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jié)
小閣樓外剛剛黃昏,半扇金邊鑲在天空,明晃晃的將幽綠的竹林鍍了層金色。 云隙聽著遠處緣非寺的鐘聲,用蘭花指朝牧單身上輕輕一敲,認真道,“戲~文~中~不~當~是~這~般~演~的~?” 春宵一夜,日上嬌娥扶無力,當年云隙看這一出戲時覺得有些牽強,即便承歡累的很,但哪能累到這種地步? 青瀛站在他身側用折扇擋住臉揶揄道,“妃子這一軟一無力,才能體現(xiàn)昨夜君王的勇猛強悍,若這第二日就能活蹦亂跳,讓他人看去了,還不當說些不中用云云的閑話啊!” 云隙若有所思的將他這一番話記在心里,這一覺醒來后便覺得自己也應當這樣來一出,體現(xiàn)體現(xiàn)牧單的勇猛和持久。 牧單被他這故作嬌弱的模樣給嚇了半晌,以為是他真?zhèn)诉@小妖,后來又聽他這解釋,心中一時之間百般滋味,抱著云隙啃他唇角,含糊不清道,“以后不準再跟著青瀛看戲文了。” 這選的都是什么玩意兒戲啊。 云隙彎著唇角,站直了身體,“我~們~去~哪~?” 牧單牽著他的手慢悠悠下了小閣樓,“去緣非寺,你還記得我在那里擺的牌位嗎,從太傅府上搜來的陰胎酒也運來了這里。” 既然他已經(jīng)重新活了過來,該查清楚的事就要一條一條捋順來查,瑕疵必報才不枉他又活一次。 不論是陰胎酒還是三鬼煞魂陣,一年前發(fā)生在他身上的事種種都離不開與鬼有牽扯,牧單越想越覺得去鬼界非常有必要。但在去之前,凡界的事還要處理干凈才好。 云隙想到對緣非寺的印象不太好,里面有一圃花海,但嘗起來很辛辣,這讓他很為難心塞,眼見鮮嫩的花朵擺在眼前卻吃不得,妥妥能急死蝸。 牧單撓了撓他手心,“等去了你就知道了。” 兩妖牽著手慢悠悠踩著一路竹葉,聽夏風婉轉窸窣,朝緣非寺上走去,途徑一只光碾的巨石,云隙踩著身上趴在牧單肩膀上,讓他背著走,手里舉著一根細長的野甜甘慢吞啃起來。 云隙嚼的慢,半晌也不見吐出來一口,牧單見他吃的歡喜說,“等到了寺里,我去摘些來給你碾磨成汁喝。”省的這牙口不大好的小妖吃的這般艱難。 云隙用甜甘桿兒輕輕一敲他的后腰,不緊不慢道了句,“馬~兒~跑~!” 牧單大笑,學著馬兒嘶鳴朝天嘶鳴,撒丫子沖向下山的那條小路,一路卷起不少竹葉瀟瀟。 云隙趴在他背上啊~啊~啊尖叫,“好~快~啊~哈~哈~哈~哈~,我~暈~妖~,好~暈~,單~兒~你~太~快~了~” 牧單聽耳邊歡喜的叫喊聲有些心塞,這幾句要是放床上叫該多好。 他胡亂想著,眼睛一亮,想到了什么,暗搓搓打算去集市上買一匹精悍寶馬,以后再那什么,抱著云隙朝馬上這么一躺——哎喲! 云隙被風吹的花枝亂顫,笑吟吟瞧著他,牧單干咳兩聲,溫柔道,“怎~么~了~,還~快~嗎~?” 云隙搖頭,趴在他背上緩緩道,“你~走~過~了~” 牧單腳步一頓,托著云隙的屁股無奈的說,“怪你,你在我身邊我總是分心。” 云隙瞪他,呼的一聲化成小蝸牛,還沒來得及揮舞觸角,又被呼的一聲化成了人形,牧單親了親他的唇,替他拉攏好衣領,笑著將云隙領進了緣非寺中。 寺院一池潭子中,幾尾金紅的小鯉魚銜著一枚用來祈福的銅錢游來游去,云隙往里面瞄了瞄。 “不準下去了,那次可暈了好久。” 好玩是好玩,但當時云隙暈的臉色發(fā)白讓牧單心疼了許久。 云隙泄氣,朝寺中望去,突然眼睛一亮,看見青石小路一側的石井邊緣正爬著個白白嫩嫩的小娃娃。 那小娃娃身上穿著灰色小布衫,踉蹌站在井邊朝里面望去,大頭朝下,撅著小屁股不知要往井中尋什么,眼看就要重心不穩(wěn)掉進井中。 牧單皺眉,輕輕推了一下云隙,云隙心下了然,身形如風一卷,在那小娃娃掉進井中前將他勾進了懷里,穩(wěn)穩(wěn)抱住了他,算是救了這小東西的一條命。 側殿跑過來兩個年紀不大的小和尚,見云隙站在井邊抱著小娃娃,井中跌落著這小東西的一只木撥浪鼓,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連忙向他道謝。 