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節
他抬頭,看向護在前方的祁湛,淡淡地瞥了一眼冷云溪那雙看不出喜怒的雙眼,淺淺勾唇,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神情:“既然祁總要護花,不如先送冷小姐回家,再來參加聚會?” 祁湛臉色一僵,幾乎控制不住雙手,差點走上去直接朝他揮拳。 當著這么多人的面,竟然讓他把冷云溪“送”走! 只要是個長了腦袋的人,現在怕是都聽得一清二楚。 蕭然,當真是徹底地不待見冷云溪! ☆、第一百六十八章 外間璀璨燈火,人群攢動,此間霓裳華影,巨富云集。 干凈得宛若鏡面的地板上,印著各路賓客的身影,人影重重,本該賓客盡歡,可那富麗堂皇奢華貴氣的燈光下,眼下各個富商神情詭異,表情不一。 她站在眾人的視線中心,眼眸深深,表情淡淡,那般耀眼的位置,卻似乎所有的光芒都映不到那雙漆黑的眼底,讓人無端覺得這雙眼地藏著無邊無際的安靜。 若是沒有這份安靜,怕是連站在這里面對眾人品評猜測的勇氣也無法拿出一分。到底是名門閨秀,竟對蕭公子的話從頭至尾沒有表現出一分氣憤。光是這份氣量,便讓許多人露出了吃驚的表情。 可再多驚異也比不上蕭然當眾讓祁湛送走冷云溪的難堪。 祁湛臉色僵硬地擋在冷云溪面前,冷笑連連,卻是不再多說一句,轉身,無聲的牽起她的手,連話也懶得在和蕭然啰嗦一句。 藍朝升皺了皺眉,如果真的就這樣走了,冷云溪以后想要繼續在這行呆下去,無異于癡人說夢。 蕭然既然擺明了態度,一味的避開,只會讓以后的路越來越難走。 想要上前阻止祁湛,下一瞬,對上蕭然似無意掃來的視線,腳下一頓,便是經歷慣了風浪,刺客臉色露出少有的復雜情緒,到底腳步一頓,還是沒有上前阻止。 畢竟,蕭然既然在大庭廣眾之下這樣明顯地露出對冷云溪的不待見,便是她能留下來又如何,不過是授人話柄,強顏歡笑罷了。 雖然冷云溪向來給他的印象都極為精明強勢,但是和蕭然比起來……。 藍朝升揉了揉眉心,心中不忍。 周圍的幾位女實業家側了側臉,神色莫測,看不出心底想的是什么,可到底沒有一個人像祁湛一樣站出來為她說話。 當下,祁湛輕柔地牽著冷云溪的手,環視一周,眉峰處竟有幾分黑云壓城之勢。 不過是群應聲蟲罷了,蕭然一出現,誰還敢喧賓奪主了不成? 好在他一早就知道蕭然送云溪請帖就沒打什么好主意,特地讓她做了他女伴,否則,眼下怕是被這見風使舵的人壓在腳下踩著不成? 這時,手中的柔胰微微一動。 他的心跳一頓,突然轉過頭,發現,一直云淡風輕的冷云溪此刻正淺淺地朝他一笑。 這笑容……。 祁湛垂了垂眼簾,只覺得眼中酸脹不已,已經不知道有多久,他沒有在她的臉上看到這樣溫柔隨意的笑,正如曾經,那個在上海窩在她懷里不肯亂動的孩子,滿滿的信任,似乎連全身的溫度都高了幾分。 “和蕭公子的權勢和財富比起來,我的確只是個普通公司的第二股東,自然算不上什么。可既然發了請帖誠意邀請我來這里,如果只是為了當著業內各位的面送我出門,我只得說,我以前實在高看了你。”她看向站在一邊正滿臉嘲諷地看著她和祁湛的吳老,竟回了個少有的清澈笑容。 可惜,她話音剛出,所有人便立時覺得這笑容里的內容卻實在讓人無法保持平靜:“自然,有人從一開始就心領神會,甘受驅策,效犬馬之勞,和這種識時務的人比起來,我除了不懂看人臉色,也沒有其他特點接下你發的請帖。” 明眼人瞬間了然,吳老挑撥尋釁不過是個開場,冷云溪的這一句別開生面的“玩笑話”才算是拉開今晚的重頭戲。 聽說過這個冷家的姑娘在百年講堂的時候就直接和蕭公子對上了,原以為還是個誤傳,現在看來,十之八九是真的。 