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jié)
云溪看著他離開的背影,眼底的狐疑越來越濃。 那個古玉店老者竟然說老街快拆遷了,已經(jīng)有人通知他限期之內(nèi)搬走? 冷老爺子竟然到現(xiàn)在都沒有把這事搞定? 不像他雷厲風行的性格啊? 按理來說他的大笀也結(jié)束有段時間了,既然會當場收了那方血硯,她以為一切早已經(jīng)塵埃落定了。 反正晚上沒課,云溪也懶得回寢室繼續(xù)給人當珍禽參觀,決定還是到老宅子去看看。 說老實話,她重生后記憶并不是很全,許多以前的事情都零零散散的,像碎片一樣存在腦子的角落處,未免被別人看出異常來,她還一次都沒有到老宅子這邊來過。 冷家三個兒子如今都手握重權(quán),各自都有各自的住處。除了重要日子,老宅子里其實也就只有老爺子一人。服侍的人大多數(shù)也都是以前的老人,看來看去,還是冷清的很。 可即便是沒有來過,踏進宅子的那一瞬,云溪還是覺出幾分不同來。 客廳里一個人都沒有也就罷了,竟然從進門開始,就沒有看見過一個人影。 人都去哪了? 云溪皺了皺眉。 這時,依稀間從屋外傳來幾聲清脆的聲響。 珠翠玉石,落子無悔,竟好像是圍棋的聲音。 偶爾,有一聲輕笑從里屋傳來,竟是冷樁髯的聲音! 云溪一愣,她家老爺子平日里有多么冷漠算是整個北京城里都一清二楚的,就算是她老爸在老爺子面前,這位也是從來橫眉冷對沒個笑臉的,今天怎么有人能把他逗樂? 最主要的是,這笑聲和平時的那種和煦不一樣,帶著種難得的風光霽月的味道。 云溪狐疑地順著聲音走去。 遠處,院子角落有一間獨立的書屋。 房間并不多大,但卻獨立隔開,用著最古典的磚瓦筑成,有股江南水鄉(xiāng)的味道。 紅色的墻壁已經(jīng)被爬山虎攀爬了半壁江山,隱約間透出一分靜謐。 書屋的構(gòu)造有些奇特,房頂處竟然開了個四面的窗口,也不知用的是什么材料,竟然像是可以吸收光源一般,里里外外透著股柔和的光。 屋子的門并沒有關(guān),相反,由于天色已黑,里面的兩人竟然沒有開燈,乘著月色,在那四面窗口下面,正在對弈。 云溪正準備走上去,還沒到門口,等看清了正坐在老爺子對面的那人的全貌時,一口氣頓時懸起來,整個人都僵在原地。 怎么會有人長得這么傾國傾城! 那一雙筆墨不能形容的眸被一層密密的睫毛蓋著,神秘得像是一個深淵,如今正垂著,帶著三分淡然,七分雍容打量著手底的棋盤。 他的眉斜飛入鬢,帶著天生的尊貴與疏離。高挺的鼻梁像是山峰,曲直分明,那鼻下的一雙唇,性感得幾乎讓人色授魂與,似乎只要微微勾起一個弧度,就可以讓人呼吸停止。 他卻似是沒有察覺有人突然到訪,正低著頭,神色疏朗,眉間帶著淺淺的笑意,那氣勢態(tài)度,竟好像和他對弈的不過一個普通平輩。 平生僅見,竟有一年輕男子,神情輕松地坐在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冷樁髯面前,竟然氣勢不墜一分。 相反,無形間,云溪的所有注意力都無法集中到她祖父身上。 實在是,此人,長得太過極致了。 她向來知道樓上看山,城頭看雪,燈前看月,舟中看霞,月下看美人,別有一番情境。 但眼下,月光皎潔,星光點點,映著這人的一張臉上,竟是覺得一切塵囂都疏遠了,塵世的一切都變得浮華庸俗起來。 僅一個側(cè)臉,云溪卻已經(jīng)覺得,周邊的所有光芒都瞬間褪去,遺落在這一人的身上。 紅磚碧瓦,兩人對弈,他卻若即若離間,不遠不近,朦朧難辨,影影綽綽。 即便是見慣了詹溫藍那樣的冠蓋京華,此刻,她看著這人,竟是驚得連話都說不出來。 腦子里,只有一個感覺。 月下美人,面如冠玉……。 本書由本站首發(fā),請爀轉(zhuǎn)載! ☆、第八十三章 在云溪呆愣的這一瞬,書房內(nèi)的兩人都已經(jīng)注意到了她的存在。 和往常不同,冷樁髯并沒有招手讓她過去,相反卻是停下了手中的棋子,對著對面坐著的男人溫和一笑。 他素來神情冷漠,這一笑中帶著少有的關(guān)愛,又有點說不清的復(fù)雜,一時間,云溪竟是看不出他實際情緒,只是下意識地明白,冷樁髯在看她時絕不會有這種表情。 對方也放下了手中的棋子,點了點頭,沒有說一個字,眼神飄了一下,像是在云溪面前晃過,隨后,渀佛是對著空氣說了句什么。 云溪正在疑惑,卻聽見身后突然一陣窸窣聲,回頭一看,當場驚得眼睛都下意識地撐大了一圈。 不知道什么時候,竟然有一個一身黑色西服的人站在她身后,她卻渾然未覺。 這人似乎對云溪的詫異絲毫感覺都沒有,低著頭,用一種沒有起伏的聲音道:“車子已經(jīng)停好了,隨時可以走。” 云溪只見那人從椅子上起身,對著自家祖父隨意地點了點頭,隨即踏出房門,朝著她點頭一笑。 這一笑,如秋月,風光無限,卻又轉(zhuǎn)瞬即逝。 云溪亦從這一笑中恢復(fù)了理智,心想,真正是禍國殃民,竟然還是個男人。這是個多么玄幻的世界?