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
突然有一天,她長大了。 開始懂得了很多,開始覺得,陳叔叔有時候的一些行為,是不恰當的,比如不準她鎖房間門,晚上好幾次他以為她睡著了,進她的房間,坐在她的床邊,什么都不做,就那么坐著...這些,讓她感覺不舒服和不對勁。她開始改變稱呼,不叫叔叔,而是叫爸爸,可是他好生氣,還摔了最喜歡的瓷器,發很大的火,不準叫爸爸。 陶荻考上了首都的大學,終于要逃離的時候,陳牧山卻用盡一切辦法和手段,把她留在了本城,進了s大,并且不準她住宿舍,而是住家里,每天派人接送她,幾次激烈的沖突之后,陳牧山的心思意圖,已然暴露無遺,陶荻明白了這些,除了惡心沒有更多的感覺,她毫不猶豫便退了學,開始賺錢,想要離開陳家,自立生活,遠遠逃離那個男人。 陳牧山并沒有逼她太緊,這么多年,他了解她的性子,寧折不彎,他也害怕,太過激烈的行為會毀掉他們十多年的感情,所以由著她搬出去,反正不管她去哪里,都逃不過他的手掌心。 “等這幾年,收尾的工作做完,我就帶你出國,咱們倆找個沒人認識的地方,好好生活。”陳牧山持刀切牛排,動作優雅矜貴,不可否認,48歲的他完全不顯老態,模樣好看,斯文大方,很容易讓女人著迷。 陶荻知道,陳牧山做的事,不是什么好事,如果是正經的生意,他怎么一天到晚琢磨的…都是跑路? 陶荻放下了手里的刀叉:“我不走。” “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見。” “吃好了,我走了,老爸,祝你生日快樂。”陶荻用餐巾擦了擦嘴,然后起身離開。 幽暗昏惑的燭影下,陳牧山將刀叉重重插在了帶血的牛排上,隱忍著,沉聲道:“你還記得大學的時候,那個姓林的家伙吧。” 陶荻身影微微一頓,長指甲狠狠攥進了柔軟的手掌心,深深凹陷下去。 那是她無疾而終的初戀,是她第一次愛上異性,兩個人偷摸地只在小花園牽過一次手,便被陳牧山知道了這件事,大發雷霆。 再后來,那個男孩…就失蹤了。 傅知延已經離開三天了,葉嘉整個人都像是冬日里打了蔫兒的植物,提不起精神。連著三天,都在吃擔仔面,猶食之無味,總是意猶未盡地想起那晚,傅知延挑起面條,輕輕吹散熱氣,然后呼嚕呼嚕,香噴噴地吃面條的場景。思緒不由得又飄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在多年以后,他晚上下班回家,她盛了一碗熱騰騰的面條,坐在桌邊,托著腮幫子,看他胃口大開的模樣,想來人世間最溫暖的時光,莫過于此了。 傅知延回了首都,但每天都會有信息過來,有時候一天一條,有時候連著兩三條,內容不多,大抵是一些感受和心情。 葉嘉閑來無事,便會拿著手機,翻看他給她發的信息。 “首都的雪比鹿州來得更為迅猛,紛紛揚揚,若有機會,你來,我帶你去看上了銀妝的故宮。” “雪停了,很安靜,我在書房,一盞燈,無眠。” “幾個朋友約了郊游,想去什剎海,嘗嘗荷葉粉蒸與河鮮冰碗。” 葉嘉倒是不知道,傅知延的心思竟會如此細膩,有時候又有點文藝,堅硬冷沉的外表下,內心其實住著一個感情豐富的詩人,會說想念鹿州的飛雪,想念夏天的風,想她的擔仔面…反正就是不會直說想她,甚至被葉嘉直白的言語撩得上了火,他也只會說,今夜要失眠了,不會說,想和你做。 與傅知延談戀愛,葉嘉感覺自己好像回到了很多年前的校園,男生女生,私相授受,傳遞情書,紙上有山有水,有詩有畫… 葉嘉是在年二十七的時候接到陶荻的電話,電話那邊,她聲音似乎很急:“小嘉,你不是一直說,想要出去旅游嗎?