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
“第一宗門弟子服你們都不認識,真是白瞎了修行這么多年,你可要記住了,以后不管在哪里,都不要招惹他們。” “我看他們中還有一些穿便服的呢?” “那就更不能惹了,據我進入承劍宗的兄弟說,在承劍宗只有外門弟子和親傳弟子才能穿便服,此次修者大會自然輪不到外門弟子來。你看衣服認不出他們來,就看他們的腰,上面都別著弟子令呢。” “哇,你竟然還有兄弟進了承劍宗?” “那是當然,我那兄弟可真叫厲害……” 聽著眾人的議論,許多承劍宗弟子們不由滿眼尷尬。 “怎的聽著咱們宗弟子個個像豺狼虎豹似的?還招惹不得呢。” “哈哈,那是他們對咱們不了解,像我這樣和善的人也只有咱宗能找到了。” 說話之人正巧走在沈池身側,聞言沈池轉頭看向他,只見他穿著承劍宗青色內門弟子服,身高八尺,肌rou虬結,虎背熊腰,就算是笑起來也是一臉兇相,倒是‘和善’得很,似是察覺到沈池的目光,那弟子轉過頭來,受寵若驚地朝沈池咧了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卻是多了些憨態,“小師叔好。” 沈池點了點頭,繼而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似是沒想到沈池竟然會問自己的名字,該弟子撓了撓后腦勺,又搓了搓手,笑著道:“回小師叔,弟子道號云生。” “名字挺好。”言罷,沈池便見明棠在前方朝自己招手,朝那名弟子示意了一下,向明棠走去。 沈無惑看了眼正傻呵呵咧嘴笑的大個子一眼,跟在沈池身后往明棠的方向去了。 完全沒有察覺到沈無惑的視線,云生伸手拉了拉旁邊的小個子弟子,“你聽見了嗎?小師叔夸我名字好聽呢。” “聽見了,不過私以為小師叔是覺得你的名字比人文雅多了,才這么說的。” “你是不是嫉妒小師叔和我說話而沒和你說話?嘖嘖,這么大人了還這么小心眼。” “……” “這位便是明厲長老的親傳弟子,道號無遲,此乃我的親傳弟子,道號無惑。”明棠指著沈池和沈無惑,一一向楚直介紹,然后哈哈一笑“小師侄,徒兒,來認識認識,這是我至交好友的徒兒,名叫楚直,將來在執符宗有什么事盡管找他,不要怕麻煩他。” 楚直見得二人是眼神一亮,連連說道:“這怎的稱得上麻煩二字呢?若有事找我本是情理之中,而且之前我宗弟子還為二位造成了不少麻煩,先前一直不曾問二位名諱,倒是我失禮了。” 幾人說話間,已經沿著船上旋梯上到了三層。 偌大的甲板上此刻正站著幾名修者,似乎正交談著什么,不過由于他們設了靜音陣,承劍宗眾人并聽不清他們在說何事,只見其中一名剛及金丹的少年修者面紅耳赤,旁人皆是苦口婆心的模樣,他緊緊閉著唇,抱著懷里的東西,神色滿是委屈,卻并不動搖。 “那是御獸宗的弟子。”見沈池視線落在那幾人身上,明棠開口道,“他們自金丹期起便要選擇一只靈獸作為戰斗終生的伙伴。” “弟子清楚了,多謝明棠長老。”沈池再次看了眼那少年,眉梢微微抬高了些。 沈無惑又被明棠長老叫去訴苦了,沈池抱著本沈無惑不知從哪找來的典籍,在甲板上找了塊地,拿出個蒲團置于地上,盤腿而坐。 