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
葉嘉攪著衣角,沒有動,傅知延也沒有動。 二十秒之后,他終于又開口,柔聲問:“還有事?” “知延哥,我們…是在一起了嗎?”她聲音壓得很低,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他,路燈從頭頂鋪下來,他額前幾縷垂發掩映著額頭,眼眸里,靜水流深。 這幾天,過得有點暈暈乎乎,像走在云端,像做夢,那樣的不真實。 就在她以為得不到答案,轉身要開溜的時候,傅知延突然出聲:“下雪了。” 果然,天上又開始紛紛揚揚地下起了小雪,落在地上,迅速化掉。 就在葉嘉抬頭看向夜空的那一瞬間,一記輕吻,落在了她的臉頰上。 葉嘉就像被施展了定身術,驚愕地睜大了眼睛。 他的唇,真的好軟好軟。 傅知延稍稍離了些,挑了挑眼角,輕聲問她:“現在,感覺真實了嗎?” 為什么每次,都這樣快,這樣猝不及防? 明明都還沒用準備好,就已經結束了。 意猶未盡。 葉嘉紅著臉,伸出小舌頭,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親這里,可能更深刻。” 傅知延忍不住笑,伸手摸了摸她額前的劉海:“那樣,今晚也許就走不了了。” 摸頭殺! 微笑殺! 還有撩人的話! 這個男人…有劇毒。 目送葉嘉上樓,傅知延轉身,臉色頃刻間冷沉,拿出手機撥了出去:“穆琛,叫上曉軍,來局里開會。” “老大,今年是初一啊!”穆琛還在父母的家里陪著吃年飯。 “老坤的事,有了新線索。” 聞言,穆琛頓了頓,沉聲道:“馬上。” 第二天一大早,葉嘉便去局里報了案。 材料遞交上去沒多久,搜查令就已經申請下來了。 陶荻被陳牧山囚禁在地下室,地下室只有一盞昏暗的白熾燈,她的影子就像一個半歪著的稻草人。 正中間有一張大床,床上擺滿了各種各樣可愛的洋娃娃,她雙手被吊在了頭上,半跪在了床正中的洋娃娃堆里,那些娃娃都是陳牧山買回來的,看上去逼真得有些瘆人。 陶荻身上穿的是一件可愛的公主裙,手上戴著白手套,脖子上還套著一個小鈴鐺。 地下室潮濕陰冷,她身上裸露的肌膚,有大片的烏青,整個人瑟瑟發抖。 嘴角上也掛著血跡和淤青,眼睛上沾滿了渾濁的睫毛膏,將眼皮都糊了起來,嘴上也化著殷紅的唇膏,臉頰上盛開著兩朵夸張的腮紅,這根本不是化妝,而是胡亂的涂鴉。 這些,都是陳牧山的杰作。 此時此刻,陳牧山嘴里叼著一根煙,拿著一根卷發棒,站在床邊,修長慘白的手,撩起陶荻的長發,一縷一縷,替她卷發。 陶荻全身顫抖,絲毫不敢動彈,陳牧山現在精神已經完全處于云里霧里的狀態,剛剛,他吃了不少藥。 “乖乖,為什么想要離開我呢?我對你不好嗎?”他仔仔細細地替陶荻卷了發,手拿著卷發棒,就靠在她側面的臉頰上,另一只手捧著她的臉:“我多么喜歡你啊!在孤兒院見到你的第一面,那時候,你那么的小,一雙眼睛卻是水靈靈的,就像個精靈。” 陶荻強忍住心里上涌的作嘔,不敢大口呼吸,她的皮膚甚至還能感受到卷發棒那灼熱的溫度,近在咫尺… “求求你放了我…”陶荻提著嗓子,顫栗地哀求道:“我以后會好好孝敬你,我不會跑了,求求你…求你別這樣…” 陳牧山突然將卷發棒扔在了床頭,伸手直接掐住了陶荻的脖子,用力地鉗制著,他白得瘆人的手背上暴起了青筋,陶荻瞪大了眼睛,舌頭情不自禁地露了出來,緊接著陳牧山突然放手,她大口喘息著汲取氧氣,而他反手握住她的下頜,一個粗暴的吻覆了上來,陶荻無法閉嘴,她想要呼吸,大口的呼吸,可是他的吻宛如席卷而來的暴風雨,逼得她只能用牙齒招待不速之客,用力咬下去,血腥氣一瞬間覆蓋了口腔,陳牧山的下唇流出了鮮血,但這并沒有阻止他的暴行,反而激起了他更大的欲望。 陶荻惡心得要吐了,就在陳牧山唇齒離開的那一瞬間,一口酸水直接噴了出來,噴在了他的臉上,這兩天,陳牧山沒有給她喂東西,她餓了很久,胃里什么都沒有了。 陳牧山似乎一點也不生氣,也不嫌棄,脫掉了外套,擦了把臉,陰測測地看著她,笑。 就在這時候,電話突兀地響了起來。 “喂,誰啊!” 他的聲音還有些三五不著調,暈暈乎乎。 “坤爺,那個坤…坤爺!”他一個激靈,清醒了很多:“坤爺,您怎么突然…” “剛剛嗑…嗑了點,我在自己家里,不會有問題。” “是…是我丫頭跑路了,我去首都把她抓回來。” “什么條子?這關條子什么事,這是我的家事…” “坤爺您別生氣。” 就在陳牧山剛剛掛斷電話,門鈴大作,他扶著墻歪歪扭扭地走出了出去。 門打開,陳牧山瞇著眼睛,看了好久才看清楚,來的五個人,穿的是黑色的制服。 