現在收拾收拾,姐帶你出去玩兒。” “哎?”葉嘉睡得迷迷糊糊:“…現在啊?” “嗯,現在,機票我都定好了,十點,兩個人的,去首都看故宮,十三陵,還有啥啥頤和園,趕緊的,別磨蹭。” 葉嘉翻身從床上坐起來:“什么?你怎么知道我夢到故宮了?” “少廢話你整天心心念念啥的我還不知道吶!快起床來機場,我在這兒等你。” “不是…陶荻姐。”葉嘉揉了揉眼睛,還有點懵:“馬上年三十兒了,這時候出去旅什么游啊?” “三十兒怎么了,難不成你還要回去陪你那撲克牌臉的舅媽過大年啊?反正都是一個人冷冷清清,不如跟姐出去玩兒。” “那陳叔叔那邊…”葉嘉想起來她還有個養父,平時待她也挺好的:“你是不是和陳叔叔吵架了?” 陶荻似乎并不想說這個話題,胡亂地“嗯”了一聲,道:“到時候陳牧山打電話過來,你給我接,就說跟我在外面玩兒。” 懂了,是要抓她當擋箭牌。 “陶荻姐,有什么事你跟陳叔叔好好說,多大人了,別一言不合就鬧離家出走。” 陶荻站在機場大廳外面,帶著墨鏡和口罩,左右張望著,生怕陳牧山突然出現把她給抓回去,這種事,她不可能告訴葉嘉,所以葉嘉并不知道陳牧山對她有越軌的心思。 “少廢話了,來不來?不來我自己走了…” 葉嘉心一橫,牙一咬:“等著!”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小仙女 喵大人扔了1個火箭炮投擲時間:20170312 04:36:43 喵大人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70312 11:05:58 ☆、第35章 吃霸王餐 機場, 葉嘉見到陶荻, 一臉懵逼。 她帶了一個超大號的拉桿箱, 身上還大包小包地提著背著,站在換登機牌的地方等葉嘉。 葉嘉就拉著一個小號行李箱,帶了兩件換洗的衣服, 驚訝地問陶荻:“你怎么帶…這么多東西?” 陶荻摘下口罩,一本正經地解釋:“我怕冷。” 這個理由, 好像并不能說服葉嘉。 陶荻走過來拉著葉嘉:“行了行了, 走吧。”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葉嘉沒動, 難得地嚴肅了起來:“殺了人,跑路?” 陶荻一巴掌招呼到葉嘉后腦勺:“神經病啊,我殺人跑路我往首都跑?” 葉嘉嘟噥著捂著自己的后腦。 “行了。”陶荻呼嚕著葉嘉的腦袋:“準備過去多呆幾天,看看有沒有發展得機會,如果可以的話,就留下來了, 你知道我一直都想當明星的。” “不是旅游…你打算留在首都?”葉嘉驚愕地看著她, 不知道該說什么:“不回…回來了?” “是旅游。”陶荻拉著她去排隊換登機牌:“還回來的, 只是去那邊…探探情況, 畢竟從小到大,沒有出過遠門。” 一直被陳牧山圈禁在身邊, 從來沒有離開過鹿州,即將發生的一切,未來,都是不可預知的, 但是陶荻還是想要試試,遠離他,重新開始新的生活。 “十三陵,頤和園,故宮,長城……” “十三陵,頤和園,故宮,長城……” 陶荻抓著床單將自己的腦袋塞進去,堵住耳朵:“嘉爺…你能不能別在我耳邊叨叨叨,沒完沒了,跟蚊子似的,煩死啦!” 葉嘉盤腿坐在床上,看著酒店窗外的大雪紛飛,一臉怨念。 “騙紙,騙紙,騙紙…” 陶荻終于爆發,伸展雙臂大喊了一聲:“老子真的要瘋啦!” “騙紙,騙紙,騙紙…”葉嘉不依不饒。 來首都這兩天,白天陶荻拉著葉嘉到處去看房子,晚上流連于酒吧夜店,看有沒有地方要招聘駐唱歌手,一沒事兒就拿著ipad上網找租房和兼職的信息,葉嘉嚴重感覺到,自己是被猛坑了一把! 