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云隙,“蜜。” 藍田蜜,采數千藍田花,用通天河的泉水制成的藍田蜜,一滴就能甜到心里,甜而不膩,余香繞口。 小刺猬啃著小山棗,在地上撿起個小野棗隨手扎在自己后背上,看見云隙,想了想,扭過身子背對著云隙,向他展示自己后背上背著的青青紅紅的小野果,說,“上仙,我給您個棗吧,您挑吧。” 云隙指了一下,剛轉過頭,只見天邊驕陽灑下萬千金光,光芒落在他面前的花骨朵上,碎沫蝶花在風中抖了抖,慢慢張開了花瓣。 “啊~~~~”云隙小小歡呼一聲,在花朵里面也趕緊涂上藍田蜜,小刺猬看著他涂蜜的姿勢行云流水,眨眼間完成了,然后低下頭摘下最后一朵綻放的碎沫蝶花用牙齒輕輕咬著花朵吃,看起來美滋滋的。 小刺猬感慨,上仙可真會吃啊。 天邊一道青云流光轉瞬即逝,伴隨著清脆的鶯啼聲,小刺猬一晃神,眼前就多了三個人,其中那個一身白衣,俊美瀟灑,手持一把折扇,望著坐在地上美滋滋吃著花朵的云隙。 這人頭戴羽冠,舉手投足之間氣度不凡,他握著折扇端詳云隙,瀟灑的一開折扇,朗聲道,“云隙啊,我請你上九重天淵源宮一聚可是什么時候,你還記得嗎?” 小刺猬瞅瞅那人,黑豆小眼眨巴眨巴,這也是個上仙啊。 那人旁邊的童子笑道,“兩天前。” 天上兩天。 “那他走了多久了?” 童子十分配合,“三個月,云隙上仙在人間走了三里地。” 那人幽怨的搖搖頭,“我們到這里用了多長時間?” 童子道,“片刻。” 云隙吃完了花朵,將小刺猬揣在手里,慢吞吞認真說,“可~我~是~蝸~牛~。” 蝸牛三個月走了三里地,已經走了好遠好遠了。 有首歌不是唱了,蝸牛爬到葡萄架上,葡萄就熟了嗎。 那人心塞的用折扇捂住心口,俊美的容顏上眉頭一皺,“感時花濺淚,恨別蝸牛心,我青瀛日日夜夜想你到淵源宮一聚,想的簡直是,夜闌臥聽風吹雨,蝸牛冰河入夢來。” 云隙,“……” 青瀛捋了捋青絲,眼中含著一抹熱淚,哀怨道,“對我而言,春眠不覺曉,處處聞蝸牛,你從初春走到初夏,難道真的沒有想過兩只黃鸝鳴翠柳,一只蝸牛上青天嗎!” 云隙抿了抿唇,不太想說話。 小刺猬趴在他懷里,順勢將自己的小果果都下來送給云隙,用灰色小爪爪拉住云隙的小拇指,小聲說,“他是不是——” 青瀛旁邊的童子立刻訓道,“你這個小妖連人形都沒修煉成功,休得說青瀛大人的閑話,大人只是最近在那仙山角撿了本唐宋詩詞大全而已!” 青瀛十分配合的轉過頭,捏一個落花決,微風鼓動他的衣衫飄飄,漫天碎沫蝶花飛舞,他站在落花中深情念道,“愿得一牛心……” 小刺猬開口提醒,“他是蝸牛。” 青瀛深情款款,“愿得一蝸牛心,白首不相離。云隙,你且與我走吧。” 作者有話要說: 一里地500米,三里地1500米,對于蝸牛而言真的很遠啦。 講一個網上看到的段子: 蝸牛麻麻帶著剛出生的小蝸牛去相親。 小蝸牛著急:麻麻麻麻,我還沒長大呢。 麻麻慈愛道:傻蝸牛,等我們走到呀,你就長大了。 第2章 我暈刺猬吶 青陽山上靜悄悄的,露珠啪嗒滴在碎沫蝶花上,粉色花瓣碎了一地。 好一會兒,云隙慢吞吞收拾著自己的小瓶瓶,“去~哪~里~呀~?” 小童子輕拍用折扇抵著下巴昏昏欲睡的人,青瀛立刻回神笑起來,“淵源宮,我的仙宮。” 他拍了拍衣袖,隨手折起一株碎沫蝶送到云隙身前,不等云隙接話,趕緊說,“你是妖,你不是仙,我知道你不用說了,可等你上了我的宮殿,接下黃溟鏡的仙緣,歸我青瀛門下之后,你就是仙了,多好的機會呀。” 簡直是萬千老妖少妖男妖女妖的癡心妄想,這人怎么就是不同意呀! 青瀛激動的等候著他的回應,只等他答應之后便帶他一飛沖天消失在天地之間。 云隙歪了歪腦袋,疑惑,“啥?” 說太快了,他剛剛低頭看了眼小刺猬就說完了。 青瀛,“……” 青瀛扭頭問身旁的童子,“我耳朵出問題了?他同意了?真是太好了,我們走吧!”他拉住云隙的手臂朝天上拽,卻好像拽了個木頭樁子,絲毫都動不了這個人一分一毫,連云隙的衣角都沒飄一點。 青瀛哀怨看著他。 就你法術好,行了吧。 云隙施施然,轉過身,望向那艷陽照耀之地,遙遠的盡頭,煙霧繚繞,煙山云境,他溫聲說,“天~劫~我~渡~不~過~的~” 他是蝸牛,他跑不遠呀。 青瀛不依不撓,“你且放心,天劫有我助你,你若是怕天雷劈你,就變成蝸牛躲在那雷神的天雷錘上,他瞧不見你,不就躲過去了嗎。” 看見沒,所有的路他都替他想好了,只要他答應跟他上天就行了! 