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jié)
宗愛筋疲力盡地從床上下來,他好像是受了傷,兩只手爪子一樣地伸著,恢復不過來。兩個太監(jiān)連忙上前幫他活動關節(jié),按摩手,宗愛顫聲阻止道:“行了,先不要管我,接下來還有事。” 床上侍寢的兩名宮女已經嚇的花容失色,大聲尖叫。麗貴嬪看見兩個太監(jiān)持了匕首過去,阻止道:“不要弄臟我的宮殿。”太監(jiān)賈周已經熟練的抓住一個宮女的頭發(fā),捂住她的嘴,匕首抹過她頸部的動脈,鮮血飚了出來。 賈周如數殺了兩名宮女。尸體倒在地上,宮殿已經積聚了一大灘的血,滲透過了地毯,朝著簾幕的方向流去。 麗貴嬪看到一副血流成河的畫面,生氣道:“我說了不要弄的到處都是血,讓我怎么收拾!讓我自己擦嗎!” 宗愛道:“你們幾個收拾。” 賈周指揮著其他太監(jiān),將宮女的尸體拖出去處理掉,將地毯全部撤下去也燒掉,同時端來水盆,擦洗地面上,床柱上,墻面上的血跡。麗貴嬪走在泛著濕跡的地面上,轉頭問宗愛:“現在咱們怎么辦?咱們得趕緊想出辦法來。” 宗愛道:“先傳喚拓拔叡。” “他會來嗎?” “他會來的,他還不知道這里發(fā)生的事。” 麗貴嬪道:“然后呢?” “然后,咱們得去見皇后,將這件事告訴她。要在明日早朝的時候,將皇上駕崩的事告知眾臣,然后,再,擇立新君。” 麗貴嬪問:“新君是誰?” 宗愛道:“南安王殿下。” 宗愛問:“南安王殿下在哪?” 麗貴嬪道:“他在宮中。” 宗愛說:“好。” 宗愛命令賈周看守此處,然后同麗貴嬪一道前往皇后處。深夜,赫連皇后早就休息了,突然聽到宮人傳話,說宗愛和麗貴嬪來了。皇后感覺到有大事發(fā)生,穿了衣服下床來,讓人將他們引到臥室。麗貴嬪和宗愛同時跪倒,大哭道:“皇后救命,皇上剛剛駕崩了啊!” 皇后大驚:“你們胡說八道什么,皇上怎么會突然駕崩了?” 麗貴嬪痛哭道:“我也不知道,皇上就是突然駕崩了,晚上吃了藥,睡到半夜,突然就不行了,我也來不及傳太醫(yī)。皇后,現在可怎么辦啊,你可得想個主意,皇上駕崩,宮中要出事啊。” 赫連皇后聽到這話,心里什么都明白了,滿臉難以置信的表情盯著跪下的兩人,震驚,可怕,意外,又陰涼涼地說道:“你們兩個,好大的膽子啊?” 宗愛說:“事已至此,皇后說這又有什么用,為今之計,得想想接下來咱們該怎么做。皇上這個年紀,駕崩也是應當的了,就是接下來該怎么立。” 赫連皇后心里十分生氣。因為宗愛和麗貴嬪瞞著她做了這么大一件事情。 赫連皇后道:“怎么立,問我怎么立,我怎么知道要怎么立。你們事情都做了,難道沒想要怎么善后,怎么收拾局面嗎?現在把這個爛攤子推給我,讓我怎么收拾?”赫連皇后知道宗愛和麗貴嬪現在來告訴自己,必然是要拉著自己和他們一道了:“明日一早,朝中所有人都會知道這件事,瞞不住的。如果他們懷疑皇上的死因,拓拔壽樂那些人,他們若追究起來,你們以為你們還能活命嗎?你們真是吃了豹子膽了!” 麗貴嬪道:“只要皇后出面,當朝宣布這件事情,他們是不會懷疑的。