還沒等他反應,幾個人已經直接進了屋,穆琛跑在最前面,進屋后四處搜尋,每個房間都不落下。 “你們干什么,要私…私闖民宅嗎?”陳牧山舌頭都還有些麻木。 傅知延從包里拿警官證在他面前晃了晃,另一只手拎著一張搜查證:“陳先生,你涉嫌一起綁架案,我們有權搜查你的住宅,請配合。” 幾位警官已經戴上了手套,在陳牧山的家里四處搜尋了起來。 陳牧山額間涌出了汗珠,可是眼睛依舊睜不開,傅知延冷眼觀察著他,他的狀態…很有問題,事情,越來越有意思了。 “什么綁架案!我綁架誰了我!”陳牧山滿口狡辯:“你們有證據嗎?” “沒有證據拿不下搜查令,陳先生要是有問題,待會跟我們回警局,自然會給你一個交代。”傅知延冷冷看向客廳,對正在四處查探的警院沉聲喊道:“找仔細了!” 陳牧山看著正拿花瓶往外倒的段曉軍,不滿意地說道:“喂,你們不是來找人的?我他媽能把人往花瓶里藏?” 段曉軍將花瓶回歸原位,笑了笑,不言語,繼續翻找著陳牧山的玄關和柜子。 他們當然不僅僅是來找人的。 陶荻的眼皮努力撐開了被睫毛膏糊住的眼睛,她嗅到了一股焦臭味,吸了吸鼻子,轉頭,看到枕頭邊的洋娃娃,竟然燒了起來! 剛剛那個卷發棒被扔在床上,電源還沒有關! ☆、第40章 大難不死 枕頭芯是鴨絨的, 燒得很快, 床單也迅速開始燃燒。 她強撐著站起身, 腿已經徹底麻木掉,一邊連滾帶爬地滾下床,可是手上還被繩子高高地捆束著, 根本跑不遠,站在床緣邊, 整個大床已經開始燒了起來, 邊上的洋娃娃也是易燃物, 很快,濃煙滾滾,焦臭刺鼻。 “救命!” “救命啊!” 陶荻慌張地一邊大喊,一邊用牙齒撕咬手上的繩子。 別墅的隔音效果,很好。 穆琛將所有房間都找遍了,沒有她的身影, 他匆匆下樓, 氣勢洶洶朝著陳牧山走來, 一把拎住了他的衣領, 狠狠地問道:“你把她藏在哪里?” 陳牧山冷笑著看他,不言不語。 “穆琛。”傅知延沉著嗓子喚了一聲, 穆琛終于惡狠狠扔下了他,重新搜尋著各個房間,大喊著陶荻的名字。 傅知延吸了吸鼻子,好像…嗅到了什么。 循著味道, 他朝著客廳走了過去,果不其然,一扇大的立式書柜后面,有黑煙溢出來。 “快來人!把這個書柜搬開!”傅知延大吼了一聲,穆琛率先跑過來,和他一起合力將書柜移開,書柜后面,是一閃小小的窄門,濃煙從窄門縫隙里冒出來。 穆琛瘋了一般跑過去,揪住了陳牧山的手腕衣袖:“給我鑰匙!” 陳牧山死死盯著那扇門里冒出的黑煙,顯然也有些懵了,手不住地在腰間掏摸著:“鑰匙…鑰匙在哪里?” 摸了半天也沒摸出個什么來,傅知延等不了他,直接套出了腰間的手槍,沖著那扇門把手“嘭嘭嘭”開了三槍,門打開了,黑煙滾滾,一股腦撲出來,穆琛率先跑進去,沒多久,抱著已經處于昏迷狀態的陶荻出來。 傅知延立刻打電話叫了120。 陶荻白色的公主裙已經被燒了大半,身上焦黑,長發也已經被火燎了大半,奄奄一息。 穆琛神情慌張,不斷給她進行心肺復蘇和人工呼吸,卻絲毫沒有動靜。 “醒醒。”他不斷地拍打著她的臉,聲音都有些抖:“快醒過來!不準死!老子不準你死!” 陳牧山怔怔地看著陶荻,腳一軟,失魂落魄地跪在了地上,朝著她狼狽地爬過來,卻被穆琛一腳踢開,他紅著眼睛沖他怒吼了一聲:“滾!” 很快,救護車和消防車同時趕到,穆琛將陶荻橫抱而起,朝著門外救護車跑去,護士們幫忙將她放在擔架上抬上車,穆琛回頭看向傅知延,傅知延點了點頭,同意他陪同去醫院。 救護車呼嘯著離開了,就在這時候,樓上段曉軍叫住了傅知延:“傅隊,找到了!” 陳牧山的書房里,找到了一柄槍和幾袋零散的“藥物”。 走出書房,傅知延看了失了魂的陳牧山一眼,對邊上的警員揮了揮手,冷冷道:“帶回去。” 陶荻醒過來,已經是兩天以后。 睜開眼見到的第一個人,是葉嘉。 葉嘉關切地將她扶起來,枕頭靠著背:“現在感覺怎么樣?” 肺部還有些癢,身上的傷口,還有些疼。 陶荻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大難不死,長命百歲。” “必須的。”葉嘉心疼地牽住了她的手:“陳牧山已經被抓了,你不要害怕。” 聽到他的名字,陶荻一個哆嗦,心有余悸。 葉嘉是聽傅知延提起過,陳牧山的保險柜里搜出了大量的“藥品”,加上非法持槍,還有非法拘禁和人身傷害這些罪名,已經夠他吃一盅的了,而現在他們正在調查他的公司,估摸著也不會干凈,到時候拔出蘿卜帶出泥,說不定他們盯了很久的關于老坤的線,也能浮出水面。 聽聞葉嘉說起這些,陶荻的一顆心才漸漸放下來,不住地問她,是真的嗎?他真的不會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