這么簡單明了的事,云隙這只蝸牛怎么才能想通啊! 等他想通了,這世界恐怕都作古荒蕪了。 云隙懷里的小刺猬扒著他的拇指,小聲問,“上仙為什么不想當仙?” 青瀛贊賞的看他一眼,瞧見沒,小妖都不承認你是妖了,也不枉費當初他煞費苦心改了《妖神錄》。 云隙遠遠望著天邊,青瀛著急呀,眼看著一上午沒說幾句話,半天就過去了。 正當青瀛打算用搶的時候,云隙從懷中取出一只小布袋遞了過去,青瀛打開,里面是三瓶銀光瀲滟的小青瓷瓶,隔著瓷身也能嗅到里面散發出來的清冽香味。 青瀛心里一動,面上假裝什么也不知道,問,“這是什么?” 云隙臉有點紅,小刺猬疑惑,這是什么?又是藍田蜜嗎。 見云隙不肯說話,青瀛咧著嘴摟住云隙的肩膀,“哎呀呀,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好吧好吧,看著這三瓶東西上我就暫時不勉強你了,不過這一次你要告訴我你又要去哪里?” 云隙周身散發著淡淡仙霧,將他攏在里面,看不清楚他的面容,青瀛心里感嘆,這一身的仙澤如水中鏡云中月,云隙真是他見過最有仙緣的妖了。 “祁~沅~國~的~國~都~,漠~魂~城~。” 青瀛一驚,小刺猬也連忙抓住云隙的拇指,“不可呀,上仙,那里不可去。” 青瀛也道,“漠魂城漠魂城,去了就沒有魂了,祁沅國里其他城鎮你玩玩轉轉,吃吃喝喝就夠了,去那烏煙瘴地的地方做什么。” 就是他是仙也不想去那種地方,鬼氣沖天,冤魂遍地,哀鴻入目,就算有什么寶貝啊,也別去。 沒聽說嗎,那祁沅國的皇帝,就住在漠魂城里,國家招納人才的考試都不放在國都里,生怕嚇著那些瘦弱書生了。 那鬼剎帝可是千年難遇的冤魂釜,左眼血眸殺神,右眼黑眸殺人,他身上的冤孽就是下了十八層地獄都洗不干凈。 他們家小蝸牛白白嫩嫩,溫溫吞吞,跑也跑不快,去了,說不定就被那鬼剎帝捉了,洗干凈去殼做爆炒蝸牛rou吃了! 就是他不在乎自己,也要想想自己的子子孫孫啊。 萬一鬼剎帝覺得他味道不錯,下令抓了全國的蝸牛吃,那真是‘江上往來人,但愛蝸牛美’了! “你到底去哪里做什么?” 云隙笑笑,衣袖攏起,周圍仙霧繚繞,碎沫蝶花揚起粉白的破碎花瓣,攏著淡淡芬芳,“悲~鳴~花~快~開~了~吶~。” 他要跑快點才能吃到的。 青瀛無語,道,“你知道這三界誰最恨你嗎?” 云隙看他,身影逐漸透明。 “花仙娘娘,花妖啊,從來么見過有蝸牛為了吃花,天上人間妖界來回的跑,春天都沒你準時啊!” 云隙但笑不語。 眼見他就要消失了,青瀛泄氣道,“不是還有十個月才開呢,你急什么啊!” 云隙的身影徹底消失,在空氣中留下輕盈如風的話。 “等~我~走~到~,也~許~就~成~熟~了~吶~!” 天邊黃昏漸漸斜長,橘色的光芒普照大地,映著這滿山粉白碎沫蝶花,風吹花散,人世繁忙。 小童子兢兢戰戰問,“上仙我們去追嗎?” 青瀛斜眼睨他,捧著云隙給的小袋袋,突然露出一個天地間猥瑣至極的笑容,大笑著,“哎哎哎,這可是云隙的寶貝,總有一天,老子要變成世間第一美人,皮膚就是摸一下也能滴出水來的嫩。” 說罷他趾高氣昂的騰云駕霧,“走!我們上天去氣死風靈仙子去!” 童子,“……” 有這么的師尊,真的十分不想承認! 小刺猬躲在云隙手掌里,罷了,走吧,就和他走吧,心上人也成了親,再也沒有什么可牽掛了。 “上仙,您給那位上仙的是什么呀?” 怎么那位上仙突然就猥瑣了,好可怕。 云隙白皙的臉頰微微泛紅,沒說話。 小刺猬朝下面看去,能清楚的看見城鎮上人來人往,熱鬧非凡,人間真的是繁花似錦,怪不得無論是妖還是神都留戀忘返。 它清楚的看見人間的姑娘輕紗綢緞,看見公子哥頭上的玉簪,看見賣糖葫蘆的老爺爺花白胡須上一只蝴蝶輕盈一躍。 看了好久,它才恍然問道,“上仙,我們是不是飛的太慢了?” 又慢又低,怪不得,它覺得東街騎馬的公子怎么和西街買糖糕的公子長得一樣,原來,人都走過來了啊。 云隙慢吞吞說,“很~快~了~,我~怕~高~啊~啊~啊~” 小刺猬從云隙的手掌中摘一個小果果啃著,瞧著那西街的公子又走到了南街買了包油栗子,它吐掉果殼,拍拍小爪,終于明白了云隙說的。 等它們走到,那株花就真的要開了啊。 三個月后。 盛夏的蟬鳴叫的更歡了,柳枝淡青色的嫩芽長成了脈絡清晰的墨綠小船葉兒,在夏季炙熱的陽光中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