就算懷疑,也不敢追究。皇后,你難道真想讓拓拔叡那小子登基嗎?皇后你不是不知道太子的事,他若是登基,皇后真能坐上太皇太后的位置高枕無憂嗎?現在皇上駕崩了,咱們正有機會阻止他,總之,絕不能讓他登上皇位。” 皇后道:“拓拔叡現在在哪?” 宗愛道:“我已經傳了皇上的旨意,去傳喚他和常氏到云母堂。” 皇后說:“先不要動他,先留他一命。皇上現在剛剛駕崩,他再死了,群臣必定生疑,先把他們關起來再說。” 宗愛道:“臣也是這樣的主意。” 皇后道:“皇上現在在哪?” 麗貴嬪道:“在我宮里。” 皇后皺眉道:“你怎么在自己宮里做這種事,惹人懷疑怎么辦?” 麗貴嬪道:“沒有辦法,皇上那邊到處都是眼睛,不小心就xiele密。” 皇后道:“帶我去看皇上。” 皇后匆匆擺駕紫寰宮,到了地方,賈周仍然侍奉著,殿中已經被清理的干干凈凈,聞不到一點血腥。拓拔韜已經被穿上了衣服,躺在床上,皇后一見到拓拔韜,頓時大哭道:“皇上啊,你怎么突然就駕崩了啊!臨走也不向臣妾說一聲,也沒有同臣妾說過一句話。咱們這么多年夫妻,你怎么能這樣絕情,說走就走,連臣妾的面也不見一個。來人啊,快去傳御醫(yī)來,快去傳御醫(yī)!” 麗貴嬪看到皇后一哭,跟著也大哭起來,眼淚汪汪的,拿手擦抹不止。宗愛在皇后背后也落了淚地勸:“皇后娘娘節(jié)哀順變,萬不可傷了身體。” 很快,御醫(yī)過來了,一看到這副景象,頓時嚇的臉色煞白。皇后哭道:“御醫(yī),你可看看皇上這樣還有得救嗎?” 御醫(yī)看到了皇帝脖子上明顯的勒痕,立刻意識到自己有性命之險,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上前檢查了一番,手腳抖的跟篩子似的,末了跪在赫連皇后面前,驚恐萬狀道:“皇后娘娘饒命,皇上已經殯天了,臣才疏學淺,實在救不得。” 赫連皇后泣道:“皇上好端端的,怎么會突然駕崩,你可查出什么嗎?” 御醫(yī)連忙道:“皇上是吞吃阿芙蓉,卡住了脖子,窒息而亡的。” 赫連皇后說:“這是真的嗎?” 御醫(yī)說:“確實如此。皇上確實是窒息而亡的,臣從皇上口中取出了那粒阿芙蓉。” 拓拔韜有服用阿芙蓉的習慣,后宮中人,包括御醫(yī)都是曉得的。服藥的時候突然窒息,這就好理解了,赫連皇后頓時又哭道:“皇上怎么這么糊涂!早就說了,讓他不要吃那些東西,他不聽我的勸,這東西有毒,是要命的啊!” 第24章 縞素 云母堂。 常氏攜著拓拔叡站在空曠的大殿中,問前來傳旨的太監(jiān):“皇上召我們來這里做什么?皇上現在在哪?” 太監(jiān)不理常氏,只是向拓拔叡禮了一禮,笑道:“皇上現在不見人,有勞太孫殿下在此地休息片刻。等皇上正式傳召,小人會再來請?zhí)珜O去的。” 拓拔叡黑了臉:“這是何意?” 常氏嚴厲道:“你撒謊,皇上若是沒有召見我們,為什么又讓我們在這里空等著。我們現在就要見到皇上。” 太監(jiān)笑道:“常夫人,你雖然是太孫的保母,但這宮里還不是由你說了算的。我只是奉命來傳旨,至于別的,無可奉告。二位要見皇上?請隨意吧。” 