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白永璽見女人轉身后同樣愣了一瞬間,后痞笑著揚起唇角越過云挽香走向前方,顯然沒有要繼續交談的打算。 “喂!”云挽香伸手拉住了男主的衣袖,蹙眉詢問:“你家不是很有錢嗎?你怎么變成這樣了?”以前這人可是先生最愛的學子,不管如何考個探花什么的肯定不在話下,為何如此作踐自己? “放開!”白永璽鳳眼微瞇,冷著臉命令。 “喂!大哥讓你放開,你聽不到啊?” 云挽香深吸一口氣,見周圍的群眾全都用眼神示意她趕緊放手,只好慢慢松開,瞅著一群不務正業的人越過才看向一位老婆婆追問:“婆婆,他家以前不是很有錢嗎?” 老婆婆手持一株青菜,老臉上是歲月留下的痕跡,本就很皺褶,如今更是因為厭惡而擠在一起,蹲下身子邊整理一籮筐青菜邊唾棄:“十年河東十年河西,沒有人可以輝煌一生,白家曾今好歹也是屈指可數的富商,七年前白老爺去世后,這敗家子就終日揮霍,弄到最后絲綢沒人買,織坊倒閉,如今就剩一祖宅了,家里能賣的全部被變賣,你說皇宮不要他的絲綢也不至于全天下都不要吧?居然不思進取,活該!” 原來如此,也對,洛兒向來就有仇必報,曾經他那樣對他,還照顧他家生意就有點說不過去了,哎!怎么會這樣? “這就是個敗家子,瞧見沒?成天游手好閑,和一堆酒囊飯袋為伍,都快三十的人了,還光棍一條,這樣下去,遲早把祖屋也得賣掉,也沒哪家好姑娘肯下嫁給他,曾經有錢時就成天往妓院跑,最后被轟出來,就開始在大街上調戲民女,我要是他娘,不病死也得被他氣死!” 旁邊賣燒餅的婦人也惡聲惡氣的鄙視。 云挽香慢慢起身,轉頭看著遠處又在調戲女孩的男人,不對,白永璽在她的印象里不是個如此自甘墮落的人,一定有什么原因,莫不是洛兒? 快速小跑上前攔在一群男人的前方。 “你這女人真不知好歹,大哥放過你,還自動送上門,有沒有羞恥心了?” “識相的趕緊滾開!” 白永璽抬手制止了兄弟們的議論,很是不解的俯視著矮了一個頭的女人:“你到底想怎樣?怎么?是不是也想來罵幾句?那請便。” “我只想告訴你,要想被人看得起,首先就得自己看得起自己,白永璽,雖然以前我確實將你恨之入骨,可那時候最起碼你還有我來恨的本事,現在我倒覺得你連被人恨都沒資格!”氣喘吁吁的說完便轉身道:“或許一夜之間失去了父母可能讓人無法承受,我能理解,但是他們每天都在天上看著你,知道你如此墮落,一定會傷心的,你好自為之吧!” 語畢便頭也不回的走向皇宮。 白永璽詫異的望著女孩的背影,眼里寫著狐疑,按理說她應該興高采烈的來奚落,落井下石,為何…薄唇緊抿的想了一會才沖上前拉著云挽香的手狂奔,臉上沒有了嬉笑,更多的是認真。 “大哥,等等我們!” 云挽香沒有阻止,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來指責他,或許是同病相憐,亦或許是看到和洛兒一般大的男人就忍不住想教導,相比起來她情愿恨他也不要同情他。 不知道跑了多久,終于在白家大院的織坊停住腳,驚愕的望著那龐大的建筑,無數臺織布機,染坊,還有堆積成一座小山的名貴絲線,微張小嘴沖到一堆潔白的絲線面前蹲下身子顫抖著雙手捻起幾根:“哇!這可是蠶絲,居然就被你們這樣扔地上了?你知不知道這要織出來得賣多少錢啊?” 白永璽抓抓后腦,一副不懂的表情,上前踹了一腳那些所謂的蠶絲嗤笑:“關鍵是要織得出來不是嗎?” “那你就織啊!”