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節(jié)
見他舌頭打結(jié),季瑤是過來人,忙指著李云昶說:“我有個妙宗,讓她不再纏著你。”兩人都看著她,這才笑盈盈的補充道,“你若真是不愿,就同她說,你有心儀之人。她是個果敢的女子,定不會死纏爛打。” “果真管用?”李云昶沉吟,“只是這人……”他說到這里,目光卻不住往霍柔悠身上去。他和霍柔悠相識頗久,每回見她,她都是唯唯諾諾的羞怯模樣,刻板得就像一個人偶。但是方才那模樣,仿佛整個人都在發(fā)光一樣…… 他滿腦子想入非非,瞧著霍柔悠良久不移開目光,后者臊了,將身子微微躲在季瑤身后。季瑤低笑:“好小子,你是個能耐的。被薩日的公主看上還敢拿柔姐兒給你作筏子?你若有本事,你就去與我姐夫說,這樣盯著女孩兒像什么樣?” “姨媽又拿我開心……”霍柔悠紅著臉,見李云昶若有所思的樣子,啐道,“別想那些有的沒的,泥胚子還有幾分氣性呢,我霍家的姑娘能給你作筏子,未免太自輕自賤了。” 李云昶笑道:“那就不作筏子,我將你抬進慎國公府做世子夫人如何?” 霍柔悠臉上仿佛是要滴血了,小手不住的撫著自己的臉,又抬頭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我總會找到法子治你!”說罷,快步跑了出去,背影纖弱。 “了不得了不得,將柔姐兒反骨給激了出來。”季瑤笑得厲害,但笑歸笑,她不免反思起另一件事來。李云昶雖說性子孟浪,但不會說娶誰的話,這話八成出自真心。但就季瑤看來,李云昶算不得良配,只因霍柔悠性子靦腆溫和,李云昶又有好幾個通房,但凡其中有手段凌厲者,霍柔悠只有受氣的份。 季瑤雖不愿承認,但這個時代,女人的未來還是拴在男人身上的。李云昶是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古代人,裴玨這樣不愿納妾的已經(jīng)是奇葩,她也不能要求人人都是奇葩。 正在沉思,就聽見帳子外面?zhèn)鱽砘羧嵊茰販厝崛岬穆曇簦骸肮髟谡依钍雷樱克缃裨谖宜谋砀鐜ぷ永锬亍!?/br> 李云昶大駭:“這丫頭這樣整我?!”忙告饒說,“你可救我?” “誰讓你嘴上沒個把門的輕薄她?”季瑤笑盈盈的,“我救你?我能怎么救你?這還說在里面呢,進來就不見了。不得以為我包庇?若傳了什么風言風語出去,裴玨非要惱。”她說到這里,繞過屏風去坐著。李云昶知道她是不打算理自己了:“你們姨甥這狠心勁兒,真是如出一轍!”說罷,忙從窗戶躍了出去。 * 一直到了夜中,季瑤才看見李云昶,他換了一件玄色的衣裳,臉繃得緊緊的,和眾人圍著篝火而坐。今日收獲頗多,琪琪格射殺了幾只幼虎,虎皮正擺在篝火旁呢。 前幾日李云昶生擒猛虎,今日琪琪格就獵殺了幾只幼虎,難免有比肩之意。皇帝雖尚未表態(tài),但為了兩國邦交,估計也只是時間問題了。 雪團子作為這輩最小的,此刻正美美的被季瑤抱在懷里,離得遠遠的看鐵籠子里的猛虎。這幾日雖給猛虎投食,但都是為數(shù)不多的獵物,故此它絕沒有在山林之中的威懾力,反倒像只狂躁的貓咪一樣。 “這只貓咪是要放在御苑里面嗎?”雪團子很天真,吃了一粒糖豆,“花朝可以騎大貓嗎……” 季瑤好笑,摸著她的小腦袋:“不可以,它很兇,會咬人的。” “咬人?”雪團子歪著腦袋,又轉(zhuǎn)身摟著季瑤的脖子,“那花朝不騎它了。” 又有侍衛(wèi)拎著今日捕獲的獵物來喂猛虎,生rou血淋淋的,為了雪團子的身心健康,季瑤還是很識趣的走開了,又聽侍衛(wèi)的笑聲:“這白額虎看著兇,還不是被李世子擒了?可見也不過是吹噓得厲害而已。”又聽見鐵籠子呼啦一響,季瑤轉(zhuǎn)頭看了一眼,見其中一個侍衛(wèi)踹了鐵籠一腳,猛虎咆哮一聲,血盆大口流出涎水來,可怖得很。 本能覺得不好的季瑤神色一凜,斥道:“你們瘋了么?惹惱了它,沖出籠子來,誰攔得住?” 那幾個侍衛(wèi)原本還在嬉笑,被季瑤這一駁斥,忙稱是。季瑤勉強放下心,抱著雪團子回了篝火處。 裴玨正在找她,見她抱著meimei回來,忙迎上去,披了一件斗篷:“霜寒露重,你仔細些。”又攏著她回了座位上。 此時薩日來使正獻舞,和大楚風格迥然不同的舞蹈展現(xiàn)了力量美,又有人以薩日的做法烤了獵物分給眾人。這幾日全是葷腥,季瑤吃得泛膩,吃了一些就不吃了,只默默地挽住裴玨的手臂。