牧單領著云隙朝寺廟后院走,低聲說,“這小東西就是轉世的歸隱佛,你救了他一命,將來歸隱佛定是要報恩的。” 云隙撅嘴,明明是他先看到的,卻偏偏將這份恩情放在了自己身上。 牧單按了按他攏起的眉心,溫聲道,“你的就是我的,莫要憂愁。”他說罷帶著云隙繞過兩間神龕側殿,推開柴扉小門。 夜幕上群星浮動,幕下一片淡藍色花海在風中招搖如漫天星辰盈盈泛著光澤,清甜的香味從風中卷來,撩起云隙滿肩青絲。 花海中筑了四只蓮花高臺,臺子上一如一年前跌坐著四位老神入定的高僧。 牧單朝云隙笑了笑,“碎清星子很甜,你喜歡就多摘些,等夜里給你摻蜜漿吃。我去尋主持,你在這里等我可好?” 云隙猶豫,牧單親他額頭,“放心,你想知道什么等回來我都會告訴你。” 云隙這才點頭,看著牧單沿著花海中的小路消失在一閣佛塔中。他蹲在花海中開始一株一株尋找長勢甚好的碎清星子。 “他對你倒是真好,一年前離開這里時為了你將滿院的無妄花換成了碎清星子。”竹子精不知道從哪里冒了出來蹲在云隙身邊感慨。 云隙抓了一把碎清星子塞進他嘴里,臉上不見絲毫惱意,倒是浮現(xiàn)一層又一層紅暈。 竹子精托著下巴道,“你們來這里要尋什么?” “不~知~”云隙懷中抱了一捧的碎清星子,認認真真的挑選他的食物。 “嘖嘖,有了媳婦就是不一樣了。”竹子精嚼吧嚼吧花瓣咽下去,想怎么傻就怎么傻,來這里要做什么都不知道。 云隙不知他心中所想,對他這句話倒是滿意,打算尋個什么時機幫竹子精原形上的佛心禪語再渡上一層金粉。 竹子精蹲在他身邊跟他閑扯,說,“你們要是來的早些就好了,你不知道,今日晨上寺里出了點事,可是給我郁悶壞了。” “什~么~事~?” 竹子精抖了抖肩膀,“不知道啊,我覺得主持有些大題小做,聽其他和尚說,好像是寺里丟了幾壇什么酒吧。”他仰頭望著星辰說,“寺里怎么會有酒呢,真怪異,你說那酒——” 云隙站了起來,遠遠望著佛塔中走出的牧單。 牧單走過來幫他接住滿捧花束,“看你這樣子該是知道了嗎,別急,先回去再說。” 第60章 七竅開六竅 緣非寺的西后山小庭院里, 云隙趴在窗邊欣賞夜幕下隨風擺動的碎清星子, 托著腮幫子斜睨書案邊的牧單。 “陰~胎~酒~有~什~么~用~?” 牧單正專心致志的幫他涂抹碎清星子, 雖然很是小心,但指尖仍舊沾染了不少淡藍色的花粉, 聽他問道, 抬頭笑了笑, “不曉得, 只知道做法陰毒的很,用處想必也好不到哪里去。” 一陣晚風吹來, 帶來一串清脆的銅鈴聲響。 云隙打個哈欠坐在他身旁, 捏著涂好蜜的花瓣往嘴里塞, “誰~偷~走~的~也~不~知~道~嗎~?” “不知道, 不過你莫要擔心, 我自有辦法。”牧單喂他吃了一口花漿,順勢用染著藍色花粉的指尖在云隙臉上畫了個蝸牛小背殼的圈圈。 屋外月上中天, 狡黠的月光灑了一地如水的銀輝。 牧單將跟前的小妖帶進懷里, 抵在他與書案之間,看著云隙慢悠悠吃自己的零食, 他低頭吻了吻近在眼前的一截白凈的脖頸, 咬牙在上面烙下一枚鮮紅的印子。 云隙唔了唔,含著花瓣縮了下脖子, 含糊不清的打了個疑問。 牧單在他耳后哧哧的笑,“你吃花,我吃你。” 云隙仰頭仔細想了想民間的食譜大全, 然后扭過頭來極為認真道,“爆~炒~比~較~好~吃~”他想了想,說,“但~我~覺~得~清~蒸~最~好~” 蝸牛這一族都不大喜歡辛辣的八角五香的。 牧單被他天真的一番炒蝸牛給逗的忍俊不禁,從身后拉開云隙的衣襟,舔吻上光裸的脊背,用胯下之物頂了頂坐在他腿上的小妖,“清蒸爆炒都比不上你這里的抵死纏絞。” 云隙臉上突然漲紅起來,他并非不喑世事的小童,在凡界游蕩的久了,又看上無數(shù)大大小小的戲文,對夫妻之間的情愛之話也是懂得三分。 但他一時沒反應過來是由于過去的妖神欽封向來寡淡清冷,如今的單兒溫柔穩(wěn)重,他窮極半生也無法想到將來有一日會從他口中聽到這般yin語浪詞,害的他才心神一晃,真當他是餓了。 