正當沈池看到有趣之處,忽而一陣抽泣聲從不遠處傳來,沈池從容的翻到后一頁。 抽泣聲大了一些,沈池稍稍動了動有些僵的肩膀,又翻了一頁。 直到沈池將整本書讀完,那抽泣聲還未停下,沈池又重新拿了本典籍出來。 見得沈池動作,哭了不下一個時辰的少年終于忍不住了,“你這人怎么這樣呢?見人哭也不知道安慰一下。” 少年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睛此刻紅彤彤的猶如一只小兔子,水潤飽滿的唇緊緊抿著,正以一種控訴的表情瞪著沈池。 沈池看了少年一眼,又將注意力放到了手中的書上。 見沈池不理自己,凌谷亦擦了擦眼睛,蹲在沈池身邊問道:“我叫凌谷亦,是御獸宗第二十八代弟子,你是承劍宗的嗎?叫什么名字?” “你為什么要戴面具啊?我看你下半張臉很好看啊,應該不是為了遮丑吧,能讓我看看你長什么樣子嗎?” “不能看也沒事,我們可以交個朋友嗎?我還從來沒有外宗的朋友呢。” “師兄們今天其實也沒有訓斥我,他們就是希望我能換個本命靈獸,但是我真的很喜歡小黑。哦對了,小黑是一條小蛇,不過師兄們說御獸宗從來沒有過用這么小的蛇做本命靈獸的。他們讓我扔了小黑,我就是有點委屈……” 沈池皺了皺眉,把手上的書合了起來,他之前覺得張玉恒就夠聒噪了,卻是沒想到這位在將來殺伐果斷的墨蛟老祖少年時竟也這般聒噪,還愛哭。 前世沈池與這少年相遇時,對方已經墮了魔,并成了人人喊打的墨蛟老祖。兩人當時都是離識修為,實力相當,很是好好打了一架,雖算不得惺惺相惜,卻也是不打不相識,不過可惜那一次之后,便聽聞墨蛟老祖被一宗門數十位元嬰弟子圍剿致死,當初沈池甚是疑惑了一番,如今卻是明了了,圍剿他的宗門名字正好是御獸宗。 “對了,給你看看我的小蛇。”被冷落許久的少年見沈池終于將注意力落在了自己身上,連忙獻寶似的將藏在懷里的黑色小蛇捧在手上,往沈池眼前湊了湊,“它現在是有點小,不過將來會長大的。” 蛟者,雖不及龍,卻也稱得上是仙獸一流,竟能夠被此少年得到,那便是機緣。 小蛟龍約莫沈池拇指粗細,巴掌長度,通體黝黑,兩只豎瞳呈碧綠色,額頭扁平,顯得十分可愛。但沈池卻是知道,不出五百年,它便會長足數十丈,額上尖角攻無不克,腹部三爪好似利刃,一爪便能令得一座山峰當場粉碎,上天入地,當得是威風凜凜。 似是見不得人盯著自己看,那小蛟龍登時目露兇光,咧著牙朝沈池猛地撲了過來。 別見它模樣小,那動作卻是極快,就連已經金丹的凌谷亦也沒有反應過來。 沈池倒是看清了它的動作,饒有興致地挑了挑唇,抬起手就朝它拍了去。 只聽‘啪’的一聲脆響,方才還活蹦亂跳的小蛟龍撞在甲板桅桿上,直愣愣地掉在了地上。 “小黑!”凌谷亦尖叫著朝小蛟龍撲了過去。 剛剛沈池手掌力道尚未發出,那小蛟龍便飛了出去,顯然并非他自己所為,一轉頭,果真看見沈無惑站在自己身后。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沈無惑:才出去一會兒,小池就差點被蛇咬了,以后一定不能離開小池了! 沈池:誰說我會被咬的?? 沈無惑:我擔心你嘛不要兇qaq 第49章 “大哥?” “嗯,可有受傷?”沈無惑問道,望向地上小蛟龍的眼神中卻多了絲冷意。 