裴玨對于這些烤物也沒有那樣的青睞,被她摟著手臂,心中很是受用,轉(zhuǎn)頭看著她:“你是愈發(fā)乖了。” “我這樣乖,你喜歡么?”季瑤笑道,蹭了蹭他的手臂。感覺到他渾身一緊,她又笑起來,“你不必回答了,我知道。” 篝火“啪”的爆了一聲,眾人其樂融融,只是夜色之中卻有陣陣腥風,隱隱的還有幾聲猛獸的低吼。這聲音雖不大,但讓眾人同時安靜下來,那聲音漸漸大了,卻見火光邊緣處走出一個龐然大物來。 那是一只吊睛白額虎,正低低的咆哮著,一雙眼睛滿含殺意,盯著在場眾人。 這樣的狀況讓眾人同時蒙了,季瑤第一個反應就是關(guān)在鐵籠子里的猛虎逃出來了。裴玨立時擋在她跟前,起身緩緩朝安全處退去。猛虎緩緩往人群處走去,只是目光觸及地上幾張幼虎虎皮,它忽然咆哮起來,虎嘯一出,似乎震得地面都在顫抖。 那幾只幼虎,怕是它的孩子…… 猛虎忽然發(fā)狂起來,讓眾人心膽俱裂,一時之間,不少人倉皇而逃,卻被猛虎一一撲倒,可謂丑相畢露。季瑤沉吟片刻,推了裴玨一把:“你去護著父皇,我不要緊的。” 裴玨轉(zhuǎn)頭看她,沉吟片刻還是聽她的去了皇帝身邊。裴璋和他幾乎同時到達,雙雙守著皇帝,不離半步。 眼看猛虎撲倒了不少人,低聲吼著朝女眷撲去,來不及細想,季瑤忙扶著皇后:“母后別動,這畜生發(fā)狂了。”又四下尋找三公主和霍柔悠,慌亂之下,卻見霍柔悠轉(zhuǎn)身要走,腳下一踉蹌,整個摔在地上,尚未起身,猛虎已到跟前,口中血腥氣撲在臉上,讓她險些昏過去。 眾人見了這情形,知道她兇多吉少,也都不敢動作。霍柔悠閉目等死,不料雜聲四起的情況下,卻聽見李云昶的聲音:“來,來,大貓兒,來我這里。” 微微睜眼,李云昶立在不遠處,衣袖上挽,露出小臂來,而上面一道深口,正涓涓淌血。“來,大貓兒,我這里來。” 獅虎這一類猛獸都是吃生rou的,對于血腥氣自然更是敏感,更不說面前的人是擒住它的人,當下舍了霍柔悠向著李云昶去了。 霍柔悠忙起身要逃,又不甚放心,但明白自己絕無用武之地,嚇得奔到皇后身邊,心有余悸。 李云昶吸引了猛虎的注意力,旋即釋然一笑。奈何這畜生已然發(fā)狂,根本不可同日而語,更何況他為救霍柔悠割了自己的手臂,一時竟有些招架不住。猛虎張開血盆大口要咬他淌血的手臂,聞訊而來的侍衛(wèi)群之中卻揮出長鞭來,準確的纏住了猛虎的脖子,硬生生將它拉開了些。 李云昶翻身躍起,騎在它背上,握指成拳猛擊猛虎腦袋,后者發(fā)狂,想將其顛下來。尚未完成,它脖子上的長鞭忽然收緊,另一人則從侍衛(wèi)群之中躍了出來,同樣赤手空拳,和李云昶幾乎同時打在猛虎腦袋上。 那畜生七竅流血,倒在地上抽搐幾下,不動了。 這場變故太快,讓眾人都沒有想到。李云昶抬頭,卻見和自己并肩作戰(zhàn)的竟是褚樂康,也無暇管他怎會從侍衛(wèi)群之中出來,忙拱手道:“褚小將軍神力,多謝一臂之力。” 褚樂康并不受這個禮。寒暄一陣后,隨行太醫(yī)急急而來,給受傷之人查看傷勢。被襲擊的人死了七七八八,而李云昶猛的割了自己的手臂,傷口深及骨髓,只怕沒有些日子是好不了了。 縱然傷了人,但也能看出大楚男兒的能耐,皇帝勉強找回了面子,兼之兩個年長的兒子都孝順的想要護著自己,讓他很是受用,對在場諸人嘉獎了一番,又命人妥善處理眾人的尸體,這才散了。 李云昶正要回去休息,則見霍柔悠紅著眼眶盯著自己,忙笑道:“我可沒有欺辱你,你這樣盯著我做什么?”又正色,“今日受了驚嚇,還是去歇息吧,有什么,明日再說。” 霍柔悠欲言又止,也只好點頭,只是翻來覆去睡不著,一夜無眠不提。 秋狩(三) 因為有猛虎傷人之事,大家對于狩獵的狂熱之心也歇了下來,第二日就好好的休養(yǎng)生息。 季瑤一直睡到了日上三竿才醒,因昨夜裴玨磨人,強打著精神跟他鬧到后半夜,今日起了又被他沒羞沒臊的磨著玩了一次,故此她起身之時,已臨近午時了。 昨日的變故正是因為那去喂食猛虎的侍衛(wèi)在季瑤走后又欺負它來著,誰知被它逃了出來,那幾人立時血濺當場,猛虎吃了人,這才沖到了篝火處,又好死不死看到了自己孩子的皮,這才惹出了接下來的事。 勉強起身之后,霍柔悠已在門前徘徊好久,等到季瑤出來,這才迎了上去,還沒說話,臉先紅了:“姨媽……” 她素來靦腆,季瑤知道,也不臊她:“昨日累狠了,你若有事,怎的不去找嫣然?” 她臉上更紅:“她會笑話我的,我無奈之下,只好來求姨媽陪我出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