你該說這是愚勇呢?還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有人嘆息,真正不知天高地厚! “你不想走?”蕭然的聲音一如他的表情,連星點變化都沒有,只是睨了她一眼,下一瞬卻是轉開了目光。 就算是個泥捏的土娃娃,聽到他這句話也會有幾分氣性,可云溪卻立在眾人面前,邁開了腳步。 幾乎從吳老站出來咄咄逼人的那一刻起,她就沒有離開過那個位子,可現在,她竟是朝著蕭然一步步地走去。 層層的裙擺在她腳踝處如一疊疊的波浪,綻開絢麗的姿態,卻不如她那步步生蓮,曼妙婀娜。 原來,光是看著一個人的背影,真的可以浮想聯翩。 還未等所有人從這種恍惚中回過神來,她已經在蕭然的面前站定,偌大的空間里,他們二人交錯的視線讓一眾業內名流忘記了思考。 這是一種很微妙的感覺。 “既然來了,自然不想走。” “為什么?” 明明這兩人電光火石,幾乎翻臉以對,可誰也插不進他們之間,無論在哪里,似乎都沒有見過誰敢這樣當面挑戰蕭公子的權威,不得不說,在這種莫名其妙的違和感中,竟有幾個人難得地對冷云溪另眼相待。 “我記得蕭公子到我們學校演講的時候曾經感嘆沒能在當初能源競標會的現場看清我贏的原因,不如今天我再給你演示一遍?” 轟—— 原本靜得如冰窟的宴會廳頓時炸開,這一句話,簡直是在每一個人的眼前刻上兩個字—— “找死”! 蕭然卻似乎對所有人仿佛見了鬼一樣的表情置若罔聞,竟是露出了今晚的第一個笑容。 如果說他平日的樣子是冷峻中夾著讓人視若神明的尊貴,那么此刻,他的笑,有多冰冷就有多讓人驚艷! 能讓蕭公子露出這樣的神色,眾人實在不知道該怎么揣測眼下的情形,卻聽那低沉的男聲慢慢在整個屋子里散開:“你想怎么演示?” “啪”—— 有人手中的杯子掉落在地,瞬間,杯中的香檳在地上旋開大朵的污漬,濺在附近幾人的褲腳上,卻沒有一個人出口責怪。 那邊的怪圈絲毫沒有因為這一點小插曲而打亂,只聽那不到十八歲的女子輕輕一笑:“梭哈吧。” 梭哈?竟然是要開賭局? 冷不丁,所有人被這莫名其妙的轉折弄得云里霧里。 可就在當下,卻見從來高貴在云端的蕭然竟然微微頷首,“隨你。” 所有人的表情只能用目瞪口呆來形容。 這已經是完全弄不清蕭公子的打算了。能讓他答應出手賭局,這可從來沒聽說過業內誰有這個本事,可如果吳老真的是個卒的話,那么蕭公子到底為什么突然放棄“送”冷云溪走呢? 還未揣摩出蹊蹺,眼尖的酒店經理便已經讓人布置好了桌面。 從外間搬進來的長形木桌帶著低調的奢華,原木工藝,一看就是古樹制成,桌面上已經鋪上了一層絲絨織物,看上去便知手感極為頂尖。 一名穿著黑色制服的男侍站在桌邊,朝蕭公子低了低頭。 酒店經理隨即詢問:“不知要選哪種玩法?” 梭哈雖然又名fivecardstud,每個地方用的玩法不同,在民間因為不容易出好牌,有去掉牌面為2、3、4、5、6、7的玩法,使用的是28張撲克牌,當然,也有人玩的是齊全的大牌,用足52張牌。不過,由于牌數的增多,后者比的不僅是運氣,良好的記憶力、綜合的判斷力、冷靜的分析力才是真正的重點,所以,高手見分下,往往選擇的是后者。 果然,冷云溪和蕭然當下都做了個手勢,竟是同時選擇了52張。 酒店經理立即取出一副牌,攤開在桌面上,一字排開的紙牌如游龍一般從他手中迅速翻轉。 看得懂門道的人都知道,這是避免有人事先在牌里動手腳,于是當眾驗牌。 只是,任酒店經理的手勢再花哨,牌面再漂亮,也沒有幾個人去關注這個。 是人都知道蕭公子的脾性,以他獨創蕭氏企業闖進世界名企的能力,小小的賭桌上即便是耍了什么手段,也斷無讓人看出來的道理。