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玉箏,你下去打聽一下發生什么事。” 玉箏下了馬車,很快就打聽好回來了。 聽著玉箏的打探到的消息,郁華瀲挑眉,所以,蘇湄來西街就是為了幫那個叫鄧通的少年?潛力股么?這么快就開始招攬人才了,果然好本事。 不過作為一個好對手,她怎么可能任由蘇湄輕易壯大己身勢力呢?蘇湄想要依靠前世的記憶招攬人才,也要看她樂不樂意。 “下去罷。”郁華瀲懶懶的從厚重的毯子里爬起來,伸手,一旁的玉箋把手中的織錦羽緞披風披在郁華瀲身上。 “沒想到還能在這里遇見蘇jiejie,我先前還以為看花眼了,原來真的是蘇jiejie。” 蘇湄也沒想到還能在這里遇見郁華瀲,難道她也是借尸還魂重生的,所以才會來西街施恩鄧通?蘇湄越想越覺得有可能,前一世文國公府的九小姐早夭,根本沒活到成年,而現在郁華瀲不僅活到成年,身體似乎也變好了。 可是也不對,前一世郁華瀲根本沒活到現在,不可能知道如今的事情,難不成,現在這個郁華瀲和她的情況不一樣,不是前一世的郁華瀲,而是另一個孤魂野鬼附身到郁華瀲身上? 想到此,蘇湄不禁全身冰冷,看著郁華瀲的眼神也帶著一絲畏懼。 “蘇jiejie,你怎么了?”郁華瀲看著蘇湄看著她眼神從疑惑到了然再到畏懼,心里有幾分猜測,為了不打草驚蛇,她一臉不解的朝愣住的蘇湄說。 重生的人啊,就是疑神疑鬼,看誰都像和她一樣的重生者。不過看她的反應,上一世的郁華瀲多半是兇多吉少了。 “無事,郁meimei你怎會在此?”蘇湄回過神,笑著問。 不管郁華瀲是孤魂野鬼還是何方神圣,她都不懼她,說起孤魂野鬼,她前世不是也當了那么多年的孤魂野鬼?能重生到還未入宮之前,她相信一定是老天為了滿足她的夙愿讓她重新把握她的人生。不管是誰,只有阻她前路,她都會毫不猶豫的將他鏟除。 “聽哥哥說西街開了一家寶齋閣,里面的東西頗為有趣,所以想來瞧瞧。”郁華瀲隨便挑了個理由解釋道,看著一瞬間恢復平靜的蘇湄,暗嘆心理素質真不錯。 “此人是誰?”郁華瀲假裝好奇把目光投向一旁拿著破包袱一身狼狽的少年,他看起來不過十二三歲,身形瘦小,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似乎風一吹就倒。不合體的衣服上打滿了大大小小的補丁。他的手一直緊緊拽著他的破包裹,看起來特別不安,從剛才到現在,他一直低著頭,沒有抬起頭看誰一眼。 “我也是路過這兒才湊巧遇見的,”蘇湄不欲與郁華瀲多說,免得她攙合進來,“郁meimei你不是要去寶齋閣么,現在天色也不早了,你快去罷。” “聽說jiejie這幾日一直在西街尋人,看來如今人尋到了。”郁華瀲笑瞇瞇的看著一直低著頭的鄧通,意有所指。 “meimei是聽誰胡說的,”蘇湄臉色一變,好在有面紗擋著,除了離她最近的婢女和一直注視她的郁華瀲并無旁人發現,蘇湄深吸一口氣,“西街亂的很,meimei還是小心些為好。” “道聽途說罷了,蘇jiejie,meimei先告辭了。”郁華瀲心情大好的朝蘇湄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轉身踏上一旁的馬車上。 “去寶齋閣。”拋下一句話,郁華瀲舒服的窩在馬車里繼續享受著剝削階級的**生活日常。 “小姐,你是如何知道蘇小姐這幾日在西街尋人的?”一旁的玉箏好奇的問。 “我說過這件事么?”郁華瀲捻起一塊水晶紅豆酥,半瞇著眼放進嘴里。 “您剛剛不是才和蘇小姐說了嗎?”玉箏疑惑的皺起包子臉。 “哦,我是瞎說的。”郁華瀲笑瞇瞇的捏了捏玉箏的小臉,隨口說道。 那話不是說給蘇湄聽的,而是說給鄧通聽的。聰明人都有一個毛病,那就是多疑,更何況是防備心十分重的鄧通。 