太監(jiān)轉身離去,身后的隨從全部跟上。拓拔叡還沒有回過神,五名小太監(jiān)匆匆跑過來,一起用力,推動那面沉重的宮殿門闔上,同時在外面上了鎖。 拓拔叡和常氏見此情形,心中都明白,這是有大事要發(fā)生了。這個時候,他們誰都不敢妄動,都知道,不管這件事是皇上下的令,還是別的人下的令,能這樣做的人,必然都是早有準備。而拓拔叡同常氏這里,猝不及防,完全不明白情況,盲目的反抗是絕無好處的。拓拔叡和常氏都沒有說話,一直注視著那扇宮門緩緩闔上,牢籠從天而降。 拓拔叡和常夫人一夜未歸,金華宮的眾人已經感覺到了不對勁。天不亮的時候,小常夫人也匆匆出宮去了,宮中就只剩下李延春和蘇叱羅,珍珠兒幾個宮女。眾人聚集在正殿中討論著,誰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消息也打探不到,只知道昨夜皇后那里召見了宮中禁衛(wèi)軍的獨孤尼,禁衛(wèi)軍統(tǒng)領、殿中尚書源賀,長孫渴侯等人,一夜之間,各宮門增強了守衛(wèi),皇帝所在的太華殿被包圍的密不透風,連金華宮外面也都站上了持戟的禁衛(wèi)軍,任何人不得出入。 馮憑這日沒有在金華宮,她在宮中養(yǎng)馬的地方,因為她的小紅馬突然生病,害起了馬瘟,她去陪著照顧小紅馬。到天明的時候,她準備回金華宮,卻發(fā)現宮外已經站起了禁衛(wèi)軍的崗哨。 她藏在墻后面偷偷觀察了一會,感覺到情況有點不對。她不敢進去,躲在暗處,窺視宮門外的動靜。她沒有看到任何人進去,也沒有看到里面任何人出來,整個宮殿寂靜的像一潭死水。 烏洛蘭延早上沒有進宮,而是去找了賀若。盡管皇后極力隱瞞宮中昨夜的變故,但是烏洛蘭延這樣的出身,他父親消息是很靈通的,在早朝之前就已經得知了皇上駕崩的事,上朝之前叮囑了烏洛蘭延今日不要進宮,不要出門。 烏洛蘭延賀若,兩個人躺在床上,都是一副倒霉催的,霜打了茄子樣。烏洛蘭延心想了一會,是無論如何都感到不舒服。他推了推賀若的肩膀,說:“太孫出事了,咱們平時自詡是跟他最要好的,現在他生死不明,咱們連宮門都不敢進,只能躲在這發(fā)呆,咱們是不是太沒良心。他要是真出事怎么辦啊?” 賀若說:“可是我們有什么辦法。平時他是太孫,咱們自然追隨他,誰惹他,咱們就幫他打架出氣。可是如果別人要殺他,咱們也沒有辦法的,咱們的命都要靠他保呢,咱們救不了他。” 烏洛蘭延說:“皇上死了,你說他還能登基嗎?” 賀若說:“我不知道。” 烏洛蘭延說:“如果不能登基,他會死嗎?” 賀若說:“我不知道。” 烏洛蘭延說:“如果他死了,咱們會死嗎?別人都知道咱們是他的死黨,如果要殺他,肯定也要對付我們。” 賀若說:“我不知道。” 烏洛蘭延就哀傷起來,傷心道:“我不想殿下死。” 賀若說:“我也不想。” 兩個人抱頭哭:“殿下要是死了,咱們怎么辦啊。” 小常氏回到家中,一早上,就在和她公公劉化德因為太孫即位的事爭吵。她丈夫劉之孝,則是一臉深沉,一言不發(fā)。小常氏很窩火,回到房中大罵丈夫一家:“這幫勢力眼的東西,見風使舵比誰都快!