨。”為什么,為什么是他? 為什么嶠子墨會和云溪攙和到一起? 這聲音太低,竟沒有一個人聽到。 而站在酒店門口的云溪被他扶起后只愣了一下,就跟著上了車。 三人坐在車后座,依然覺得空得很。 李嫂坐在兩人中間,有點神不守舍。云溪見她這樣,便拿出紙巾擦了擦李嫂的手心。 不知道什么時候,李嫂的手心都濕了,難道是緊張的?她望了一眼表情不變的嶠子墨,心中暗嘆,這人氣場實在是……。 “你剛剛在念什么?”忽然,從來不主動和她開口說話的嶠某人竟然丟了個問題過來。 “嗯?”云溪有些跟不上他思路。他指的是什么時候?她剛剛念了什么?難道是和蕭然說話的那會? 思緒沉浸在剛剛蕭然追上來后她說的話上,一時間,神色莫名。 “就是我剛到酒店的時候。”嶠子墨極稀有地朝她露出一個淺笑:“我看你一直站在那默念什么。” 云溪表情一滯,完全被這人的洞察力所驚,一時間有些緩不過神。 卻見某人眸色淡然地望了過來,一副微帶好奇的模樣,靜謐的空間里剎那間恍若光芒大盛。 云溪轉過頭,望著窗外的雨景,嘴邊又一次無聲默念。 唇齒相接,空氣中似有暗香浮動。 兩人在歐洲已相處三個月,嶠子墨卻第一次發現,冷云溪的身上竟有股幽然沁香。 好笑地看著她正經危坐地在那無聲呢喃,心底順著她的口型慢慢研究,終是看得分明,那翻滾在紅唇白齒間的字句依稀是:“東郊時雨、銀錠觀山,怎么能有人長成這樣,就不怕天怒人怨?” 清幽的眼底微微一沉,唇邊不知何時瞧瞧地爬上一抹淡笑。 原來,冷云溪竟然是這樣看待他的? 坐在前座一直小心翼翼開車的司機一個不小心,看到自家主子這抹微笑,頓時傻了眼,差點方向盤一滑,連車帶人都沖向一邊的圍欄……。 ------題外話------ 這章完全是一個字一個字碼出來的,三個小時才這么點,可見我多么用心,孩紙們,看到我這么努力的份上,請繼續支持啊。 ☆、第十章 破空之勢 冷偳從里面打開房門的時候,云溪正拿著磁卡準備開門。兩人對視的時候同時一愣。云溪是沒想到,冷偳會突然出現在她預定的酒店房間里,冷偳是壓根被站在她身邊的那個男人弄得有些緩不不過神,一時間面容驚愕站在那站著,像是個雕塑。 “你打算一直保持這個姿勢?”見他堵在門口,絲毫沒有挪開的跡象,云溪皺了皺眉,還沒來得及再說第二句話,在路上就一直沉默的李嫂從她身后一下子沖了過來,喜極而泣:“少爺!” 好不容易才安撫下來的人又哭得跟個淚人似的。 云溪搖頭,推開整個人都有些不知所措,慌手慌腳在那安慰李嫂的自家堂兄,走進套房給嶠子墨倒了杯茶。 嶠子墨倒是很自如地客隨主便,隨意地坐在一處椅子上,對于冷偳不時投過來的眼神恍若沒有看見一般。 神態平靜的打量了一眼四周,沒想到她竟然定了一間如此低調的套房。 幾個人忽然同時不說話,房子里便只有李嫂的抽泣:“少爺,你這段時間都去哪了?我還以為,還以為你也出事了……。” 冷老爺子和云溪的父親、伯父們都被帶走,除了云溪的那兩位堂姐,眼看冷家在外的也只有他一個男丁,卻是說不見就不見了,那些日子,她天天惶恐得連覺都睡不了,深怕再也見不到了。 冷偳有些尷尬地左右不是,總不能說,他一直就在北京,基本上沒怎么離開吧。 當初他在河邊將云溪拉起來,眼見那位大公子和嶠子墨同時出現,正摸不著頭緒的時候,云溪竟然輕飄飄地什么話也沒說,轉身就跟著人走了。而那兩個人更奇怪,竟然也肯帶著云溪出訪歐洲,還一去就是三個月! 北京的資產全部被凍結了,上海的公司也好不到哪去。就是香港那邊的情形有些微妙,只不過,到現在他也摸不清張先生突然擴張云溪的wang影視公司到底是什么意思,若說是幫忙,但大肆招聘來一堆人,難道不是為了埋下自己的人脈? “這段時間你一直在哪啊,夫人還曾派人去找過你。”李嫂揉了揉紅通通的眼睛,這才恍惚記起來,房間里不僅只有云溪和少爺,有點尷尬,只得轉開話題,隨便找了個理由。 “在我朋友那邊。”云溪給喬子墨倒茶的時候順便也給他倒了一杯,冷偳的表情漸漸也從剛剛的驚愕恢復過來。想了想,便直言不諱地說了自己最近的行蹤。 “哪個朋友?”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詹溫藍的緣故,李嫂如今一聽到“朋友”兩個字表情就不是很好。更何況,那些與老爺、先生關系很好的親朋們如今都避開一邊冷眼旁觀,她實在是有些害怕自家這位少爺的朋友是不是也“來意不明”。 這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冷偳有點哭笑不得地看著李嫂:“就是岳晨,當初也來參加爺爺壽辰的那個。”他認識岳晨也已經有不少年的時光,最開始是在一起投資,后來發現此人眼光毒辣,決斷迅速,加上又是白手起家,漸漸就走得近些。說起來,若論家世或許岳晨比不上他,可若真論財力,岳晨絕對可以和蕭然一較高低。 李嫂恍然:“就是那個當初幫你和小姐一起引來中東資源的那位先生?” 冷偳一笑,沒想到李嫂知道的還挺多。當初和蕭然商戰,確實岳晨幫了不少忙。不過,也算是互惠互利,從本質上來說,其實,他們都是商人而已。 “那就好,那就好。知根知底就好。”李嫂有點高興地拍拍云溪的手背,這才發現自己面前不知道什么時候竟然也多了一杯沁人心脾的綠茶,一時間百感交集,有點手腳都不知道該放哪的樣子:“應該是我給你們倒茶的,你看,我這一高興,人就老糊涂了。” 云溪笑笑地輕撫她的后背:“李嫂,別緊張。”我既然回來了,你什么都不需再怕。 “我先走了。”喬子墨只喝了一口茶,站起身,朝冷偳和李嫂微微點頭,隨即看了云溪一眼,不做停留,轉身走了。 冷偳望著他離開的背影,神色復雜,卻又好像不知道要說些什么。 見云溪一點反應也沒有,壓根都沒有起身送客,他想了想,覺得有些事情還是要點一點:“你今天去接李嫂可有碰見什么人?” “除了蕭然,其他的人一個也沒見著。”她打開臥室,里面的窗簾早已經放下遮擋住一切窺視的可能,朝著李嫂道:“李嫂,我和堂兄有點事商量,你先休息一會,晚飯時我再叫你。” 李嫂點頭,知道她們有話要私下說,自己進了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