牧單調(diào)戲云隙得心應手,手指沾了花蜜涂在他年輕柔韌的肩背上,順著一路濕吻下去,脫下褻褲,余著身上松散的一件袍子,擠開他的身子摸了進去。 “可以嗎?” 云隙伏在書案上,抬眼望見清冷的月光,紅著臉揮手周身布下一層結界,雖說他不信佛,但佛門清凈之地做這些總歸不大好,更何況這漫天星子映著的正是星宿天君,他——啊! 牧單在他出手布下屏障時已經(jīng)了然他的心意,扶住他的臀部寸寸擠了進去。 屋外夏風陣陣卷起碎清星子滿池淡藍色的花海,屋中紅帳翻滾,熱潮洶涌。 牧單將云隙弄的瀉了出來后才跟著瀉在他身子里,起身招來小毯子將云隙裹住,輕拍他后背等著小蝸牛緩過氣來。 云隙懶洋洋的翻過身體勾住牧單的脖子,靠在他頸旁喘氣,細密的汗珠濕透了額發(fā),一股清冽的花香味隨著云隙的吐息彌漫在屋中。 “好些了嗎?”牧單喂了他些水。 云隙慢吞吞點點頭,垂著眼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屋外這一夜就快過去了,朦朧的晨曦中能聽到隱約的犬吠聲。 “如~果~你~懷~疑~陰~胎~酒~是~鬼~魄~偷~走~的~,我~可~幫~你~問~一~問~。”他因為有些累,說的極慢。 牧單將他抱上床榻,靠在床側撫了撫他的頭發(fā),“你是想去尋黑白鬼使?”他低頭勾唇,“我不同意,這二鬼使乃是佛羅鬼手下,難保有些事二鬼沒有參與,此時我們還不能確定與奎避勾結的鬼就是千面王佛羅鬼,一切都是你我的猜測,不能因為懷疑而打草驚蛇。” 他說完拍了拍云隙的后背,“乖,別想了,來日方長,總不能什么事都在一夕之間完成。別擔心,車到山前必有路。你睡會兒,我給你擦洗身子。” 云隙薄唇動了動,只好無奈的抿了起來,點點頭,閉上眼睡著了。 牧單幫云隙擦洗過身體后,端著水出門。 西山小院中的井邊坐著個豐神俊朗的男仙,腳邊鋪了塊涼席,席子上坐著個白胖的娃娃,正流著口水瞅著他。 青瀛用手做扇,扇了扇風,“唉,春天啊春天。” 浪蕩的春日怎么就不走呢。 從天空傳來一陣清脆的鳥叫聲,一只披著鳳冠的彩色戴勝鳥落在了井邊舀水的木柱邊,五彩的羽尾垂下來一抖一抖逗那小娃娃玩,邊逗邊說,“云隙呢我好想他快帶出來給jiejie看看瘦了沒唉你真的就是妖神啊幸好還沒有死掉!” 牧單走過去抱起歸隱佛轉世的小娃娃,說,“多謝平桑姑娘關心,云隙不太舒服還沒有醒,有勞暫時等候了。”他說完瞥見遠處跑來個小和尚,肩上掛著大布袋子,里面裝了一大捆甜甘桿兒。 他接過布袋,向小和尚道了謝,打算拎著甜甘桿兒去替云隙壓榨汁水喝。 “喂!”青瀛抱著小娃娃,郁悶道,“難道有吃的時候不應該客氣一下問問我們吃不吃嗎?” 牧單瞥他,不緊不慢道,“不~問~” 平桑脆生生感嘆,“哇你好像云隙小蝸牛哦小氣的樣子也好像哈哈哈哈你這么小氣以后會沒有姑娘喜歡的哈哈哈哈就像那怪道士一樣只能捏泥人來跟自己玩哈哈哈哈——” 青瀛實在搞不懂平桑怎的這般喜歡笑,清脆的嬌笑聲讓他的耳朵發(fā)癢,不由自主的朝一邊挪了挪。 牧單原本正打算離開,聽平桑嘰嘰喳喳說完,腳步一轉,取出一根肥碩的甜甘桿遞給平桑,笑著問,“沒姑娘喜歡?怪道士?小氣?捏泥人?” “是啊哈哈哈”。平桑笑了幾聲,又哼哧哧怒道,“可小氣了就沒見過這么小氣的男人連我不小心掉在地上的羽毛都變成他的了世間怎會有如此這般小氣之人呢一點都沒有云隙可愛!” 牧單溫和的笑著,問,“你說的如此這般小氣沒有姑娘嫁給他只能捏泥人來玩的怪道士可是湘南術士韓君逸?” 青瀛好奇,“韓君逸是誰?” 平桑歡實的搖搖頭,帶動腦袋上的鈴鐺一陣清脆的響,“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一說起這個人,平桑喜怒交加,表情有點奇怪,青瀛見她這副德行,心里有個角落咔嚓碎了,他還沒體會到這是什么碎了時,就聽牧單問平桑是如何和此人相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