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節(jié)
一天之后,他知道了一切的來龍去脈,從笪筱夏外公是怎么知道公司里的那些流言,再到笪筱夏和他同居的事情,其實,不是偶然,都是某人很巧妙的傳了風(fēng)聲。 當時,他只覺得,陳昊為了個女人都快魔障了,這么邪性的一個人,連這種雞毛蒜皮的事情竟然也算計上了。可,話既然已經(jīng)說出去了,他也不想再收回來。除非,有一天那個女人真的想開了,轉(zhuǎn)投陳昊的懷抱,否則,事情就這樣吧。 婚姻,愛情,不過是這樣,和誰在一起不是一輩子。更何況,他其實,也已經(jīng)漸漸地習(xí)慣了那個身影朝夕相伴,便是個影子,也漸漸的生出幾分眷戀了。 從此,和她外公的這一次會面便是一個結(jié),像是扎在他們之間最深處。 誰也沒有碰,像是以往一般的默契,可誰都知道,誰戳破了那一個結(jié),以后便再也不可能同日而語。 后來,笪筱夏真正的消失了,他回想起那時的一切,才發(fā)現(xiàn),自己為什么會脫口而出那么一句話。 他其實已經(jīng)對她生出不舍。 即便陳昊沒有要求,面對可能離開的結(jié)局,他首先拋出了最好的可能——結(jié)婚。 一個世俗上,對愛情,對男女最高尚的定義,即便是不看好他們的老人也無法拒絕這種許諾。 世界依舊在轉(zhuǎn),公司依舊每天有忙不完的事情。 上班下班的時候,滿辦公室飛奔的人影,到處都是數(shù)據(jù),到處都是決策,每個人都在自己的位置上奮斗著,為了實現(xiàn)自己最大的價值,為了讓自己能夠提升,為了能得到最廣闊的發(fā)展平臺。 人人如此,他和陳昊也是如此。 所以,當不知道股東群里何時傳來風(fēng)聲,說有人要入股蕭氏,在這個賺錢機器里再分得一杯羹的時候,他們都有那么一剎那的莫名其妙。 除了那個引薦人,公司里幾乎沒有人知道笪筱夏外公的那件事。 更何況,當初說要入股蕭氏,也不過就是個幌子,蕭氏又不缺資金,怎么可能真的成功? 可是在利益面前,一切荒謬的事情,都變得那么的理所當然。 有人認為是他們在安排自己的勢力,想要打破目前的利益集團。也有人認為是笪筱夏那個女人野心太大,想要借此插手公司事務(wù),穩(wěn)定自己在公司的地位。 什么樣的流言都在股東們之間流散開來。 他們倆花了最大的精力才抑制住這種事情沒在公司基層蔓延開來。 可是,人心不穩(wěn),權(quán)利平衡被打破卻是不爭的事實。 人心開始浮躁,那些平日里隱藏的極好的老狐貍們個個開始打著不同的算盤。 于是,笪筱夏的外公正式成了靶子。 “你進公司的第三年,我們漸漸發(fā)現(xiàn)有些股東開始私下接觸你的外公。”蕭然坐在地上,看著她比月色更慘白的臉色,忽熱生出一種疼痛。 一種久違的揪心。 他不知道,當初那些事情,那些眼睜睜看著發(fā)生的事情,如果早一步阻止,是不是,如今這個女人就少受一分傷。 這時,一直沉默沒有出聲的陳昊竟突然開了口。 “當初,那個引薦人是我找的,但我沒有想到他會向股東們透露風(fēng)聲。”陳昊痛苦地閉上眼,不敢去看云溪的眼。 這件事情,他每次想起來,都覺得惶然失措。 “然后呢?”私下接觸了外公,不會是利誘這么簡單吧。 云溪悲涼地抬頭看向陳昊。 “他們做了什么?你們到底還瞞著我什么?” “有人通過黑市栽贓了你外公一批貨。”陳昊的聲音輕輕的在這空氣里響起,卻似一戳擊破。 ☆、第九十八章 昨日之日不可留 “有人通過黑市栽贓了你外公一批貨。”陳昊的聲音輕輕的在這空氣里響起,卻似一戳擊破。 云溪忽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冰冷的空氣似乎刺破了她的心臟。 黑市,一批貨? 這就是當初被外面?zhèn)鞯闹鄙显葡龅摹跋春阱X”的真相? 就以為她外公接著入股蕭氏的名義來了公司一趟,那群人就這樣對付他? 為什么,明明他們都知道,還任由這樣發(fā)展下去? 出這事的時候,如果真的只是她在公司的第三年,明明離外公的公司被逼到絕境還有一年的時間,為什么,他們誰也沒有告訴她? 陳昊垂下雙手,任那晚風(fēng)將指尖的最后一絲溫度也帶走。 他當初是想出手的,可是,蕭氏內(nèi)部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分化,如果他突然幫助盛傳即將入股蕭氏的人,別人會怎么想,股東們會怎么想? 坐實了他們的猜想,一切絕對會更變本加厲。 與其讓她外公那些狐貍們直接分尸,還不如假裝袖手旁觀,直接暗道資助。 可是,一切既定的事實都沒有后悔藥可吃。 他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那次的聽之任之,竟然會使那些人變本加厲,更加肆無忌憚。 是了,能夠排除異己,即便是潛在的敵人,假象的敵人,既然抓住了機會,哪里會有輕易松口的可能? 他和蕭然的冷處理,反而讓那些人水到渠成,直接釀成了最后的慘劇。 