聽玉箏說,鄧通從小父母雙亡,跟哥哥生活在一起,剛開始還好,自從他哥哥娶了妻之后,鄧通悲慘的生活就開始了,整天干活不算,還動輒被打罵。前段時間他嫂子生了個小子,就在今日上午,他嫂子以家里養不起閑人為由把鄧通趕出了家門。 這種環境長大的人,不是怯懦到人人可欺的糊涂蛋,就是發起狠來六親不認的瘋子,如果鄧通真的是蘇湄看中的潛力股,那鄧通絕無可能是前一種情況。郁華瀲之前觀察了鄧通一番,他雖然看起來一副惶恐不安的樣子,從始至終都沒有抬頭,卻絕不怯懦,甚至帶著一股狠勁。 她剛剛讓一個護衛悄悄靠近鄧通,一走進鄧通的安全距離,鄧通就像被入侵領土的猛獸般整個人蓄勢待發,仿佛下一刻就要撕裂入侵者。 一個炸毛的小貓,唔,說不定這只小貓以后會長成一只兇猛的雄獅呢,誰知道? 噢,蘇湄知道。郁華瀲挑眉,所以說,如今這只羸弱的小貓有一天會成長為雄獅? “玉簟,讓哥哥注意這個鄧通。” 看蘇湄的表現,上一世對鄧通有恩的絕不是蘇湄。她剛剛不過炸了她一下,蘇湄就慌了神,說不定她胡謅的真的蒙對了。畢竟蘇湄是竊取了別人的機緣,具體哪天遇到鄧通被趕出家門蘇湄大概也不確定,郁華瀲推測。 也不知道蘇湄靠著前世的記憶拉攏了多少未來的績優股,重生者就是麻煩,郁華瀲心里有些煩躁。 想著蘇湄的事郁華瀲越想越郁悶,忽然,一陣熟悉的眩暈感讓她停止了思考。來不及說什么,郁華瀲胸口一滯,一波接著一波的鈍痛感向她胸口襲來。 “嗯…”郁華瀲忍不住悶哼一聲,她緊捂住胸口,臉色以rou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慘白,額頭也被劇痛感溢出一層薄汗。 “小姐!”玉箏驚呼一聲,玉箬見此連忙取出壁櫥里的一個小瓶子,倒出一枚白色的藥丸,將藥丸送入主子嘴里。 “玉箏,清水。”玉箬一邊按住郁華瀲的雙手,一邊吩咐玉箏。 折騰了好一會兒總算恢復過來,郁華瀲緩了緩氣,抿了抿發白的嘴唇,道:“剛剛的事不必告訴府里人,尤其是祖父祖母。” 四玉左右相顧,遲疑了一會兒,最后忠于主子的思想占了上風,齊齊道了聲:“是。” “小姐,少思慮,養心安神。”玉箬皺眉,不贊成的看著郁華瀲。 小姐心血不足,一直有心悸的毛病,不能思慮過多,自從吃了宋先生的藥已經很少再犯病了。剛剛發病發的那么突然,一看就是思慮過多造成的。 “好好好,聽玉箬的,你們小姐我天生就沒有cao心的命,糟心事還是交給別人做罷,玉簟,回府后你去大哥那里,就說我有事與他商量。” 郁華瀲閉上眼掩住眼中的情緒,蘇湄的事要重點關注,郁八沒有那么大的能力和權力,只有交給文國公府的嫡長孫——堂兄郁華璋來辦。 一個重生女就打亂了她的腳步?她當初連有系統的原卿卿都能干掉,還能越活越回去? 天塌下來還有高個頂著,何況只是一個重生女,有她的提醒,整個文國公府還斗不過蘇湄,那就不是蘇湄的問題了。 糟心事讓文國公府的男人去做,她就安安心心當個萬事不愁被寵上天的小公舉就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要入宮了~~ ☆、第10章 010 大祁三年一采選,所有有官位在身的官員家中有年齡在十四歲以上、十八歲以下,姿色秀麗、容貌端莊,面相符合相法“吉利”的女子皆在入選范圍。 經戶部統一收集整理符合入選資格的秀女呈報,皇帝批準何日遴選秀女,再由戶部行文告知,京城秀女由自家親眷送至皇宮神武門,各州秀女由負責官員統一送至神武門,依次排列,然后由教引姑姑帶入宮中進行初選。 昭靖三年本該有一次采選,當今圣上以“國庫空虛,采選勞民傷財,加之先皇孝期未過,朕無心選秀”為由推了采選,因此昭靖六年的采選可以算是空前龐大。