陶荻放下ipad,爬過來堵住葉嘉的嘴:“行行行行,怕了你了,明天帶你出去玩。” 葉嘉跟川劇變臉似的,一臉驚喜:“我想去故宮哎!我要看穿了銀裝的宮殿。” “那個…故宮肯定人多,咱過去也是看人頭,沒啥意思,要不姐帶你去看海吧。” “好呀好呀!” 什剎海公園,葉嘉滿頭都是黑線,怨念更深。 “這就是你帶我來看的海啊?” “我哪知道,他媽一破湖,取這名字,不是坑人嗎?”陶荻手拍著湖面的欄桿,裝模作樣地罵道:“坑游客!討厭!差評!” 什剎海是首都的歷史文化旅游景點,風光秀美宜人,夏日里暖風吹拂,綠柳蔭蔭,沿著湖周圍鮮花盛放,擺著桌椅板凳,喝茶避暑,倒是一處好風光。只是冬天里,湖面都結冰了,楊柳也干禿禿地張牙舞爪垂下來,葉嘉和陶荻站在護欄邊上,北風辣個吹,倆人凍得直哆嗦。 陶荻對葉嘉不好意思地咧嘴一笑,指著冰封的湖面:“去不去…溜冰。” “……” 溜你妹! 什剎海這些年游客增多,沿湖邊上,也開了一整條的古文化商店,包括酒吧,還有小吃街什么的。 雖然是大冬天的,但是文化街這邊倒是熱鬧非凡,也有不少游客在這里駐足,拍照和吃東西,給冬日里帶來一絲熱鬧的暖意。葉嘉和陶荻沒逛多久,陶荻便道:“我在網上看著這里有幾間酒吧在招歌手,要不,你自己先烤個羊rou串吃,我馬上就回來。” 葉嘉算看明白了,陶荻壓根就不是過來玩兒,她是過來求職的! “騙紙。”葉嘉白眼。 “乖啦!”陶荻摸摸她的劉海,又給她緊了緊圍巾:“別鬧,jiejie很快就回來。” 葉嘉一個人百無聊賴地逛著什剎海,心里琢磨著,要不要給傅知延發個短信,說自己來首都了,可是轉念一想,今兒都年二十九了,他肯定得在家里陪著家人,而且自己就這樣莫名其妙地跑來首都,事先都沒有告訴他,萬一他不樂意怎么辦。 哎,還是…算了吧。 突然想到了《四方食事集》里面爸爸有寫過,什剎海有一間名叫會仙堂的飯莊子,風味獨特,每每他來首都,定是要過來吃上一遭。 葉嘉找了半晌,終于在封凍的十里蓮塘邊上,找到了這家飯館,場面并不大,但是高朋滿座,生意極好,熱鬧非凡,屋子里都坐滿了食客,不少都是過來這邊旅游的游客,慕名前來,還有一些是老常客,被安排在較為雅致清凈的窗邊座位。 葉嘉找了個單人的小桌坐下來,點了幾樣較為出名的小菜,包括之前有自己學著做的荷葉粉蒸和水晶肘,只是因為現在是冬天,河鮮冰碗已經不供應了,葉嘉也覺得頗為遺憾,水晶肘先上來,色澤鮮嫩,濃淡也頗為適宜,葉嘉拿筷子撩了上面的一層皮,放進嘴里嘗了嘗,糯糯的口感,毫不油膩,尤其入味,葉嘉一邊品嘗著,一邊從包里掏出筆記本,開始記下食用的感覺,以及碗里的一些可見的配菜。 荷葉粉蒸也上來了,味道和葉嘉那一次所做的,稍稍有點差異,興許是所用的荷葉不同,現在是冬天,荷葉稀少,這邊用的,可能是已經曬干的荷葉,做出來的粉蒸,別有一番滋味。 總的來說,還是不虛此行的。 就在葉嘉埋著頭一邊記筆記一邊品嘗美食之時,背后隔著一簇樹蔭的雅座也滿上了客人。 “荷葉粉蒸,河鮮冰碗和水晶肘,就要這三樣。”一個低醇的聲音傳來。 “抱歉,先生,河鮮冰碗現在沒有了,您可以嘗嘗我們的冰糖銀耳,或者雪羹蓮子粥…” “沒有了?”他似乎有點郁悶,看向了周圍的幾個男人:“那你們點吧。” “來個雪羹蓮子粥吧。” “好的,請稍等。” 葉嘉拿筷子的手一瞬間頓住,她心心念念的低音炮男神! 悄悄地回頭,背后是一排發財樹,碧綠的樹葉掩映著,正好擋住在了她和他之間,縱然只是背影,葉嘉也能一眼就把他認出來。 兩個男人,年紀與他相去無幾。 葉嘉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