挽香拿著絲線不舍放手,很是無語的望著男人。 “你看我,哪里像會織布的樣子?”白永璽攤攤手,表示他無能為力。 “呼呼,大哥,你帶她來這里做什么?我們不是還要去給劉員外截花轎嗎?”阿聰氣喘如牛的扶著柱子不解的問道。 見云挽香那質問的眼神,白永璽尷尬的轉移話題:“這些你要喜歡都拿走吧,我帶你來是想告訴你,不是我不想發家致富,而是我根本就毫無經商的頭腦,你看看這里,曾經也有一千多名工人,最后在我爹棺材還沒入土時就紛紛偷了所有的布匹逃之夭夭了,我有努力維持,做好第一批絲綢,結果你…皇上一道圣旨下來,拒絕再用白家的布匹,后來各大商戶都認為一定是布匹有問題,紛紛拒絕購買!” 果然是洛兒的緣故,無奈的放下絲線,想起苗溫嬌要的衣裙,眨眼道:“這樣,你們盡快將這些蠶絲線洗干凈,一定要潔白無瑕的那種,然后送進宮!”能將蠶絲撮成這等好線,也并不簡單。 “皇宮根本就不讓我們進!”阿聰似乎也感覺到大哥和這個女人相識,而這個女人也是有意在幫助他們,語氣不免放低了下來,要真是能像以前那樣,他們自然很雀躍,總比去幫人綁女人要來的有前途。 云挽香嘴角抽搐了幾下,伸手很是夸張的看著幾個人高馬大的男人訓斥:“你們就一定要以‘白家’的名義嗎?會不會變通?重新創造一個商號很難嗎?” 幾個大男人一聽這話均是一副驚訝的表情,最后面面相覷道:“對哦,如今白家這個商號算是徹底不被人看好,那我們就不用白家不就好了?姑娘,您在皇宮里做什么?” “是啊,你怎么穿成這樣?”白永璽指指云挽香身上與他相差無幾的布料,她不是皇帝的jiejie嗎?他可是見過那小子的,也是因為曾經年少輕狂時得罪了,導致最后一事無成。 “哦!我在皇宮幫各位娘娘做服飾,算了,時候不早了,我也該回宮了,總之你們把這些絲線全部洗好,梳理出來,三日后就是各大商戶送絲線進宮的日子,到時候你們混入其中,一定可以的!”這么好的絲線,她也是頭一次見。 白永璽斜靠在柱子上不言語,沒有過多的振奮,很是平淡。 “說得容易,那以后呢?再要絲線,我們去哪里弄?”阿聰也坐在了地上,很是沮喪。 也對,能撮出如此好絲線的想必也一定是資深的老手,壓抑的站起身走向大門,她也沒經商的頭腦,沒想過萬一下一次他們送入宮的不被看好怎么辦?而且一個工人也沒,誰來織出大批大批的布匹? 一副悶悶不樂的模樣回到皇宮,見紫宸殿前的何駭正急得團團轉便快速上前欠身道:“何公公!” “你可算回來了,快跟咱家來!”何駭可謂見到了救星,拉著云挽香就走進了大殿,急忙道:“娘娘,她回來了!” 正跪在一尊小金佛前作揖的段鳳羽緩緩起身,若有所思的望著云挽香,最后長嘆道:“早朝時,父親好似得罪了皇上,如今他可能并不想見本宮,可本宮很害怕,很想去為父親求情,挽香,你當真可以讓皇上重視本宮嗎?” 見對方目光過于渴望,挽香恭敬的呈上竹籃:“將此帶去,或許他會留住娘娘!”怪不得這般焦急,洛兒也真是的,怎能和長輩置氣呢? “方才苗皇貴妃已被轟趕出,本宮很怕…!”害怕也被轟趕出,接過竹籃,打開一看,秀眉瞬間擰緊:“這…挽香,你莫不是在跟本宮開玩笑?”這種民間食物,皇上怎會稀罕? 云挽香繼續欠身:“娘娘屢次出手相救,奴婢又怎會恩將仇報?倘若皇上當真不喜歡,您就把過錯全數推到奴婢身上便是!到時要殺要刮挽香都毫無怨言。” “嗯!好,本宮信你一次,來人啊,好好伺候挽香!”急忙提著竹籃大步走出了大殿。 