先前還支持太孫,皇上才剛死,立馬就向著皇后那邊了!” 劉襄跟在他母親身邊,糊里糊涂的,什么都不懂,問:“娘,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啊?殿下怎么了?” 小常氏說:“怎么了?殿下登不了基,咱們這么多年的辛苦全白費了。” 劉襄不安地說:“啊?那怎么辦啊?” 小常氏煩躁不已。兒子雖然親近,卻年紀小不懂事,不能替她分憂。 朝堂上,赫連皇后宣布了皇帝的死訊,朝議頓時沸騰起來。以王翰,陳平為首的幾位評尚書事的大臣態(tài)度最堅決,并不買赫連皇后的帳,直言要進宮面圣,親見皇上,拓拔宗室?guī)孜煌豕蟪紖s都默不作聲。其他人或大聲驚詫,詢問皇后,或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赫連皇后同宗愛站在朝堂前,看著下面人聲鼎沸,嘈雜擾攘,正不知何決,那東昌王拓拔壽樂卻突然打斷,開始甩了袖子哭悼:“皇上啊,皇上——” 拓拔壽樂開始哭泣,其他人見狀,也紛紛開始哭泣,朝堂頓時被一片哭聲淹沒了。王翰、陳平等人見眾人都在哭泣,沒人響應他們,方才質問懷疑聲高,此時瞬間就成為了異類,頓時不敢再出聲,都回到人群,默默地將頭低了下去。 皇后和宗愛看到此狀,非常滿意。要的就是這樣的結果,只要朝臣們都承認皇帝駕崩的事實,大局就基本定下了。而后,宗愛讓拓拔壽樂進了宮,見了拓拔韜的遺體。拓拔壽樂在皇帝床邊撫尸痛哭,出來告訴眾人,皇帝確實駕崩了。拓拔壽樂在宗室中德高望重,也沒有人敢質疑他的話,于是九聲喪鐘鳴響,赫連皇后以皇后之名,將宮車晏駕的消息詔告天下,開始準備大行皇帝的喪事。 一天之內,宮中所有人都換上了衰服,平城宮好像下雪一般,被厚厚的白色所籠罩。整個平城也進入了國喪中,皇后宣布停朝三日,全城齋戒。所有城門嚴兵把守,商旅行客不得出入,京城四市全部閉市,商鋪暫停營業(yè),百姓不得出游,商人不得經商,朝廷公務暫歇,所有民間娛樂禁止。京城各軍營,地方各軍營,所有軍隊不得調動,六鎮(zhèn)邊軍暫停換防,違者以謀反論處。詔書迅速傳至全城大大小小各級官署,政府機構,又雪片似的,沿著平城京外四通八達的官道傳到帝國下層的各個角落。 云母堂中,常夫人跪在殿中那尊三丈高的巨型佛像前默默誦經禱告,拓拔叡坐在地上發(fā)呆,忽然他聽到了鐘鼓樓上傳出的鐘響。他抬起了頭,聽著宮殿的頂部震蕩的鐘聲余音:“你聽……” 常夫人也仰起了頭,聽那鐘聲。 那鐘聲穿云破日,震動耳膜,“當——”“當——”激起了人心久久的共震。鐘聲一共響了九下,九聲鐘響,意味著帝王駕崩。拓拔叡愣了好久好久,突然爆發(fā)出一聲凄厲的大叫:“不!” 他在宮殿中發(fā)瘋地疾走,注視著頭頂上冰冷冷的宮殿橫梁,一邊走一邊叫:“不!不!”他難以置信地指著太華殿所在的方向,激動地對常夫人說:“你聽見了嗎?你聽見了嗎?皇上駕崩了!皇上駕崩了!皇上駕崩了!”他一連說了三句皇上駕崩了,激動的不得了:“皇上駕崩了,咱們怎么會在這里?你還不明白嗎?有人謀反了!謀反了!” 