然而皇上前些日子又發了一道圣旨,只采選各家嫡女,刷了一批人,換句話說就是,朕只要嫡女,把你們的嫡女統統牽出來溜一圈,休想用庶出敷衍朕。 大祁嫡庶之分等級森嚴,嫡子只要不是渾得沒邊都會有家族資源傾斜,庶子想要出人頭地卻頗為艱難,有時更是受到家族內部打壓。同樣,嫡女與庶女的教養也分外不同,無論是氣度見識和家族重視程度,嫡女都遠勝庶女。 當今圣上與世家的關系處在一個敏感時期,稍有風吹草動都可能是一場軒然大波,如今皇上忽然下了一道這樣的旨意,那些早早在暗地里為嫡女相看好人家甚至已互換信物的家族都傻了眼。 許多家族權衡利益下并不愿嫡女進宮,嫡女聯姻庶女進宮才能取得利益最大化,除了想爭一爭中宮位置當天子外家的,往年選秀多是把庶女塞進去。 妾室貌美,庶女相貌一般也不差,往常皇帝得了貌美妃嬪,嫡女庶女的差別在皇帝眼中微乎其微,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沒料到這次昭靖帝不按常理出牌,專門下旨只要嫡女,打得世家措手不及。 奈何皇權為大,世家再厲害也不敢明目張膽違抗圣旨,只能捏著鼻子退婚,準備送嫡女進宮選秀。 卯時,天剛蒙蒙亮,文國公府主院卻一片燈火通明。 “漪漪,國公府不需要你為它掙什么榮耀,你只要照顧好自己就夠了。”老國公看著孫女,肅聲道。 孫輩中他最看重嫡長孫郁華璋和這個嫡孫女,嫡長孫未來要扛起整個家族的未來,每個家族最看重的孫輩自然非嫡長孫莫屬。郁家男丁多,不值錢,而作為孫輩中唯一的嫡孫女,郁華瀲又從小體弱多病,不免將更多的關注投入到她身上。 人的感情都是處出來的,況且郁華瀲從小天資聰慧,想法大膽新穎,有時老國公談事情也不避著她,還喜歡問她的看法。不過大夫說郁華瀲心血不足,忌思慮過重,因而這種機會也不多。 “天塌下來還有你父親、伯父、哥哥們頂著,你只管拿出你國公府小姐的氣勢來。”老夫人握著郁華瀲的手,縱然后宮他們鞭長莫及,但前朝后宮向來休戚與共,有文國公府作后盾,孫女在后宮也能自在些。 “孫女曉得。”郁華瀲沉聲道,她緊緊握住祖母的手,心情有些復雜。 “漪漪,萬事小心。”郁八眼巴巴等了半天,終于能插空和meimei說上一句話,奈何想了半天的話,最終只干巴巴吐出一句“萬事小心”。 “哥哥,我等著你給我撐腰呢。”郁華瀲看著哥哥的蠢樣子,眼眶有些發熱,她使勁眨眨眼,把眼淚逼回去,笑道。 “你放心,哥哥一定會努力的!”郁八聽見meimei的話認真的點點頭。郁華瀲不知道郁八為了她這句戲言像變了個似的,最后甚至偷偷摸摸和鄧通跑去邊疆。當然,此是后話了。 卯時三刻,郁華瀲拜別祖父祖母,隨大伯父踏上了去皇宮的路。 坐在馬車上,她始終有種不真切的感覺,終于,要進宮了么。這是從種田地圖轉向宮斗地圖了?不知道宮里的妃子昨晚能不能睡著,郁華瀲開始漫無邊際的胡思亂想。 她有一個毛病,一旦心緒不寧就喜歡胡思亂想,每個人平復心情的方式不一樣,她覺得這個法子挺不錯的,至少她想著想著心情就變好了。 “小姐,神武門到了。”一旁的玉箋打斷了郁華瀲的思緒。 “嗯。”郁華瀲頷首,在玉箏舉起的梳妝鏡面前照了照,“嗯,下車吧。”要開始戰斗了。 百花爭艷,戰爭從神武門就開始了。 郁華瀲一從馬車上下來就受到全場大半人的矚目,一是帶頭的馬車標識“文國公府”太扎眼,從里面走出來的是穿著絳紫官服的超品公爵文國公;二是郁華瀲乘的這輛馬車太奢華了,小葉紫檀制成的車身上影影綽綽有火焰紋隨著馬車行動閃現,馬車四周由精美華貴的繚綾包裹住,兩匹駿馬全身漆黑無半點雜毛,神采奕奕,一看就知不是凡品。 即使在場的秀女有些見識少認不出的,聽著旁邊的人竊竊私語也不免咋舌,不提小葉紫檀的老料,就是那充當車簾的繚綾,也不是一般人能用得起的,至少在場秀女泰半連繚綾制成的衣裳都沒有。 