挽香看似胸有成竹,實則一顆心幾乎要沖破胸腔跳出,這是她欠段鳳羽的,不管對方的人品如何,她也不會有怨言,瞟了一眼守在旁邊的幾個宮女,這是怕她跑了嗎?或許段鳳羽說得沒錯,到了后宮,又有幾個真正心境純良的人? 其實她們不必這樣,她也不會離開,做人就要敢擔當,倘若真出事了,她定不會推脫。 “反了,在他們眼里,朕還算一國之君嗎?” 御書房內,此刻人人自危,驚心動魄,因為他們從來沒見過皇上這般憤怒過,院子內跪了一片,背脊顫抖,心肝都跟著抖個不停。 元玉澤雙腿大開的坐在龍椅上,握住扶手的大手捏得骨節猙獰泛白,表情陰郁盛怒,若不是有著極高的修養,屋中恐怕都要被砸成一團了。 “皇上息怒!”何林跪趴在屋中,深怕君王將某些厚重東西砸到他的背部。 “息怒?你要朕怎么息怒?”‘啪!’驀然起身大拍桌案,雙眼充血:“一個個都非逼著朕將…!”‘他們斬殺’四個字硬是沒說出口,只能繼續坐回隱忍。 “皇上,皇后娘娘求見!”一小太監顫聲跪地宣傳。 “不見!”不假思索的回絕。 “皇上為何生如此大的氣?臣妾聽聞皇上不曾讓傳午膳,便不請自來,望皇上恕罪!”段鳳羽裝作對周圍的滔天怒火視而不見,徑自走上前打開竹籃準備端出那一碗精致香甜的食物。 元玉澤被無視顯然更加憤怒了,陰騖的盯著段鳳羽森冷道:“怎么?連皇后也要與朕…”所有怒氣都在看到那一碗南瓜粥時而壓制住,劍眉緊蹙,冷冷道:“誰讓你帶來的?” 第二卷:虐情 第三十八章 后悔了可以嗎 段鳳羽欠身柔聲道:“是臣妾父親自宮外帶來的,他說今日是他太莽撞,令龍顏大怒,又不知送何物來謝罪,恰好他聽到您未用午膳,便命人送來此物!”語畢抬起眼睫小心翼翼的觀察著男人的表情。 聞言元玉澤的擰眉端過那碗特質的南瓜粥,大拇指勾勒著寫著‘木記’的瓷碗,睫宇間的褶痕消失了不少,冷冷道:“他倒是有心!” “是啊是啊!”段鳳羽起身愜意的點頭附和:“因為母親也特愛吃木記的南瓜粥,皇上您嘗嘗!” “嗯!”大手拿起調羹細細的品嘗,然而才剛食用一口便又沉了臉。 ‘木記的南瓜粥是天下獨一無二的,但唯一的不足就是過于清淡,倘若加點蔗糖,才算甘甜,入口即化,洛兒,喜歡嗎?’ 鳳眼別有深意的瞄向段鳳羽,冷笑道:“當真是你爹派人送來的?” “當然,臣妾怎敢欺瞞圣上?” 捏住調羹的大手微微收緊,后一抹自嘲自深邃的眸中劃過:“很不錯,你下去吧,今夜過來陪朕!” 段鳳羽的心一陣抖動,小臉微紅,快速行禮后便昂首挺胸走出了御書房,偏頭沖何駭笑道:“送一盒糕點到落月宮,告訴那賤人,今夜叫她無需費神如何施展狐媚術了!” “奴才遵命!”主子重獲圣寵,何駭也高興得合不攏嘴。 回到紫宸殿,段鳳羽仿佛看著神仙一樣看著云挽香,拉著她的雙手不放:“挽香,你真是本宮的福星,皇上終于招本宮侍寢了,你知道嗎?他招本宮侍寢了!” “那恭喜娘娘了!”云挽香用力咬緊下唇,扯出一個極為牽強的笑。 “恭喜娘娘,賀喜娘娘!” 周遭五十個多奴婢和太監全部進屋道喜,這比當初宣告有喜了還要振奮,全都將云挽香當成了活神仙,開始問東問西。 “挽香姑娘,你是怎么知道皇上喜歡吃南瓜粥的?還是那南瓜粥可以令人心情愉悅?” “是哪里的南瓜粥?我們也想去買點來吃!” 和樂融融的紫宸殿內,叫喊聲此起彼伏,而他們沒看到站在大門外正冷眼旁觀的元玉澤,烈日照耀得龍袍閃閃發亮,頭頂的雙龍吐珠發冠最為槍眼,一切都顯得珠光寶翠,唯獨那足矣令人嚇破膽的表情深沉得不見底。 視線筆直的凝視著那笑得靦腆的女子,垂于身側的雙手慢慢彎曲,發出了清脆的骨骼聲,深吸一口氣才陰著臉轉身命令:“宣繡珍房云挽香到朝華殿來見朕!” “娘娘!