常氏震驚道:“我聽見了……” 拓拔叡說:“一定是皇后,一定是麗貴嬪和皇后,宗愛他們。他們不想讓我即位,才會將我們騙到這里!一定是他們!說不定皇上就是他們害死的!” 常氏一把抱住他,安慰他:“別急,先別急。”拓拔叡扎在常氏懷里,悲痛絕望,像一只孤獨掙扎的幼獸。死亡的陰影再次籠罩著他,巨大的痛苦和恐懼同時升騰,狠狠地攫住了他的心臟。他腦子里嗡嗡的,神經像被蟲子啃噬一樣,疼痛的頭發(fā)木,渾身發(fā)抖。他不斷地回響著那四個字:皇上死了。皇上死了,當初太子死,他也沒有這樣恐懼痛苦過,因為他知道太子死了還有皇上,皇上是他的親祖父,他從小被定為儲君,在皇上身邊長大,哪怕皇上殺了太子,那意義仍然不一樣的。現在皇上死了,這宮里再沒有一個人會保護他了。這宮里除了皇上,沒有人跟他親,皇上死了,剩下的這些人,皇后,朝臣,宗室王公,沒有人會支持他繼位。他是太孫,如果不能繼位,就只能去死了。 他掙扎著,他感到從未有過的孤獨和恐懼,眼淚從眼眶中涌了出來,涓涓細流順著眼睫毛爬滿了白皙的臉龐。 馮憑躲在樹叢里,盯著金華宮外。一整天了,她一整天沒有吃東西了,餓的腸子打結,嗓子干渴疼痛,她看到整個宮殿披上了縞素,她看到所有人,禁衛(wèi)軍守衛(wèi)也戴上了孝,她聽到了皇帝大行的鐘聲。她明白發(fā)生了什么,她好像能嗅到氣味似的,以前的皇宮到處充滿了皇上的氣味,老態(tài)而威嚴,人人嘴里都是皇上。大家說的是皇上,畏的是皇上,大太監(jiān)恐嚇小太監(jiān)也要帶上皇上的名頭,現在的平城宮則是充斥著皇后的氣味,如果說有別人,那是宗愛的氣味。 不能再回這里去了。她心想,回去就要被他們抓住。趁著深夜,禁衛(wèi)軍換崗,她從藏身的樹叢中鉆了出來,躡手躡腳地順著黑暗潛行。她心跳的厲害,影子像個人一樣在背后追著她。她不知道去哪,只知道要逃。 第25章 危局 深夜,韓林兒正往太監(jiān)房中查了夜,要回去睡覺,穿過一片庭院時,突然發(fā)現那院子角落有個黑影,在樹叢間一動。不是貓狗,好像是有人。 他心一驚,提起燈籠問:“誰在?” 沒有人回答,韓林兒迅速走上前去,一把將那人從樹叢中提了出來,將燈籠往她臉上照。他看到一雙驚恐的大眼睛,白嫩的小臉上不知怎么的,沾染了許多污跡。薄嫩的嘴唇也發(fā)白。 馮憑小聲道:“韓大人。” 韓林兒一看是她,驚了一下,連忙道:“噓——”轉頭吹滅了燈籠,迅速拉著她進了門。 馮憑站在一片黑暗之中,看著韓林兒背對她,將門栓插上,窗子關上,又快步到桌前去,吹燃了火折子,將燭臺點起來。馮憑走近他,韓林兒在一片隱微的火光之中轉過了頭,面對她。 韓林兒穿著平常的宮袍,袍子外面又罩著一層白色的孝服,模樣有幾分清秀。馮憑不知道怎么說,就等著他問話。 韓林兒放下火折,問:“你怎么來這里了?” 馮憑也不知道。她離開金華宮,也無處可去,除了金華宮外,唯一熟悉的地方就是掖廷,曾經在這里生活過。這地方是宮中賤人居住的,想來應該也不容易被發(fā)現,她便摸黑偷偷來了這里,因為不敢走正路,繞了許多樹叢,圍墻和小道,沾了滿身的塵土和污跡。