而且,能和自家祖父這樣平起平坐還理所當然的主…… 能有這等身份的人,每一個她想起來都不是一般的人物。 月下美人,其實,你該改名為天外飛仙。 心中各種感嘆,臉上卻是態(tài)度自然,表情平靜地打了個招呼,再也沒有多看他一眼。 一分鐘后,整個院子里只剩下她和祖父兩人,只可惜,依舊沒有任何一人開口。 云溪第一次發(fā)現(xiàn),一個陌生人,竟能給她的壓迫感如此沉重,即便已經(jīng)離開,她的心頭依舊有些不適。 “丫頭,站著干嘛?”冷樁髯像是沒有發(fā)現(xiàn)她的異常一樣,舀著手邊的茶杯,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然后用手指點了點剛剛那人坐過的椅子,“來,和我把這一局下完。” 云溪想了想,坐了下來,專注地看了一會棋局。 良久,抬頭看向祖父:“這局和棋怕是國手來了也破不了,爺爺你想寒磣我也不必這樣。” 面前的棋局工整地近乎不像是兩人對弈的結(jié)果,相反,倒更像是一個人自己打棋譜才能有的井然有序。 竟是一分不差,每一個棋子都被設(shè)置在應(yīng)有的位置。 如果不是兩個有心人故意玩耍排出來好玩的,那么其中一人的心思深得簡直令人發(fā)指。 冷樁髯滿意地笑笑,到底這個平時驕縱的孫女還是個聰明的,又瞟了眼手底的和棋,突然生出一種無可奈何來。 這才不過多大的歲數(shù),玲瓏玄機參得這般透徹,即便是他,也給對方領(lǐng)得棋局走。這般的人物,這般的出身,也不知到底是幸還是不幸。 云溪看祖父對著棋局發(fā)呆,臉上帶著似悲似喜的表情,干脆扯開話題:“對了,今天那個送您血硯的人找了我,說是……” 云溪話還沒有說完,冷樁髯已經(jīng)伸手打斷了她。 正在她狐疑時,對方卻開了口:“你可以告訴他,不用急,事情都解決了,那棵老樹誰也不敢出手。” 三分斷定,七分悠長。 云溪驚奇地看他,有些弄不懂,既然事情早都解決了,那還拖著沒告訴古董店的老板做什么?他們不是舊識嗎? 冷樁髯搖了搖頭,意有所指地點了點棋盤上的白子。 云溪渾身一僵,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說什么好。 自家老爺子想來喜用黑子,猜子前估計也沒多么講究,那么用這白子的人只可能是那一位。 原本那片地區(qū)改造是該她大伯負責的事情,現(xiàn)在看來,打著那塊地主意的人卻是手眼通天,連祖父都壓不住? 爺爺找來那個年輕男子就是為了解決這件事? 如果,真是這樣,以這局棋的分布來看,竟是那個男人有意想讓? 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話正要溜出嘴邊,她卻突然一笑,眼角一轉(zhuǎn),換了個礀勢,絕口不提心中疑惑。 云溪是個絕對理智的人,從學金融的那一輩子開始,除了在蕭然這個人身上栽過,她還真沒有什么沖動的時候。 能讓冷樁髯這樣的將軍都諱莫如深的人,她自詡這種人和她完全不是一個世界的,干她何事?思慮一二,總歸事情已經(jīng)解決,便淡淡一笑,自然而然地轉(zhuǎn)了話題,隨即說起最近城里的幾件趣聞,逗著老頭高興。 冷樁髯瞇了瞇眼,第一次覺得竟然吃不透自家的姑娘。 剛剛那人的相貌氣質(zhì)如何,只要長了眼睛的人怕是都不能免俗地望呆了去。 可自家孫女竟然只有那一刻的驚艷后,就像是個沒事人樣的拉著自己說家常,談新聞? 要不是知道前段日子這丫頭和她父親下了一盤好棋,他幾乎以為,這丫頭給人換了個腦子。 可無論如何,這份沉穩(wěn)淡定,卻是讓他自豪地恨不得仰天長嘯。 兩人心中各有思量,聊了半個小時后,看天色真的已經(jīng)有些晚了,云溪便自動離開了。 剛一出了門,她便撥通了grantham的電話,打了聲招呼,說事情已經(jīng)解決了。 對方竟然絲毫不驚訝,電話里似乎還有他家那個活潑得一塌糊涂的小meimei在背后歡呼的聲音。 云溪笑笑,掛斷電話后,隨即又打了個電話給老街古玩店那位。 聽到她肯定的答復(fù),對方的呼吸有些沉,卻沒有說話。 云溪腳步一頓,不知為何,覺得那老者現(xiàn)在肯定正在看著院子中的那一棵古樹,眼角漸漸有些濕潤。 心中默默道,真的有人用一輩子做到了不離不棄。 那一刻的酸軟只是片刻,很快,對方真摯地道了謝,她思量著沒有什么可再說的,也就掛了電話。 這時,一陣刺耳的剎車聲驚得她身邊的所有人都呆呆地愣住了。 云溪收起手機,回頭,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不覺間已經(jīng)走到了市區(qū)繁華地段,而她身前,停著一輛幾乎撞上她腳踝的奔馳。 車主從車子上下來,驚疑不定地看著她,正滿臉地尷尬。 云溪笑,倒是沒想到,走個路都能碰上熟人。 本書由本站首發(fā),請爀轉(zhuǎn)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