風(fēng),濕熱的風(fēng),吹在身上卻那么的冰寒刺骨。 云溪望著他們兩人,臉上再不見一分悲喜,仿佛所有的情緒都全部隱蓋在那一雙冰霜樣的眼睛下面:“我只問一句,我外公是不是因為你們給逼死的?” 陳昊和蕭然靜靜地看著她,眼底流淌著酸澀、悲憫,各種復(fù)雜的情緒像是將他們歷來優(yōu)雅冷靜的心都揉成了碎渣。 沒有人開口,也沒有人應(yīng)她。 不是他們不愿意說,而是誰也不知道。 當初的事,只是一個引子。 公司的那群老jian巨猾雖然栽贓了她外公,但是后續(xù)畫蛇添足的事情并沒有幾件,如果沒有人揭發(fā),絕不會有人發(fā)現(xiàn)任何端倪。 距離他跳樓出事的那天,差不多有一年。 出手的有可能是商場上本來的對手,也有可能是蕭氏股東之一,還有可能是當初公司內(nèi)部出現(xiàn)了問題……。 可能出現(xiàn)的意外太多,線索又太過模糊,他們誰也給不了她一個真正的答案。 只是,若沒有當初的那一場會面,不是陳昊有心將她外公引來,不會有那場“結(jié)婚”的諾言;若不是蕭然一時沖動,突然答應(yīng)了會給她一個未來,公司的那群老狐貍不會自亂陣腳,以為會引來外戚擋道,早早埋下伏筆……。 就像是多米諾,一張接著一張,一環(huán)接著一環(huán),直至最后那晚,那絕望一跳……。 “好,很好!”云溪眼神冰冷地看著這兩個人:“你們一個都不說,行,一輩子都不用再說!”她何嘗不知道,這簡直就是命運開出的一場玩笑。 不是他們有意為之,卻因為他們的無意之舉,引來她外公的殺身之禍。 她搖搖晃晃地站起身,目光幽深地看著遠處,一步一步踩在石子路上,整個人像是瞟著走一般,可那兩人心神巨震,看著她眨都不眨的目光,只覺得一把刀在心頭來回的割rou。 有多久沒有見過這個女人流過淚? 這個經(jīng)過商場千錘百煉,連渾身皮rou都該堅硬如甲的女人竟然目光空洞地留著淚。毫無所覺,毫無所感,恍如一下子陷入了自己的世界,再也無法自拔。 蕭然只覺得自己的靈魂都開始在撕扯。 當初,為什么會下那個決定,為什么在陳昊來道別的時候,突然決定放手! 明明舍不得的,明明都已經(jīng)融在骨血里分不開了,為什么還要自以為是的認為一切都和三年前一樣,只要是他愿意的,沒有任何東西舍棄不掉,包括她! 那晚和另外一個女人躺在那張床上的時候,沒有平常的輕松,舒適,只覺得哪里都不對勁。味道不對,氣息不對,全部都不對。 可即便是這樣,也不愿為了個女人,壞了自己一直的習(xí)性。 早就習(xí)慣了拋下,割舍各種各樣不需要的東西,他沖動、毛躁,他的長輩就把他房間里所有的裝飾都拋掉,只剩下一張床,如是,從十歲到十五歲,整整五年,他養(yǎng)成了精煉,冷靜、沉穩(wěn)的性格。他愛字畫,如癡如醉,便將他所有能碰得到的字畫都當面送給了別人,一副也不留,只為了教會他隱忍不發(fā)與沉默。 從小,被所有人仰視的他,就是這般被培育成蕭家的繼承人。 毫無人性,毫無保留。 他早都已經(jīng)習(xí)慣了。 不過是一個女人。 他真的以為,她也不過只是他眾多喜歡的其中之一。 丟開了便丟開了,只要能換得他更重視的東西,比如公司的未來,比如兄弟的情誼,這都是一筆真正值得做的買賣。 可,現(xiàn)在,他恨不得在自己的心窩子上開一個洞。 不大,只要正好能將她的位置蓋住就好。 他抬手,倏然就要沖到冷云溪身邊。 已經(jīng)眼睜睜地看著她離開一次,他再也承受不來第二次。再也不愿意看著她背過去的身影。夠了,統(tǒng)統(tǒng)夠了,哪怕變得再不是原來的那個自己,也決不能放手,決不能……。 他邁開的腳步只出了右腳,整個人卻忽然定住。 陳昊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來到他的身后,用那把手槍抵住了他的背后。 “讓她一個人清靜清靜。” 宛若暮年,渾身死氣。 那握著槍械數(shù)十年的手心,此刻緊緊是拿著那把手槍,竟顫抖成這副模樣。 蕭然閉眼,竟不想再去看著自己往日最好的兄弟。 回不去了,一切都回不去了。 云溪一步深一步淺地回到房間,忽然慘然地摔倒在地上。 她卻似無知無覺一般,躺在地上動都不動。 只是下一刻,卻突然想是一個瘋子一邊,抽搐一般瘋狂發(fā)笑。 笑得眼淚順著臉頰落在嘴里,她輕輕一抿,隨即發(fā)狠地咬住自己的嘴唇,任那猩紅的鮮血流遍半邊脖子。 他們是兇手,她又如何不是。 如果不是外公擔心她,他怎么會去蕭氏和陳昊、蕭然會面? 她外公是什么性子她還不知道?如果真的打算早早把她和蕭然給掐斷了,根本不用找任何借口,直接將她騙回家里讓人看住,哪里有那么麻煩? 他不過是看不慣蕭然那樣恣意地享受著她的愛情卻毫不付出,所以想要逼逼看,盡所能地為她爭取一切的可能。 她將手指死命地扣住地上的地毯,如果不是因為她,那群蕭氏的股東又怎么會這么怕自己的利益被分割,想著法地來陷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