奴婢耽誤了不少時辰,現在要回繡珍房趕工了!”看著她們的笑容,為何覺得這般諷刺?不想感受她們的喜悅,只想趕緊逃離,逃到一個沒有人的地方,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 “好!挽香,這一個月你或許會很忙碌,但本宮希望你能再為本宮想出一點可以令皇上喜愛本宮的法子,本宮在這里先行謝過了!”段鳳羽喜出望外,真是一個勤勞的女孩,無時無刻不想著忙碌。 “奴婢告退!” 無精打采的走在宮道上,一顆心好似落入了谷底,一想到晚上段鳳羽會和洛兒翻云覆雨,心就好似在被無數根針在殘忍的穿刺,最悲哀的是這一切都是她親手造成的,怨不得別人,如果說…后悔了可以嗎? 咧嘴想忍住奪眶而出的淚珠,奈何它就是不遂人愿,一顆接一顆的落入口中,苦澀得讓人無法承受。 ‘你不用難過,都是我的錯,昨晚你喝醉了,我趁人之危…姐’ ‘對不起…姐…我會對你好的,我是真的很愛很愛你,每次看到你和慕楓在一起我就好難過,真的好難過’ 你說過會對我好的,云洛祈,你這個大壞蛋,以后我再也不會相信你了,再也不會了。 “挽香!你總算回來了!” 聽到柴雨的聲音,挽香快速伸手擦干眼淚,露出一副什么事也沒發生過的表情走進繡珍房,越過走來的柴雨,看向何林,那個洛兒身邊的太監,也是整個皇宮最大的太監,對這人,她沒好感,昨晚就是他去找段鳳羽和苗溫嬌的吧? 可他來做什么? “見過何公公!” 何林放下茶杯,起身高傲的說道:“皇上要見你!”說完眼高于頂的不去看任何人,徑自走到拱門處,見女子沒有跟來便不耐煩的斜睨向身后:“還不走?” 柴雨和其他姑娘們全都擔憂的望著云挽香,這到底是怎么了?不是皇后找就是皇上,被這些人看重可真不是什么好事。 “沒事的!”安慰的沖柴雨搖搖頭,跟隨著何林離開了繡珍房。 朝華殿,位居御書房后,同樣是一座巍峨的龐大宮殿,此處便是君王的寢宮,殿內設施奢華,黃金這種東西可謂是隨處可見,一些名貴的字畫古董更是多不勝數,龍飛鳳舞的金椅上,元玉澤面無表情的俯視著手中奏折,時而批閱一下,時而瞅著那些字跡而蹙眉。 云挽香心里忐忑不安,對于‘跪’似乎已經習慣,沒有過多的悲傷,曾經就是做夢也想不到有一天會見一次面,就跟他下一次跪,世事多變,又有誰可以預知未來? 一炷香過去…兩炷香過去… 雙腿開始發麻,傳出鉆心的刺痛,周遭的空氣慢慢凝結成冰,好似人間煉獄,冷得額頭開始冒出汗珠,見元玉澤手握名貴毛筆在折子上不斷的揮舞,那專注投入的樣子就仿佛她根本就不存在一樣。 這男人或許永遠也無法理解一個不怎么習慣下跪的人突然跪這么久的痛苦,所以盡管她已經渾身打顫,但是他的注意力仍然在手中的奏折上。 萬分哀怨的注視著這個冷血的男人,空有洛兒的容貌,卻沒有學會他的半點同情心。 不行了,真的撐不下去了,小手悄悄伸到膝蓋處揉捏,頓時一股尖銳的疼痛傳來,唯恐再跪下去雙腿就會報廢,反正他或許已經忘掉她的存在了,慢慢起身決定悄悄的離去,揉著膝蓋躡手躡腳的走向大門,還有三丈…兩丈…一丈… 就在一只腳踏出,還沒來得及跨出門檻的一剎那,男人卻意外的發話了。 元玉澤頭也不抬的沉聲道:“朕讓你走了嗎?”說話時,大手還在折子上舞動。 第二卷:虐情 第三十九章 不就是破罐破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