更何況……。 有人輕輕地搖了搖頭,莫說冷云溪的手氣能高上天,和蕭公子這樣的人坐在一張桌上,無論是經驗還是判斷力度都不是一個等級層面的。 蕭公子又何必在這種賭局上做手腳? 能讓蕭家這個當家人輸的人,至今怕是還未出生吧。 同樣認識到這樣的祁湛此刻已經面無表情了,運氣或許還有一拼高下的可能,可是記憶力、判斷力、心理承受能力還有分析力,這些加在一起,別說是一個冷云溪,哪怕是她家的那位擔任外交部實權人物的父親出現在這,也不一定是蕭然的對手,更何況是她。 從他認識冷云溪至今,他還沒見過她玩過一次這樣的紙牌。 站在一邊的吳老,看著藍朝升和祁湛臉上壓抑的表情,桀桀而笑,人影憧憧,看上去,竟顯得鬼氣森森……。 人心浮動,神色間各種猜測不一而足,只是,那邊的兩人卻已鎮定自若地坐在長桌兩邊,凝神看牌。 那位身穿黑色制服的男侍在眾人眼前戴上了特制的白手套,輕輕揭開衣袖,示意并無夾層,也無其他作弊可能。在兩人點頭后,終于接過酒店經理手里的牌,從桌邊取出一只透明器具,仔細將52張撲克放入其中。 隨后,輕輕起手,那正面朝下的撲克便如飛花一樣從他指間流過,在那絲絨的桌面上先后劃過兩道弧度,轉瞬間,就到了兩人面前,于是,一人得到一張開場底牌。 賓客沸沸揚揚間,這樣一場看似意氣之爭的賭局竟這樣低調地開始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此間酒店是聞名中外的五星制,雖然站在大廳中央,身穿黑色制服的男侍外貌并不出眾,但已有幾個眼見的賭場常客發現了貓膩。 這人,似乎是從澳門賭船上挖角過來的人物,專門坐莊,無論是牌九還是骰子都極為出色,但最讓人眼亮的還是他的紙牌。 不過,眼下,他戴著特制的白手套,輕輕揭開衣袖,示意并無夾層。后面又自動站了幾位對賭技極為感興趣的大佬,怕是想要施展什么技藝,也沒那么容易。 更何況,蕭公子答應的賭局上,怎么可能會讓人玩這種把戲。 幾個旁觀者忽視一樣的時候,莊家便已經輕輕起手,那正面朝下的撲克便如飛花一樣從他指間流過,在那絲絨的桌面上先后劃過兩道弧度,轉瞬間,就到了兩人面前,于是,一人得到一張開場底牌。 賓客沸沸揚揚間,這樣一場看似意氣之爭的賭局竟這樣低調地開始了……。 黑色絲絨桌面上,那紅色背面的紙牌顯得極為鮮艷明亮。 桌子的兩邊分別坐著這場賭局的真正主人。 一雙修長有力的手,一雙纖細優雅的手,堪堪壓在紙牌的一側,燈火下,兩邊的主人風姿各異,唇邊的淡定雍容卻驚人的相似。 底牌到手,卻是不用示人,直到后面的四張牌全部出來后,底牌才可翻開。云溪收到底牌,并為掀開看上一眼,神色平靜地微笑,示意主人家優先。 壓在底牌上的手紋絲未動,蕭然側首,看了黑色制服淡定男侍一眼,于是,瞬間,桌面上又劃過一道弧度,蕭公子收到了第二張牌。 紅心a,妖艷的紅色紙面,映著滿室觀眾的眼,微微一瞇。祁湛下意識地往云溪方向看去,她的第二張牌恰恰抵到指尖,落在所有人的視線里,那張黑桃j竟有幾分靜謐的詭異。 侍從微微頷首:“紅桃a說話。”莊家這樣應答,本是理所應當,但這話一出,全場都是一靜。 一般情況說,莊家宣布由誰說話,主要是為了讓牌面暫時較大的賭家決定下一張牌的價位。牌面較小的其余賭家則會決定是否要跟,或者是跟進多少賭注。 可眼下,這場賭局卻和正常的情況完全不同。 因為,誰也沒有規定這場比賽的賭金如何,就連幾局定勝負都沒有事先說明。 可誰有那個膽量去問蕭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