如果文國公乘坐的馬車是低調的奢華,那郁華瀲乘坐的這輛馬車就是明目張膽的奢侈敗家。這輛馬車明晃晃的告訴大家,別惹我,我不是你能惹得起的。 果然,無論哪個時代,車都是一個人的門面。郁華瀲本來也不想這么高調拉仇恨的,不過轉念一想,她入宮又不是為了交朋友,既然以后注定是敵人,為何要顧慮他人的感受?當然是怎么舒服怎么來。 再者本身她的身份已經都高調了,再高調一點又何妨,什么身份講什么排場,若是她低調出場,旁人還以為她好欺負。這個時候先聲奪人高調出場震懾旁人,以后要想在她面前使絆子,也會不自覺掂量掂量是否得罪得起。 拋開這些原因,這種“都退開!勞資要開始裝逼了”的氣氛實在太爽了有沒有?!郁華瀲登軾而立,向周圍瞥了一眼,手搭在玉簟的胳膊上,從容不迫的從馬凳子上走下來。 整個過程要營造出一種有大人物要出場的嚴肅氣氛,臉要崩住,力求別人從這張面無表情的臉上讀出“你們這群無知的凡人”的高冷。 無形裝逼,最為致命。 昭靖六年暮春七日進宮的妃嬪,在多年后都不會忘記她們在進宮那日遇見當時還同為秀女的昭元皇后的場景,她從馬車中走出來,陽光恰好破云而出,傾撒在她身上,使她整個人看起來光芒萬丈,猶如神女,令人不敢直視。 如果此時有個現代人在現場,大概會忍不住大喊一聲:啊,是誰在裝逼,好刺眼! 【宿主,這個逼我給滿分,不怕你驕傲。】 周圍陷入短暫的沉默,直到從角門匆匆走出一個身著內侍服的宦官才打破寂靜。 “國公爺,選秀在卯正三刻,可否請貴女移步那處,也好歇歇腳。”小宦官指著不遠處搭的一個簡易小棚子,里面坐著幾位衣著華麗的貴女。 “嗯。”文國公點頭,轉身溫聲對侄女說:“漪漪,有事就知會你哥哥們。”他也該準備上朝了。 “漪漪明白。”郁華瀲微微頷首,這次不僅她哥哥跟著來了,大哥郁華璋,六哥郁華修也來了。 郁華瀲走進小棚子,就見到一群熟悉的臉龐,輔國公府大房的六小姐連楚徽,二房七小姐連楚柔,四房十小姐連楚窈,忠毅侯府三小姐趙黛薇,武安侯府四小姐沈韻之,還有,內閣大臣蘇府大小姐蘇湄。 “我當是誰呢,原來是大名鼎鼎的郁九小姐。”連楚窈陰陽怪氣的開口,本來她打算在姨姥的壽宴上艷壓群芳,沒想到最后卻被郁九這個病秧子比下去了。后來她引孫霸王去湖邊,最后竟使郁九因禍得福,碰見了皇上,簡直氣死她了。 想起皇上,連楚窈不禁一陣臉紅心跳,本來娘親不同意她進宮的,還是她最后絕食相逼才讓她娘親松口的。算起來皇上輩分上還是她堂舅,她是入了玉碟的縣主,按理不必參加采選,可是想起皇上的英姿,她眼中就再也容不下其他男子。 “原來是嘉寧縣主。”郁華瀲興致缺缺的瞥了她一眼,站到一旁。 這個輔國公府的十小姐,大概被她的郡主娘寵得太過了,有點自戀型人格障礙,不喜歡有人搶她風頭,而她大概不小心什么時候搶了她的風頭。 真是不好意思了,她從小到大好像經常干這種搶人風頭的事,如果不小心傷到連楚窈那顆小心臟了,那真是,太好了。 她已經從瑧媛那兒得知畫像的事了,聯想到系統說過的話,她不禁有幾分懷疑,皇上大概是被她的盛世美顏驚艷到了,所以才會千方百計下了這樣一道圣旨讓她進宮。 “大膽,你也知道我是縣主,見到縣主竟然敢不行禮,郁華瀲你可知罪?”連楚窈揚起下巴,站起來斜睥郁華瀲。 “嘉寧縣主?好大的派頭,我長居蘇州,你貴人多忘事,大概忘了我也是受封的縣主了。”郁華瀲嗤笑,她剛出生正趕上她祖父立了一功,超品國公地位已經夠高了,封無可封,賞賜什么也不稀罕,正好千盼萬盼的嫡孫女出生,所以請旨讓先皇把封賞給了孫女。 這個縣主的名頭一共也沒用過幾次,沒想到這個時候還有機會用到,郁華瀲不禁佩服祖父的先見之明,連楚窈這種人,不打臉她就不知道臉疼。 郁華瀲說完話,氣氛頓時有幾分冷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