沈池收回手,朝沈無惑感激的點點頭,“我沒事,多謝大哥。” 沈無惑將沈池上下打量了一周,發現確實沒事之后才移開視線,輕聲道:“此物名喚藜蛟,幼時如蛇,百年長角,四百年生三爪,方為成年,乃是上古遺留仙獸,幼年時其周身劇毒無比,非結契者碰上,若無化神修為,不出半刻便會全身僵直而亡。” 沈池前世見得此蛟龍之時,它已是成年狀態,角爪都已生出,由于蛟龍為仙獸,在初靈界遺留下的典籍記錄尚少,沈池也只知曉它成年后的狀態,聽到沈無惑解釋,沈池望向那條小蛟龍的眼神越加興味了些。 見沈池視線移到小蛟龍身上,沈無惑再次看向他,眼里卻是多了分慶幸,方才在見得藜蛟朝沈池飛來時,他腦子一片空白,幾乎是下意識地將那藜蛟擊開,盡管知道以沈池的本事應當不會有事,但萬一沈池被它碰到了呢? 想到這個可能,沈無惑眼神不由更是幽深了幾分。 凌谷亦一心撲在小黑身上,并未聽見沈無惑之言,俯下身小心翼翼地將小黑撿了起來,發現它還活著之后,趕忙把它塞回了衣兜,隨后才轉身耷拉著腦袋,滿是歉意地望著沈池,“實在抱歉,我家小黑怕生人,才會如此過激,都怪我沒有好好抓住它,還差些傷了你。” 少年眼眶紅紅的望著沈池,似是又要掉下淚來。 沈池視線在他含在眼眶中的淚水上停了停,才道:“無事。” “小亦!還不回來?”正此時,一道男聲從船艙內傳來,接著一個高挑男子探出身形,朝凌谷亦招了招手,見得沈池二人,皺了皺眉,“早與你說過勿要隨便與他人說話,進來,師兄有事和你講。” “好的,師兄,我這就來!”凌谷亦聽到男子招呼,眼睛一亮,忙答應了一聲,然后朝沈池和沈無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師兄在叫我,我便先告辭了,下次有緣再敘。” 說完少年咚咚咚地朝船艙跑去。 巨船在湖面濃霧中航行了兩個時辰,忽而一道聲音傳入眾人耳中,“前方即到執符宗,請諸位準備下船。” 隨著此聲響起,巨船猛地沖出了濃霧。 “哇!” 青天碧水,仙鶴成群,仙霧繚繞,亭臺樓榭映于人眼,從未來過執符宗的修者們站在甲板上,齊齊發出一聲驚嘆,就連承劍宗弟子們也不由驚了驚。 也無怪他們會覺得新奇,與承劍宗的群峰矗立疊巒蒼翠相比,執符宗的水上亭臺樓閣儼然是另一個極端,不過眾弟子很快便回過神來,恢復了大宗弟子該有的風度。 沈池站在甲板之上,表情卻是沒有任何變化,執符宗作為第三大宗,其景觀自然不錯,不過在靈氣方面卻是不足承劍宗充盈。 前世沈池倒是沒有踏足過這執符宗,只與執符宗人交過手,可惜他們大多符咒使得沒有他的劍快,或許因為碰上的只是幾個外圍的弟子吧。 巨船漸漸靠近最大的一座島嶼,那島嶼呈半月狀,遠嶺近伏,嶺上綠林間盤建著一束建筑群,嶺下是一大面廣場,廣場外一條路直通渡口,渡口旁一尊巨石,上刻著兩個狷狂大字——不辭,顯然是這座島的名字。 渡口處此時已有執符宗長老帶著數十位弟子列隊等候,見得眾人下船,鶴發童顏的長老拱了拱手,朗聲緩緩道:“老朽毋妄,乃執符宗十三長老,諸位尊客到來,有失遠迎,失禮失禮。”隨即眼光一轉,落在了剛下船的明棠身上,“明棠長老,許久不見,可是越發年輕了。” 明棠聞言,也是會以一禮,面色不變,笑道:“承蒙夸獎,多年不見毋妄長老亦是越加矍鑠了。” “哈哈,明棠長老真是好眼力,近些年老夫修為有所進境,倒是你卻還保持著當年水平啊。” “聽聞毋妄長老閉關百載,前些日出關時仙樂飄飄,愚兄還以為的你當白日飛升,今后再也無緣再敘了呢,不曾想今日在此見得,真是可喜可賀。”瞧著對方陡然陰沉下來的臉色,明棠長老笑得一臉真誠。 二人你來我往,明槍暗箭是一波接著一波,看得承劍宗一眾只知明棠長老不正經的弟子們是一愣一愣的,他們倒是不知這明棠長老諷刺起人來也是如此了得。 楚直下船時走在了沈池身旁,見沈池看著談話二人,低聲解釋,“毋妄長老早年與我師尊有矛盾,而明棠長老乃是我師尊至交好友,是以毋妄長老亦將明棠長老當做敵人,早年毋妄長老亦是少年模樣,不過如今渡劫初期壽元將至,便才白了發。” 沈池微微點頭,看向毋妄長老,卻是突然皺了皺眉,轉頭看向沈無惑。 “怎么了?”見得沈池忽然看向自己,沈無惑表情微微一僵,不過他本身便面無表情,卻也顯不出什么不同。 “沒事。”沈池心下有些狐疑,卻是眉頭一擰不再說話,只是不由又多看了這毋妄長老幾眼,卻是越看越覺得此人眉眼與沈無惑有幾分相似。 半刻鐘后,或是想到有事在身,毋妄長老先行休了戰,把何日舉行修者大會交代了,才令眾弟子帶著眾人分別前往為與會者準備的房舍。 “待諸位安置好后,若有興趣參觀執符宗,請一個時辰后到此地集合,屆時會有我宗弟子專門為各位帶路。”說完后,毋妄長老刮了明棠一眼。 明棠長老自是氣不過,從鼻子里冒出一聲冷哼來,卻沒有去追,而是帶著承劍宗弟子朝住所走去。 “什么?那二人是承劍宗親傳弟子?咳咳咳……”攬月樓內,一道驚呼聲響起,不過很快便被一陣咳嗽聲打斷,半晌才止住,再開口時那聲音有些沙啞,“且與我細說。” “回稟正凌師兄,弟子親眼見得那二人從承劍宗隊伍中走來的,定然是承劍宗親傳弟子不假。弟子已經打聽到了他二人的居所了。” “好,我且去會會他們。” “可師兄您這身體……” “無事。” 沈池與沈無惑再度被分在了一座小院中,執符宗的院子精修細砌,處處透著細致溫和之態,倒是與他們滿宗的水神似,入院是修剪得漂亮精致的花圃,一條石板小路延至正中,院中是一張石桌和兩個獨凳,上面竟是已擺上了靈食靈果,香氣怡然,往內便是廳堂,右側乃兩間臥室,左側是一個練功房和小書房。 書房內并無許多藏書,沈池略略翻了一下,都是自己曾看過的修者常識,并無可讀之物。 不無失望的離開書房,卻見明棠長老從院子外急急地沖了進來。 “徒兒,徒兒!”明棠長老一邊叫著,一邊伸手便要拉著沈無惑往外走。 沈無惑手臂一縮,抬手行了個弟子禮,“師尊有何事?” 雖然抓了個空,明棠長老卻不生氣,朝沈無惑道:“師尊有事找你幫幫忙,那毋妄太氣人了,說什么弟子是天靈根,我沒弟子比不上他,我得讓他們看看,我明棠的弟子不僅是個純靈體異靈根,還是個天才中的天才!” 沈無惑卻是不急,只問道:“他可要參加修者大會?” “自然。”明棠長老忽然一拍腦袋,“還是徒兒聰明!我們要等修者大會上再好好教訓他!這會兒咱們不理他了,那我先找人喝酒去。” 明棠長老話音未落,人便已不見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